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村長

第238章 入夢

此時,葉秋并不知曉,自己已經回到了仙人村。

她要李雍給她蓋的新房已經蓋好了,跟她想的一模一樣,青磚小院,黑瓦粉墻。

院中以抄手游廊相連,主次錯落。正中砌著座六角天井,有淺淺花型溝渠連著檐下雨廊。

正對面的雨廊下又安放著一對青花瓷繪嬰戲蓮紋的碩大水缸,等著回頭弄來種子,好種些荷花養金魚。

院后又有個花園,已經鋪好了鵝卵石,并在四角種下了槐樹月季,桂花臘梅等四季開的花。等花木長起來,她還要在大槐樹下擺上木桌竹椅,想來夏日傍晚觀星納涼,都是不錯的去處。

說實話,在山里蓋房雖是不易,但并不是不能做到。象吳家溝,北田村那些山下村莊,但凡家境較好些的,也能建起這樣的青磚大瓦房。有些家境寬裕的,只怕蓋得比這還要講究精致些。

葉秋知道,只要她張口,李雍完全可以給她蓋一座更大更華麗的宅院。但葉秋就想要這么一座小小的四合院,就住著他們一家人,東屋摔個盆子,西屋都能聽到。

可是如今,雕花的槅窗上已按她說的,糊好雪白的桃花紙,等著她剪了窗花貼上去。可她為何躺在正房準備成親的喜床上,卻是一言不發?

等把人都趕了出去,李雍把地瓜放下,默默拿熱水絞了帕子,給她擦著手臉時,心中竟是一片迷惘。

葉玄想說什么,他其實是知道的。可他不想聽,一個字都不想聽。

他只知道,躺在床上的這個女人是他的。她跟他有過最親近的肌膚之親。她的肚子里懷著他的娃娃。她還這么年輕,這么活潑,甚至被人綁了還管人家要麥穗吃,她這樣的人,怎么能死?

地瓜不說話,卻是乖覺的從他手上接過冷掉的帕子,跑到水盆架子前。踩著小板凳上去搓搓。又認真的絞干凈了給他送來。

男人抬手接了,又落在地瓜的臉上,手上。

葉秋已經擦干凈了。但她要是看到孩子被弄得這么臟,臉上又是汗又是淚的,她會不高興的。

等到把他自己也收拾干凈了,李雍給地瓜和自己都脫了外衣。一左一右睡到了葉秋身邊。

他的頭很痛。

為了救她出來,他已經有好幾天都沒有睡過了。這個時候。其實他也是不太想睡的,可總覺得自己不應該再那么干坐著,他得做點什么。

而最想做的事情,無非就是摟著葉秋。躺在床上。

只有這樣,把她完全抱在懷里,他才能感覺到自己是活的。她也是活的。

就算葉秋身上涼了些,但那也沒有關系。不是還有他嗎?他總會把她捂熱的。

還有地瓜。真是個貼心的小家伙。

就算男人什么也不說,可他就是能明白男人的意思,所以一爬上床就緊緊摟著他娘的脖子,把圓鼓鼓的小臉湊過去,緊貼著他娘冰冷的臉頰。

那男人就把手搭在葉秋冰冷的小腹上,這里還有他一個孩子呢。這么冷,孩子會不舒服的。

然后,他疲倦的閉上雙眼,任自己被那濃濃的黑暗吞沒。

新房外,聚集著許多鄉親。

不僅有仙人村的,還有其他得到消息趕來的鄉親們。此刻,大家都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帶著熱切的期盼看著最后從屋里出來的人。

“都回去吧。秋兒沒什么大事,就是得養養。”朱長富說著,飽經風霜的臉上帶著一份從容和鎮定,無形之中就讓大家鎮靜了下來。

“那我們就先走了?”

“放心回吧。”朱長富甚至說笑了幾句,“回頭她好了,還要請你們來喝喜酒呢。”

“那是一定要來的。”有些年歲大些,更沉穩的老人家,比如吳大發,魏廣海便附合著,招呼著鄉鄰散了。

這樣不好的情況,留下來是給人家添麻煩。他們不如回去,替她誠心上幾柱香,說不定反倒能有點效果。

而朱長富一直等著本村的村民也各自回了家,這才露出幾分愁態,徑直去找蘭閻羅。

可他這里,還有兩個人先來了。一個是葉玄,一個是沖數。

一個表示,“不管你要什么藥材,盡管說。”

一個說,“我師門還種著好些奇花異草,你看哪些能用上?”

蘭閻羅看著他們,包括新來的朱長富,苦笑,“我是大夫,不是神仙。村長那脈象葉玄你應該也能看出一二,她不是得了什么病癥,卻偏偏生機斷絕,就是一個將死之人的脈象,你這叫我怎么下藥方?”

葉玄哽住了。沖數也哽住了。

饒是他們能掐會算,曾經給無數人指點迷津,逢兇化吉,可是此刻,也拿不出一個好辦法。

倒是朱長富沉默了片刻,果斷道,“那就給她沖一沖。你們要是不嫌晦氣的話,就把老漢的棺材拿出來,替她預備著,說不定人就好了。”

這是民間百姓的土辦法,給將死之人辦起喪事,要是命不該絕,說不定還能轉危為安。

要是平素,他們是不會相信這個辦法的。

但是此刻,葉玄卻只是長嘆一聲,“那勞煩老丈了,我跟你去料理。”

他再多誦幾遍經文,做些祈福的法事,說不定也能有點用呢?

沖數吸吸鼻子,把眼眶里的眼淚又咽回去,“我去田里看蛤蟆。”

一定要把它們養得膘肥體壯,一只也不能少!

蘭閻羅在屋里轉了幾圈,把兩個小徒弟朱孝天,連小榆喊了進來,“我看村長那盆粉黛蘭好象還沒搬進新房里去,孝天你去管朱大嬸要了,給搬過去。小榆你跟我過來,咱們再煎幾味藥試試。”

就算沒有辦法,總不好坐以待斃。他們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夜已深,新房里的喜床上,就是一直睡不著的李雍,都已淺淺睡去。

但在他身邊的葉秋,眼珠子卻是在眼皮子底下動來動去,卻怎么也睜不開。

葉秋陷進了一個長長的夢里。但似乎又不是夢。具體是什么,她也說不出來。

她茫然的在那個陌生的時空里飄蕩,在地上的人群中穿行。象一道空氣。沒有人看得見她,也沒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爹,爹!”

突然,她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說話。那是誰?葉秋茫然的轉過頭去。卻驚喜的看見一張無比熟悉的臉。

“爸爸!”可是她的話,跟空氣一樣消散于無形。

眼看那個十五六歲。穿著月白色長裙的女孩子,抓著一只花花綠綠的風車,蹦蹦跳跳的往葉清懷里撲去時,葉秋憤怒了。

那是我爸爸。你給我走開!

她撲了上去,卻是意外的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么多人跑什么跑?要是摔倒了怎么辦?”鼻尖輕輕的給人刮了一下,葉秋詫異的抬起頭。才發現跌進葉清懷里的,那個穿著月白色長裙的女孩。正是她自己。

葉秋想問,爸爸你怎么在這兒?可從她嘴里出來的卻是撒嬌的話語,“我就知道爹會接住我,你才舍不得我摔倒的是不是?”

“調皮!”輕輕在她額頭上敲了一記,葉清抓著女兒的手,挽在自己的胳膊上,拿著一袋銀子晃了晃道,“貨已送到,咱們也該回家了。出來這么久,秋秋想不想回家?”

當然想的。葉秋這么想著,可嘴里說出來的話卻是,“不想。只要跟爹在一起,我哪里都不想。”

這樣的話雖然不是葉秋想說的,但她竟然也覺得沒錯,甚至就跟順著自己心意說出來的話一樣。然后,她感覺到自己高高興興的挽著爸爸在這個陌生又熱鬧的集市上逛著。

直到,她突然看見馬路對面的攤子上有賣活生生小狗的,要拉著葉清過去看看。

不能去,危險!葉秋說不出來,但她本能的知道不對勁,可她的身體還是身不由己的跑過去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異變突生。

有人騎著高頭大馬,從后面突然沖出來。葉秋嚇壞了,僵在路中連跑都不會跑。然后旁邊一股大力襲來,是葉清把她推開了。

可是他自己,卻正正的被馬蹄踢到背心,頓時噴出血來,摔倒在地。

葉秋不可置信的抬頭,看了那個騎馬的男人一眼。

那也是一個中年人,長得十分嚴肅而倨傲,可眼看自己的馬踢到了人,他也只是淡淡掃了葉秋一眼,然后什么都不說的就打馬走了。

雖然就只那么一眼,可葉秋相信,自己這輩子都忘不了這張臉。但她現在還不能追上去,回過神來的她首先做的,是撲到爸爸身上,把他扶了起來。

“爹,爹你怎么了?”話說出來,她才發現自己在哭,還渾身發抖著,嚇得不輕。

葉清還有一口氣,他只能勉強自己提著那一點點力氣,把那袋染著他鮮血的銀子,塞到了女兒懷里。

這一刻,他不是想著自己,而是想著女兒要回家,要生活,她不能沒銀子。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幫幫忙吧!幫我找個大夫,大夫在哪里?”葉秋感覺得到每一滴淚流下臉龐的,她也能感受到自己拼命求救卻無人搭理的無助,還有嗓子幾乎泣血般的疼啞。

集市上熱鬧依舊,人們來來往往,卻頂多只冷漠的看她幾眼,然后避之如瘟疫般的走開。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感覺到爸爸的體溫越來越低,呼吸越來越微弱,葉秋知道,自己不能這么等下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竟是把高了她一個頭的爸爸硬生生的背了起來,然后拖著他,艱難的穿過集市,尋找藥鋪。

作者君:今天繼續有二更,我勤奮吧,快表揚我吧!不過這幾章有點燭凄涼,不太適合歡脫的小劇場,就暫不上了,那些留到后面溫馨日常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