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渾道章

第兩百七十五章 證法知弊漏

清穹鎮獄。

張御又一次來到了這里。

此前與他交過手的對手,其中雖也有幾位是寄虛修士,可是這類修士很難擒捉,要么干脆被殺,要么就被毀去在世之身,所以他這次不準備找熟人敘舊了,而是需挑選一個新的對手以作印證。

他翻著手中的名冊,忽然目光一頓,畫影之上是一個晃動的龍影,身軀藏于云中,若隱若現,從那藏于云后的爪牙鱗角,還有那兇獰的龍眸上可以看出,此人原身是一條兇惡龍類。

目光下移,上面寫著兩個“龍乙”二字,修為也是明確寫了取了寄虛功果之人。

明周道人正等候在旁,見他注意到這位,便道:“這龍乙是最早一批跟隨我天夏到此的真龍,只是性情兇惡,不知收斂,妄自殺傷,故是被囚押在此。”

張御略作思索,道:“就是他了。”說著,便按照這里的規矩在冊上落了名印,并將此遞還給了明周道人。

明周道人將冊子接過收妥,稽首道:“守正稍等。”

他身影一轉,已是來到一個挑伸出去的平臺之前,只是這里與別處不同,前方有兩扇仿若不見頂底的厚重玉門緊緊合閉著,中間有一個綠玉環龍盤,上面漂浮有金光燦爛的道箓漂浮來去,若隱若現。

龍盤之上光芒一閃,一個雙丫髻的女童蹦蹦跳跳跑了出來,兩只眸子黑白分明,靈動無比,皮膚白皙,粉嘟嘟的小臉,看著如同瓷娃娃一般,卻是此間鎮盤的器靈。

她對著明周道人萬福一禮,脆生生道:“老祖宗怎么來這里了?可是有什么交代么?”

明周道人道:“張守正要與龍乙印證神通,你開了門戶放了龍乙出來。”

“張守正?”女童唔了一聲歪了歪腦袋。

明周道人道:“怎么了?”

女童道:“老祖宗,記得張守正上次印證找得是龍淮這次印證又要找龍乙他是這是不是專門和這些老龍過不去啊?”

明周道人道:“張守正便是故意的,那也是張守正的事與你我無關,且做好你的事便是了。”

女童哦了一聲她朝后揮了揮手小手而那厚重玉門像是輕煙一般化開,里面一根通天支地的大柱顯露出來,有一條龐大無比的龍影正繞著柱子緩緩游走著,隆隆聲音傳出道:“明周你來此做什么?”

明周道人道:“有人要尋龍玄尊印證神通。”

“哦?尋我印證?”

那隆隆聲音很驚奇而后露出了一點感興趣的意味,道:“那也好,我在這里待的也是悶了,正好出來松松筋骨。”

挑臺之上光芒一閃,兩人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唇紅齒白英氣十足的少年郎,只是他方欲往前邁步身上卻閃爍出了許多道箓鎖鏈,他頗為不滿的看了兩眼道:“讓他過來吧,我在此等著他。”

明周道人道:“龍玄尊稍待。”

片刻之后張御自挑臺另一端邁步而來隨著他逐漸接近身外籠罩的玉霧星光將這里虛黯景物都是照亮了起來。

龍乙起初還有些漫不經心,可在看了張御幾眼后,神情卻是逐漸認真了起來,道:“我此前沒有見過尊駕,敢問尊駕名諱?”

張御點首道:“玄廷守正,張御。”

“玄廷守正?”

龍乙有奇怪之色,似乎有些不可思議道:“你居然是守正?”

能取到寄虛道果的修道人在玄尊之中也是少數,這般人物只要在天夏足可升任廷執了,而去做守正這等隨時可被玄廷撤除名位的職位,在他觀念之中那可真是大材小用了。

張御神情淡然,現在可不同于龍乙被關押起來那等時候了,擔任名位,不是是光看功行,還要有功績,還重要的遵循天夏的道理規序。

似如朱鳳,如今也是成就了寄虛,可是功績不夠,現在一樣仍只是擔任守正,且還不是常攝。再如正清,數百年前便達到虛實相生、陰陽互濟之境了,因為道念與天夏意愿不合,被逐出一次回來后還不是一樣什么名位都未得。

不過他沒有去解釋這些,只是向明周道人看去,道:“有勞道友了。”

明周道人打一個稽首。

下一刻,張御與龍乙身外的景物驟然一變,卻是沉入到了一片日月星辰齊備的空域之內。

張御到此之后,也未多言,對著龍乙一禮,道一聲:“得罪了。”說完,心意一轉,身上心光撐開,整個空域之內都被一片輝煌明光所籠罩,并向著龍乙傾壓過來。

龍乙臉色微微一變,但卻看去也有些不服氣,身上法力涌動,隱隱有風雷雨雪之聲,卻是絲毫不必,選擇與他正面對撼。

霎時,其人法力與涌來心光撞在了一處。

龍乙雖然被困了三百載,可實力的確非凡,一時間,兩邊竟然形成了某種僵持,可僅僅是在數息之后,其人法力卻是被壓得向后不停倒退。

他似是不太甘愿接受這等結局,身軀背后似有龍影晃動了一下,法力又忽然狂猛了三分,勢頭漸漸又板正回來。

張御這一次不是來與其人交手的,也不是來求取勝負的,單純只是來印證神通的,故是在這一碰撞,形成了雙方氣機交接之后,他便即運轉神通,試著找準對方寄虛之所在。

這一刻,他眸中有神光閃現,內中似有虛空燦星在不斷生滅。

在這一場對抗持續有百來呼吸后,他忽有所覺般看去一眼,霎時間,目光透過無限虛空,好像隱隱約約望到了某一處地界,而這一處也逐漸開始由模糊變得清晰起來。

龍乙開始沒有察覺到什么,可是就在張御即將找到他寄虛所在之際,他忽然覺得一陣毛骨悚然,背脊之上升起一陣寒意,這就像是躲藏在陰暗之中的遮護被一下剝去,陡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不知哪里出了問題,但卻能推斷出這一定是張御施展某種神通或者玄異變化,可是知道并不意味著能反制,光是那對面壓來磅礴的心光就足夠他應付了,現在沒有多余力量去做別的事了。故轉了一個“迷塵”玄異,好像是從塵世之中抽離了出去。

而在張御目光之中,那一處本來已是快要見到的寄虛之地,忽然間又是遠去了幾分。

龍乙雖是轉動了玄異,可那等危險感覺仍是未去心頭消去,他這時言道:“慢來。”他忽然一撤法力,道:“我不是你的對手,你另擇對手吧。”他對上喊道:“明周道友,且送我回去,我改主意了。”

這一語說出,整個人驟然從原地消失。

張御微覺意外,這位倒是見機的快,感應之中見到不妙便就抽身離去了。

這等囚押之人若是愿意與人印證,那么是可以削刑的,可要其人自身不愿,那卻也不好強迫,因為你總要讓其甘心情愿出手,才好印證手段,至于將其凌虐打殺在鎮獄之中則是不允許的。

不過哪怕對方與他只是過了一招,他也是印證到了一些東西。

比如在看到對手寄虛之地前一刻,是極有可能被提前察覺到的,這便引得對手加以守御或者回避。似如龍乙就施展手段設法遮掩了,雖這不能完全擋住他的窺看,但無疑可拖長他找尋寄虛所在的時間。

而要避免這等事,這里就需得配合他的“缺業”玄異來使用了,缺業之術一旦運轉,外人就很難算計到他本身的所行所為,而用在斗戰之中,便能令人心神遲鈍,難作感應。

再有一個,從方才情形來看,選擇最為直接的心光碰撞更有利于這門目印神通施展,要是單純以神通較量的話,那恐怕就要更多時間去找尋了。

用心光直接碰撞,這看著容易,其實并不容易,因為這等斗戰很容易沒有退路的,這次是龍乙自恃法力深厚,又是性情孤高,所以上來就不做回避,但這不代表所有人都會如此。筆趣閣TV.biqugetv

這樣的話,想要斗戰中達成目的,就要自己去創造條件了。

轉念到這里,他也是不覺點頭。

總得來說,雖然方才斗戰時間不長,但是收獲卻很大,龍乙是一個好對手,下次若是要印證神通,仍是可以試著找此人。

他一轉念,也是從這片空域之中退了出來,這時見前方困壓龍乙玉門已然合閉了,其人顯已是躲回去了。

明周道人試著問道:“守正,可要再換一人么?”

張御道:“不必了。”他又看了一眼那玉門,就轉身走出去了。

外層虛空之中,一駕法器飛舟正乘渡虹光飛馳。

正清道人與魏広二人站在主艙之內,他們二人面前擺著一只圓形玉臺,光滑的臺面之上有玉勺在上面轉動著,時而轉向一側,時而又轉向另一側,飛舟也是跟隨著指向轉挪變動。

這個時候,玉勺忽然一頓,晃了兩晃,就指向了某一處不再動彈了。

魏広眼前一亮,他抬頭一看,卻見一條似從虛空深處延伸出來長枝出現在了眼前,其中可見有一個空域存在,他振奮道:“師兄,找到了。”

正清道人道:“只是附從天域。”

正如玄廷所料,由于上宸天全力需駕馭青靈天枝招引寰陽,同時又要遮掩主天域,那么附從天域便不及遮護了,這便使得他們能夠尋到此間。

魏広點了點頭,道:“師兄,那我們還等什么?殺進去啊。”

正清道人考慮片刻,點頭道:“玄廷讓我們過來襲擾,既然尋到了這里,也不能不進去一觀。”他一催法力,飛舟立便化作一道流光,沖入了那片天域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