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卷天下

第636章:文武再交鋒

拓跋秀那一躍的風采十分奪目,上了王輦僅是因為慣性向前兩步,稍微蹲一下就又站立起來。.。她站穩之后并沒有吭聲,是默默地對著劉彥一禮,隨后走到劉彥身側不發一言地站著。

“眾卿……”劉彥知道拓跋秀急匆匆過來是為了什么,對眾臣工說:“先議到這里。”

崔宗已經在示意車夫停車,王輦一停,后面的車駕自然就無法動,前面的人也要停下來等待王輦重新動起來,整支隊伍也就全部停止前進。

王輦停下,有侍從抬來腳蹲,眾大臣用最快的速度下了王輦。

“將王后……”劉彥見拓跋秀有些不對勁,可不想陷入爭吵:“……以及眾妃請過來。”

剛才拓跋什翼健被廷尉署帶走的畫面很多人都看見了,哪怕是沒有親眼看到也會從各種途徑知曉,崔婉是帶著其余三妃來到王輦,她們上了王輦先向看著有些尷尬的劉彥行禮,隨后卻是圍向拓跋秀嘰嘰喳喳說起話來。

劉彥之所以尷尬不是拓跋秀說了什么或是撒潑,相反是拓跋秀一直靜靜地看著他卻不說話,這個可比起哭鬧什么的更身為丈夫的人無語。

燕地戰場的拓跋鮮卑跑了,不管是不是與拓跋什翼健有關,將拓跋什翼健收監起來是必須的事情。接下來就是一番問訊,不奢望拓跋什翼健會說什么,就是一套程序。之后拓跋什翼健會得到什么處置,是看拓跋什翼健的潛在威脅多大,又是拓跋什翼健還能給漢國帶來什么利益。

一后三妃完全當劉彥不存在與拓跋秀說話,拓跋秀看著情緒并沒有糟糕到哪去,至少是還能笑得出來。

常說大丈夫干大事不拘小節什么的,其中就包括完全不用管自己女人的感受,甚至可以將女人當成隨時可以更換的衣服,乃至于是除了大丈夫本身誰都能無視或是拿來拋棄、犧牲之類的。話說,這樣的人是大丈夫?該是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獨夫吧!

歷史上取得成功的人,基本上還都是足夠厚黑和無情之輩,恰恰就是因為他們的厚黑和無情才能以前途和利益為首重。拋棄任何可以拋棄的,犧牲所有能夠犧牲的,尤其是有志逐鹿的人就是因為這樣,最終才干成偉業。

劉彥從一開始就沒覺得自己是在逐鹿天下,是干更為高尚的驅逐韃虜恢復華夏,因為沒有遭遇到過什么生死存亡的窘境,那顆心除了對待異族比較狠之外,甚至可以說并不是一個合格的國家的統治者。

見過只對異族狠的統治者嗎?歷史上的統治者從來都不是看民族來決定改怎么辦事,尤其是封建王朝統治者更是這樣,他們的敵人涵蓋所有對自己統治地位有威脅的對象,才不管是異族還是同胞。

對了,封建王朝的統治者不會有同胞這個概念,他們覺得自己是上天之子,跟其余人壓根就不是同一層次。后來的封建統治者將自己視為龍,都將自己當成龍了,那就與人更不是同一物種。

劉彥不是一個合格的統治者就在于,他很重視同族這個概念,亦是無法去無視自己后宮女人的感受。所以咯,哪怕他是必須收監拓跋什翼健,將拓跋什翼健收監起來也是一件正確的事情,卻在面對拓跋秀的時候會受不了哭鬧。

隊伍早就重新動了起來,王輦加了減震器不會有太大的顛簸,再來走的是新建不久的國道,地面并沒有坑坑洼洼的現象。

鄴城到襄國從平面地圖來看是兩百里的路程,可實際上平面地圖的距離與真正走起來是不一樣的,比如道路根本就沒可能筆直。

在鄴城去襄國的路途中會經過邯鄲,眼見太陽已經移到西邊,巡視隊伍沒可能連夜趕路,就有前導部隊先行前往邯鄲,今夜隊伍會在邯鄲停駐。

邯鄲是戰國時期趙國的都城,秦橫掃八荒六合一統“天下”之后,邯鄲就變成一座尋常的城池。在漢帝國建立之后,邯鄲的政治地位沒有得到提高,數百年過去了,作為曾經都城的風貌早就不在,再有胡虜肆虐中原數十載,邯鄲的名字繼承了下來,卻是一座看去破敗而又規模不大的小城。

中原是被胡虜肆虐了數十年,胡人只懂得掠奪和破壞,哪怕是建設也是奔著宮闕而去,壓根就沒有想著民生,不單單是各座城池被戰火和歲月摧殘得不再光鮮,甚至可以說農耕民族重視的農耕地長滿了荒草,相關的灌溉系統更是悉數廢棄。

巡視隊伍抵達邯鄲時,天色已經完全黑暗下來,夜幕中的邯鄲只有零星的燈火,劉彥特地問了一下,才知道整個的邯鄲城涵蓋周邊僅有一千多戶的人家。

“此地是鄴城與襄國中間地帶,羯人統治中原期間,鄴城與襄國是眾胡的棲息地,周邊是當做牧場經營。”桑虞指向了不遠處的邯鄲城,說道:“邯鄲城墻已經不成形,事先城內完好房屋幾近于無,是遷徙過來的百姓被安排住所后進行修葺。”

邯鄲城破敗,劉彥也不在乎有沒有美宅,甚至是常年的征戰生涯已經習慣住帳篷,巡視隊伍是在邯鄲城西邊不遠處搭建營寨。

“中原的確是被胡虜折騰得太慘了。”蔡優以前就是個小地方的小豪強,東牟郡是在青州的靠海沿岸,可就這樣也沒少被胡人折騰。他感概地說:“各處城池幾乎沒有一座完好,處處荒廢成了雜草叢生。”

胡人入主中原之后,唯一想干的事情就是想將這一片土地弄成牧場,別說是鄉野的村鎮,那些有著悠久歷史的城池也是可勁的折騰,晉人不是被驅離就是被殺死,還真的將中原很多地方搞成了荒無人煙的地方。

蔡優是治粟內史,可以說權力很大的同時責任也重大,建國之后無時無刻不是在關注各地復蘇,但很多時候會覺得無比苦惱,其中就包括劉彥過于重視征戰而忽視民生。

“司州原本是胡人的聚居地,大漢奪回之前胡虜大肆逃亡。”蔡優后面提了一下,偌大司州的在籍人口也就是不到四十萬,連遼東半島的人口都比不上:“這是極為浪費和不正常的。”

司州有十二個郡,直觀一點的來說,占地是含括戰國時期的趙、韓、魏各自的一部分。這一片土地上在戰國至少有上千萬的人口,到了西漢也生活將近一千五百萬人以上,東漢時期是將近一千七百萬人口,現如今卻只有不到四十萬人。

曾經能夠棲息那么多的人土地,僅是安置四十萬人當然不行,漢國也不是不想從其它地方遷徙人口過來,障礙是在土地分配上面。

之前的誰擁有多少土地,漢國在承認與否上面的自由度無限大,分配土地則是需要有功勞的基礎,再來是根本不允許交易土地。會這樣比較簡單,那是劉彥將二十等爵重新拿來用,想要土地拿軍功來換是唯一途徑。

“秦帝國的崩潰,除了上層糜爛,沒有兌現有功將士的功勞才是主因。”徐正看來是沒少讀書,義正言辭地說:“春秋戰國的秦國不是沒有出現過上層糜爛,只要對將士賞罰公正卻依然不失武力。始皇帝在一統天下之后,沒有足夠的土地兌現百萬將士的軍功,始皇帝在時自然無憂,始皇帝駕崩之后,秦國將士再無戰心。”

沒開玩笑,始皇帝稱帝后的確是吝嗇了,搞中央集權的同時,軍隊該得到的賞賜沒有兌現,再來就是征募士兵和徭役也太頻繁和國度了一些。哪怕是失去信用,可他活著可以依靠威嚴壓得住,死了之后國家就崩盤了。

秦帝國北擊匈奴,于長城屯軍為長城軍團,揮軍南疆也有南疆軍團,后面面對六國復立各地先后陷落,想要出兵防御竟然需要用到刑徒。

章邯的刑徒軍團戰敗投降,關中那個時候可還有數百萬人,湊一湊怎么也能湊出一支大軍,再以秦人的驍勇而言,哪怕無法全面逆推,可是守住關中還是沒有問題的。問題是被放鴿子的秦人不再為趙氏贏姓賣命,哪怕是侵略者進入關中也沒人起來抵抗。

失去信用的趙氏贏姓落魄到什么程度?劉邦的約法三章其實是作為勝利者來寫的一個示例,其實當時的秦人根本不在乎由誰來作為統治者,哪怕是項羽進入關中也一樣被秦人歡迎。

項羽入關中之后,幾乎是怎么殘暴怎么來,這一下秦人才算是懵了。后面項羽該搶的搶了,該燒的也燒了,拍拍屁股回去關東,將關中一分為三,分封章邯、司馬欣、董翳成為諸侯王。

章邯、司馬欣、董翳都是屬于背叛秦人的投降之輩,可就是他們稍微對秦人好一些依然被接受。

等待劉邦出關中,先后擊敗章邯、司馬欣、董翳,再吆喝一嗓子要帶著秦人找項羽報復。結果好嘛,秦人參軍踴躍,哪怕是劉邦連戰連敗也一直跟隨,甚至是老子死了兒子上,兒子死了老爹補,反正就是劉邦只要不慫就和項羽懟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瞧瞧后面項羽是被什么人擊敗,負責指揮的韓信是齊人也就不說了,參與對項羽分尸的王翳、楊武、呂勝、楊喜、呂馬童這些人哪個不是秦人?

“前事不忘,后事之師。可別像秦國到后面沒人愿意效力疆場。”徐正幽幽地看著蔡優,慢斯條理地說:“生娃能夠獎勵土地是特事特辦,沒點功勞也能獲得土地,百姓就該時刻什么都不干,盼著賞賜憑空而來了。”

得咧,蔡優本來還想說為了各地人口分布的正常化,撕開土地分配的口子,至少是吸引人口密集的郡縣向空無人煙的地方遷徙,被徐正那么一堵什么都別說了。

“憑白獲得土地自然不可。”桑虞在這一刻與蔡優是統一戰線,一點不怵徐正地說:“地廣人稀之地不可放任,可以土地置換。”

徐正滿是無所謂地說:“只要不打破非軍功分配土地,換就換唄。”

“拿出一個章程。”劉彥當然知道國家人口分布的重要性,更知道所謂的土地置換會有什么貓膩,說道:“盡快布置方案,爭取五年之內完成重新分配。”

土地置換可以是壞的換好的,也能是認為置換人原本的土地很好換到新的地方應該給予補償,有心操作什么花樣玩不出來,還是那種看著都合情合理的處理方式。

“五年?”蔡優臉頰開始抽搐:“勘察各地需得一兩年光景,遷徙之前需得儲備糧秣,就地安置關乎地方行政……,臣琢磨著這是一個數十年的大事。”

劉彥想一想還真就是那么回事。他是打算對民政系統要搞什么視而不見,要是軍方到時候鬧起來也沒打算幫忙,深深地看一眼蔡優也就算了。

該談的事情談完,夜已深到了該睡覺的時間,劉彥進入自己的大帳卻是看到拓跋秀在整理床鋪,下意識就說:“怎么是你……”

君王有相當多的女人,從古至今就有一套哪個萬賞該是誰陪寢的制度,也能是君王根據自己的喜好制定陪寢人選。

要是劉彥沒有記錯的話,今夜該是桑妙過來才對?

“妙妹妹身體有恙。”拓跋秀轉身看著劉彥,隨后走近了幫劉彥寬衣,一邊幽幽地說:“妾難道是洪水猛獸?”

劉彥這不是不想拓跋秀來提拓跋什翼健的事嘛!

“妾已經知曉燕地的事。”拓跋秀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重新忙碌的時候繼續說:“國家大事妾不過問,該如何處置兄長亦不當問,只是……”

劉彥沒等拓跋秀“只是”后面想說些什么,很直接地說:“拓跋什翼健不會被處死。”

漢國滅掉的國家和勢力那么多,最深覺痛恨的羯族人都刻意留下了一些身份特別的人,其余那些人也都是幽禁養著,不多拓跋什翼健一個。

沒殺那些人絕不是劉彥仁慈,也不是春秋戰國的不絕人后嗣的傳統留下來,是華夏文明喜歡留下戰敗者的首領,有事沒事的時候拉出來跳跳舞,哪些節日也是拉出來跳舞,說白了就是用來夸耀武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