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雨夜魅影
食為天的三人走了,沒再說什么。
不過從三人的眼神里,不難看出或深或淺的怨毒:小子,咱們走著瞧!
李永生也懶得跟他們多客套,送客的時候,連站都沒站起來,就別說送出門外,送到樓下什么的了。
身為觀風使,他要低調,但是身為觀風使,他也不需要怕任何人!
然而他的表現,看在朱老板等人的眼里,就是十足十的囂張了。
所以在當天,監視的官差就不見了。
李永生被人跟蹤習慣了,倒沒有覺得什么,但是齊永馨的密友徐薇薇告訴他:好像沒人跟隨了。
徐薇薇一直是廣播電臺的播音員,雖然她的聲線偏軟,經過電臺轉換之后,說話顯得有氣無力沒什么穿透性,但是她夠仗義,那么多播音員走了,她始終沒走。
齊永馨總是嘲笑她,說她被李永生的美色所迷惑了。
這真是……見仁見智的問題。
沒人跟隨,那是好事啊,李永生慶幸了不到四個時辰,當天晚上,一塊大石自天而降,砸爛了演播室。
石頭很大,足有兩尺方圓,簡直比得上炮彈了。
除了穿出一個大洞,播音室的半間房子,徹底被砸塌了。
當然,里面的電臺也被砸中,砸得稀爛了,所幸的是,深夜是用留影石播放的,兩個播音員都不在。
李永生正在往電臺里面輸入內氣,發現不對之后,直接躥走了。
然后他勃然大怒,就要找出兇手來。
不過非常遺憾的是,天黑了,雨下得還不小,四下看一看,真是沒有半點頭緒。
安保們也被響聲驚動了,一開始,是有個人打個雨傘過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待發現出了這么大的事情,馬上就將消息匯報了上去。
不多時,連武修總教諭谷隨風都被驚動了,來到了這里。
修院的房子,硬生生被打塌了半間,還是在大半夜,這性質實在太惡劣了。
三家裁縫店的住客,也嚇得跑了出來,誰還敢再睡啊?
谷教諭沉著臉四下看一看,又了解一下情況,最后做出了判斷,“是投石機,看情況應該是在兩里地開外。”
眾人聞言大驚失色,一名安保甚至叫出了聲,“軍……軍隊干的?”
“軍隊的投石機,比這可怕多了,”谷隨風很隨意地回答,“應該是民間自制的,這名修生,你心里有懷疑對象嗎?”
李永生的懷疑對象有兩撥,一撥是朱老板授意,一撥就是被他和孔總諭打傷的兩名官差。
谷隨風雖然性子暴躁,卻不是沒頭腦的,聽到“食為天”三字,他的眉頭也是一皺,沉吟片刻,他出聲發問,“好像你賣收音機,因為缺貨,也得罪了一些人?”
倒是忘了這個茬!李永生點點頭,不過他總覺得,“那也不至于這樣吧?”
“人家知道你跟食為天對掐,正好趁機落井下石,”谷教諭粗獷的外表下,果然有一顆細膩的心臟,“有些人就喜歡損人不利己,反正你猜不到他身上。”
好吧,算你說得有點道理,李永生無法反駁這種邏輯,“我主要是擔心,他們這么無法無天,孔總諭那里……會不會有什么危險?”
一聽說孔總諭三個字,谷隨風不淡定了,“此事一定要嚴查,這間房子先別修了,留著打官司告狀!”
后勤上的人修房間,其實是很快的,但是要保留現場,那就不能動手。
安保們得了李永生一臺收音機,結果卻出現了這種情況,心里也覺得有點過意不去,于是就有人問:需要幫你找個房間,繼續搞廣播電臺嗎?
“那就麻煩各位教諭了,”李永生沉著臉回答——兇手不但粗暴,還想砸他的飯碗啊。
廣播電臺不能繼續播報的話,那些租了收音機的,肯定要來退貨。
買了收音機的,肯定也不肯干休。
所幸的是,為了防止意外,他多做了兩個電臺,都藏在他隨身的褡褳里。
別小看那個土了吧唧的褡褳,除了可以裝東西,里面還別有乾坤——夾層里是個儲物袋。
安保們幫李永生找了一個雜物間,也是二層小樓,里面堆滿了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接下來的后半夜,他就是收拾這個雜物間了,以保證電臺在早上的播報。
一大早,他又趕到女修宿舍大門口,將新的房間位置,轉告兩名播音員。
兩人聽了,臉色變得刷白,然后顧不得吃早飯,去跟他看被襲擊的房間。
看了之后,徐薇薇忍不住長出一口氣,“幸虧……當時我們不在里面。”
“那是,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應對了,”李永生勉力笑一笑,“現在好了,廣播電臺搬到修院里了,就沒那些危險了。”
接下來,就是繼續播報了,早間慣例是歌曲和美文欣賞。
不過聽眾們認真一點的話,應該能聽出,播音員的聲音不是特別穩定,有點微微的顫抖。
七幻城一個大宅內,也有人在聽早間播報,然后一個聲音響起,很遺憾的口氣,“咦?這電臺居然還能播,昨天……砸得不夠準啊。”
就在早間播報的同時,宋嘉遠和孔舒婕也來到了現場,兩人沉著臉看了半天,宋院長出聲發話,“總教諭你看怎么辦?”
孔總諭的見識很廣,戰力也強大,但是遇到這種事,還真不是很擅長處理,“你說吧,我全力配合……此風斷不可漲,傳出去成什么了?”
宋院長沉吟片刻,苦笑一聲,“還是通知捕房吧,嗯,也要報教化房知道。”
博本在自家的一畝三分地,還是相當強大的,但是到了社會上——好吧,社會上的人脈也非常廣大,但是博本院自身,管不到社會上。
孔舒婕的娥眉揚一揚,最終冷哼一聲,“那就麻煩宋院長溝通了,反正他們不給咱們一個交待,咱們就要給他們一個交待了!”
總教諭這次,是真的火了。
沒過多久,捕房派了人過來勘驗現場,最終是抬走了那塊石頭,別的什么也沒說。
宋院長也沒指望他們,見捕房的人沒擔當,他去了教化房,而且沒找別人,直接找上了教化房的老大高濤。
高教化長聞言大怒,“好了,我知道了,這件事情,必須要捕房嚴查,成什么了!”
待宋院長離開,他將林錦堂叫過來,安排他去處理。
林錦堂以前一直很關注李永生,不過上次兩人談話不是很愉快,他知道肖田遵的兒子跟李永生關系好,所以他將肖田遵喊了過來,“老肖你看,這事兒該怎么辦一下?”
肖教化長一聽,也是睚眥欲裂,他可知道自己那個兒子,跟李永生走得很近,當時仙侯若是在房間的話……他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必須嚴查,不過……這事兒我不好多做關注,我家里那只母老虎,你知道的,唉。”
“哼,怎么嚴查?”林錦堂可不管這些,他斜睥對方一眼,“你這苦主兒不出面,我怎么指揮捕房那幫勢利眼?”
肖仙侯苦惱地摸了摸下巴,然后緩緩地問一句,“李永生那《拯救》的話本,京城里是什么意思?”
他打算拿此事做文章,若是這話本入了上面大佬的法眼,就好辦了。
林錦堂負責這個口兒,他當然是知情的,“復選進入了,不過……排在最尾。”
“啊?”肖田遵聞言大驚失色,頓時連眼前的事兒都忘了,“你的意思是說,風向有變?”
中土國三十六郡,每郡選七八十篇征文送上,不過這是為了表示出重視,表示的是圣天子在朝,國泰民安文運昌盛。
真正拿得出手的征文,郡里都是要重薦的,左右不過十來八篇。
但是三十六個郡算下來,就有三四百篇重點推薦的征文了。
復選入圍的,當有百篇,每一郡基本上能選入三篇左右,當然這也不是硬性規定。
不過《拯救大兵雷鋒》這話本,是博靈郡的頭名,居然排在末尾,很顯然,這是有人故意打壓這征文。
想到此文背后的意義,不難猜出,有人對為光宗翻案,有極大的不滿——京城里那幫玲瓏剔透的家伙,不可能看不出話本里面的微妙。
想到這些,肖田遵不擔心才怪,此文能在博靈郡力拔頭籌,跟他和林錦堂的力推有著直接的關系,朝中風向既然如此,他就要考慮某些后果了。
今上春秋正盛,不出意外的話,早晚能掌握話語權——這也是他倆投注的最大仗恃。
但是這“早晚”,誰知道還要等多長時間?
到論功行賞的時候,可能他倆會被人再次提起,不過那個時候,他們可能已經錯過太多時機,無法再進一步。
“這誰又說得準?”林錦堂重重地一嘆,“也許……也許是他不該用話本?”
在主流圈子里,冷僻體裁想要大紅,基本上就是拿網絡小說拼魯迅文學獎那種概率,雖然魯獎后來也爭議頗多,終究不是網絡小說能染指的——除非有專門的網絡子獎項。
肖田遵倒不這么認為,他始終覺得,若能得上意所喜,體裁什么的根本就是浮云,所以他用另一種方式安慰自己,“現在只是復賽,決賽沒準還要出現變數。”
所謂朝堂斗爭,必須有來有往才對,只輸不贏那叫斗爭嗎?那叫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