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東升心里升起的第一個念頭竟然不是驚訝,而是一種老子發財了的大感覺。
身為坐地分贓的大盜,只要他有了這種感覺,就一定會發大財!
這種感覺在他身上出現過好幾次,出現一次,就會發一次財,從無例外。
洗了澡,換了一身干凈的長袍之后,許東升來不及放松一下身體,肩胛骨的位置上就傳來一陣劇痛。
強忍著疼痛回過頭去,才看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馬賊正把以一柄手叉子從自己的肉里面抽出來。
兩個強壯的馬賊將他死死的按在椅子上,那個老馬賊取出一條銀色的鎖鏈,粗暴的從剛才扎出來的那個孔洞里穿了過去,咔嗒一聲就鎖死了。
乎魯努爾笑道:“你是商人,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想發財,如今,我給你發財的機會,前提是我能安穩的在東京汴梁城居住下來。
等我安定下來之后,就會給你你想要的,我們各取所需,從此兩不相欠。”
許東升勉強讓自己臉上浮現笑容,艱難的道:“沒必要這樣做吧?”
乎魯努爾傷感的道:“你知道我此去東京要付出多么大的代價嗎?
我父親幸幸苦苦的積攢了三十五年的家底都要被我一次敗光了。
遍布西域,即便是國王也會談虎色變的馬賊王,從此就要消失了。
一百多支馬賊從此沒有了王,西域從此又會陷入馬賊遍地的場面了。
火并,殺戮,搶劫,是避免不了的,從此,西域將會再一次進入混亂的狀態。
一個馬賊王的出現,對西域來說就代表著有至少三十年的平靜。
一個馬賊王的出現,就表示著西域將會出現一個新的國家。
如今,我放棄了成為國王的可能,隨你去一個遙遠陌生的國度去生活。
你說,我不小心些能成嗎?”
許東升放松了全身的肌肉,坐在椅子上嘆息一聲道:“有道理啊,如果是我,可能會做的更過分。
王,如果還有什么禁置請一起使出來吧,茲事體大,如何慎重都不為過。”
乎魯努爾笑道:“你能體諒我的苦衷就最好了,有了這條鎖鏈,就能把你和賣伊斯連在一起,生死同休!
你今日吃了多少苦,來日就會有多么大的收獲,一片云縱橫西域數十年,唯一不缺的就是財富。
即便是很少的一點,也足夠你揮霍一生。”
“把原本屬于我的我的黃金還給我!”
許東升提出來了自己的第一個條件。
乎魯努爾笑了,一個馬賊推開了山洞里的一扇大門,點亮火把之后,就把許東升推到大門前。
徐東升發誓,自己一生中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多的財富,也從未見過這樣多的寶石,更沒有見過如此多精美的玉石。
他非常的肯定,如果把這些東西全部運去東京,一定會改變東京黃金和白銀的兌換比例,也會改變東京城珠寶玉石的價格。
他也看到原本屬于自己的三箱子黃金就堆在那堆巨大的黃金山腳下,非常的不起眼。
努力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許東升回頭看著乎魯努爾語氣堅定的道:“有這樣多的財富,不去東京,太虧了!”
乎魯努爾笑道:“我也是這樣認為的,在西域,我即便是擁有再多的財富,他們也只能在倉庫里這樣堆積著,落滿了灰塵,給我帶不來絲毫的好處。”
“是啊,錢,只有花出去才算是錢,花不出去,就是一堆毫無用處的死物件。
您有這么多的錢財,即便是您努力的揮霍,也需要七八代人才能揮霍干凈。
我相信您到了東京之后,不會吝嗇給我的那點小錢。
您說的太對了,我是一個商人,商人的血脈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黃金,現在請您容許我這個血脈中流淌著黃金的小商人,向您這位全身都由黃金鑄造而成的金人效忠!”
許東升說著話,將右手覆在心口上,向乎魯努爾致以最高的敬意。
乎魯努爾哈哈大笑,笑的極為暢快。
鐵心源帶著三千大軍,守在西海的邊上整整三天,沒有見到一個馬賊從西海里出來。
遍布西海的斥候也沒有找到任何馬賊的影子,只有冒險靠近咀末城的鐵三百回報說,那些馬賊似乎正在收拾東西準備搬家。
這簡直太詭異了。
李巧剛剛踏平了狼山盜,那里的馬賊根本就不堪一擊,隊伍抵達的時候,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一陣,就被清香谷的騎兵殺的屁滾尿流,整整捉回來一千三百名奴隸。
那里的繳獲并不多,除了糧食很多之外,連像樣點的財寶都沒有找到。
短短的六天時間里,李巧一路上剿滅了三股能威脅到哈密的馬賊,如果沒有《馬賊圖》的指引,他們根本就發現不了那些藏得非常隱秘的馬賊。
既然其余三路沒有得到應有的收獲,鐵心源就果斷的集中重兵,準備在西海狙擊一下咀末城里的馬賊,一片云多年以來搜刮的財富應該都是藏在這里的。
強盜們想要攜帶財富離開西海,鐵心源覺得這是自己發財的一個最好機會。
這一趟,自己不論是去遼國西京,還是去東京汴梁城,花費一定是非常巨大的。
如果不從馬賊手里彌補一點,很可能會造成清香城的巨大虧空。
而清香城,哈密,大雪山城,在開春之后都要進行最大規模的春耕,也同樣需要大筆的錢財來支持。
僅僅是四五萬人吃到秋收的口糧,就是一個天文一般的數字。
第一年虧損,第二年收支平衡,第三年小有盈利,這是鐵心源給自己治下的三座城池定下的目標。
如果能夠干掉西海的馬賊,鐵心源覺得自己定下的目標可以提前一年實現。
“你說這里的馬賊們是怎么想的?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們就越是不利,這樣慢慢吞吞的做什么?”
鐵心源站在高坡上再次瞅了一眼灰塵漫天的西海,焦躁的踢著腳下的黃土問阿大。
閉目養神的阿大睜開眼睛道:“我若是馬賊,在發現城池不足為持之后,會第一時間帶著最精銳的馬賊沖開一條生路,跳出你的包圍圈之后,再召集別處的馬賊,一起圍攻你,或者使用圍魏救趙之計,直搗你的心腹重地清香城,摧毀你的哈密城。
讓你首尾不能兼顧,而后從容從西海撤出物資和家眷,而后圖謀后報。”
鐵心源搖頭道:“就算是馬賊現在跑出來,憑借我們三千新兵,也沒有辦法把他們全部攔住,只要信使跑出去,我們就很麻煩。
我也沒想著把西海的馬賊全部留下來,只想留下物資,財富,然后回兵固守哈密和清香城。
讓馬賊來攻打我們,才能利用火油彈和火藥彈來耗盡馬賊的有生力量,從而保證在哈密再無人敢質疑我們的統治權。”
“很明顯,我們兩個人都猜錯了,人家可能還有別的后手也說不定。
這些天你在西海外面故布疑陣,搖旗吶喊的,人家知道你在外面。
留在那座咀末城里遲早都是死路一條,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對了,你回清香城的時候,那個馬賊頭子怎么說?”
“哈哈大笑!”
“這就對了,人家一定是有后路的。”
“我覺得我們應該再加派斥候,千萬不敢讓這群人從我們的眼皮子底下逃掉了……”
就在鐵心源一群人疑神疑鬼的時候,許東升和賣伊斯騎在一匹駱駝背上出了咀末城。
對于許東升在駱駝背上插白旗的奇怪作法,賣伊斯并沒有阻攔,只是心中滿是英雄窮途陌路的悲涼。
少爺要離開西域去宋國京城享福,賣伊斯能夠想通,這孩子從小就不是一個雄才大略的人,也不是一個非常有野心的人。
一旦老爺過世,以這個孩子的心性和智慧,很難駕馭得住戈壁上那些草莽英雄。
如果能夠平安的去宋國京城,也不失為一條好的歸宿,至少,比死在戈壁上要好。
老爺辛苦一生,總算是給孩子掙了一個富貴一生,也不算白忙碌。
只是沒想到少爺竟然會用老爺留下來的那些馬賊和西海外面的敵人做交易。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無能的,而是裸的背叛,一旦自己現在要干的事情被別的馬賊得知,自己和少爺將再也不能回到戈壁上了。
只要是戈壁上的馬賊,到時候就會恨不得吃了自己和少爺。
許東升的心情非常的好。
沒想到乎魯努爾除了錢財之外,竟然還有一大片隱藏的勢力。
外面包圍西海的人,能打敗擊殺一片云,應該是一位雄才大略的人。
這樣的人和自己這個商賈不同,當權勢和財富兩者不可兼得的時候,那些英明的首領一般都會選擇要權勢,放棄財富。
畢竟,對那些英明而偉大的首領而言,如果不廢一兵一卒就能得到一片云諾大的遺產,就沒有人在乎乎魯努爾帶走的那些錢財了。
畢竟,那些馬賊,才是一片云留下的遺產中,最重要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