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怡坐在炕上,白媽媽忙讓丫鬟拿了靠背墊著,長房老太太讓琳怡在板壁旁邊躺下,“這里暖和。”
琳怡只好順著長房老太太的意思躺過去。
琳怡身上還穿著孝服,看著頗有些刺眼,長房老太太道:“宮怎么樣?好在沒有難為你,讓你這么早就出來了。”
按照大周朝的禮儀,外命婦要等到申時之后才能出宮,內命婦則要一直哭道天亮。
琳怡道:“是皇后娘娘特準的,一起出來的還有幾個有身孕的宗室婦。”
長房老太太頜首,“皇后娘娘一直為人寬厚。”
琳怡抱著青色紫金花手爐,將皇后娘娘和她說的話跟長房老太太說了。
長房老太太皺起眉頭讓人去喚陳允遠。
陳允遠正在書房里看書,聽了消息換了衣服才到了長房老太太房里。
長房老太太看向琳怡,琳怡又將皇后娘娘的話說了一遍,陳允遠詫異地抬起眉眼,吃驚地道:“這……皇后娘娘是如何得知。”
長房老太太皺起眉頭,“這么說,你確實還在插手科道之事?”
陳允遠頓了頓,“也不算是……是新任給事和兒子從前做事有些不同,就有幾個老大人找上門和兒子說話,請兒子出些主意,兒子不敢多嘴,也沒有說太多,只是閑聊些話罷了。”
閑聊些話就能傳到宮里去。
這樣深想下去,陳允遠頓時起了一身冷汗,“這么說皇上真的對兒子的作法頗不認同。”
琳怡看向陳允遠。恐怕不止是不認同,否則不會有如今的情形,若是皇后娘娘不提醒,父親接著這樣作為。朝廷就會說父親假作抱病致仕,還在插手朝廷的事,父親從前那些功勞不但沒有了。還會落下玩弄權柄,欺瞞君上的罪名。
長房老太太仔細思量,“現在看來,我們家只有大門緊閉才能避過災禍。”
大門緊閉未必能逃過去。琳怡看向長房老太太,“祖母不如和父親一起回族里一趟,父親的病也好將養,過幾個月京安穩了。您和父親再回來。”
廣平侯不在京,旁人也就無話可說。
長房老太太仔細思量,琳怡說的有道理,只是琳怡懷著身孕,她這樣走開又不放心。
琳怡道:“凡事有輕重緩急。說到底還是要為將來著想,皇后娘娘的意思也是讓父親先委屈保全。”
長房老太太長嘆口氣,臉色微霽,“也好,我年紀大了不好回去,”說著看向小蕭氏,“你就陪著回去三河縣好好將養。”
琳怡知道祖母是擔心她,還要勸說。
長房老太太沉下眼睛,“我這把老骨頭還是住在自家舒坦。這京也要有人照應,你們自去,小八姐就交給我。”
小蕭氏看向陳允遠,她雖然舍不得孩子,這時候卻要以老爺為重。
陳允遠答應,“兒子聽母親的。收拾收拾這兩日就走。”
“不用再等了,”長房老太太打斷陳允遠的話,“讓人準備好車馬,明日一早就出京,你如今沒有官職在身,無論去哪里都方便的很。”
陳允遠有些遲疑,“會不會太急了些。”
長房老太太抬起眼睛,“我們家能安然無恙,你就該慶幸。前些日子康郡王讓你致仕你還覺得委屈,如今可看明白了?不是你行事不當,是有人早就等著害你。”
陳允遠的肩膀一下子跨下來,“我聽母親的就是。”
長房老太太道:“既然如此,讓人先送書信回族里,明日就啟程去通州。”
陳允遠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只得沉下頭思量。
琳怡看看周圍,“依女兒看,父親這次離京是好事,哪朝哪代能少了言官,如今科道越沒人說話反而越好,反而能襯出父親直諫的可貴。”若不是這樣皇后娘娘也不會這樣提醒她。
陳允遠看向琳怡。
琳怡頜首臉上露出些輕松的笑容,“如今政局不穩,正是需要言官的時候。父親避開鋒芒也是為了將來,人說不止不行就是這個道理。”
屋子里本來沉悶的氣氛,一下子化開來,長房老太太看向琳怡。
琳怡道:“您就信女兒的吧!”
雖然聽了琳怡的話,陳允遠心里開闊了不少,卻仍舊覺得這樣離京有些倉皇,陳允遠去書房收拾東西,小蕭氏吩咐廚房安排飯食。
長房老太太和琳怡坐著說話,“前幾日你還憂心忡忡,這兩天倒是想明白了。”
琳怡抿嘴一笑,“如今我們家比起才從福寧進京時已經好太多,那時二房步步算計我們,我們都沒輸,現在更不怕她們。董家一直小心翼翼地等機會加官進爵,現下皇上召見董長茂進京又將董長茂身邊的將領安置在護軍營,就是試探董長茂是否值得信任,董家昌盛就如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盛,一不小心就是瞬間的繁華罷了,董家卻不懂得站得越高越要小心謹慎、如履薄冰,這樣一來,眼下就是我們反擊的好時候。”
皇上若是信任董長茂,為何不直接將他調任門提督,而是先用董長茂身邊的人。
長房老太太贊許地看著琳怡,“光是看皇后娘娘的母家,就知道為官要小心,不能引出皇上的猜忌之心。”
正是這個道理。
琳怡和長房老太太一起用了飯就乘車回去康郡王府。
到了下午皇后娘娘遣內侍送來了上好的鹿角膠,琳怡讓鞏媽媽拿了銀子送內侍出府,琳怡拿起貼著黃緞的鹿角膠湊在鼻端聞了聞,比她平日里吃的味道濃厚許多。
鞏媽媽笑著道:“這下可好了,我們家的可以盡收起來,一直能吃到郡王妃生下世子之后。郡王妃身子恢復的好,也能早早懷上第二胎。”
這一胎她還沒生下來,鞏媽媽已經惦記著下一胎。
待到周十回來,琳怡將宮和廣平侯府的事簡單說了。
周十道:“我也是今天才聽到一些傳言,卻不如皇后娘娘說的那般清楚。”
那是自然,琳怡沏了水給周十,“要說了解皇上,誰能比得上同床共枕的皇后娘娘。”
周十喝了口茶,細長的眼睛閃爍不定,讓人看不透,“皇后娘娘如今的處境也不是很好,關鍵時刻能與你說這些,也是信任你。”
想到這個,琳怡有些內疚,皇后娘娘這樣信任她,她卻不是一心追隨的皇后黨。琳怡看向周十,“淑妃娘娘母家在宮四處活動,”看淑妃母家魂不守舍的模樣,“是不是皇上對儲君之位已經有了決斷。”
周十道:“皇上要立二王爺為儲君。”
琳怡眼睛一跳,這正與前世相符。
“太后娘娘聽說了這件事,當晚就去了景仁宮,指責皇后娘娘亂政,皇后娘娘足足跪了兩個時辰,皇上就讓人送了一幅畫給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因此氣病了。”
琳怡在宮沒有聽說這些,“是什么畫?”
周十聲音輕緩,“是先皇臨終前讓宮畫師畫的母子圖,太后娘娘牽著年幼皇帝的手。皇上未親政時,朝工曾指責太后娘娘干政,當時的閣老就給太后娘娘出了主意,讓太后娘娘將這副圖掛在養心殿,從此之后再也沒有人敢提這件事。”
先皇臨終前讓人畫這幅圖,就是告訴太后娘娘,皇上年幼需要太后娘娘輔佐,先皇已經如此安排,誰還敢多嘴,“現在皇上早已經親政,不再是需要扶持的幼帝,現在這幅圖倒是提醒太后娘娘要放開手,不能再干政,同一幅畫,用起來卻是截然相反的兩種意思,皇上沒有明說,其實是在替皇后娘娘正名,提醒太后娘娘。”
沒想到太后娘娘一氣之下薨逝了,皇上一定后悔莫及,立儲君的事又會耽擱下來。淑妃娘娘和五王爺看準了要利用這個機會讓皇上回心轉意。
周十拉起琳怡的手,“岳父辭官,我向來沒有表露過立場,不管整件事如何發展,現在都與我們無關。”
早就猜到會有今天,周十才會勸父親致仕。
太后娘娘薨逝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將京的顯貴幾乎都卷了進去,廣平侯府和康郡王府卻十分的安寧,琳怡一直清閑地養到了臨產,府里才又忙碌起來。
離算好的日子還有一個月,琳怡就開始覺得腰腹墜漲的難受,提前請好的穩婆幾次進府,大家小心翼翼地等了幾天,琳怡肚子里的孩子卻好像不想出來了一樣,奇怪地安靜下來。反正正日子還沒到,琳怡也不著急,沒想到這時候倒是有人坐不住了,哭鬧著找上了門……怒,登陸了一個小時終于上來了,到了最后一步又沒有速度了。TT真想把天翼寬帶的顯示發出來,大家一起惡心惡心。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