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自歡不是一個人,他和一個打扮時尚、穿著新潮的女孩一起,二人邊走邊在攤點前挑挑撿撿,很像是剛結婚不久的恩愛夫妻在買菜。
何不悟卻一眼就看出了貓膩——曾自歡和女孩并肩而行,看似有說有笑,但卻保持了安全的距離,不但沒有手牽手,連身體就刻意保持了避免接觸。
細節!細節決定成敗!何不悟冷笑了,演技浮夸不說,還完全沒有生活閱歷,就這兩下子還想跟蹤他?看不起誰呢,當他真的人老眼花,連個毛賊都防不住?
“別說,你還真是連一個小毛賊都防不住,跟了你一路,下了車才發現,老何頭,你真的老了。”
一個聲音突兀地在身后響起,何不悟想要回頭,一只手落在了肩膀上。
“別回頭,繼續走。菜市場盡頭右轉,有一家橫掃天涯小賣部,進去,穿到后門,再左轉,你會看到一家愛潛水的烏賊海鮮店,進去,一樣穿到后門,右轉,是一條小巷,直走到頂頭,是一戶人家,平房,門上有對聯,橫批是蒼穹之上……”
“不用敲門,推門進去,我會在里面等你。”
“老鄭頭,你一口氣說這么多,我記不住怎么辦?”何不悟嘴上嫌棄,內心還是挺佩服鄭見的記憶力。
身后無人回答,肩膀上的手拿走了,何不悟也沒回頭,若無其事地邊走邊看,晃晃悠悠就走到了盡頭,然后迅速右轉,進入了橫掃天涯小賣部。
他并沒有急于離開,在小賣部買了一盒煙,從門口的鏡子里面看到曾自歡和女孩也跟了過來,他才從后門出來,左轉,進入了愛潛水的烏賊海鮮店,再回身時,曾自歡和女孩站在橫掃天涯小賣部的后門,茫然四顧,明顯是失去了他的身影。
跟我斗?你們還是太嫩了,想當年我老人家……算了,好漢不提當年勇,何不悟穿過海鮮店,走到小巷的盡頭,在“蒼穹之上”的木門前停留片刻,推門邁了進去。
“人怎么不見了?”曾自歡撓了撓后腦勺,尷尬加茫然地一笑,“我太笨了,盧總,是我跟丟了。”
打扮得很新潮時尚的女孩將假發束了起來,露出了一張如花似玉的俏臉,雖然化了夸張的濃妝,但依然可以看清她的長相。
盧西東拿著一根雪糕,開心地吃了幾口:“丟了就丟了吧,能跟到這里才被發現,也算是了不起的進步。走,回去了。”
“這就回去?”曾自歡跟不上盧西東的腦回路,費了半天勁,什么都沒有收獲,應該再繼續跟下去才對。
原本在35號樓,他正在向盧西東匯報工作,正聽得哈欠連天的盧西東忽然來了精神,抓起車鑰匙就走,還讓他跟上。他不明就里,還以為出了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
結果卻是跟蹤何不悟。
盧西東的辦公室正對路口,可以清楚地從窗戶看到外面的情景,尤其是一號樓的進出,盡收眼底。
盧西東讓曾自歡開車,跟在公交車后面,她坐在后座開始化妝。車上的道具應有盡有,讓曾自歡大開眼界的同時心里感慨,怪不得古人都說唯女人與小人難惹也,近之則化妝,近之則PS,反正不管遠近你都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曾自歡也沒敢多問為什么要跟蹤何不悟,他只管開車。
“見好就收,才能活得久。”盧西東吃完了雪糕,順手將雪糕棍遞給曾自歡,“剛才有沒有注意到有一個人站在何不悟的身后,對他說了幾句話?”
“沒有啊。何不悟一直扎在人堆中,身邊總有人,盧總說的是哪個?”曾自歡真想不起來有人和何不悟說話,也不怪他,當時何不悟的身后有幾個人圍在一起買菜,鄭見混跡其中,不注意觀察根本分辨不出來他不是買菜人。
“說不定是鄭見。”盧西東想了想,似乎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似的搖了搖頭,“算了,不費腦子了,反正一次兩次不可能摸到鄭見的下落。不過你得相信我,自歡,除了鄭見,何不悟沒有這么急不可耐想要見的人。”
曾自歡憨厚地笑了:“我不懂這些,反正盧總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保證聽話。”
“是……嗎?”盧西東拉長了聲調,忽然臉色一寒,“你自己回去吧,我還有別的事情。”
“明白,盧總。”曾自歡繼續假裝無辜和善良,“開車慢點兒。”
見曾自歡還是一臉懵懂加呆萌,盧西東被氣笑了:“你保證聽話?我可沒有讓你干翻墻頭摸進別人家的事情!”
曾自歡依然是一副傻呵呵的表情:“是,是,沒錯。盧總讓我干的事情都是光明正大的好事,跟著盧總干,我整個人都升華了。盧總是我生命中的一道光,照亮了我在善良莊兩年多的黑暗歲月……”
話未說完,盧西東已經走遠了,她連聽都懶得聽完。
曾自歡一個人呆呆地站立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地轉身來到一個菜攤前,指了指散落一地的爛菜葉子:“都要了,多少錢?”
“5塊包圓兒。”
“得嘞,都包起來,好好撿撿,夠吃三天了。”曾自歡拎著了一堆爛菜葉子,開開心心地回家了。
望著曾自歡遠去的背影,鄭見站立良久,才轉身離開。
等他趕到約定的地點后,何不悟坐在長椅上已經等候他多時了。
“老鄭頭你也太不靠譜了,說等我,結果讓我等你8分零7秒,一分鐘10塊錢精神損失費……”何不悟前后左右掃了一眼,“現在沒人跟蹤了吧?”
周圍有綠樹有湖景有游人,是一處公園。何不悟認了出來居然是裕西公園,他以前常來散步,卻不知道從菜市場穿過去的居民區,還有一個小門可以進來。想想前幾年多交了好幾年的門票錢,真是肉疼。
一想到現在公園都又不收費了,何不悟就更心塞了。
“走!”鄭見腳步不停,直接從何不悟身前走,“現在去一晚香。”
一晚香就在裕西公園的西北角,現在他們在東南角,穿過裕西公園就行。何不悟跟在鄭見身后,嘟囔個不停:“老鄭頭你過分了啊,喊我過來,折騰得我都瘦了三斤,還要繞來繞去,是不是太當自己一回事兒了?你現在這副打扮,扔大街上我都認不出來,別說別人了。”
鄭見穿著普通,不過粘了胡子,眉毛也有所加粗加重,非熟人認不出來。乍一看,和鄭道化妝之后的白胡子老頭頗有幾分相似。
不多時鄭見和何不悟一前一后來到裕西公園的西北角,在一處竹林掩映之下,有一個小門。鄭見在竹林前站定,一指小門:“穿過小門就是一晚香。”
“這里是一晚香的后門?”何不悟驚呆了,“老鄭頭,你也太神通廣大了吧,這都被你查到了?這些天你是不是到處偷雞摸狗,查清了市里所有犄角旮旯的地方?”
“明天鄭道要第一次和對手面對面,不替他摸清對手的地方怎么能行?他畢竟還小。”鄭見微嘆一聲,眼神之中溺愛的目光流露,“雖然他有點急躁,又失之魯莽,但他畢竟是我兒子,我不護著他誰護著?”
“對,對,你得護著。你不用抬舉我,我也不怕被你看不起,危險的事情我從來不做——我才不會護著鄭道。”何不悟連連擺手,置身事外的態度無比坦然,“說吧,最近都有什么進展?”
鄭見卻沒有回答問題,而是轉了一個身:“一晚香和裕西公園算是一個整體,如果裕西公園是一個人的話,一晚香是什么部位?”
“你一個滿級大號問我一個還沒有入門的新手,不覺得丟人嗎?”何不悟還想繼續皮下去,發現鄭見眼神不對,忙改了口,“裕西公園門在正北,按照方位推算,一晚香是在肝的位置。”
“老鄭頭,你干嗎繞來繞去的,直接從正門進入一晚香不就得了?也沒人知道你是誰。”
“膚淺了,老何頭。”鄭見繞過竹林,來到一處更僻靜的假山背后,“對方對付鄭道,就是想要圍魏救趙,逼我現身。今天你一出門就有人跟蹤,你會覺得背后沒有人在一直追查我的下落?”
“都有誰在找你,說來聽聽,我特好奇。你好歹也隱姓埋名了十幾年,知道你有本事的人差不多都快死光了,難道你的事跡還口耳相傳流傳了下來,還有人相信你能治好他們的絕癥?”何不悟語帶譏笑,“除了杜天冬之外,還有誰會惦記你當年的豐功偉績?現在的年輕人聽了你以前的事情,肯定會當成神話或者笑話。”
“不重要,他們愛信不信,他們的死活也和我沒有關系,我只在意我兒子的安全。”假山背后有一處平臺,平臺上有椅子,鄭見坐下,正好可以俯視一晚香,“也不知道鄭道這個笨小子有沒有發現對方是慢性病,不是急病,需要溫火熬藥才能藥到病除。”
“昨天,我見到杜天冬了……”鄭見停頓了片刻,眼睛在黑夜中閃過一絲亮光。
“啊?你們談明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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