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動車子,太脫拉標志性的V8風冷柴油發動機發出特有的低沉咆哮,關上車門,駕駛室內瞬間變的安靜,噪音幾乎被完全隔絕。
都不用猜,這變態的隔音絕對來自后期改裝,原廠可不會在乎這種細節。
按照大伊萬的提示先把離合踏板收起切換成自動擋模式,接下來的操作并不費力,短暫的熟悉了一下,石泉安安穩穩的把它從拖車上開了下來。
“這車怎么樣?”大伊萬嫉妒的問道。
“牛逼!”
除了這個詞,他實在找不到更合適的形容詞。
圍著農場轉了一大圈,石泉滿意的朝仍舊在農場等待的保鏢打了個招呼直接驅車離開了農場。
在俄聯邦開車,和國內有兩個最大的區別,首先不管白天還是晚上,所有機動車必須開燈。
看起來不和諧的規定,卻能有效避免車禍的發生。畢竟被刺眼的大燈一晃,瞎子都能知道肯定有車開過來。
所以雖然坐在駕駛室里,但石泉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此時這輛“雙眼放光”的太脫拉是多么引人注目。
第二個區別是最讓石泉佩服的,“俄聯邦交通法律規定機動車只能由車主本人駕駛。”
哪怕是把車給女朋友或親兄弟開,甚至車主就坐在副駕駛都屬于違法。一旦被警察抓到,很有可能會被當作偷車賊抓起來或者支付高額的罰款。
而如果想要開別人的車,就必須去相關部門做一份非常正式的公證才行,而且每次開車都要把這份公證隨身攜帶。
當初給大伊萬開車的時候石泉體驗過一次,整個公證周期至少一個星期不說,就連有效期都只有可憐的半年甚至三個月。
但也就是這條近乎苛刻的法律規定,卻從根本上解決了交通事故責任認定的矛盾點。
他能感覺到,毛子們雖然嘴上不說,但心底里絕對把這條規定當作了俄聯邦最英明的決策。
甚至每次握住方向盤石泉都在想,如果國內能引進這條法律,一定能讓那些被朋友借車耍沒辦法拒絕的車主們喜極而泣。
想起一年前給大伊萬當司機的種種辛苦,石泉此時頗有種苦盡甘來的滿足感,也許是時候回國給爸媽顯擺顯擺這一年來打拼的成果了。
想到這里,他斟酌著開口:“我準備直接開回斯摩棱斯克,然后休息幾天就買張機票回國過年了。你呢?跟我一起回古董店還是直接回伊爾庫茨克?”
石泉之所以如此問,是因為大伊萬的故鄉在貝加爾湖畔的伊爾庫茨克,差不多每年11月底他都會暫時結束古董店的生意回老家休假順便籌備圣誕節。
俄羅斯大多信奉東正教,所以他們的圣誕節并不是12月25號,而是在1月7號,眼下距離圣誕節已經沒有幾天了。這次要不是為了交易坦克,大伊萬早在一個月前就回家等著“過年”了。
“先別急著出發。距離你們華夏新年還有一個月呢,你不打算繼續挖了?這幾個月你的運氣可一直非常棒!”安靜的駕駛室里,大伊萬擺弄著兩人之間的無線電系統,似乎不太愿意石泉這么早就回國。
“我可不想去挖爛泥。”
石泉果斷的搖搖頭,眼看天氣越來越冷,能讓挖土黨作業的只剩下地獄模式的沼澤地,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能凍死人的低溫在沼澤表層結了一層足夠厚的冰層,同時由于沼澤底部產生的沼氣和熱量又讓冰層下面全是爛泥。
想在這種環境里挖到寶貝,得先用油鋸把冰層切開,然后穿著連體皮褲跳進冰涼的泥沼里像踩蓮藕一樣僅憑雙腳的觸感尋找二戰遺漏的殘骸。
先不說多受罪或者說多惡心,不小心踩到未爆雷炸出個身殘志堅的后半生的概率可一點兒都不低。
生活剛剛有些起色,他一點兒都不想拿命去冒險。
“既然如此,我也暫時結束營業吧。托你的福這兩個月的利潤都已經超過上半年的利潤總和了,圣誕節之后我可以等到三月份再開門營業了。”
“所以你準備回家?用我把你送到機場嗎?”石泉問道。
“今年我可不打算在家過圣誕節。”
大伊萬搖搖頭,“我準備自駕去趟蒙古國,你有沒有興趣一起?”
“去哪?蒙古國?去那干嘛?”
石泉一臉懵逼,他可沒聽大伊萬說過在蒙古國還有生意。
“說起來這件事也和剛剛那位安德烈有關。”
大伊萬輕輕拍打著手套箱上的扶手一臉得意。
“別賣關子!”
石泉摸出煙盒剛想點上,突然意識到這可是在自己的新車里,便又悻悻的將煙盒丟到駕駛臺上。
大伊萬可不管那么多,彈出一顆萬寶路點上狠狠的嘬了一口,這才噴云吐霧的解釋道:“安德烈的女兒娜莎是個在當地小有名氣的二戰史研究員,同時還是個狂熱的攝影愛好者,她最近這幾年一直在前蘇聯境內尋找廢棄的軍事基地拍攝作品。
而這輛太脫拉原本就是安德烈給他女兒娜莎準備的探險車,要不是為了咱們那輛坦克根本不可能拿出來。
現在娜莎準備去蒙古國境內尋找廢棄的前蘇聯空軍基地完成她這個攝影系列的最后一部分,但在出發前,娜莎的座駕卻被她老爸給賣掉了。”
“所以安德烈轉過頭來準備雇傭你帶他女兒去蒙古國拍照片?他們還缺向導和越野車?”
石泉一臉的不信,就剛剛那位安德烈的派頭,說他有輛白楊發射車底盤改裝的房車他都一點不懷疑。
“他們當然不缺向導和越野車,但是安德烈的女兒很討厭有保鏢跟著的冒險。所以我們其實只是以合伙人的身份明面上陪著公主冒險,真正的騎士們會在暗中保護我們的安全。”
“寵女兒狂魔?”
石泉咋舌,實在搞不懂富豪的腦回路。
“安德烈確實比較寵他的女兒”
大伊萬莫名其妙的嘆了口氣,這才繼續說道,“但這只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是我知道蒙古國有個保密度非常高的前蘇聯導彈發射井的具體位置,但我根本沒去過那里,所以在和安德烈交易這個導彈基地位置的前提是我必須是親自打開基地大門的人,只有這樣我才能保證利益最大化。”
“你在蒙古還有業務?”石泉好奇的問道。
大伊萬得意的拍拍胸口,“我沒有,但是我的父親年輕時候就在那個基地里服役,后來蘇聯解體所有的軍人從蒙古國撤回歐洲部分。據我父親說,這個基地里的有些物資根本沒來得及運走,而且那個位置極其偏僻隱蔽,如果運氣好說不定我們還能發筆小財。”
“可是我已經準備月底就回國了,你知道的,我已經一整年沒回過家了。”
石泉有些為難,現在他只想快點回家,去年過年時候一個人在古董店閣樓包餃子看春晚的寂寞他是再也不想來一次了。
“這有什么難的,到時候完成拍攝任務,咱們把娜莎送到機場,然后繼續自駕去華夏不就可以了,反正沒多遠。”
大伊萬擺擺手:“手續什么的你不用管,讓安德烈去解決就行。這些麻煩難不倒他。”
“等等,咱們?你要去華夏?”
石泉驚喜的問道,他早就想邀請大伊萬去華夏他的家里做客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大伊萬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怎么?不歡迎?”
大伊萬瞪起眼睛:“我可是早就想嘗嘗你說的蘑菇湯煮雞肉還有全部用豬肉做的菜了。這可是你答應我的!怎么?你要變卦?”
“哈哈!那叫小雞燉蘑菇和殺豬菜。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沒有任何意見,我們什么時候出發?”石泉大笑著說道,如果能開著這輛車自駕回去,那絕對是能給老爸老媽長臉的事兒!
大伊萬松了口氣:“如果你同意一起去蒙古國,那我們的時間就比較趕了。
今天先回斯摩棱斯克取行李,明天一早我們就要搭乘西伯利亞鐵路先去烏蘭烏德匯合安德烈的女兒娜莎。
然后從那里繼續乘火車前往烏蘭巴托,等到了烏蘭巴托咱們就要開始自駕尋找秘密導彈基地了。”
大伊萬簡單的介紹了整個行程,最后又追了一句,“如果一切順利,我們最晚在一月中旬就能抵達華夏海關。”
“時間上沒問題,那么,安德烈打算出多少錢雇傭我們?”
“他可沒打算花錢。”
“不會又是以物易物吧?”
石泉撇嘴,這老頭兒可有點兒摳啊。
“差不多。”
大伊萬不再賣關子,“安德烈的意思,如果咱們愿意接受這次雇傭,他可幫你移民俄羅斯。”
“移民俄羅斯?”
石泉不屑的嗤笑,“兄弟,你怕是不知道我們華夏國籍是有多金貴?別說當作酬勞,就算他求我我都不會移民的。”
石泉其實還有話沒說,如今自己有錢有車有金手指,要不是國內不允許私人挖掘倒賣文物的話他早就回國做個混吃等死的富一代了。
“額...”
大伊萬少有的卡殼了,懊惱的拍拍腦門,“我怎么把這個忘了,現在不知道多少俄羅斯姑娘想嫁到你們華夏呢,確實沒必要移民。”
“這個活兒接不接主要看你,我只是給你幫忙,只要你點頭,哪怕他只給一盧布我都沒意見,但我覺得還是讓他換個條件吧,比如來點兒美元什么的。”
“哈哈!說得對,我這就給安德烈打電話。”
石泉點點頭不再多說,啟動車子繼續駛向斯摩棱斯克。大伊萬自駕回家的提議確實讓他心動不已。
異國他鄉辛苦打拼了整整一年多,然后帶著美元開車房車回家,還有什么比這更能證明自己的努力的?
石泉并非想在同齡人里炫耀,他只是想讓遠在東北小城熬生活的父母安心。
甚至如果有可能,他還想帶著父母來俄羅斯走走看看生活一段時間。
這不是崇洋媚外,只不過是想趁著父母還年輕,帶他們看看這個世界。
龐然大物一樣的太脫拉越野車平穩的奔馳在被鵝毛大雪覆蓋的搓板路上,相比一個半月前駕駛著面包車在冰冷的爛泥里掙扎的慘痛經歷,回程的路走的越發順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