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章再遇丁氏
070章再遇丁氏
送走張小姐一家,姚玉蓮今日無事,如今她也不再去學里,便拉蘇瑾去逛書市。蘇瑾也好些日子沒出門兒了,也想四處走走,便叫張荀趕著馬車送她們去。
在書市中,蘇瑾又淘得兩本史書和地方志,并徽州商人所畫的行道圖。這是徽州在外行商的人,經過幾代人繪制并不斷完善的行商路線、行道圖。比之官府所繪制的路程圖對商人來說更具有實際意義。蘇瑾看到這本路圖,不勝歡喜,以五錢銀子的價格買得一本。
但,大明朝最初是抑商重農地,太祖皇帝曾經想過,要消除商人,把這些人盡數趕去務農。雖然近三百年過去,商人的地位日漸受到重視,甚至自萬歷之后,已有商籍出現。但就整體而言,這還是一個以文治國,重農大于重視商業的社會氛。
因而當蘇瑾想找一本關于商業的著作時,那好久終是失望。要想了解各地的物產肇景致,除了親自實地查看外,余下的辦法以,便是大量翻閱地方志,各類文人所寫的傳記,以期望在其中尋到文人墨客們記錄的關于當地商業的點點滴滴,略帶遺憾地自書市出來。
出了書市,姚玉蓮意猶未盡,向蘇瑾笑道,“我們去鰲頭磯望一望可好?雖說咱們生在運河岸邊,實則少有機會去看看那里的繁華景致。”
此時將近正午,天空碧藍,白云悠悠。秋高氣爽的時節,若能登上鰲頭磯,遠眺那長不見首尾的帆船,看那運河兩岸的繁華盛景,也當是一件快事。
蘇瑾已有許久沒去鞋鋪子瞧過,想了下,便點頭笑道,“若人多,我們便回來,人少的話,便上去望望,如何?”
姚玉蓮笑道,“為何現在這般小心?”
蘇瑾無奈一嘆,“還不是因秦小姐的事兒,若非我平素非辦正事不出門,我爹爹必不叫我出來。”
姚玉蓮跟著苦笑了下,“今日我也是因送張小姐,又和你一道兒,我爹娘才許我出來。咱們這回可受了秦小姐的連累了,罷了,不說她了,走罷!”
馬車將走到孫記商號時,蘇瑾下意識挑簾去望。一望之下卻愣住了,孫記鋪子的門兒今日也開了!不過,只開了一扇小門兒,門前也無伙計招呼,只有一輛馬車孤伶地停著,甚是冷清,不由暗嘆可惜。
姚玉蓮聽見她嘆,也湊過去瞧,突然往外一指,“那個不是盛夫人的婢子?那日在大佛寺我見過她!”
蘇瑾忙伸頭望去,卻是自車上下來的一個背影,不經意轉頭,卻不是明月,但與明月的衣著制式一模一樣,不由想起第一次見面時,看見跟著丁氏的那個丫頭了。
想了想叫張荀,“停車,我下去看看!”
姚玉蓮一臉迷惑,蘇瑾街道簡略解釋道,“中秋時,爹爹叫我備一份節禮送把盛夫人,送去的時候,她家正是門庭若市,我便想她忙著,不便打擾,但將節禮送到門房,自回來了。今日碰上她的婢子,自當解釋兩句,莫叫她以為我不懂禮數。”
姚玉蓮甚是驚訝,“你何時與她走得這般近了?”
張荀停了車,蘇瑾一邊下車一邊道,“湊巧遇上幾回而已。”
蘇瑾只顧看孫記門前,并未注意此時二樓臨街的欄桿處,正立著二人。一個便是她口中的盛夫人,盛夫人正與孫毓培說著,“……這等事體,你莫指望王妃娘娘能一時消氣,還是多走走世子的門路,世子的門路走通了,由他到王妃娘娘面前說去……”
孫毓培半倚靠的在欄桿上,漫不經心的笑著,“世子……無非是想要銀子而已,茂福已探出些口風了,大約需要二十萬兩!丁姨,這位德王府的世子爺胃口可不小呢。”
盛夫人笑了笑,“問別家要二十萬兩銀子,是有些過份,可你孫家有的是銀子。”
孫毓培微長的眼睛瞇著,“可……白白地送出去二十萬兩銀子,我心有不甘,我孫家再有錢,也是生意人。”
“那你想如何?”丁氏面上不顯半點波瀾,淡淡地道,“你有叫德王府再吐出來的法子?”
孫毓培搖頭,“那倒沒有!不過,聽人說世子正使人在松江造船,朝廷開海禁的事兒,十有是真的。他和我孫家要這銀子無非是為了造船,因而想搭搭他這順風船!”
丁氏笑了,“好!這個主意好,你自與他商議,只要你出了銀子,合了世子爺的心意,將鋪子重新開起來,余下的一切都好辦!”
孫毓培點頭,突然直身,整衣行大禮拜謝,“孫家這場潑天禍事若非有丁姨在,伸頭替孫記穩了書面,實是不知要鬧到何種難以收拾的地步。這歸寧府的分號必是要封地,消息傳出去,各地的大戶聞風而動,其他地方的分號難免受連累,便是孫記有百萬家財,也經不起這般多商號的群起攻之,不知要折損進去多少銀子呢!”
丁氏感慨一嘆,停了好一會兒,擺手,“行了,世子即松了口風,你快些叫寧波總呈匯銀子來。將事情早早了結了,我也跟著松快……”正說著,眼一轉,看見樓下地坪上,有人在與繁星說話。
細看卻是蘇瑾,不由笑道,“與這個小丫頭倒是有緣!”
孫毓培隨意往下瞄了一眼,因是俯視,之前又是恍然一面,因而并未認出她來。再看丁氏滿臉笑意,對方卻是簡衣寒衫,嘴角挑著一抹調侃地笑意,“丁姨,你見了她這般歡喜,莫不是你藏在別處的女兒。”
“呸!不說正事便沒了正形,沒大沒小地,甚么玩笑都敢開!”丁氏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轉身向立在五六步外的明月道,“下去問問蘇小姐可是有事。”
明月應了一聲,轉身下樓。孫毓培這才恍然大悟,伸頭往下面看,“這就是你特意與我提及的蘇小姐?”
丁氏應了聲,眼睛依舊看幾樓下,孫毓培見她這樣,又沒了正形,微狹的眼睛挑起,笑道:“丁姨,還說不是你的女兒,怎么這般歡喜?”
丁氏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道,“這蘇家小姐脾性甚全我的心意,且她為人極聰慧,對生意一道也極有天份,不在你之下!我是有心幫襯一二,不過見了幾回終不見她露出半點口風,倒是個有志氣的,我則正好瞧瞧她是否真的有本事。”
孫毓培仍舊不在意地道,“不過是些小聰慧而已,蘇家現在無半點家財,也值得丁姨這般看中?”
丁氏扭頭看了看他,嘴角挑出一抹譏諷的笑意,“當年我也是小營生,無半點家財。若非你大伯偶然援手相助,我何至有今天?我沒了今天,你孫家今日借誰的勢去?須知人的潛力是無窮的,你怎知她日后沒有大造化,大本領?”
“啊呀!”孫毓培輕叫一聲,連連拱手作揖賠禮,“小侄說錯話了,丁姨莫怪,莫怪!我孫記得罪了德五府,得罪了王妃娘娘尚且還有生機,得罪您,可是半分生機也無!”
丁氏被他這怪樣子,惹得一笑,“你呀,還和幾年前一般調皮。這小丫頭幫著其父經營鋪子,靠的可不全是小點子……”
正說著明月上來,回稟道,“夫人,蘇家小姐因是偶然路過,看見咱們府上的馬車,便來與繁星解釋中秋時因怕擾到夫人,又因那日在了記得夫人援手不及面謝,故而來問問。”
蘇瑾自明月出去,也已看到這立在欄桿處的這二人,看情形象是在商議事情,便不想打攪,可明月又上去回復,她不好不等盛夫人的話,便私自走了。
只好向上大方的笑了笑。
丁氏想了想向明月道,“你與她說,中秋節禮已收到,叫她莫客氣。今日我不得空兒,改日使人請她到府中去玩。”
明月應聲又下去傳話。
蘇瑾得了明月的話,大方的向二樓施禮,遙遙作別,丁氏在上面微微還了半禮,當下別過。蘇瑾復又上了馬車,往自家鋪子而去。
姚玉蓮自上了馬車便一直看著她,蘇瑾笑問,“姚姐姐,你看什么?”
姚玉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在想,我在看,蘇妹妹自打不去學里后,變化可真大,方才那般不卑不亢地氣度叫人好生羨慕。須知上面那位可是咱們歸寧府的女富翁,你怎地沒半點拘束這感。”
蘇瑾故意笑道,“這大概便是夫子說的無欲則剛吧!”
過了永清橋頭,便到了蘇家鋪子。此時鋪子里正有幾個船工車夫挑鞋子,鋪子外面新搭了兩個涼棚,棚下有桌椅。蘇瑾聽蘇士貞說過,這是新來的邱掌柜的主意,是搭個棚了,免費叫那些挑夫們歇歇腳,栓子和全福兩個負責燒些粗茶把他們解渴。
此時,兩邊棚中各有幾個腳夫在歇腳閑話,說得甚是熱鬧。另有些人在圍觀旁聽,倒襯得自家生意極紅火熱鬧。她見這情形便放下心來,也不再叫張荀停車,徑直往鰲頭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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