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保隊長聽他倆各說各的,一時間也是頭大無比。
他心里已經有了偏向性,但是這種事情,實在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
不多時,山莊的院長來了,那是一個面容白凈,氣質儒雅的中年人。
“見過黃院長,”不少人紛紛打招呼。
黃院長來之前,就了解過此事了,他又大致問了兩句,然后側頭看向李永生,“冒犯外國友人的是你?現在我宣布,你是不受朝陽山莊歡迎的人……盡快搬出去。”
“至于說今天的事情,該怎么處理,我會把你們轉交到捕房,這已經不是修院能處理的了。”
這話一出,圍觀的人登時就炸鍋了,你竟然要將此事捅到社會上?
一般而言,本修院內部出了什么事件,都會自己內部協調,博本院如此,朝陽大修堂也是如此,將事情轉交給捕房,就搞大了。
本修院的修生和教諭,也不愿意將象牙塔內部的事情,公開到社會上去。
安貝克王子聞言,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他在修院內部,是可以受到優待,但是真要將事情捅出去,他能借助的力量只會更多。
“宣布他不受歡迎,憑你也配?”就在這時,人群外傳來一聲冷哼,然后一個女人走了進來,不是別人,正是博本院總教諭孔舒婕。
她身上的衣衫還算整齊,但是發髻散亂,眼睛里還帶著血絲,很顯然是接到消息之后,匆匆趕來的。
她打量黃院長一下,“我是博本總教諭,是不是把我也要攆出去?”
黃院長看她一眼,不陰不陽地發話,“怪不得修生是這樣,原來總教諭也不過這樣。”
“小子,我先不跟你計較。”孔舒婕冷笑一聲,轉頭看向那一群外國人,“哪個王八蛋打我的弟子了?”
一直以來,孔總諭都是以知性美女的形象出現的。現在蓬頭垢面,嘴里也是不干不凈,卻是有點市井婦女的樣子了。
安貝克王子是有擔當的,他冷哼一聲,“是你的弟子打了我的人。”
“滾一邊去。”孔總諭一擺手,就像趕一只蒼蠅一般,“連制修都不是,你跟我得瑟什么?”
然后她看向其他人,冷冷發話,“同級切磋,我弟子輸了是活該,他學藝不精,你打得好,我現在就問一句……哪個王八蛋大欺小了?給我站出來!”
中年男人猶豫一下。還是出聲發話了,“他威脅到了王子的安全,所以……”
“是你?”孔舒婕冷冷地看著他。
中年男人也火了,你是中階司修,好像我不是似的,“是我又如何?”
“給老娘去死!”孔舒婕抬手一抓,小小的白皙手掌,幻化成丈許大,狠狠地抓向了對方,“化外蠻夷。也敢侵犯中土上邦?”
中年男人根本來不及辯解,腰間彎刀出鞘,狠狠地斬向了那只大手,“你算什么東西?”
他看得很準。對方的戰斗經驗不多,而他身為王子的貼身侍衛,那是百里挑一選出來的,最不缺的就是戰斗經驗。
如果他所料不差,當在兩息之內,斬開這只幻化出來的手掌——這樣的幻化威力驚人。但是實用性并不怎么好,很容易被以點破面。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幾刀斬上去之后,他發現自己失算了,“握草,靈氣這么足?”
靈氣足夠的話,幻化的缺點,就不成其為缺點了。
就是老話說的那樣:有靈氣,任性;沒靈氣,認命!
“下去洗澡吧,”孔舒婕的大手捉住對方,她也知道,一時半會兒不好破掉對方的防,糾纏得久了,又要有人多事,于是手一抖,直接將人扔進了湖里。
她這一擲,就比李永生扔得遠得多了,足足扔出去二十余丈。
中年男子想反擊來著,但是被大手裹著,沒什么太好的辦法,想使出極端的手段,還真沒那膽子——那個后果是他不能承受的。
于是他就硬生生地被扔進了湖里,而更悲催的是,新月國是個極度缺水的國家,幾乎九成九的人不會游泳……
這樣的小湖里,他沒有溺亡的危險,但是很顯然,一時半會兒也上不了岸。
“好了,礙眼的人去了,”孔舒婕輕松地拍兩下手,才看向安貝克,“你跟我說什么?”
“是你的弟子……他先動手的,”王子殿下的眼神,有點慌亂。
“別跟我扯這些,我會找人來還原現場,”孔總諭冷哼一聲,似笑非笑地發話,“我倒是奇怪了,新月國是我中土的敵國,你憑什么敢這么囂張……說說看?”
“中土國早就跟新月國停戰了,”安貝克胡亂地回答。
“那也輪不到你們來中土國擺譜吧?”孔舒婕奇怪地看他一眼。
“這位女士,”就在這時,黃院長發話了,他一臉的肅穆,“我現在代表朝陽大修堂宣布,你和你的弟子,都是本修院不歡迎的人……”
“第一,你們要搬出去,朝陽山莊不是給你們這樣的人住的,第二,我們會把你們移交給京城捕房,希望你們配合一下,不要做無謂的反抗,那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孔舒婕側過頭來,看他一眼,眼中是說不出的奇怪神色,“不是給我們這樣的人住的……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我住的是教化系統的預留房間。”
“教化系統的人,也未必就全是好人,”黃院長淡淡地回答,“我只知道,你毆打外國友人……現在,能跟我去捕房走一趟嗎?”
李永生在總教諭來了之后,一直就是個乖乖仔的模樣,但是聽到這話,他忍不住了,“外國友人毆打國人的時候,你干什么去了?”
黃院長不能回答這個問題,只能當聽不到了。
“新月國只是跟中土停戰,沒有簽訂任何協議,”孔舒婕補充一句,“黃院長你如此庇護他們,是不是別有緣故?”
這話問得就太惡毒了,簡直是懷疑對方出賣本國利益。
“他根本就不是院長,”人群里傳出一個聲音來,“區區中階司修,執掌一個山莊,還真以為自己是大修堂的副院長了?”
這是誰說的,大家都沒看到,不過由此可知,黃院長的行為,讓某些圍觀的群眾,都看不過眼了。
“就是啊,人家這孩子,政務院召見呢,”一邊又有人高聲附和,“黃院長的膽子真大,連政務院的召見都可以不看在眼里。”
“政務院每年召見多少人?”黃院長獰笑一聲,“算多大的事?捕房里扣下,見不著也就見不著了。”
要不說這京城人士,活在天子腳下,很多事情都不會太當真,他們見識的權貴,實在太多了。
“你想扣下李永生?”孔舒婕呲牙一笑,雪白的牙齒煜煜生輝。
黃院長冷冷一笑,“我想連你也扣下,別張狂……真的,這里是京城!”
“咳咳,”就在這時,一聲咳嗽傳來,“小黃你退下吧,這事兒你辦得不體面。”
“于……老院長?”黃院長的臉色大變,“我這是秉公辦理,真的啊。”
人群散開,一個唐裝老人背著手,慢悠悠地走了進來,此人頭發雪白,卻是長了一張年輕人的面孔,肌膚白嫩齒白唇紅。
“我不管你有沒有秉公辦理,”他大喇喇地發話,然后沖孔舒婕點點頭,“小孔,委屈你了,來京城,怎么不跟我說一聲?”
“老教諭,我怎么敢打擾您?”孔總諭抬手一拱,眼睛就紅了,“您這,您這……您這琉璃心境了?”
“弟子未必不如師,”于老院長笑著一擺手,“你是我看好的弟子,這么遠就認出你來了……你將來該比我強才對啊。”
“弟子愧對教諭期盼,”孔總諭眼睛一紅,豆大的淚珠不住地落下,眨眼就打濕了前襟。
“好了,老大不小還哭鼻子,”老院長的眉頭一皺,有點不耐煩的樣子,看得出來,此人是個偏嚴肅的人。
孔舒婕嚇得抬手抹一下眼淚,頓時就不敢哭了。
剛才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總教諭,見了于老院長之后,表現得就像個小姑娘。
老院長沒再理她,背著手看一眼安貝克,“是你在我朝陽山莊劃禁區的?”
這嘴巴一張,就直指關鍵處。
“我沒有劃禁區,”王子也不是沒頭腦的,他搖搖頭斷然否認,“我只是出行時,不習慣身邊有人接近。”
“你是修生,在修院修行,”老院長淡淡地發話,“憑什么把社會上那一套,帶到修院里來?你若執意如此,只能請你從哪兒來,回哪兒去了。”
“老院長,”黃院長嚇得魂飛魄散,不住地擠眼。
于老院長扭頭看他一眼,眼中露出了一絲不屑,“你的事兒,回頭再說!”
安貝克王子聞言一愣,他身為王子,出行有做派是再正常不過的,中土國官府也得認,剛才他跟李永生的沖突,主要原因還是自己的侍從沒有說中土話。
若是跟前些日子一樣,用中土話攔人,應該就不會有太大問題了。
不過……這不是習慣了旁人的避讓了嗎?
要不說,人的毛病都是慣出來的,這話一點不假。
正經是這白發老頭看問題不一樣——修生就不該有這樣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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