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感謝歲月在指尖流逝的平安符。為莫昕嵐領路的錦衣衛小旗略顯意外,詔獄對帝都的人來說相當于閻王殿。
初臨詔獄的人,無論男女大多會被嚇得面容失色,有窩囊的更是被嚇得。
莫昕嵐渾然對詔獄的兇名并不在意。
只是在踏進詔獄時,莫昕嵐身體稍微頓了頓,眼底閃過一抹哀痛。
莫冠杰所居牢房,通風好,采光好,還提供暖爐取暖,矮塌上的被褥是全新的,很干凈舒適,一旁的案幾上放置著筆墨紙硯和一盞罩紗燈。
“父親”
“……嵐姐兒?!”
莫冠杰忙放下手中書卷,起身幾步來到牢房門口,對跪拜在眼前的女兒手足無措的說道,“起來,快起來。”
只有回京述職,莫冠杰才能同留在京城的兒女相見。
他對莫雋詠并不陌生,雖是離著遠,他時常同莫雋詠通信,指導兒子課業。
本來他轉任江南學政時,曾想把兒子接到文風鼎盛的江南來親自教養,誰知他剛給京城送了書信過去,沒幾天便接到輔國公送來的回信,大罵他沒安好心,意圖讓繼妻姜氏搓磨,控制莫雋詠……輔國公生怕他虧待親生兒子!也是他唯一的兒子!
而后,輔國公世子讓弟弟親自去江南,莫冠杰不愿同兒子霸道的舅舅爭吵,又對生女而亡的嫡妻心存愧疚,后聽說莫雋詠染病,便改變主意,讓兒子繼續在京城求學。
他回京述職來去匆匆,大部分的注意都給了莫雋詠和周姨娘所出的卿姐兒,莫昕嵐沉默,端莊,莫冠杰一直對長女很放心。
今兒猛然見容貌清媚的長女,莫冠杰略覺得有幾分生疏。
“多謝父親。”
莫昕嵐款款起身,雙眸隱含著一股悲痛,淚水盈盈的模樣讓人心疼。
“誰欺負嵐姐兒?”
“……沒有。”
莫昕嵐抱住莫冠杰的胳膊,淚水簌簌的滾落,“父親,父親。”
嗚咽聲聲,似杜鵑啼血,骨肉分隔陰陽。
莫冠杰頗為不自在,可著實心疼女兒,若是阿九那丫頭,一定會把一切悲傷難過說出來,手停頓許久輕輕撫摸莫昕嵐的后背,“別哭了,嵐兒。”
這話更是讓莫昕嵐的淚水如同決堤的堤壩,如何能止住?
“父親,是我……是我誤會了您。”
“這……”
莫冠杰更是摸不到頭腦,“你母親是不是同你說了什么?嵐兒,你母親心腸不壞,即便對你有不周之處,也請你看在我的面上,原諒她繼母難為。”
“母親對我很好,父親不必擔心。”
“我曉得嵐兒是個懂事的。”
莫冠杰拉著女兒坐下,親自倒了茶水,遞給莫昕嵐,欣慰的說道:“嵐兒也長大了。”
他首次正視莫昕嵐,發覺長女的姿容著實很出眾。
莫昕嵐沉穩,清媚,眉間紅痣給她平添一股妖嬈氣息。
阿九開朗明艷,肌膚賽雪,親近她有自有一股明快,明亮之感。
莫昕卿隨周姨娘容貌絕色,姿容絕俗,清雅靜謐。
三個女兒,各有風情,這將來的女婿……可不好尋。
莫冠杰嗜書如命,可對兒女也是疼愛的,期望他們覓得良人。
好在女兒們還未及笄,他可以在青年才俊中慢慢挑選,不過他想到兩位岳父大人……隱隱覺得他此時擔心女婿不好找有點多余。
無論輔國公還是姜次輔,他們定是早早的決定好外孫女婿人選,他莫冠杰只能聽命。
世人都說他福氣好,誰人知他面對兩位強勢岳父的無奈?
姜次輔還好,就算有過安排也讓莫冠杰感覺不出強迫來,老狐貍一樣的岳父暗自布局讓莫冠杰心甘情愿的按岳父思路走。
輔國公憑著開國功勛身份,霸道且一身匪氣,稍不如他心意,莫冠杰便被小舅子提到國公府去受訓斥,不從他心意,莫冠杰就得挨揍。
這也是莫冠杰寧可辜負周姨娘一番深情,堅決不肯娶周姨娘的原因。
“父親試試合不合腳。”
莫昕嵐把做好的鞋襪取出,本想幫父親收拾牢房的親近之舉,是用不上了,看得出每日都有人為莫冠杰收拾,“錦衣衛對父親很客氣。”
“陸賢弟的確很關照我。”
莫冠杰還上鞋襪,走了幾步,驚訝道:“正好合適,嵐兒好針線。”
莫昕嵐暗自歡喜,果然九妹沒有騙她,任誰都看得出鞋襪相當合腳,若她不重新改過,父親就算留下,也用不上,更顯得她同父親關系生疏。
“陸大人嗎?”莫昕嵐眼底閃過狐疑。
“他看起來兇神惡煞,冷血無情,其實他很有文采,才華極高。陸賢弟若不做錦衣衛而去科舉,也一定能高中魁首。”莫冠杰略帶幾分遺憾,“他許是我見到的青年俊杰中最有天分的一個。沐焱宇都比不過他,他天分之高世間罕見。可惜……可惜他披上錦衣衛的飛魚服,世間少了一位足以比肩開山王,智勇雙全的大才子。”
莫昕嵐顯然不相信父親的話,沐焱宇才被認為是承襲開山王遺澤的人,陸閻王……除了陰狠無情之外,他哪一點能同安國公世子相比?
莫冠杰心想阿九會相信自己的話。
他問了幾句府里狀況,莫昕嵐一一回答。
問完之后,父女兩人面面相覷,找不到該說什么,彼此的生疏,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
“嵐姐兒回去告訴你母親,我在詔獄尚好,等完成陛下的吩咐,便可出去了,外面的傳聞不足信。”
“父親保重。”
莫昕嵐本想多陪莫冠杰一會,可惜牢房始終不是親近父親的好地方,起身道:“我同九妹,哥哥等候父親回家。”
辭別父親,莫昕嵐走出詔獄,因存著心事,她走得很慢,聽見不遠處傳來駿馬嘶鳴聲音,抬頭看去,錦衣衛整整齊齊的站立在衙門口,而后統一單膝跪地,“陸指揮使。”
陸閻王要出門?!
看這肅殺的氣勢,又是哪家勛貴要倒霉了?
陸閻王身穿華麗耀眼的蟒袍,他臉上的面具似閃爍著寒芒,深沉漆黑的眸子直視人心,讓人如墜地府幽冥寒冷徹骨,仿佛靈魂都被他捏住,明知道他殘忍弒殺,卻沒有逃開的勇氣。
他提起韁繩翻身上馬,縱馬揚鞭而去,隨后跪地的錦衣衛紛紛起身上馬,追隨簇擁著陸指揮使。
莫昕嵐停在一旁,方才他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何深意?
“莫小姐?”
“……你是……”
莫昕嵐聞聲看去,一位看著眼生的人向自己行禮,“我仿佛見過你。”
“上次沒來得及叩謝莫小姐大恩。”略顯消瘦的中年男子行了大禮,“不是您為小人求情,小人活不到今日。”
“我幫過你?”
“小人曾是保和堂的大夫,兩個月前,因藥材有假,被安樂侯暴揍一頓,是莫小姐路過救下了我。”
莫昕嵐記起這樁小事,“看你如今也是錦衣衛?”
“在陸大人手下聽用,為錦衣衛同僚治病,也算學有所用。”
有陸閻王做靠山,他的確不用再害怕安樂侯的報復,也許還能為枉死的妻兒討回公道,安樂侯……這次陸大人就是去擒拿安樂侯的。
“些許小事,不足掛齒。”
莫昕嵐最近與人為善的名聲很盛,也是因為她經常幫人,力所能及的救人,今日不是遇見他,莫昕嵐都不記得這樁芝麻綠豆的小事。
“于莫小姐是小事,于我是活命大恩,往后莫小姐若有差遣,我定不會推辭。”
“既是如此,請你幫忙照顧我父親。”
“莫大人有陸指揮使關照,用不上我的。”
他笑著拱手道:“有陸指揮使一日,誰也不敢薄待莫大人,莫小姐放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