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囍(二○三)酒后吐真言
(二○三)酒后吐真言
張家等了半天,見晏博文遲遲不來。這才開了席。
席上自是熱鬧的,各人將禮物送上,唯有張金寶紅著臉撓了半天頭,不好意思取出來。
張小蝶隔得他遠,便叫,“姐夫,你快把他那東西拿出來給大伙兒瞧瞧啊!”
趙成材已然在桌下瞧見那禮物了,指著他呵呵直笑,“真虧你想的出來!”
他這么一說,眾人更加好奇,牛得旺徑直走過去,一瞧那禮物,當即搖頭,“我再不玩刀了!”他上回吃了個大虧,也學了個乖。
張金寶瞧被說破了,這才把刀取出,“大姐,你還認得么?”
章清亭拿著左瞧右瞧,她倒心思靈敏,“你不會告訴我,這把還是我之前的殺豬刀吧?”
正是如此!張金寶很是不好意思。“想來想去也不知送大姐什么,后來就想起這把刀了,去那當鋪找老掌柜的一問,居然還沒被當出去,便又買了回來。大姐,你瞧瞧,還是你之前那把么?我瞧這當票子倒是真的。”
章清亭抿嘴一笑,這東西又不是她的,她怎么認得出來真假?“當然是真的,這么多年鄉親,難道人家還好意思誆我們不成?虧你有心了!”
張發財要過刀翻來覆去看著,感慨萬分,“要說起來,金寶這禮物送得好啊!咱們家就靠著這把刀熬過了那么些年,如今雖不用了,也該留下念想的。只是那些年,太苦了你大姐了……”
他鼻尖一酸,話語哽咽,竟落下淚來。張發財這么一哭,弄得張家人全跟著哭了。
張羅氏也道,“那時大閨女才這么點子高,就跟那些男人似的沖出去殺豬,咱們雖躲在后頭瞧著,但著實心里頭難受呢!”
“虧我那時還是那么大個子,也就比大姐小一歲,竟然就眼睜睜的躲在后頭,還怕丑!”張金寶自己扇自己耳光自責。“吃飯時就怎不見你怕丑了?”
張小蝶嗚咽著,“大姐,我那時也不好,老偷懶,惹你生氣!”
“還有我們!”張銀寶元寶也哭著,“只會搗亂,不知道干活!大姐,我們一定好好讀書,給咱家爭氣!”
章清亭給眾人說得眼圈都紅了,心酸不已,若是張蜻蜓來了聽見,該有多欣慰?
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占了張蜻蜓的便宜,未免良心發現,“其實我也沒那么好!老想著變著法兒打發你們,自己謀個好去處!”
“那也是應該的!攤上這樣一家子,是個男人都扛不住,何況你個大閨女?”張發財擦擦老淚,端起酒杯,“閨女,爹今兒在這里算是給你賠個不是!這些年,是爹渾。是爹不爭氣,白帶累了你們!這往后啊,你放心,爹不說幫你多大的忙,但堅決再不扯你后腿!你安心在外頭做你的事情,爹一定把家里的事情料理好了,不讓你操心!”他一仰脖,把酒干了。
“還有我!”張家眾人紛紛也都端起了酒杯,自罰一杯。
旁邊瞧著的趙牛方幾家人都陪著傷感,甚是唏噓。
“這話怎么說的?”趙成材把已經哭得花容失色的章清亭拉著站了起來,從張發財老兩口開始,一一敬酒,“岳父您從前是有過幾年荒唐日子,但小時娘子還不是靠您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她縱是養活你們也是應當的。這酒算是我們敬您和岳母的養育之恩!再一杯算是我敬二老沒有嫌棄我們家世寒微,把娘子許配給了我!”
章清亭哭得什么都喝不下,趙成材左一杯右一杯的替她飲了,又和弟妹們碰杯,“你們幾個當年還小,不懂事,鬧糊涂的時候多了去了!不過現在長大了,既都明白事理了也就好了。金寶小蝶你倆這么些時干了些什么,姐夫可一直看在眼里,都是出了大力的。尤其現在馬場里,你們大姐回來常夸你們肯吃苦,愿意下工夫來著。還有銀寶和元寶,你倆方才說得很對,一定要好好讀書,替你們家也替你們自己爭口氣!就是考不上功名也沒關系,做人最要緊的就是腳踏實地。將來無論做什么都堂堂正正的,讓人瞧得起!”
這話說得很是在理,趙王氏頻頻點頭,心中很是為兒子驕傲,也隱有一種比張家過得好的優越之意,人在聽到別人的困頓之后,都容易變得大度起來,“親家,那些過去的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咱們就不要再提了!誰家沒有個遇到溝溝坎坎的時候呢?以前是媳婦給你們扛了,這往后還有我們一家呢!這也不是我說,若是你們家都能象現在這么勤快著,這日子往后肯定錯不了,定是芝麻開花節節高的!”
“這話說得好!”張發財站著和趙王氏干了杯,“托您吉言!”
趙玉蓮湊趣的站了起來倡議,“那咱們就一起祝張大叔家日子一年更比一年強!芝麻開花節節高!”
“好!”家宴終于又進入歡樂祥和的氣氛。
今兒壽星還是得唱主角,等章清亭重新凈了面出來,大伙兒都拉著她輪番敬酒。
這北安國飲酒風氣豪爽,且巾幗不讓須眉,又不象南康國只用小杯小盞,全是大盅。章清亭之前想著一家子飲用,少不得都得喝上兩口,便沒買太辣的酒。只選了兩壇老米酒。這酒初入喉甘甜芳香,不覺得怎地,可過后卻容易上頭。
四五盅灌下去,章清亭便覺得有些頭重腳輕的起來,心知不妙,不肯再喝。但一眾弟妹哪里依她?
方明珠領著頭兒鬧,“大姐你明兒還要我們干活不?若要的話,今兒就陪咱們喝個痛快!否則明兒大伙都請假,你們說是不是?”
“是!”連趙玉蘭都端著杯子上來了,“大嫂,你知我這人嘴笨。要客氣好聽的話我也說不上來,反正我這心意都在這酒里了,我先喝了,你喝不喝就瞧你自己的了!”
她端著杯欲飲,章清亭卻不放心,給攔了下來,“你這有身子的人,可如何使得?”
“沒事!”趙王氏很是老練的擺手,“這是米酒,就喝上一碗也沒事!不過玉蘭身子弱,敬你嫂子一杯就成了!”
得!那還有什么話?喝唄!章清亭咬牙豁出去了,來者不拒。
趙成材此時見一家子不過是圖個熱鬧,也不好再相幫相勸的了,只殷勤侍奉著幾位長輩飲酒吃菜。
牛姨媽打趣,“成材,你不去敬你媳婦一杯?”
趙成材一笑,“姨媽您就饒了我們吧!來來來,咱們吃菜!一會兒要不要熬點醒酒的湯備著?”
小玉忙答話道,“秀才大哥放心,已經熬好一大鍋綠豆湯了,都燉得爛爛的,在院里用井水湃著呢!才又去換了道水的,放晚些時喝,清涼又解暑。”
趙成材舉著杯敬了她一下子,“小玉,這些時也辛苦你了!你放心,在咱們家好好呆著,日后給你配個好夫婿,也讓你成家立業,終身有靠!”
把個小丫頭羞得臉都紅了,頭都不敢抬。
偏巧牛得旺聽到這話,嘿嘿傻笑著,“大表哥,那我也好好呆著,你以后是不是也給我配個好媳婦?”
趙王氏聽得臉上笑容一僵,趙成材卻不以為意,開著玩笑。“旺兒能分清媳婦和夫婿了,可真是又進步了,只你有沒有瞧上眼的小丫頭啊?”
牛得旺撓了撓頭,認真想了半天,“能跟衛金花那樣的么?”
牛姨媽見趙成材語氣自然,放下心來,卻聽得那陌生的名字很是詫異,“誰是衛金花?”
“衛金花是我們書院這回考試第一名!”銀寶搶著答了一句,“好啊!旺兒你喜歡衛金花,回頭我去告訴她!”
雖然男女書院分開,但上學下學還是能有機會說上兩句話的,畢竟眾人年紀也不大,雖有男女大防,但也不象大人般涇渭分明。
牛得旺知道臊了,撲上來追打張銀寶,“不許說!不許說!”
牛姨媽拉著兒子,“你為什么喜歡那小閨女?”
“因為她功課好!”牛得旺小眼光里滿是崇拜,“考第一!”
趙成材笑問,“那為什么不是王小翠?她可是上個月的第一!”
牛得旺自有他小孩兒的道理,“衛金花扎兩個小辮子,比王小翠笑起來好看!”
旁人聽得無不啞然失色。
張金寶揉揉小胖子的頭,“你小子行啊!上學上出門道來了,還注意哪家閨女好看了!”
牛姨媽笑過之后,忽想想又覺得有些不妥,抬眼去找趙玉蓮,卻見她笑得一臉光燦爛,絲毫不以為忤,那神情完全就是個寵愛弟弟的姐姐,不摻及任何東西。
她心中忽地閃過一絲疑惑,讓旺兒娶玉蓮,會不會真有些不合適?若論年紀來說,旺兒當然是找個自己同齡的女孩會更加般配,但是,跟他同齡的女孩兒,又有誰會愿意嫁給他呢?旺兒現在是比從前懂事多了,但他真的能學得和常人無異,贏得正常女孩子的芳心嗎?牛姨媽還不敢肯定。
趙成材冷眼覷著她那神色,也不多擾,心下卻又萌生出更多的希望,暗自堅定了決心,若是姨媽有了這個念頭,肯好生醫治兒子了,就是讓他帶著旺兒去一趟京城碰碰運氣也是值得的!雙管齊下,總能讓這孩子懂人倫,明是非,能過上自己選擇的如意生活吧。
章清亭那邊方德海又過去湊了會子趣,他是被大夫嚴令禁酒的,自己不敢喝,便鬧著他們年輕人多喝了幾杯,這會子又過來做好人,“成材,你快瞧瞧去吧,你母親子真是要醉了,路都走不穩了。哈哈!”
趙成材忙轉過頭去,但見章清亭吃得兩頰緋紅,眼若秋水,神色里平添了許多豐韻,果然是步履踉蹌,身形不穩了。
他忙過去扶了她,訓斥一干弟妹,“行了行了,你們也鬧夠了!難道明兒真打算再放她的假,你們繼續頂班?”
“沒……事兒!”方明珠鬧著章清亭喝,自己卻也喝多了,早就開始東倒西歪的,語無倫次,“明兒我……再接著頂班!”
方德海看得哈哈大笑,“你還頂班,恐怕明天你自己都爬不起來了!”
小青過去扶了自家小姐一把,方明珠還不讓,“我沒醉!張金寶,你說!我今兒干得好不好?”
“好!”張金寶舌頭也大了,“你!還有你!”他指完方明珠,又指張小蝶,“都干得很好!來,我再敬你們一杯!”
趙成材搖頭,先把章清亭扶回去坐下,又去拉扯他們幾個,“別敬啦!酒都光了!”
“那就再買!”章清亭驀地在后頭啪地一拍桌子,很是豪氣的宣布,“我出錢!”
還清醒著的幾人笑得越發厲害,張發財道,“這可真都醉了!快把酒席撤了,上些茶點來吧!”
章清亭不依,一轉臉先沖張發財嚷,“爹!其實我有件事辦得真是不孝!那日……我是故意讓人砍了您手指頭的!您呀!那時太好賭了!若是不給您個厲害教訓,我怕您好了傷疤就忘了痛!可您那日還記得不?就咱們在絕味齋那兒,那回說了會子話,我就真覺得自己錯了!我怎么能讓人砍您手指頭呢?要砍也得讓張蜻蜓來才是!”
哎喲!這可都喝糊涂了!你不張蜻蜓,那誰是?
眾人都笑,趙成材卻聽得蹊蹺,趕緊把她后頭的話攔下,“行了,娘子,我送你回房去!小玉保柱你們快去把他們幾個拉開。”
“我不回去!我還沒說完呢!”章清亭扭身掙脫著,眼睛就盯上趙王氏了。
趙成材生怕她酒醉后說出不雅的話來,若是自己親生爹娘倒是沒事,若是婆婆,那可不又是一場無妄之災?
忙忙的堵住她的視線,把她往牛姨媽身邊帶,“你跟姨媽說會兒話吧!”眾人都忙著,他自去后頭端綠豆湯了。
章清亭閉了會兒眼,再睜開時就瞧見牛姨媽一身花花綠綠,亂七八糟的打扮了,她又有話要說。
就見她拉著牛姨手,很是嚴肅,“姨媽!您是個好人,表面上好象很俗,什么都不懂,其實您心里比誰都明白。人也仗義,心地也公道。可我今兒不得不跟您說句實話!您瞧您這穿的是什么呀?走遍南康北安兩國我也從沒見過您這么打扮的!您就是再不濟,讓那裁縫做成現成的一身一身的,也不至于弄成這樣啊?這也太難看了!”
她話音未落,牛姨媽已經笑得前仰后合,連眼淚都出來了。
“娘子!”趙成材端著綠豆湯進來,聽到就急了,“你還有完沒完了?”
“你別叫!我說的是真的!”章清亭也急,“我這真是為了姨媽好!”
牛姨媽拼命點頭,“是!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哈哈!”
趙王氏也忍俊不禁,“成材快把你媳婦帶進去吧!瞧她灌兩杯黃湯成什么樣子了?一會兒把全家都挑一遍理兒,全得罪光了,那才好呢!”
趙成材跟牛姨媽作揖賠禮,“姨媽,您大人有大量,娘子她這是酒后失德,胡言亂語呢!”
牛姨媽笑得肚子都疼了,自撐著腰,“我知道!你快帶她上去吧!這話兒我明兒再跟她理論!”
趙成材趕緊扶起了章清亭,摟著她的腰就把她往外拖,章清亭還不解,“有什么話,姨媽您現在就說嘛!”
“得了吧你!”趙成材半抱著她快步如飛,嘴里抱怨著,“縱說了什么你也不知道了!我是誰你還認得不?”
章清亭不服氣,“誰說我不知道?我知道你是趙成材!”
“趙成材是你什么人?”
“我相公!”
趙成材正聽得心頭一喜,卻聽章清亭又來了句,“假的。”頓時抽搐了嘴角,幸好他們已經上了樓,沒人聽見。
把章清亭先安置在床上躺下了,趙成材轉頭下來打綠豆湯。
方德海呵呵笑著起身告辭,“壽星走了,咱們也沒什么戲看了,再看下去,就該我家明珠出丑了。大伙兒喝點綠豆湯,都散了吧!”
都是至親好友,也不用虛禮,眾人點頭。
趙王氏路最遠,張發財尋了燈籠給他們點上,趙成棟也有五六分醉意,趙老實扶了兒子,趙王氏自提著燈籠,一同家去了。
牛姨媽笑聲漸歇,交待趙成材明兒可千萬得讓章清亭來找她說話,也帶著趙玉蓮牛得旺走了。
當下閂了門,張發財道,“女婿不用你忙著,你上去瞧著你媳婦就行,這里我們來收拾。”
趙成材仍幫著把張金寶扶回了屋,這才自己端著綠豆湯上了樓。
到里屋一瞧,卻見章清亭不知怎地,從床上滾了下來,半坐在床前踏腳處睡著了。
當下又好氣又好笑,放了湯,把她扶了起來,“娘子,來!喝點綠豆湯,快醒醒!”
章清亭醉酒之人,極不耐煩,只欲安睡。
趙成材折騰不醒她,只好扶著她躺下,本想脫她外衣,可總覺得不太妥當,猶豫了一下也就罷了,給她拉上薄被蓋好。轉頭去盥洗室里打了干凈水來,給她擦臉擦手。
知她聽不見,卻也嘮叨著,“不會喝就不要喝!逞什么能?瞧瞧,這不就喝趴下了?還說那么一大堆話,平時瞧著倒是個老成持重的樣兒,可一遇上動真格的,還是露了餡!明兒瞧你還有什么臉面出去見人?”
章清亭被他啰嗦得不行,模糊只聽到最后一句,忽地睜開了眼睛,“我怎么沒臉見人了?”
趙成材倒被唬了一跳,“你沒醉啊?”
章清亭猶自不依不饒,“我怎么沒臉見人了?”
一聽這話,趙成材明白了,酒還沒醒,扶她坐了起來,把綠豆湯端她嘴邊,“喝點甜湯,醒醒酒。”
章清亭本還不欲喝,可乍一嘗到那涼絲絲,甜滋滋的綠豆糖水,感覺非常可口,一氣喝了大半碗才停下。胃里的燒灼之意頓時減輕不少,人的腦子感覺也清明了許多。
再慢抬醉眼看向四周,“我怎么回房了?”
趙成材白她一眼,“現在醒了?還問怎么回房的,哼!還記不記得你方才說了些什么?”
章清亭覺得頭還有些暈暈乎乎的,揉著太陽穴皺眉細思,“不正喝酒么?總不是那些話。”
趙成材板著臉,學著她方才的樣兒,把她對張發財和牛姨媽說的那番話全學了一遍。
章清亭聽著頓時臉燒到了耳朵根子,“我……我真這么說了?”
“那可不?”趙成材挑眉揶揄,“平日就覺得你膽兒大,今兒更是讓小生佩服得五體投地!”
章清亭后悔不迭,“我怎么就那么口不擇言呢?你怎么也不攔著點的?”
趙成材一臉無辜,“那得要我攔得住啊?我總不能把你嘴給堵上吧?”他忽地生出個小小心計,坐床邊輕輕一撞她的肩,別有所指的道,“你還跟我說,你同意了的。”
“那個不算!”章清亭羞得扭過頭去,“定是你趁我醉了問的,不作數的!”
“誰說不作數?”趙成材一臉正氣凜然,“人常言酒醉心明!這越是喝了酒,說的話才越能當真呢!你可不能反悔的!那個大……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章清亭瞪他一眼,“我不是大丈夫,我是小女子!你不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么?我就反復無常了!”
趙成材反正也是扯著謊的,索性更加的耍起無賴,“娘子,你明明都同意了的!怎么能不作數呢?就瞧今兒我這么費心的給你過生日,你也該應了的。”
章清亭白他一眼,撅起了嘴,“人人都知道送我禮物,就你沒有,還好意思來討巧兒?”
“誰說我沒給你備禮物了?這吃的喝的不是錢啊?”
“那個我也有份兒的!”
“真是小氣!”趙成材笑著搖頭,轉身出屋,不一會兒拿了個卷軸進來,“自己瞧瞧這是什么!”
章清亭打開一瞧,愣了,這是上回在胡同里辦那個書畫義賣時,自己湊趣畫的一副蘭草,“不是被人買走了嗎?怎么又回你這兒了?”
“我娘子的筆墨怎么能隨便流傳在外?”趙成材高高仰著下巴,“當時就是我托人買的,一直擱箱子里呢!只你不知道。本來打算今晚偷偷掛在門上,你回來就能瞧見,可沒想到弄個醉貓樣兒的回來了,略醒了點酒就挑三揀四的,生怕人家忘了!”
這個秀才,偏在自己的事上這么用心。章清亭心中暗喜,這也算是一份很不錯的生日禮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