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是大一去蘇州旅游的時候認識她的，她當時在蘇大上學。我在鄭州上學嘛，然后就一直異地。本來覺著我畢業以后可以來蘇州這邊找工作，我學的是計算編程嘛，正好江浙這邊的工作機會也多。我當時找了一個來著，工作條件、薪資什么的都還挺好的，我做了一段時間也挺穩定的，但是她一直沒找到特別理想的。而且她爸媽一直就想讓她考公務員，見她在這邊沒什么好的出路，就逼得更緊了，也希望她回老家。她后來考了這邊的幾個城市都沒考上，最后還真就考回老家去了。唉，命中注定，有緣無份啊。”
“她老家是哪里的呀？”
“山西，平遙。”
“那——你沒想過去她老家找份工作？”
“我學計算機的，大姐，你讓我去一個五線城市能干嘛？要是我家是那的也行，我家又不在山西。”郝黎明雖然已經習慣了鄭瀟瀟一根筋的腦子，但對她這幼稚的問題還是表現出了強烈的不滿，“你說，我家是濟南的，雖然不是大城市，也是個省會城市吧，蘇杭更不用說了，離著上海這么近，工作機會又多。結果，我倆地兒都不待？我跑平遙去？我腦子要是被你踢了，興許能干出這種事兒！”
“滾，你罵誰呢你！”鄭瀟瀟說著，在郝黎明肩頭狠狠地捶了一拳，隨后抱怨道，“你們男生是不是考慮問題都特別現實。”
郝黎明對鄭瀟瀟的吐槽很不以為然：“現實怎么了，現實有什么不好。過日子本來就很現實嘛。”
“那你的意思是，宋朝劈腿富家女也沒什么問題嘍？”鄭瀟瀟一聽，敏感地坐直身子，質問說。
“哎哎，你別誤解我的意思啊。現實得有個尺度，那過于現實就不太好了，道德底線還是要守住的嘛。”郝黎明一聽，意識到自己險些掉進坑里，趕緊轉換了話鋒。
當然，鄭瀟瀟并沒有表現得過于在意，興趣點很快又回到了最初的話題：“你不是去年才畢業？那這樣說，你也是剛分手沒多久啊！”
“我上學早，我是前年畢業的大姐。誰跟你這智商似的。”
“哎，你能不能不要說兩句話，非得埋汰我一句。你不埋汰我不會說話是吧！”鄭瀟瀟不服氣地叫嚷起來。
“哎呦，看來活過來了。你這殘血恢復得還挺快的嘛！”郝黎明壞壞地揚起嘴角。
鄭瀟瀟兇狠地剜了他一眼，沒再接茬兒，繼續追問道：“那你們倆啥時候分手的？她回老家以后就分了么？”
“沒，又過了不到半年吧。”郝黎明托著下巴仔細回憶了一會兒，“就我去咱公司前的一個月吧。分手以后沒多久我就把蘇州的工作辭了，來杭州了。”
“啊？你去公司的時候剛分手呢！”鄭瀟瀟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對啊。”郝黎明十指交叉，來回活動著手腕確認說。
“不是啊。”鄭瀟瀟實在不能理解郝黎明對于分手擺出的這幅無所謂的態度，“你那個時候就分手了？怎么一點都看不出來啊？你現在不難過也就算了，當時怎么也感覺不出來難過呢？”
“誰跟你似的，大姐，高興不高興都擺在臉上。我一個老爺們總不能像你們女人似的，分個手就在大街上要死要活的吧。”
“我們女人怎么啦，你不要總是一副瞧不起女人的樣子好不好。喜怒哀樂是人之常情，分手了，難過，又不丟人，干嘛要死撐。”鄭瀟瀟委屈地嘟囔著。
郝黎明沒再回話，他瞄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于是對鄭瀟瀟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家吧。”
鄭瀟瀟走出肯德基，面對著萬科寫字樓的那一瞬間，往日的一幕幕場景又一次浮現在了眼前，她頓時生出一股物是人非的悲涼。在原地定定地站了兩分鐘后，她回過頭與郝黎明商量說：“你能不能陪我溜達回去啊。”
“行啊。”郝黎明毫不猶豫地答道。
鄭瀟瀟將脖子上的圍巾緊了緊，然后與郝黎明并排向家的方向走去。
鄭瀟瀟：“哎，你們倆是誰提的分手啊？”
“她。”
“奧。”
沉默。
鄭瀟瀟：“那，那你覺得她會難過么？”
“會吧。養個小貓小狗，分了也會舍不得的。但是想明白也就沒那么難過了。”
“奧。”
沉默。
郝黎明：“前幾天我看她朋友圈，相親去了。”
“你們都留著對方好友呢？”
“留的啊。我們倆又不像你跟宋朝，又沒啥深仇大恨。其實我倆，除了距離之外，真的沒啥大問題。”
“奧。那你為啥會說你們的感情像被鋸過啊？”
沉默。
郝黎明：“異地啊，就像一把鋸。即使兩個人之間沒發生啥嚴重的問題，可是這把鋸就在中間來回撕扯著，一點一點地消磨著兩個人的感情，疼久了，你自然就會想到放棄了。所以，我們倆算和平分手吧。”
沉默。
鄭瀟瀟：“其實，我也異地戀過，不過我們倆家都是蘭州的。”
“呦，宋朝不是你的第一任啊，經歷還挺豐富。”
“切。你別跟我說，你就談過這一次。”
“是啊，初戀。”
“真的假的？”
“怎么啦，看不出來我是個專情的人？”
“那你對待分手還能這么平靜，也是厲害了。”
“什么意思？難不成你第一次分手比這次還慘？”
“嗯——也沒有。第一次是我提的分手。你知道么？他上學那會兒借高利貸，我幫他還了一段時間后絕望了。”
“真的假的？你怎么凈遇著這種奇葩。”
沉默。
鄭瀟瀟：“唉。我之前真的感覺我第一個男朋友特別過分，特別渣。分手以后，我就遇到宋朝。我那時候覺得宋朝真的是很有上進心，工作能力也很強。我感覺跟我之前那個男朋友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哼哼。這會兒又覺得宋朝上進大發了是吧？”
“唉，我現在感覺我自己就像是一個笑話。瞎了一次眼，又一次眼。以前抱怨人家張鵬這不好，那不好。”
“張鵬？”
“就是我第一個男朋友。”
“哦。”
“至少，他對我感情還是挺真誠的，人家寧愿借錢，也沒有出軌啊。”
“哎哎哎，大姐，跑偏了啊。你這刺激受大了吧。他那沒出軌，我估計是還沒來得及行動，就先被你甩了。我說你能不能不要拿著兩個渣男比來比去的。你也瞅瞅，是吧，像咱這樣的有為青年。”
“噗！一邊去吧你，有為青年！哎，我說，你來杭州，為啥沒找個對口的工作，跑咱公司來了？”
“唉，別提了。剛到杭州，吃穿用都得花錢，我就尋思先隨便找個工作過度一下嘛，沒想到一干干了這么久，真是可惜了我這一身才華。”
“得得得，又來了。那誰讓你干這么久的，你要換工作誰還能攔著你怎么著！”
“哎呦，是沒人攔我啊，就是遇著個‘吊死鬼’！”郝黎明感嘆道，叉著腰用力地晃動了幾下脖頸。
“啥？誰是‘吊死鬼’？”
“嗯？咱校長啊。非說我有當講師的潛力，死活不讓我走！”郝黎明一邊說，一邊用手拍了自己胸口兩下，將那句“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咽了回去。
“切，自戀。”
他們邊走邊聊，不知不覺到了一個十字路口，鄭瀟瀟剛要拐彎，郝黎明一把將她拉住：“哎，我說你往那邊走干嘛？”
“啊，回家啊！”
“你轉向了吧，大姐，你家不是往這邊走嘛！”
“不是吧！是這邊好嘛，我家我還能不認識。”
“這邊，姐姐，你家應該往南走啊，不信你開導航。”
鄭瀟瀟將信將疑地把手機拿了出來，輸入了公寓地址：“哎？還真是嘞！咦——我還真轉向了。”
“虧得我送你啊，不然你今晚還能走丟了啊。”
“嘿嘿。啊呀，我怎么會轉向呢。哦！我想起來了，我們之前住的那個地下室，是往這邊走的。我那會兒經常過來給宋朝送飯，走習慣了。”
“你還住過地下室呢。”
“嗯，住過一段時間，現在想想，那真不是人住的地方。哎？不對呀，你怎么知道我們家是往南走啊？”
“啊？哦——你之前跟我說過啊。”
“說過么？”
“怎么沒說過。”
“是么？我怎么不記得了。哎，對了！”鄭瀟瀟腦海中靈光一現，忽然站住了腳步，驚異地盯著郝黎明，“你今天中午怎么會在那邊的？”
“奧——”郝黎明當時沖過去的時候，也沒考慮自己的出現到底合不合理，本以為經過一下午的折騰，鄭瀟瀟也想不起這茬兒了，沒想到還是沒逃過去。“我——有個朋友在那邊上班，約我過去有點事，沒想到就碰上了你。哎呀，看來老天對你還是挺好的哈。”郝黎明邊說邊觀察著鄭瀟瀟的臉色，隨時做好了翻供的準備。不過還好，鄭瀟瀟沒有產生任何異議，反倒自己也跟著感嘆道：“是啊，今天還多虧了你，不然我自己一個人肯定招架不住了。”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接下來啊？先找房子吧。”
“找房子？你要搬家？”
“嗯，我不想在這住了，看著心煩。”
“嗯，倒也是。行吧，我要是沒事兒，就陪你一塊兒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