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吞寰宇

第一百零六章 曲大家(下)

“獲贈?”

紀倫莫名其妙,不過大概可以歸成追星族對明星的追捧,也就沒在意他還不知道這個時代對騎兵重視,良種馬價值不是用金錢來衡量。

蔡京也是文盲不懂,這時絞盡腦汁回想一些見聞:“歐陸馬不錯,送回來其實可以給騎兵部隊配種,二十年前大敗到現在,各國的騎兵雖不流行了,但還保留有一些胸甲騎兵。”

“比如?”紀倫目光專注看著這個會黨分子。

蔡京很有壓力,不敢停頓繼續說:“比如盧侯駐扎在郊區的二零一騎兵營就對這批軍馬很感興趣聽到那面的弟兄們消息,有半個連的騎兵保護她進高州城。”

介紹到這里,紀倫聽很仔細,甚至反復詢問一些細節,得出這小股騎兵的標準配備是一次成型鍛壓胸甲,近身馬刀,中距離火力射程騎槍,標準戰術是這個時期著名的墻式沖鋒。

蔡京沒有文化卻不笨,猛一驚:“您您不會是要綁架曲大家吧?”

“別想太多,你看看我這樣子,能干什么大案?”紀倫拍拍他肩,出門去。

小海倫跑過來,說:“小不見了。”

紀倫手指放在嘴里,吹了個口哨召喚,突聲音卡住,一陣咳嗽,手帕上,帶著一片血花

耳聽得“喵”聲,小白貓在車頂看著自己,冰藍色貓眼中,映著一個面帶病容的瘦削青年,或者說病虎。

紀倫淡淡一笑,收起手帕,眼神無波。

無我無人,也無組織。

一支特別車隊在騎兵連的保護下,絡繹駛入高州城,不是小汽車,是十幾輛非常傳統的馬車速度并不比現在汽車慢多少,但馬是很嬌貴動物,長途旅行于各地容易水土不服,耗費是幾倍,這樣車隊在顯示傳統同時,無疑張揚著主人的財力。

而軍方騎兵的保護,更不是簡單財力的問題了,得有著非常的身份。

車隊最中間的一輛漆黑馬車上帶著絲絲金紋鏤空,輕紗飄蕩,暖盤熏香,視線透視外面街巷的肅殺蕭瑟,一只雪白鴿子飛進來,腳上綁著紙條,黑色蕾絲手套取下它,展開后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的小字,收起放在火盆里燒掉。

視野回落到面前的曲譜稿子,譜子中間還遺留有一些空白,歌詞更有著反復推敲修改的痕跡。

鏡頭拉遠,一身黑色裙裝的女子伏案而作,腰間圍繞一條銀白紗巾,繁復而美麗的紋路,淡淡光暈,似是環繞著星球的一圈冰晶星環

黑色的帽子放在手邊,盛放著一小把米粒,鴿子啄食著米粒,叫了一聲,但在帽子里沒能發出聲音,它迷惑抬首,咕咕叫了一聲,又低首在帽子里繼續啄食在它發不出聲音時,車廂里就一片寧靜,連筆尖與紙面的沙沙聲都沒有。

很快,馬車行駛到了劇場門口,薄紗外是一幢四方的巨大水泥建筑,模仿傳統的木制斗拱建筑在屋頂、外墻增加屋檐、闌干等華風,而底下廊柱又是歐式廊柱匯合起來是奇怪感覺,說美麗也美麗,畢竟華夏建筑行會近年的主推力作,是用了心的,但在審美習慣上總有些讓人不適應。

現在還有更突兀,劇場大門上懸掛紅色橫幅“歡迎寰球著名作曲大師、歌唱家曲清歌大家光臨高州歌劇院”,但在劇場周圍是大批軍警封鎖,甚至機槍暗堡,如臨大敵的樣子是這種歡迎?

黑裙女子下了車,推了推金絲平光眼鏡,看看周圍沒有人來接待,站在那里,手按著黑色的淑女帽,看看左右。

幾個男女助手就連忙去交接,半響才在封鎖線里面找到劇場的歡迎人員帶人回來時,只見黑裙女子坐在馬車上又看起了曲譜。

劇院負責人滿頭大汗,連連用手絹擦汗:“抱歉,抱歉本來是準備好歡迎儀式,給軍方檢查人員打斷了說謝庭樹少將要光臨劇院,來看第一場。”

“少將?”助手們神情一怔,面面相覷就不敢多說了,這時又一個少校軍官帶人過來,啪的敬禮,指了指身后的兩個女兵,說:“入場前請接受檢查包括曲大家。”

這時,有個女助手有些不忿,說:“這還要提前檢查?我們在歐陸巡演時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少校露出禮貌的微笑,還是請,身后一個女少尉干脆冷冷說著:“所以歐陸死于刺殺的國王和貴族不知凡幾。”

“你這人怎么這樣!平白無辜說我們是刺客”女助手還待爭辯,車子上里黑裙女子看了看外面,招手讓她進去,拿出一張白紙條,在上面刷刷寫了些字,遞給她。

女助手看了看紙條,神情不忿,還是扶著黑裙女子下來。

黑裙女子一手扶黑色淑女帽,一手放在腰間,屈身一禮,對眾人微笑點首致意,女助手拿著白紙條,照本宣科地讀字:“謝少將是對東瀛反擊戰的英雄,還有列位將士保家衛國,清歌不過區區伶人,豈能妨礙諸位公務,自愿接受檢查。”

“多謝曲大家諒解。”

少校神情稍緩,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奇怪沒有對曲清歌說話,兩個女少尉帶著曲清歌去檢查時,少校叮囑她們:“不要解開她的腰帶,不要動帽子千萬記住了!”

兩個女少尉雖有些迷惑這種條件,仔細看看黑裙,原來不是連衣裙,上襖下裙的解開分脫很方便,淑女軟帽更捏一捏就可看出有沒有藏武器,點首:“是!”

片刻,兩個女少尉回到臨時作戰指揮部時,點首表示沒問題,卻奇怪說:“那個曲大家好像是個聾子和啞巴,和她說話,她都聽不見,讓她說話,她就寫字條讓別人讀”

“哈哈,你們剛剛初等學堂畢業,沒上過音樂課,跨行如隔山,這就不懂了吧?曲大家是寰球著名的音樂宗師,國寶人物,年紀才不到三十歲,再是天才也很難這樣快走到這一步,知道她怎么做到的?”剛剛的少校笑著說。

兩個女少尉面面相覷,她們的初等學堂文化程度和村莊眼界,根本想象不出來寰球級的人:“怎么做到的?”

“秘密在于她身上的銀色腰帶和黑色帽子,都有非常昂貴的永固法術,作用分別是系著腰帶,她就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不僅僅是是外界聲音聽不到,連自身呼吸、血液流動、心跳都聽不到而戴著帽子,她就無法對外發出任何聲音,或者說是發出了但是聽不見,只有她自己能聽見腰帶和帽子是一套,相互連通循環的。”

不僅是女少尉目瞪口呆,就連別人很多不了解寰球音樂界,都是驚異:“為什么要這樣?做聾子和啞巴?人沒有聲音怎么活?”

聽到這樣說,就有個年輕中尉忍不住,大聲:“怎么不能活?你們覺得她的世界沒聲音?相信一個音樂上碾壓寰球的殿堂宗師,真的是聾子和啞巴?恰恰相反,她是生活在音樂中!”

“據說,她聽不見任何聲音時,有一種聲音會在她腦海里出現,,那不是人類的音樂,現有的幾大音樂流派都無法概括她的音樂類型,也沒有人可以模仿”

“據說,她日常無法說話時,迫使她將一切情感訴求都用音樂來表達,去一座座會場上不斷的歌唱,她的歌灌制成很多唱片,你們可能都聽過一兩首,比如最著名的,我們的練兵軍歌,鏗鏘有力而不同歌適合不同的情感下去聽,那是有靈魂會呼吸”

少校摸摸下巴,沒在意一個音樂愛好者熱情,目光一閃:“我倒是感興趣,誰設計的這個打破極限的實驗?”

“是曲大家自己,聽說是從小就有著音樂天賦,而剛好父親母親都是音樂家和歌唱家,兩代人的專業對口,最優化家庭教育放大了她的天賦特長。”

“十歲時,她就因天才而破格錄取進帝國音樂學院,看到帝國文化領域包括民族音樂都是節節敗退現狀,立誓要用音樂影響帝國,那就必須做到超凡極致來征服人心為此付出了她自己,過去這二十年里,她都是自愿過這樣的生活,不是瘋子科學家殘酷的實驗呃”中尉說著,看到眾人看他的目光有些怪異,不由訕訕著閉嘴。

少校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溫和地伸手拍拍他肩膀:“過來跟我喝杯茶,咱們聊聊你的思想問題”

中尉臉色蒼白,跟著少校進去小房間,兩個憲兵立刻站到了門口,目光冷冷掃視房間里的人,眾人都沉默低首,繼續做自己的事。

小房間里聲音隱隱傳出:“中尉,軍隊并不反對欣賞音樂,我也很尊敬曲大家的付出但你得知道,帝國有識之士,誰都在付出,并不需要誰來同情,你覺得你一個小小中尉有資格同情曲大家這樣的殿堂宗師?”

“沒有”

“她需要你幫她做什么嗎?你能幫她做什么嗎?”

“不能”

“所以你看,不同的選擇就是不同的道路,她走的路是孤獨,無法集眾而注定要失敗,音樂雖美麗并不能救國,我們軍方實驗才可以即便它很丑陋我們的丑陋,保護了她的美麗,這就是國家競爭的根本也是我們的正義所在。”

“是,我們是正義的軍隊。”中尉很是羞愧,為自己思想動搖和不堅定而羞愧。

少校嚴肅說:“沒吃飯么?大聲點。”

“我們是正義的軍隊!”年輕人的大吼在小房間里傳出來,朝氣、陽光、自信,震得天花板灰塵簌簌而落,藏匿蟑螂和老鼠都驚慌亂跑,門外眾人,包括兩個憲兵,都不由露出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