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整日她都有些魂不守舍。
桌上的公務原本應該每日都要處理完的,該轉交的轉交,該辦理的辦理,但是一整天她就坐屋里沒有動。阿伏進來咬她的褲腳喊她回去吃飯,她沒理會,喊她準備下衙,直到她整個褲腿幾乎被他的口水沾濕她才回神站起來。
如果說琉陽的話敲醒了她的話,那么敖姜的話更像是激起了她心中的千層浪。
這兩個月她想的更多的居然不是她口里的那些與他之間的矛盾和問題,而是他本身,是她與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是他的喜樂哀怒,是他的轉變,他的讓步,他的所有。當初口口聲聲被她陳列出來的那些問題,反而已經退到最后最后。
他在全心全意待她的時候,而她還在跟他糾纏原則不原則。
誠然她依舊認為自己做的沒有錯,但他又何嘗有錯?
如果她心里有他,當時就不該埋怨他不是嗎?
她帶著一腦子麻團回到家里,晚飯沒吃,直接回了房。
敖姜的話老是縈繞在他腦海里,去找他吧,去找他吧,像一陣陣魔音蠱惑著她。
他說了那么多句話,她卻偏偏只記得這一句。
她坐在桌旁攥著鐲子,扣在心窩里,吐著氣。
睜眼閉眼全是陸壓,他不可一世的樣子,他八卦的樣子,他氣惱的樣子,他寵溺的樣子,心傷的樣子,最后無可奈何而又心碎的樣子,說起來,曾經這些樣子,全是他只展示給她的樣子。
如果說最開始的動容是出于他及時雨一般的伸手幫助,那后來他在龍宮里跟她解釋沒跟敖月見面時她的暗自歡欣,在她額上畫花兒時的順從乖覺,帶她去銀河邊曬月光時的親昵歡暢,她又算是什么心理?
那些都是本能。
就跟敖姜問到她喜不喜歡他時,她的下意識退縮一樣,跟林見儒在凡界想買東西送給她,她逃也似的跑掉一樣,那些都是本能的拒絕。
只是一個是接受的本能,一個是拒絕的本能。
她睜開眼,不覺又坐起來。
她竟然有些難抑這份相思之苦。
只是陸壓一直未曾出現,不知道他現如今又是什么想法?
是聽之任之了?是一刀兩斷了?還是也等著她呢?
她忽然就有了沖去找找他的念頭。
……也不一定就要見他,就先去探探路也成。如果萬一她實在不敢面對的話。
她太想他了。
即便所有的問題都沒有想到該怎么解決,也可以偷偷去瞧瞧他吧?
瞧瞧他住的地方也成。
瞧瞧他每天在哪里路過,在哪里散步,在哪里駐足。
他了解她的一切,可這一刻她才發現,她原來從來也沒有去了解過他……
是他不讓她了解嗎?
不是的,除去一開始的隱瞞,后來都是他主動給機會她識破她,只是她一直沒放在心上。
她總覺得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下意識在拒絕深入。
他從來沒有不想讓她了解他。
那個時候,他其實也是希望她對他多一點好奇的吧?
他一直在慢慢等待她啊……
她心如刀絞,驀地將鐲子套回手上,走出門來。
冷風一吹,刺得她眼窩又一陣刺疼。
廊下喂阿伏的小星問道:“九九你去哪兒?”
她默半晌,回道:“我出去走走。”
她推了門,到了街上,先時還走得有些緩慢,到后來卻是有些急迫起來!
這些大街小巷,都是她和陸壓花了光陰走過的人生,如今她還在走,他卻不在了。
她奔出南天門,朝著茫茫云海縱身出去。
她從來沒有去過三十九重天,也不知道路該怎么走,但是既然踏上了這條路,那么她總歸會找到的。
但愿他還在……
只要他還在。
陸壓又站在羊角爐前給鈴鐺添火。
他每隔一個時辰就要往爐里添把火。
鈴鐺已經氣到發抖了:“有本事你把我給直接弄化了!”
這么欺負他算什么英雄好漢,他堂堂寶鈴根本不吃這一套!
陸壓不理會他,只是慢條斯理地又添了把火進去。
治服鈴鐺的法子他早已經破解,他有的是時間跟他慢慢磨。居然敢仗著他是創始元靈做的,就連他也敢動,這不是他活膩了是什么?他治不了別人,難道還治不了他么?
他沖爐子里吹了口風,火苗便又亮堂了點。
鈴鐺眼見著就泛起紅來,這下連利索話也說不出來了,只會連聲尖叫。
“我說老四,你夠了吧?這鈴鐺畢竟是師父送給我的,你不能這么對他!”
混鯤立在后頭抗議。這家伙還真是不依不饒,先是遣了九尾狐來他宮里偷,偷不著又遣他來玩偷梁換柱,打量他不知道呢!這下好,九尾狐沒成功,他自己倒是搗鼓上了。這人果然還是不能閑下來,正經去找人家姑娘多好啊。
“圣尊救我!”鈴鐺見狀也哭起來。
陸壓說著又往爐子里吹了口氣,便只聽那鈴鐺慘叫一聲,立刻抖著身子哀嚎去了。
混鯤看不下去了:“你要是閑得慌,不如幫我去刨地?”
陸壓看看火候差不多,站起來,就著青鸞端著的水盆洗了洗手,然后坐回榻上道:“你這么閑,不如先回去刨你的地?”
混鯤無語。
陸壓睨了眼他,也沒有什么好氣。
當初是誰在他撞了鈴鐺之后幸災樂禍的?既然當初知道看他的笑話,現如今怎么就受不了了?他還沒對他做什么呢。
“不管怎么說,要不是子境,你也遇不上那丫頭不是?”
混鯤不跟他硬碰硬,他跟姓郭的那丫頭那點子破事他怎么可能會查不出來?不但他知道,女媧也知道了。他真是沒想到他挑來挑去居然挑了個連神仙都還不算的小化神,當然,挑什么人處對象對他們來說沒有什么差別,反正再強也強不過他們幾個。
關鍵是,你自己挑了個懸殊這么大的丫頭,回頭受了委屈,也不能盡拿著他的法器撒火吧?
“這么說,我還得感謝你們。”
陸壓眼刀丟過來。
“這畢竟是事實。”混鯤攤手道,“如果不是他,你既遇不上她,也不能跟她蹭吃蹭住。”
為了套近乎,居然還說是被篡位的師兄追殺?一想到這個他就氣得心窩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