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小哥在離開長安前干了一件長安會記他很多年的事,由他主持演算,觀星臺所有人配合并進行幫助的情況下,他們依據日月星辰,氣候變化,以及水文地質等數據綜合演算后,準確地預測到了地震。十月二十一那天,天光始見泛著金邊的滾滾烏云,長安城中有謠言起,說是有妖物出世。
在謠言還未完全傳播開時,城門口,衙門門口,皇宮門口張貼出皇榜,今夜子時至明日辰時將有可能地動,望長安城中所有百姓今夜子時以后勿滯留家中,且應到空曠的地方避災。家中財物也事先移出,如有條件,房屋可適當加固。
本著寧信其有,不信其無的想法,這一夜,長安城中百姓都沒有睡著,皆在空曠的地方等待著,子時過去,午時過去,都沒有任何動靜,再過兩個時辰,也還是那樣安安靜靜。這時開始有人懷疑信息的準確性,并且開始小聲談論這不靠譜的信息是什么人測算出來的。
結果就在所有人都開始想著是不是要往家回時,天搖地動,一時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只聽得寂靜中傳來令人齒寒骨冷的輕微聲響。接著,有房屋倒塌,有樹倒下,有的地方地面開裂,金水橋下的水仿如煮沸一般跳躍著。野鳥野蟲與家禽家畜發出躁動不安的鳴叫,許久后,人群中才炸開窩,眾人這才意識到地動真的來了,這時眾人想的就是——是誰預測的地動,居然這么準。蕭霄沒拂阿初的愿,他雖然有作為帝王的顧慮,但卻也不能使他明知消息,卻瞞而不報。這個結果是兩天前交到御前來的,蕭霄問過陸澹南機率有多大,陸澹南的答案是五五開。最后蕭霄決定,在當天午飯前張皇榜,這樣緊的時間里,得到消息后所有人都來不及多想。只會搬東西的搬東西,加固房屋的加固房屋,傳播消息的傳播消息。
這樣一來。等到他們開始懷疑時,就應該正是事情發生的時候。不發生明日再張皇榜安撫一二,發生了……當然是好好鼓勵阿初,要他再接再勵,最好帶出一幫徒弟來,日后測算天災的事兒就都有譜了。“阿初真棒,繼續努力。”沈端言揉揉越來越高的兒子。不足九歲的稚子而已,在懵懂無知的情況下,在他完全不知道息做了什么的情況下,做了這件事。不管出于什么,不管怎么想,甚至不管結果怎么樣,都值得夸獎。
正如蕭霄想的那樣,不發生,固然好,也許阿初會隨一點指責和壓力,但作為父母親友他們都會替他分擔。而如果會發生卻不告知所有人,這罪孽實在太過深重,不應該讓一個孩子來背負。
阿初是有點呆,但這孩子天性里有著最純粹美好的東西,他對這世界充滿善意,他對所有身邊的人和事都充滿善意。這樣善意值得珍惜,值得好好去維護,并且希望他能永遠如此美好。
“嗯。”阿初開開心心地點頭,然后跟小紅分享演算過程去了。
小紅:求不分享。
顧凜川則看著阿初,又驕傲又有些憂慮:“言言,我們是否該告訴他,太過美好,容易被摧折。”
沈端言又哪里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她不忍心:“我知道,只是這樣的美好,多一刻也是好的,去江南后慢慢教他吧。”
“也好,放到一個相對寬松一些的環境里,慢慢讓他知曉,也比一下子全倒給他要更溫和一些。太快了,怕他受不了。”顧凜川看向阿初,作為父親,他何嘗沒想過,他其實可以護著兒子一世,讓他永遠這么單純這么滿懷善意,全以善意去對待所有人和事。
只是,人生百歲,我怕我不能陪你終老,我怕我只能護你到半道上,最終還是要讓你歷經風雨。如此,不若讓他慢慢慢慢地看清楚這個世界,使他既能保有對世間的善意,又能不被傷害。
小紅:不要緊噠,還有我呢!
地震發生的當天下午,觀星臺的小神童就已經名揚長安城,人人都知道觀星臺有個術數天賦驚世的小孩兒。只不過由于淳元陛下下了封口令,不許傳阿初的名字,是以人人都只知道小神童,而不知道小神童是誰,這是阿初的皇帝舅舅對他的維護。
并且,因怕消息還是會泄露,畢竟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蕭霄也不能為這件事下死令。所以,蕭霄唯能做的,就是趕緊發下圣旨來,命顧凜川赴江南西道就任道臺。江南西道有兩位王爺封在那里,一位是吳王,一位是楚王。
吳王是肅武皇帝的弟弟,而越王是肅武皇帝的隔了兩輩兒的堂兄,到淳元陛下這里便是隔著三輩兒了。楚王一脈居江南西道以東,因楚水而得名楚州,除楚州外,楚王還有兩州之地的封地。
“楚王是個不大好說的主兒,言行頗是荒唐,不過治理地方事務上很有心得,地方上被治理得不錯。這一代的楚王名作蕭行麓,楚王世子名作蕭溢觀,楚王荒唐,楚王世子倒是個難得的明白人,這些年地方上都是楚王世子在代為打理。楚王世子倒是可以來往一下,是個不錯的,到江南西道任職,吳王且不說,楚王世子這邊定是會常來往的。”說著,顧凜川停了停,到底還是把話說出來:“只是楚王家中的事頗是不好言說,楚王內宅十分不睦,言言與楚王幾個女兒來往既可。楚王妃早些年過世了,楚王沒再續弦,內宅是一位側妃主持,世子倒沒什么,世子妃和楚王側妃之間那點破事,長安城都時不時茶余飯后拿出來說一說,當作消遣。”
“為什么你一說,我只覺得有熱鬧可瞧。”沈端言覺得,顧凜川這幾年除了吃貨這個屬性之外,又點亮了新屬性,喜歡扒人家的皮兒,揭人家的底。
“只要不摻和進去,瞧就瞧吧。”顧凜川壓根不阻止沈端言圍觀熱鬧,甚至還時不時帶點熱鬧回來與沈端言分享。
“陳道臺卸任之后,是留在江南養老,還是回長安?”沈端言對陳遇崇還算有點深刻印象,這位的愛好夠別致嘛,最期盼著有個大果園,做果農來著。少有的幾次會面,每次都會津津有味地跟她說將來要弄個果園,種果子,釀果酒,曬果脯,描述得那叫一個興致高昂。
“大抵會留在江南養老,聽說買了個果園子,打算以此終老。果園子就在袁州城外不遠處,言言以后可以常去拜訪,袁州別的不成,種柑桔類水果,種瓜種豆產量極豐。”顧凜川這是在告訴沈端言,去了袁州上任后,哪些人是可以常來往的,哪些人是能不來往就不來往的。
這樣,沈端言就能省很多事,不用再細琢磨什么人可以交往,什么人應該遠離。顧凜川總是把不能交往的點出,把能交往的點出,余下的人讓她自己去摸索,至少還會剩下點樂趣給她的:“說得我都想買個果園當果農了,話說你不是愛養魚么,日后你卸任了,是不是要在江南包幾十畝魚塘,養魚終老?”
顧凜川:“我寧愿逗逗孫兒孫女,外孫外孫女,豈不比養魚快樂。”
“小紅阿初聽到沒,要努力呀!”
小紅:媽,你能再不著調點嗎?
阿初捧小本,算題。
一家人到袁州后,陳遇崇迅速交接,只花兩天時間就把一切都交接妥當,然后領著家人搬出道臺衙門,直接就搬到果園子里去了。
新任道臺到地方上,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拜訪江南西道上的軍方大員、吳王府、楚王府。顧凜川直接把吳王府略過了,因為吳王還在長安,軍方大員是拐彎抹角的熟人,張鈞的族叔,熟人好說話,有張鈞的信兒,一切都好商量。
至于楚王府……
夫妻倆并著兒女一到門前就發現不對勁,門大開著,外邊沒人守門,到門口往里看,前門園子里一個人影都沒有。
“怎么有點像在唱空城計的感覺?”沈端言左看看右看看,沒發現有劍掛在門上。
“可能有熱鬧。”
喲,楚王府夠熱情的嘛,一來就招待他們一家子看熱鬧,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瓜子板凳礦泉水提供。
#江南西道哪里好,楚王府里瞧熱鬧#
#賣門票了,賣門票了,楚王府的門票一兩金子一張#
#男神,等我回長安!#
#要是等不及的話,歡迎來江南,我叫我爹媽養著你先#
#我們家有特殊的拜訪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