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我叫蘇江沅。”
少年的目光,頓時變得凄涼憤怒起來。
“你媽媽呢?”
“爺爺說,媽媽犯了錯,不能留在江沅身邊了。”
“你爸爸呢?”
“不知道,江沅沒見過爸爸。”
年少的溫承御,眼神陡然間犀利的如同刀子,“那衛閩呢?衛閩是你的誰?”
年幼的蘇江沅,哪兒知道溫承御的心思,只只覺得眼前的大哥哥長的跟畫兒里的人似的,“衛叔叔說,以后這兒就是江沅的家,江沅以后就和衛叔叔和爺爺,一起生活在這兒。大哥哥,你也住這兒嗎?”
蘇江沅。
蘇江沅。
蘇江沅。
年少的溫承御在嘴里不斷反復地重復著蘇江沅的名字。
他不過才知道小三女兒的名字叫蘇江沅,這個自稱蘇江沅的女孩就已經進了衛家。
溫承御只覺得一股冷氣瞬間流遍全身,冷得他連牙齒都哆嗦了起來。
他舉起自己還抱在懷里的背包,朝著樓梯下的蘇江沅就扔了下去,“小雜種,接著。”
小小的蘇江沅猝不及防,被忽然而來的背包砸中,當場倒地。
鬢角處的那一處傷疤,就是在那個時候留下來的。
很久很久之后,久到當下,溫承御對自己當年的行為萬分懊惱。
那個傷疤,無時無刻不再提醒著他,讓他對自己當年對蘇江沅的行為懺悔。
當然,他不會把這些告訴蘇江沅。
他覺得懲罰足夠了。
那種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會知道一切,他隨時面臨就要失去的她煎熬,無時無刻不見縫插針地侵襲著他的神經。
上帝是公平的。
他的小妻子吃了那么多苦,到頭來,他卻發現,她壓根不是什么小三的孩子。卻代替那個孩子,承受了所有的艱難和困苦。
每每想到這些,溫承御都心如刀絞。
這是對他來說,最好的懲罰。
頭發的問題解決,溫承御經不住蘇江沅的軟磨硬泡,終于同意她回去幼兒園上班。
最開心的,莫過于樂雪。
下了班,送走小朋友們,蘇江沅急匆匆就往附近的大型商場趕。
雖然人都說,情敵相見,分外眼紅。但到底是跟隨溫承御去參加人家的生日宴會,空著手去,總是不合適。
在商場里兜兜轉轉一圈,蘇江沅終于挑選了自己覺得不錯的生日禮物。
出了商場,剛好趕上下班高峰,來來往往的車輛如流水,卻沒有一輛是空的。
因為被溫承御勒令不能開車,這個時段又確實打不到車,蘇江沅猶豫再三,掏出手機給溫承御打了電話。
電話那端聽著也是人聲噪雜,聽著像是在外頭,“蘇蘇?”
蘇江沅抬手看看腕表,表情有些焦灼,“阿御,我在外頭,這邊下班高峰打不到車。你能來接我一趟嗎?”
話音落,那邊噪雜的人聲頓時消失不見,溫承御似乎特意換了個地方通話,“你在哪兒?”
蘇江沅報了地址,“宴會不是晚上七點嗎?我怕來不及,所以特意帶了衣服過來,我到商場換衣服,你來了我們直接過去,好嗎?”
那端似乎有片刻的沉默,接著溫承御的聲音才跟著傳過來,“蘇蘇,我還有事兒,讓莊未過去接你,我們在宴會場見面,嗯?”
蘇江沅一愣。
也許是沒想過,他會拒絕她。反應過來當即扯了扯唇,輕聲答應,“好,那我等他。”
正要掛電話,溫承御卻喊住了她,“蘇蘇......”聽著,像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蘇江沅握住電話,耐著性子問,“怎么了?還是事兒?”
“沒什么,注意安全,一會兒見。”
“放心吧,一會兒見。”蘇江沅不疑有他。
掛了電話,蘇江沅直奔商場,隨便找了個更衣間換好衣服,又沖到衛生間里快速收拾了自己。怕莊未來了找不到人,她已經將可以縮減的時間盡量縮減了。一路急匆匆到了門口,莊未還沒來。
換掉衣服之后,蘇江沅一襲水藍色禮服,長發攏至一側肩頭。嫵媚和清純兩種氣息,似乎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結合,說不出的風情萬種,光芒耀眼。
但就是這身打扮,讓再等人的蘇江沅引來了無數目光。其中,可不乏那些好色之徒色瞇瞇的神情。
她掏出手機給莊未打電話,那邊有些堵車,還需要些時間。
蘇江沅索性走到馬路對面的二十小時便利店里買了瓶水,坐在路邊的長椅上靜靜等待。
不遠處一束刺眼的光線照過來,蘇江沅以為是莊未到了,下意識地回頭起身,卻看到一輛熟悉的黑色邁巴赫朝著她的方向緩緩駛了過來。
不是說有事不能來?
蘇江沅臉上的笑容還沒展開,在看到坐在副駕駛座上那一抹紅色的身影上時,就瞬間僵在了臉上。
車子里的溫承御似乎也才發現蘇江沅的存在,當時一怔。
蘇江沅的心,當時就冷了一大半。
他不是特意過來接她的。
而且,還是不小心遇見。
四目相對,蘇江沅眼睛里的憤怒指責怨懟,直直地朝著溫承御撲面而來。男人的臉色也不怎么好看,陰沉沉的,帶著莫名的沉郁。
車子挺穩,一旁的阮畫推門下車,沖著蘇江沅柔柔一笑,“江沅,你怎么在這兒?”說完,上下打量一番蘇江沅,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看我,不說差點我都忘了,你是要去參加宴會的。”
蘇江沅不理她,眼睛直直地看著從車子里下來的溫承御,“你說你有事在忙,說的就是陪她嗎?”
溫承御瞇著眼睛,聲音似是呵責,“別鬧。”
一旁的阮畫當即站到兩個人中間,笑著解釋,“江沅你別誤會。以前每年我過生日,都會跟承御要一份生日禮物。這不,承御不知道我的愛好,就帶我來親自挑選了。”
蘇江沅的視線終于落在阮畫身上,聲音冰冷至極,“是嗎?那溫少爺送了你什么?”
阮畫張開雙臂,在蘇江沅的跟前優雅地旋轉了一圈,“這條紅色禮服,設計師親自設計的,獨一無二的款式。你看,漂亮嗎?”
蘇江沅像是置身在冰冷的谷底。
她越過阮畫,走到溫承御跟前仰頭看他,“我讓你開車來接我,你告訴我說,你有事。”蘇江沅抬手指著阮畫,手指微微有些顫抖,“你所指的事情,就是陪著她挑選生日禮物,對嗎?”
溫承御如墨的視線盯著她,“是。”
心墜了地,蘇江沅抬手將手里的精致手提袋抬手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撲通”一聲,聽得人心驚肉跳的,她看也不看他一眼,轉身就走。
半個小時前,她擔心他空著手趕去生日宴會不禮貌。而他,卻已經陪著壽星在挑選生日禮物了。
多可笑。
在他眼里,她算什么?
沒事的時候,只要給點甜頭就會撒歡跑過來討好他的寵物狗?
阮畫提起裙擺想要追上來,“溫太太,你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樣。”奈何走了幾步,裙擺和高跟鞋迫使她最終停了下來。
黑夜里,溫承御隱含怒氣的聲音,穿透夜色直直落了過來。
“蘇江沅,站住。”
蘇江沅憋著氣,忍著鼻頭上的酸澀,理都不理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溫承御幾個大步追上來,伸手一把扯住了她。但又怕自己的力道太大傷了她,到底顧忌了幾分。蘇江沅的鼻頭撞上男人結實的胸膛,鼻頭一陣酸澀,她抬起雙手就要去推他。
“在醫院的時候,你答應過我什么?”
蘇江沅抬頭瞪他。
那天從醫院出來的時候,他跟她說過。希望她可以給他一些時間,處理和善后一些事情。稍后,不管她對自己的過去和現在有什么樣的疑問,他都會想辦法給她一個最好的交代。
可這兩者有什么關系?
她是答應過他,可沒讓他拿著自己對他的信任,反過來當成利劍一般來傷她。
“放開。”她咬牙切齒甩開他的手,身體陡然往后退開幾步。
見她又要走,溫承御沉郁的臉上無聲平添了幾分怒氣,挺聲音就知道,她隱約壓制著幾分怒氣,“蘇江沅。”
隔著一些距離,不遠處的阮畫聽不太清兩個人的爭執。
蘇江沅走了幾步,又轉身折了回去。走到他身邊,腳步頓了頓,說話的聲音里,帶了幾分憤怒和委屈,“你把我丟下,卻陪著別的女人逛街挑選生日禮物。溫承御,我不會原諒你的。”
聞言,男人身體一僵。
蘇江沅已經抬步走了。
阮畫眼見蘇江沅去而復返,也是一臉震驚。
“怎么?阮小姐看我回來,很意外?還是說,我去參加你的生日宴會,你不歡迎?”
好半晌,阮畫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溫太太真會說笑,你能去,我真是高興也來不及呢。”
蘇江沅冷笑,就直直地站在阮畫身邊,抬起頭,冷冽的視線直直地開著邁步過來的溫承御。
他瞇著眼睛看她。
夜色里,他的小妻子像是一只被攻擊了的小獸,渾身上下不滿利爪。但她張牙舞爪的樣子,他著實是久違了。
“杵著干嘛?不走?”他沉聲開口,聲音聽不出什么情緒來。
蘇江沅冷哼一聲,沒動。
倒是一旁的阮畫,很是識趣地動了動身體,笑著看向蘇江沅,抬手指了指副駕駛座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