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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且先不說這話問的內容,就說年柏宵那如臨大敵的樣就讓杭司忍不住想樂。讓她聯想到了逼著個恐高的人玩蹦極,都穿戴好只等臨門一踹了,還沒做好心理建設的恐高者聲嘶力竭地喊: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不過杭司也著實好奇,問年柏宵,“是我要吹歃血哨,你要他保證什么?”
年柏宵緊緊抿著唇,下頜生生勒出性感優美的弧線,良久后說,“就像病人更愿意相信主治大夫一樣,你就是實習生。”
杭司偏頭看他,笑里幾分戲謔,“別說,形容得還挺貼切。”
作為無辜實驗者,年柏宵本就緊張,一見杭司這么沒正形,心里更沒底了。看向陸南深,“你不管管嗎?”
陸南深笑看著他,一語中的,“比你賽車安全多了,放心。”
年柏宵心說,能一樣嗎?賽場上安不安全的他能控制,這玩意安不安全的是受他人控制。
但怎么說呢,誰叫相識一場呢?
來吧,豁出去了。
瞧他那一臉要就義的樣,陸南深做了把善人,給他吃了一顆安心丸,“杭司現在又不會利用歃血哨埋殺人指令,所以你別緊張。”
年柏宵這么一聽,嗯,放心了。但也不能讓人瞧出來,就灑脫一揮手,“我知道,我是貪生怕死的人嗎?可笑。”
“是,宵帥你英明神武所向披靡。”陸南深微笑恭維。
年柏宵其實是個聽不得好話的人,一聽這話還不好意思了,笑著連連擺手,“我就是個普通人,不是神。”
杭司和陸南深相互看了一眼,忍笑。
歃血哨操作起來并不算容易。
一來哨身比她那枚的要小上不少,沒那么好操控,二來氣流的控制上也不是件簡單的事。雖說她吹她那枚哨子毫無阻礙的,但眼下這枚哨子的孔道都太精細,氣流稍微控制不好吹出來的聲音就很難聽,更別提成曲調了。
杭司試了數遍,吹出來的聲音都難成調子,所以對于實驗者來說沒什么大用。雖說她還挺想再試試,可畢竟田隊等著呢,就將哨子還給陸南深,“還是不耽誤時間了吧。”
陸南深卻沒伸手來接,他看著她眼神柔和平靜的,眸里絲毫不見急切和不耐。“沒關系你可以再試,因為即使是我,也要反復試上好多次才能成調,所以你沒在耽誤時間。”
田隊也寬慰杭司,“對對對,你放松點,我們不催你。”
年柏宵剛開始是拎了椅子坐在床邊的,杭司吹哨子的時候他正襟危坐,那脊梁骨挺得筆直,各種心理準備都做好了,結果幾次之后他的緊張感全沒了。
現在是屁股坐在椅子上,上身躺靠在床,手肘抵床撐臉百無聊賴的。
就差打個哈欠徹底躺下睡了。
陸南深的一番話打消了杭司的顧慮,于是便再試。這一次倒是吹出調子了,年柏宵一聽比誰都高興,“成調了、成調了!”
陸南深就看著杭司,眼里是輕輕淺笑。
杭司還挺緊張,陸南深又指導了她一些要領,尤其是針對最小孔道的氣流控制。杭司冷靜聰明,點點頭,再吹出來的調子就變得悠揚。
真正歃血哨出來的聲音果然不大,聲音比她的那只還要空幽,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任誰聽了都不會覺得這聲音是從哨子里發出來的。
在掌握技巧后,杭司就吹得愈發有模有樣了。哨聲悠悠,仿佛來自上古,來自天地。
三人反應不同。
田隊閉著眼睛,像是在挺認真傾聽,陸南深就是在看著杭司,他的神情平靜而恬淡,也看不出有什么變化來。
年柏宵的心境復雜,由最初的緊張到后來的百無聊賴再到此時此刻心又提起來了,跟坐過山車似的,滿腦子想的都是:我要被控制了,即將受控制了!
哨聲停的時候,年柏宵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呢,然后就覺得房間里靜悄悄的。
他眼皮一抬,見杭司在盯著他瞧呢,倍感困惑,“我……現在是什么情況?”
是已經受控了還是已經結束了呢?
可他沒覺得自己受控過啊,記憶都是連貫的。
不想杭司也是一臉不解,但她的目光是落在陸南深的臉上。
年柏宵不解,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就見陸南深相比剛剛坐得比較直,腦袋耷拉著一動不動的。
他愕然,“怎么了?!”
再看田隊,坐在椅子上也是一動不動的,閉著眼。
杭司一個勁搖頭,也是一頭霧水狀,“不知道啊,他們聽著聽著就這樣了。”
“不是要實驗我嗎?”年柏宵驚愕不已。
杭司點頭,“是這樣啊,但……”她看了看陸南深和田隊他倆,“怎么他倆沒反應了?不會受控了吧?”
“受控會是這種狀態嗎?”年柏宵不理解。
杭司皺眉,“是不是每個人受控的反應都不同?”
年柏宵伸手朝著陸南深打響指,“嘿,陸南深,醒醒。”
他見過被催眠的人就是被這么叫醒的,絕對沒問題,因為告訴他方法的人是他嫂子素葉。
素葉是絕對不會騙他的,只會騙他的錢。
陸南深沒反應……
年柏宵想去推推田隊,被杭司給阻止了,“強行叫醒會不會留下后遺癥?”
年柏宵的手都碰到田隊的肩膀了,聞言縮了回來。
“陸有沒有備案?像是這種情況?”年柏宵問。
杭司搖頭,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怎么辦年柏宵?萬一他們一直就這樣呢?”
年柏宵見她都慌了,心里其實是更沒底的。因為在他認為一是杭司這個姑娘遇事相當冷靜,在死亡谷里生死存亡的時候都不見她慌亂呢,這年頭哪有幾個小姑娘能有她這么情緒穩定?
二是杭司似乎跟陸南深很合拍,尤其在案件分析上,而且歃血哨她也參與了,一旦有什么問題應該有應對措施才是。
她都慌了,說明這件事挺嚴重的。
年柏宵穩住了,寬慰杭司,“你先別著急,咱們一起想辦法。”
他沉默少許,“或許你再吹一段試試?”
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嗎?解鈴還須系鈴人,既然這倆人是因為歃血哨,那解決問題也還得是歃血哨。
杭司連連點頭,執起哨子又吹了一段曲子。
這個過程里年柏宵就一直在盯著陸南深,盯著他是否有反應。他想的是只要陸南深醒了就不愁了,他肯定有辦法能叫醒田隊。
但陸南深始終沒反應。
“陸南深?”年柏宵伸手來晃他。
不想陸南深身子一斜倒床上。
年柏宵一愕,“陸南深!”
這一叫卻是猛地把自己叫醒了。
年柏宵猛地睜眼,呼吸陣陣急促的。
卻發出自己不在屋子里。
這是在……車上。
年柏宵陡然坐直,盯著車窗外的黃沙漫天,車子在黃沙中艱難前行。
一時間懵了。
“你可真行,就這路況你都能睡著。”
身邊的人譏諷笑道。
年柏宵一激靈,扭臉看身旁的人。竟是陸南深,手控著方向盤,腳下是鹽堿地,他這車開得也是吃力,晃晃悠悠。
見年柏宵半天不說話,陸南深瞥了他一眼,“你是在想怎么報答我嗎?以身相許就不必了。”
年柏宵可沒笑。
好半天問了句,“我現在是處于幻覺嗎?”
陸南深又瞅了他一眼,那神情有點一言難盡,然后看向前方,“如果不是我把你從死亡谷里拉出來,你現在可能就死于幻覺了。”
年柏宵啞口。
少許,“陸南深你別鬧了,快讓我清醒過來。”
陸南深穩穩操著方向盤,完美地避開了一處坑洼后,說,“黃沙吞了路,也順便吞了你腦子是嗎?沒睡多一會兒啊,怎么開始胡說八道了?”
年柏宵聞言這話,心底滋生詭異。他暗自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
不是在幻覺?
不對啊,他明明記得自己是在客棧,在杭司的屋里,不是在試歃血哨嗎?
“到底怎么回事?”年柏宵呼吸轉促,急聲問。
陸南深倒是不疾不徐,“你硬闖死亡谷,結果車子陷進去出不來了,要不是我把你從車里拉出來,你早就掛了。”
年柏宵腦子嗡嗡的,死亡谷?
“陸南深你逗我?咱們早就出死亡谷了,杭司呢?這一定是幻覺!”
“誰?”陸南深沒聽清,但也沒想問清楚,“我看你是嚇糊涂了吧?你自己好好想想。”
年柏宵可不就在想嗎?
但想著想著,腦子里的一些記憶就開始錯亂了。有些明明記得很清楚的事竟開始變得模糊,他開始不確定在死亡谷里經歷的一切到底是真還是幻覺。
還有杭司,那個帶他倆出死亡谷又以禮相待的女孩,客棧老板老板娘,田隊……這些人他開始記不清他們的臉了。
就聽陸南深說,“都說死亡谷里有夢貘能惑人心智,但到底有沒有夢貘不清楚,你陷入幻覺倒是真的,我覺得是死亡谷周圍磁場異常的原因。”
沒貘……
年柏宵記憶里的貘也漸漸變模糊。
他開始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了。
車子卻在這時停了下來,年柏宵定睛一看,前方不遠處停了輛賽車,瞧那樣已經報廢了。
“這車怎么這么眼熟?”陸南深說了句,熄了火。
可不眼熟嗎!
就見年柏宵如臨大敵似的,猛地推開車門朝著那輛車就撲過去……
客棧,樓上的臥室里。
陸南深剛要放下歃血哨就被年柏宵猛地摟住了,見他鼻涕一把淚一把的,一口一個“我的寶貝……寶貝,怎么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