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從房中學習許久,楚質也感覺有些疲倦,勞逸結合的道理楚質當然明白,揉了下肩膀手腕,楚質拉開房門,呼吸一下外面還有些清涼的空氣,漫步走進小院坪中,準備舒展一下筋骨,卻發現長貴坐在小院門外的角落,雙手拂動,似乎在擺弄些什么,閑著沒事,楚質也有幾分好奇,慢慢走了過去。
“見過公子。”聽到腳步聲,轉頭一看,長貴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起身施禮道。
“長貴,你這是在做什么?”楚質好奇問道,彎腰拾起腳下凌亂卻已經修整過的竹條薄片,隨手在無人處揮動幾下,竹片發出呼呼的聲音。
“還有幾日就是上元燈節,小的正在做燈籠呢。”長貴憨厚摸著腦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小心發出些動靜,是不是打擾公子念書了。”
“沒有的事,看書有些累了,出來走動一下。”楚質微笑說道:“只是隨意走走,你不用理會我,忙自己的事吧。”
經常見楚質在小院活動身體,長貴當然不會感到奇怪,憨厚笑了下,重新坐了下來,拿起刀具修整竹條,楚質走開幾步,一邊舒展身體,一邊好奇觀看長貴工作。
只見長貴把一根竹子,破成二十條或十幾條薄片,修理平整,然后用麻線系住竹條頭,使其彎曲,再熟練的用紙糊上,使之成為一葉蓮花,依次把竹片糊上紙,每二葉蓮花相壓,使之成為盛開蓮花形狀,最后將其固定,擱放好蠟燭,一盞蓮花燈就此完成,前后費時不過十來分鐘而已。
“長貴,你要制作幾盞花燈啊?”看見長貴旁邊已經擺放六七盞已經做好的蓮花燈,似乎還沒有打算停手的意思,楚質隨口詢問起來。
“三十六盞。”長貴回答,手上的刀具卻沒有停滯,十分利落把一截竹子破開。
楚質一楞,隨之恍然,依稀記得往年上元燈節時,楚府里里外外一片燈火通明的景象,恐怕不僅是三十六盞燈籠而已。
“二哥,玠兒來了。”一個稚氣的聲音響起,長廊邊上出現楚玠幼小的身影,跟隨其后是明媚動人的蕓娘。
“蕓夫人、小公子。”長貴連忙站起來施禮。
“質兒,惠姐姐起了沒?”蕓娘娘盈盈上前笑道,纖手輕輕搭在楚玠小肩膀上,似乎在看護著什么,這是一個母親下意識的行為。
“她在房里做些針線活,蕓姨請進。”楚質微笑道,優雅在前面引路,走到閣樓之時,已經接到婢女匯報的惠夫人也迎了出來。
“蕓妹妹來了。”惠夫人溫柔的笑了,纖手在楚玠的小臉上撫了下,笑吟吟道:“玠兒有幾天沒有來惠姨這里了。”
“一天,二天,三天。”楚玠掐起幼嫩的小手指,算了一會,才露出甜甜的笑容:“玠兒已經有三天沒有到這里了。”
“嗯,玠兒真乖。”惠夫人恬靜一笑,迎請蕓娘與楚玠進入廳中,從龕中的食盒內取出一碟蜜餞,擺放在楚玠的面前,微笑道:“玠兒想惠姨這里的糖果子沒有?”
“玠兒……不想。”猶豫的片刻,望了下蕓娘的秀容,楚玠稚聲說道,一聽就知道是違心之言,嗅著蜜餞的香氣,楚玠舌底生津,清澈的眼睛根本沒有眨一下,透出渴望之色。
“吃一塊吧。”輕搖了下頭,蕓娘無奈說道:“待會又該不用膳了。”
“小孩子就是如此,總是喜歡把蜜餞當成主食。”惠夫人輕笑了下,纖手捏著一塊蜜餞果子放進楚玠早已經張開的嘴里,溫柔說道:“玠兒,吃了果子后,中午記得要吃飯,這樣才能快高快大。”
“謝謝惠姨娘,玠兒記住了。”楚玠甜蜜笑了,含糊不清的說道,小嘴不停嚼動。
“真是的,都這么大了,還這么愛吃糖果。”蕓娘埋怨道,取出一塊絲巾,輕手拂拭楚玠嘴角流出的液體,美目露出疼愛之情。
似乎已經被無視的楚質靜靜坐在一旁,沉默不語聆聽兩個女子在聊家常,從楚玠的身體情況,到汴梁城流行的最新妝束,再到一塊刺繡的幾十種織法,聽得楚質昏昏欲睡,非常想起身告退出去。
“最近夫君教玠兒識字,可不知怎么回事,玠兒總是記不住,真是讓人操心。”繞了半天,悄悄瞄了楚質一眼,蕓娘幽幽說道,秀麗容姿黯然失色,惹人憐惜。
“玠兒年紀還小,再大一些,就能記下了。”惠夫人微笑安慰道。
“娘親,玠兒記得住,能識得好多字。”一旁的楚玠頓時不樂意了,急忙稚聲稚氣說道:“玠兒識得的字,根本數不過來。”
說完唯恐兩人不信,伸出十只肉嫩可愛的小指頭,屈指算了起來:“玠兒識得天、地、雨、風、大、小……。”
算到后面,十只小指頭已經彎盡,果然是數不過來,情急之下,楚玠連忙捉起蕓娘的纖手,繼續屈數下去,憨態可掬的模樣,惹人生笑。
“好了,惠姨相信玠兒識得好多字。”惠夫人笑吟吟說道。
“玠兒真聰明。”輕手把楚玠把在懷里,蕓娘夸贊了句,這才輕聲道:“多虧了質兒教的對韻,這些字也是玠兒這幾日才識得的。”
“對韻?”惠夫人微微一楞,望了楚質一眼,柔聲說道:“這和質兒有什么關系?”
“二哥教玠了的,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聽到對韻,楚玠立即拍著小手唱誦起來,表情歡快愉,笑容燦爛。
“質兒,這是?”惠夫人輕輕問道,清麗的眸子閃過一絲異彩。
“這幾日看著屋里門前貼的桃符楹聯,覺得頗有趣味,所以編了幾句押韻詞句,也沒有別的意思,算是童謠吧。”楚質悠悠解釋道,對聯雖然源于五代,可是真正發展盛行的卻是在明清,在宋代的文學領域無足輕重,所以楚質只好把其歸類為童謠。
“那質兒可否再編幾句教與玠兒?”蕓娘柔柔問道,眼睛掠過一絲期待之色,心里似乎也有幾分緊張。
沉默了片刻,楚質開口說道:“沒有問題,待會編好之后,我就給蕓姨送去。”
“謝謝質兒了。”悄悄松了口氣,蕓娘客氣說道,言語間帶著一股真誠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