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光耀知道,這是蕭戈在為柳老撐腰,他是什么身份?州牧!比自己要高一個品級呢,他說柳老妙手回春,自己能說出個反對的話來?
于是渝光耀順著蕭戈的話不停地擺事實講道理,用各種方法贊嘆柳老以及他的傳人沈素年。可樂言情首發()
渝光耀也是個人精,早就看出蕭戈對沈素年不尋常的關注,這個時候不抓緊機會,他自己都會鄙視自己的。
素年的頭越垂越低,心生佩服,不愧是做官的人,壓根沒有聽說過自己,還能不帶重復地贊美,渝大人是怎么做到的?這也是一種才能!
“渭城的這三家醫館,對柳老的醫術有質疑,渝大人,你怎么看?”
蕭戈的態度依舊和煦,只是渝光耀卻一下子有些心虛。
他怎么看?他怎么知道怎么看?醫者之間的競爭多稀松平常啊?任何一個行當之間都會有競爭,這沒什么想不到的,但問題是,將這三家醫館的人帶到柳老面前的,居然是自己的妻子,蕭大人不會以為是在自己的默許下進行的把……
這真是無妄之災!誰知道那娘們心里怎么想的?渝光耀一時間心里恨極,若是因為這件事讓蕭大人對自己有不好的印象,他可是自己的上級啊,隨便為難一下都夠自己受的!
“這……,蕭大人,不瞞您說,下官對柳老的醫術那是打心底里佩服,清妍丫頭之前中毒也多虧了柳老,下官感激不盡。今日的事情……,哎。都是下官的愚妻被人蒙蔽所致,下官……。深感慚愧。”
渝光耀直接承認錯誤,他這種身份的人,能做到這個地步,對于柳老來說絕對是不容易的,柳老見好就收,“渝大人言重了,不過是不了解我徒兒的醫術而已,會產生質疑,也是有的。”
“說到這個。沈娘子,本官真是感激不盡,清妍丫頭那里,昊天說已經好了大半,之前也不是沒有找醫館的大夫來瞧過,喝了不少湯藥,卻總不見有起色,沈娘子這一來,立刻就見了成效。不愧是醫圣的傳人吶。”
素年笑得淡然,這是肯定的,連清妍除了被耳鳴困擾以外,還有個巨大的心結。再多的藥也不能讓她心里的郁結消失,有時候心里的病才是最嚴重的。
在渝府里多待了一會兒,柳老就起身告辭。素年比誰都快地站起來,恨不得能飛出去才好。
“柳老。府里已經給您準備了院子,您莫非是還介意今日的事情所以不肯賞臉?”渝光耀提了幾次此事都被柳老回絕。能求得醫圣來治病,卻讓醫圣住在外面,這說出去,人家不得以為他們太守府就這種待客之道?
這時,蕭戈也站了起來:“渝大人,柳老到渭城來,自然是要住在本官那里的,你就別跟我搶了。”
聽到這話,渝光耀閉嘴了,也是,有蕭大人在這里,能輪得到自己?
柳老也沒反駁,跟渝光耀告辭之后,隨同蕭戈一起離開了太守府。
魏西早已等候多時,看到柳老和素年出來以后,就將馬車牽到門口,可隨即,他又看到了兩人身旁的蕭戈。
“蕭大人留步,今日之事老夫很是感謝,告辭。”
走到門口,柳老對著蕭戈作揖,然后打算帶著素年上車。
“柳老,我已收拾好了院子,從青善縣來這里,柳老竟然都不來找我,蕭某真是覺得傷心。”蕭戈似真似假地將柳老攔住,面上還帶著笑容。
“蕭大人事務繁忙,又是剛赴任不久,老夫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柳老客氣了,就是再忙,招待故人的時間也還是有的,如何,不知柳老是否賞臉?”
這話就嚴重了,饒是柳老也不好拒絕,他們在渭城還要逗留一段時間,每日在客棧和太守府之間來往也不太好,可他是堅決不想住在太守府,現在看來,蕭戈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既然如此,老夫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衡量了一下,柳老同意了蕭戈的建議。
素年的表情毫不掩飾地吃驚,師父就這么妥協了?不能啊,他可是有原則的醫圣啊,就算對方是州牧大人,這幾乎就沒有掙扎啊……
“沈娘子是覺得有不妥的地方嗎?”
素年微張著嘴巴的樣子讓蕭戈覺得有意思,這個姑娘,有時候覺得她心思深沉,完全不似她這個年歲的孩子,有時候又覺得,可能是自己高估她了,讓人捉摸不透。
素年本能地就想說不妥,但既然師父都同意了,她就是再不妥,也沒有辦法,于是,素年緩慢憂郁地搖了搖頭,不情愿的意思溢于言表。
“那么,就請上車吧。”
蕭戈干脆當沒看見,讓素年又是好一通惆悵,不是在問她意見的嗎?她雖然表達的委婉,但也表示出來了啊,怎么能視而不見呢?
太守府中,渝大人在蕭戈離開之后,怒火沖天地來到內宅,渝夫人正在讓小丫頭給自己整理妝容,換了一支碧玉銜珠鳳釵,正左右瞧著呢,就見房門被一腳踹開。
“怎么了這是?”渝夫人揮手讓小丫鬟下去,自己走到渝大人身邊:“誰讓老爺這么生氣?”
“你個愚婦!”
渝夫人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而后才覺得荒唐:“我怎么了我?”
“誰讓你讓那些大夫進府的?誰讓你帶他們去青蓮苑的?我也不指望你安寧后宅,你卻還在這里給我添亂!”
渝夫人被罵得懵了神,半晌才漲紅了臉:“老爺怎么能這么說我?我只是覺得有些不適,才請了永和堂的大夫來瞧瞧,這也不成嗎?至于去青蓮苑,我也是擔心清妍的身子,加上那些大夫說得頭頭是道,我這不是怕萬一有什么問題嗎?”
“會有什么問題!那可是醫圣柳老!我還想著能不能套套關系呢,你倒好,帶了人去質疑柳老的醫術,你有沒有腦子!”
渝夫人的眼眶立刻就紅了,她跟渝光耀雖談不上如膠似漆,但也還是有點感情的,渝光耀從來沒有語氣這么重地罵過自己,渝夫人覺得委屈了。
“不就是個大夫嘛!至于讓老爺發這么大的火?!以老爺的身份,還要去結交這種低賤的醫者?老爺!您可是太守呀,犯得著為了一個大夫跟我發這么大的脾氣?”
“你!愚蠢的婦人,真是愚不可及!”
渝夫人的話讓渝光耀徹底沒詞了,這些女人怎么能頭腦如此的簡單?
“州牧大人尚且對柳老尊敬有加,知道他來到渭城,第二日就上門來給柳老撐腰,你以為蕭大人是吃飽了撐的?他可是我的上級!想要刁難我真是易如反掌,我的前途,說不定就毀在你這個賤人的手里了!”
渝光耀咬牙切齒,口不擇言,對他來說,前程遠比一個蠢笨的婦人來得重要得多。
渝夫人一下子哭了出來:“渝光耀!你竟然罵我是賤人!我知道,不就因為我沒讓你那個相好的進門嗎?那可是個煙花女子!我是死也不可能讓她進門的!”
渝大人覺得甚是神奇,他們現在在說的事情,跟煙花女子怎么能岔到一塊兒去的?
“你不可理喻!”
渝光耀憤憤地喘了好幾口粗氣,才略略平靜下來:“也罷,清妍丫頭的身子已經開始慢慢好轉了,你手上的中饋事宜就交個她來主持吧!”
渝夫人癱坐在那里,她不相信渝光耀說的是真的,當初迎娶連清妍,不是沒有看她軟弱不會搶自己權利的成分在里面,可現在,渝光耀竟然要她將權利都交出去?就因為她得罪了一個醫者?
這不可能!渝夫人眼中迸出激動的火花,她才是太守府后宅的主人,誰也別想壓在她的頭上!
渝光耀坐在那里,看著渝夫人淡淡地說:“既然有了媳婦,理應要讓她來主持中饋,你一直握在手里,是何用意?你也該享享福了,這些操心的事,就交個清妍吧。”
激動的火花瞬間熄滅,渝夫人明白渝光耀的意思,她是太守夫人,做的事就必須要體面合理,之前是因為連清妍不在意,大家相安無事,渝光耀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現在,是他提出要剝奪自己管家的權利,如果自己還死霸著,后果……
渝夫人此刻心里悔得恨不得時光能倒流,為什么自己要去蹚這趟渾水?是了,是香寒,這個女人不停地在自己耳邊攛掇著,讓她害怕連清妍可能會對自己造成的威脅,所以她才想著將醫圣趕走,讓她繼續這么病著該多好。
是香寒,是這個小賤人!
太守府里的事情,素年自然是猜不到的,就算猜到,她也沒心情去管,因為她現在自己就挺糟心的。
蕭戈的州牧府,要比太守府更豪華,這是必然的,月松今日沒有出現在蕭戈身邊,素年還覺得奇怪呢,結果一到府里,月松就守在門口,見到素年以后特別開心地蹦出來:“沈娘子,您的院子我給收拾好了,保準你滿意,嘻嘻嘻。”
嘻嘻嘻你妹啊!素年低著頭,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