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凜川從不曾醉過,是以,不曾嘗過酒醉滋味,他是那般自制,怎么會容忍自己陷入酒醉這樣不可預知的狀態中去。只是今日舅兄與同僚們有心灌他,如何能不醉酒,醉到差不多時,沈敬直和沈敬方似乎把他拖走問了幾句什么,顧凜川稀里糊涂答了,然后便被小廝送到沈端言這邊來。
看著因醉酒而糊里糊涂的毒草,沈端言都不知道給個什么表情才好,半晌半晌地把壓了小半重量在她身上的顧凜川給扶到羅漢床上。好在有青茶幫襯著扶了一把,否則憑沈端言這戰五渣的身體只能望洋興嘆。
正當沈端言想讓青茶去備個解酒茶時,卻忽然發現腰上多了只手,似乎是覺得小腰肢相當不錯,遂用力緊緊地圈著,沈端言掙扎一下卻只被攬得更緊。青茶見狀,火速退出現場,她覺得今天晚上八成要有點狀況,所以還十分體貼地把門給關上。
看著輕輕合上的門扉,沈端言只能:……
“顧凜川,醒醒,你再不醒我潑涼水了。大冬天的,別逼我,我可真干得出來。”沈端言真不是說說而已,她是真能做得出這樣的事來。
有些犯暈地睜開眼,顧凜川這時腦子里倒不全是一團漿糊,只是要想理清思緒,和平時一樣清醒自持,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言言……”
沈端言:靠!居然在攬著我的時候還念叨著妍妍,敢情方妍華才是你的真愛吧!
一直以來,沈端言都被喊作“端端”,“言言”哪里有人這么叫過,她很順當地把這一句當成了“妍妍”。其實不說“言言”,就光“端端”都有些賣可愛的嫌疑,反正沈端言聽了每每都是一身雞皮疙瘩。
“言言,不鬧。”被誤會成“妍妍”的稱謂,原本掙扎著的沈端言袖著手“呵呵”冷笑,默默替原主點了根蠟。她真的差點就要覺得顧凜川其實除了屬性上有點問題,其他方面還是靠譜的,現在看來純粹是幻覺。
“言言,言言……莫恨,太苦。”顧凜川仍然沒有撒手,反而更湊近了沈端言,那臉沖著的位置實在有些湊巧。
沈端言低頭,忍不住老臉通紅,雖隔著襦裙,可在屋里燒著火墻,她只穿了薄薄兩層,帶著酒醺的熱氣穿過薄薄兩層棉紗料子吹到皮肉上,原本還有幾分力氣的沈端言連牙齒都軟了:“顧凜川,是你自找的!”
雖然深閨久寂,不過咱們是有品味的,再怎么著也不至于這么饑不擇食。
羅漢榻邊的小幾上就有備好的茶水,屋里溫熱,茶水也并不算太冷,當然就算冷得能結冰,沈端言這會也能拿起來就往顧凜川身上潑。
“雖然我自認隨便起來不是人,可我真不是隨便的人。”沈端言說完眼睜睜看著顧凜川突兀地坐起來,然后睜開眼睛,初是有些發懵的,但很快就揉著眉心恢復清明。
“言言為何拿冷水潑我。”話外音:我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非讓你拿冷水潑醒我不可。
“看清楚我是誰了嗎,你就叫我妍妍?”沈端言覺得顧凜川還得再潑盆水才能完全清醒過來。
顧凜川:“端言,今日在人前我便這么稱你,一時順了嘴,你若不喜我這般喚你,也莫拿涼水潑我。近來天氣轉冷,若寒邪入體……”
若寒邪入體會怎么?沈端言眨眼睛,示意顧凜川說下去。
顧凜川停頓好一會兒,才壓低聲音輕飄飄地道:“湯藥委實有些苦口。”
噢,原來毒草居然是個怕喝藥的,這與毒草素日里的形象可有些不符呀。沈端言輕笑一聲,拿了張帕子扔顧凜川臉上,默默地把替原主點的蠟給熄了,實在是剛才她那蠟點錯了,原主并沒有那么悲催得慌。
接了帕子擦去臉上的涼水,顧凜川又晃晃悠悠地起身去洗漱更衣,待換了衣裳出來,顧凜川就徹底清醒了。沈端言坐在妝臺前拆頭發上的釵簪花鈿,待拆好了回頭,發現顧凜川正盯著她看,表情似乎有些尷尬:“有什么事您說。”
“方才在酒席上只飲滿腹酒,這時方覺腹中饑餓。”話外音:你們家的人夠不厚道,光管灌酒不讓墊肚子的。好吧,現在不管什么,但凡是好吃的,都趕緊弄得來。
喲,原來是餓了,餓了尷尬個什么,沈端言不明所以地沖外邊喊了一句,讓值夜的丫頭去灶下吩咐備得吃食來。酒宴之后,廚房也會照例備下一些簡單熱乎又扛餓的吃食來,這時只要去取就成。
過得不久,青茶便提了食盒進來,揭開蓋擺上桌來是一葷兩素一湯,葷是雞胗花,素是醋溜大白菜、燴雜菌,湯是奶白奶白的鯽魚豆腐湯。沈端言多看了好幾眼,青茶擺好后低聲說了一句:“太太,問了黃茶的,可食。”
立刻,沈端言就坐到桌邊拿起碗筷,順便給青茶一個充滿贊美的眼神。別的不說,光說這醋溜大白菜就是沈端言的最愛,炒的時候只選黃嫩的芯子,烹上醋大火微微炒焦一點,熟一點,只加一點鹽出鍋,那味道別提多美了。
因為不是特別餓,沈端言很快就吃好,一邊感慨著美味,一邊暗想老天真該讓她跟牛似的有四個胃。因她沒離桌,倒是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顧凜川似乎非常非常非常愛吃魚,鯽魚豆腐湯里有兩條比手掌大一點的鯽魚,結果湯還在那豆腐還在那,唯獨魚被挑出來吃得一干二凈,每一根魚骨頭上都干凈得像是被舔過!
魚吃完,顧凜川開始往雞胗花的碗里伸筷子,居然把蒜苗辣椒之類的配料都給繞過,獨獨把雞胗花挑出來吃光,連小小的幾塊小零碎的雞胗都挑出來吃掉了。雖說顧凜川挑菜挑得相當不著痕跡,整盤配菜現在看起來都十分能入眼,可也不能掩蓋顧毒草挑食的事實真相——男人果然多半都是肉食生物。
吃完雞胗花,顧凜川這頓飯就算完了,大約是醉過酒,胃口沒平時好,至少難得的幾次和顧凜川一道吃飯,顧凜川都屬于能掃桌的。嗯,莫非毒草還有吃貨這個隱藏屬性?雖說吃貨對吃貨容易有好感,可沈端言已經學會了凡事“毒草除外”這個大殺器。
“您吃好了吧,我讓人來收了,天色已晚,該安置了。”沈端言說著起身,也不糾結該怎么睡了,擠就擠擠吧,一人一個被窩將就一晚,左右顧凜川也沒多少閑工夫跟她搶床上的地盤。
顧凜川點頭,想著沈端言沒吃多少,就向門邊走,走到門口時回過頭朝沈端言說了句:“我出去走走消消食,你先歇吧。”
答應了一聲,沈端言自顧自地洗漱睡覺,將睡未睡時,顧凜川從外邊進來,沈端言好半晌聞到些香氣,又聽到些動靜,遂迷迷糊糊地半支著身子起來。然后沈端言就百萬分肯定,顧凜川的隱藏屬性絕對是吃貨,他居然在吃烤串!
烤串不是什么正經吃食,宴席上是不會出現的,廚房也不會做了呈上來,很明顯這位出去一圈,正好碰上哪里在烤肉串,他就順了幾串回來。看那吃得香噴噴的場景,沈端言覺得自己肯定是已經睡著了,而且正在做夢,不過夢到顧凜川是個吃貨,這也太詭異了。
見到她醒來的注視,顧凜川頓了頓,放下吃了多半的烤肉串,神色莫明,臉上的表情相當復雜,以至于沈端言都沒辦法形容了:“烤肉串放涼后就不好吃了。”
顧凜川:……
毒草終于暴露出本性了,不過本性居然是帶有萌感的吃貨屬性,這就有點讓人接受不能了。毒草就應該永遠高冷啊,毒草就應該清粥白菜嚴于律己啊,怎么會大半夜獨自品嘗美味的烤串,被發現后竟還有些不知所措,這真是個崩壞的世界。
最終,顧凜川臉上略有些失望之意地放棄了烤串,重新洗漱一遍才鉆進被窩里睡覺。在被窩里,顧凜川默默地下了個決定,明天回府就讓廚房做好些烤肉串,牛肉羊肉豬肉還有雞鴨魚通通都要。
沈端言:毒草居然也有這么像人類的一面!死了,以后遇到好吃的,萬一想招呼顧凜川來吃怎么辦。吃貨找到好吃的,第一個念頭絕對是找另外一個吃貨來嘗嘗鮮吶!
最后,沈端言也默默下了個決定,忘記顧凜川有隱藏屬性的事實,就當今天晚上她什么也沒看到,反正她還有美少年們呢。
少年們,要乖乖地等著端端姐來寵愛你們喲!
我還宣稱是治愈系!!!!甜文!!!!結果到現在看著都不甜,好傷感吶!!!!!
好吧,我努力寫成甜文,至于男主,斷然不會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