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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行者

  此刻的李元青,早已置身天津橋上。

  眼前這條橋面上華燈初上,街道中央是一條足以并行十輛馬車的寬闊大道,兩旁各式店鋪鱗次櫛比,有米行茶葉鋪、有布行成衣鋪、有藥鋪、瓷器鋪,煤鋪炭鋪、魚鮮鋪,還有菜鋪肉鋪鐵匠鋪、醫館客棧甚至是辦事的衙門。這些行鋪一間間、一座座都掛著招牌、挑著幌子,無不人來人往。

  李元青緩緩徜徉在繁華的橋面夜市街衢之中,當然不知道那邊自在老仙的遭遇。

  他邊走邊留心叫賣聲和兩旁行人的對話,發現這里天南海北的什么口音都有,不覺悄悄放下心來,看來自己就算是進入劍仙城帝都,至少他那有些獨特的大明口音也不會顯得太過惹眼。

  如此,他信步又走了有七八里橋面,街面就漸漸有了坡度,再向前方望去,就發現可以看出遠處橋面的輪廓了,街面上綿亙十數里的燈火徐徐向前匯聚延伸,仿佛可以順著這座天津橋一直漫步到天上的銀河似的,兩邊穿墻江風又仿佛海風般從林立的店鋪兩旁吹來,真是座火樹銀花不夜橋。

  眼見前路人頭車馬擁堵,他腳下仆參穴靈力一動,整個人輕輕一躍來到街旁橋沿的漢白玉扶手邊。

  眼前豁然開朗,臨淵遠望,但見天漢水面上十余艘猶如海船般巨大的寶船往來穿梭,江風襲來,一浪卷著一浪,泛著白色泡沫的打在這些大船之上,激起的浪花足有丈許高!

  李元青再往近看,發現僅僅是此處引橋橋面到底下河面的距離,也足足有數十丈之高,而整座天津橋竟是用了不知名的石料整段一體澆筑而成,這橋面之寬,橋面跨度之大,絕非人力可為。

  正是感嘆,轉角邊上那家店里便是一陣嚷嚷。

  “嗨呦,你假冒出家人,吃了酒飯不給錢吶?”

  李元青從角落轉了出來,發現一個頭陀醉醺醺的從酒樓晃了出來,一個沒站穩,便在酒樓門前吐了起來,旁邊幾個乞丐般的賤戶刷的一下全聚了上去,一眨眼就把那頭陀的嘔吐物吃得干干凈凈。

  幾個酒樓伙計看得直皺眉。

  “咱們怎么辦?”

  “怎么辦,大伙一起上,敢假冒出家人,揍他狗日的!”

  幾個伙計頓時對那頭陀拳腳相向,只見那頭陀披頭散發,戴了個箍頭的鐵界尺,李元青從前在靈隱寺就見過不少這種行腳掛單的頭陀,頭陀是梵語,因此這種頭陀在漢話里又叫做行者,乃是苦行僧的意思。而這些行者一般都是尚未剃度的,也未必會有度牒。

  直白點說,和尚都是有度牒的正經出家人,頭陀則未必。

  而從前靈隱寺的濟公,游歷四方,其實修的就是這種頭陀苦行。

  李元青禁不住心中好奇,便快步走過去想瞧瞧那行者的模樣。

  可就在這時,冷不防那個行者竟一下子掙脫幾個伙計,站了起來。

  他立刻從那個行者身上聞到一股子濃烈的酒氣。這時候他看得更真切了,這個行者身上的衣服雖然叫這幾個如狼似虎的伙計撕開好幾道大口子,可身子上卻沒有一點傷痕,只見他瞇著眼掃過這些伙計,嘲諷般的笑了笑。

  “太輕了、太輕了,你們未免也打得太輕了,難道都沒吃飽飯么?”

  領頭的那個伙計一怔:“你剛才說什么?”

  “你們難道沒吃飯么,還是以為沙家經不住打?”

  這領頭伙計見頭陀嘴硬,陡然生出一個惡念。

  “呀喝,看來這假頭陀不怕死哈。兄弟們,咱們該卸了他的胳膊,免得今后被人笑話,說咱們這兒是吃白食的地方!”

  那酒醉的行者哈哈大笑。

  “你們要我的手呀,我自己來,給你們好了。”

  說著,那行者竟然真的就要去扯自己的手臂。

  也不知這行者使了多大的力氣,那條胳膊上真的咔嚓一聲,似乎是斷了,這行者仍是不依不饒,依舊奮力在扯,似乎真的打算卸了自己的胳膊。

  李元青看著心驚,忍不住問了一句。

  “且慢,喂,這行者欠了你們多少酒錢?”

  那領頭伙計看這頭陀也看得傻了,一聽李元青問話解圍,立刻順口說道。

  “三兩二錢銀子!”

  “三兩二錢銀子是吧,這錢我給了!”

  伙計瞥了李元青一眼。

  “你這話是認真的么,莫非你認識這家伙?”

  “不認識。”李元青搖了搖頭。

  “哎呦,難得這位老板如此大方,這樣吧,我們這兒也是開門做生意的,鬧出了人命也不好看,你既然愿意替他出錢,就給你算三兩好了。”

  李元青點點頭,從懷里摸出了一塊半大的碎銀。

  “拿去稱稱看吧。”

  伙計顛了顛手,道:“呦,這塊怕是有五六兩的樣子…”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過頭詫異的看著李元青,“我要進去絞銀子了,你不跟著一起去瞧瞧么?”

  “不必了,我還要趕路,多出來的碎銀子,你們就送給這個頭陀作盤纏吧。”

  “你可小心些,他是假冒的頭陀。”

  “無妨,送他便是了。”

  李元青說完,又看了那行者一眼,轉過身就要走。

  “慢著走,好個愛管閑事的家伙…”

  這時候,店里走出個老板娘,只見她高高站在的臺階上,居高臨下望著李元青,手里拿著個搟面杖,胖墩墩的身子,卻叉著兩條腿。

  領頭的伙計猶豫了一下,用眼神示意手下,幾個手下急忙上前攔住了李元青。

  “留步、留步,這位朋友,我看你還是說清楚了再走吧。”

  李元青有些莫名其妙,當真停下了腳步。

  “怎么,這事兒還沒完了?”

  臺階上那老板娘敲了敲手上的搟面杖,冷冷一笑。

  “嘿嘿,告訴你個愛管閑事的,這事沒那么容易完!你也不看看我們這兒是什么地方,你們以為補上銀子就完事了?呸,不讓你們這些阿貓阿狗長長記性,你們還以為我們這醉香樓是你們撒野的地方呢…”

  李元青聽這胖婦人竟然這么不依不饒,索性也冷冷一笑。

  “好呀,那您打算怎么讓我長長記性呢?”

  胖婦人比劃出胖墩墩的三根手指,“賠禮道歉、補上三倍的銀子!”

  李元青氣極反笑,也瞇起了眼睛。

  “那我,要是不答應呢?”

  “哼哼,你可以試試看?”

  李元青慢慢瞇起眼睛,身上漸漸泛起了白光。

  胖婦人瞧見這變故,臉色一變,身子上肥肉一顫,嚇得險些滾下臺階。

  她身邊那幾個伙計也嚇得不輕,一齊驚恐的盯著李元青,眼底滿是絕望。

  雖然李元青事先并沒有表露自己煉氣士的身份,可似乎是在這個大梁國,煉氣士往往地位超然,只要是表現出自己是個煉氣士,就相當于有了一層官身,不但百姓見了要下跪,就連王法里頭似乎都有一條不敬之罪。

  李元青并沒心思和這些人糾纏,收了法術扭頭又要走。

  “等一等!”

  李元青回過頭,這次喊他的是那個行者。

  他心生警惕,皺了皺眉:“這位朋友,你有什么事么?”

  行者噴著酒氣說道:“沙家不能白欠了你的銀子,可是,沙家身上也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吶,這本經書就送你了吧。”

  李元青一愣,吃一塹長一智,他沒有伸手去接經書。

  “這是什么經書?”

  “你拿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元青看看左右那些面孔,猶豫著接過經書漫不經心的翻了幾頁,目光忽然一陣發直,好一會兒,他才訝異的抬起頭。

  “你這,莫非是小金剛經?”

  “哦,你一個煉氣士,居然能認得我的這本書?”

  李元青點點頭:“我不但認得,還練過半年呢。”

  行者愈發驚訝的看著他,哈哈一笑。

  “哈哈,當真么?”

  “嗯,我和一個朋友一起練了半年。”

  “好機緣吶,哈哈哈,不過這書名你只說對了一半,這本經書叫金剛心法!”

  “金剛心法?”

  行者見李元青若有所悟,一邊哈哈大笑,一邊輕輕甩臂活絡筋骨,整個人原本蠟黃的皮膚不知是因為喝了酒,還是附近燈火的緣故,竟然泛起了一層金光,將那胖婦人和幾個伙計嚇得魂不附體。

  “哈哈哈,沙家生平碰見過的那些煉氣士個個自私自利、明哲保身,你和他們不一樣,你不是一個尋常的煉氣士,看來我的這本經書,沒有錯付!”

  李元青一愣,又抱了抱拳。

  “這位大師傅過獎了,恕在下直言,你的膚色怎么…”

  “怎么成了金色,是么?”

  “對,有點像是金色,看著好有氣勢。”

  “哈哈哈,金剛心法乃是我沙門之中的正統功法,你若是能練下去,今后早晚也一樣會有金色的皮膚。”

  “原來如此。”

  “這段日子沙家就住在東城的蘭若寺,有空不妨來找我聊聊,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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