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鏡_第八章相馬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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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飛奔出了洞口,身后的動靜也漸漸消停。
逃出生天的王威,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忽然一頭栽倒,袋子里的金子也灑了一地。
鐵虎臣一愣,急忙回身扶住王威,用力的晃了晃。
“阿威,你怎么了?”
云飛燕伏下身子替他把脈片刻,往他嘴里塞了一粒丹藥,冷冷的抬起頭。
“威哥暫時應該沒有性命之憂,他可不像你,他是空有一副外表,骨子里卻虛得很。所以這些年他練的一直是內家游龍氣功,需要常年打坐調養,再加上方才又被你那金剛神功反噬,只怕今后會雪上加霜…”
“既然如此,他方才為什么和我說不要緊?”
“哼,他如何忍心埋怨你,讓你自責?好在我看咱們這次拿出來的金子大概有五六十斤,折成白銀估計也有六千多兩,即便分成兩份,也足可一輩子吃喝不愁了,今后我們辭了差事,隱姓埋名徐徐調養,未必不可慢慢痊愈…
這時候,服下丹藥的王威,慢慢緩過勁來。
“大哥…”
“你別說話了,大哥真是對你不住。”
“威哥,地宮里邊的路已經全塌了,不可能再進去了。要不然,我們和你的好大哥就此先兩清吧,他也能拿著這筆金子做他想做的事了。”
“使得,使得!”王威掙扎著支起半個身子,指著云飛燕,“快快分一半金子給我大哥,這是他該得的!”
鐵虎臣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
“我此番隨你們下來,本也不是為了這些東西。”
“什么?大哥,這怎么行?”
“鐵大哥,依奴家看你還是收下吧,要不然不光是威哥,奴家心里也不踏實。”
“不,鐵某行走江湖,帶著這么些東西更不踏實。阿威兄弟,這些東西權且當我寄存在你這兒吧,日后鐵某在江湖上碰到什么難處,再找你討要,你看如何?”
“這…,好吧,大哥,既然你這么信得過我,我們就先替你存著吧。”
不多時,他們三個人開始收拾起地上散落的金子,那一個個金燦燦的大黃餅把李元青和富貴看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這么大的金子,能買多少糖吃呀?
可惜這三個人很快便將地上散落的金子收拾停當,分成幾個沉甸甸的袋子各自搭在肩上,順著長長的自來石一個個轉出身來。
云飛燕走在前邊,她剛走出幾步,忽然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
“不知是哪些朋友在此,何不出來與我們見見面?”
“哈哈哈,怎么咱們大家就被發現了呢,云姐姐真是好本事呀!”
朗朗笑聲之中,埋伏在附近的一伙人紛紛從藏身的野草地里聚攏過來。
云飛燕的美目不易覺察地抖了一下,望著這些人,口氣冷得象霜冰,一字字說道:
“是你?田總旗,你來這里做什么?”
“云姐姐鬧出那么大動靜,田某豈能不過來看看?”
云飛燕目光一寒:“這么說,你一直在跟蹤我?”
“呵呵,我這也是謹遵老祖宗的訓誨,互相監督么,正好,王威也在,不如就讓他來告訴我們,你們大老遠的跑到這荒郊野外做什么來了?哎,等一等,你們倆后邊這個光頭怎么好像有些眼熟呀,給我過來瞧瞧!”
鐵虎臣望著遠處,好似根本沒聽見他的話。
“喂,莫非你是個聾子?還是在裝聾作啞?”
這田總旗心頭正是火起,他身邊那個先前假扮樵夫的副手忽然提醒他。
“大人!你先看這白馬…”
“嗯,這毛色…,錯不了!這馬兒誰殺的?”
云飛燕冷笑:“是奴家殺的,區區一匹馬兒,殺了又就殺了,又待怎樣?”
“云千戶呀云千戶,”那樵夫幸災樂禍的瞧她一眼,目光中滿是嘲弄,“你知不知道,你可闖下大禍了,這不是衙門里普通的馬,這是張部堂的坐騎!”
云飛燕一驚,很快又恢復了冷笑。
“空口白話,你有什么證據?”
田總旗咳嗽一聲,說道:“云姐姐,張部堂的坐騎失竊已有半個月了,據說那匹寶馬渾身雪白兩頭烏黑,可你自己看這馬兒,是不是頭上一簇黑毛,尾巴也是烏黑油亮?”
“笑話,天下的馬兒毛色種類何其多,這馬兒生成這樣便是部堂的馬了?”
“呵呵,云姐姐你錯了,能生成這種毛色的馬兒可不多,相馬經說這種毛色叫做拖槍掛印,可以貴主,是張部堂最心愛的坐騎。尋常的馬兒你殺了便殺了,誰也不會找你麻煩,可這是張部堂的坐騎,便是十條人命也抵不過它一條命!”
鐵虎臣再忍不住,分開擋在面前的兩人,幾步走到田總旗的面前。
“什么,十條人命也抵不過一條畜生的命?你把這句話再說一遍!”
“便是說十遍又如何?”田總旗嘴上雖然這么說,可瞧見這光頭漢子兇惡的模樣,與他那凌厲的目光一碰,也不由得心中一寒,多解釋了幾句,“你這漢子,你可知道今年河南大旱,一袋小米就能買下一個人為奴,張部堂這寶馬早晚各要吃一頓料子,這還不是尋常草料,得用雞蛋、黃豆、小米來拌,這馬兒一個月下來吃掉的東西,莫說喂飽十個人,就是十幾人也綽綽有余…,除非,你們肯用金子來堵我們的嘴!”
這邊鐵虎臣上下打量看著這個家伙,見這個田總旗面孔精瘦,身子骨倒很是結實,一雙前臂交錯著抱在胸前,肌肉虬結,一看就是個練家子。尤其引人注目的是,此人腰間一束做工極致的腰帶,絳紅色的錦底玄綢包邊,都用細密的針腳細細縫過,清一色襯著淡淡的鷺鷥紋。
再看田總旗身后的那些人,雖然穿著便服衣著各有不同,可腰間俱是一色的腰帶,只是有的人別著腰牌,有的則沒有,從身形看,個個都是外家功夫好手。
“等等,你們是錦衣衛?”
田總旗微微一笑,瞇起了眼睛:“嘿嘿,你認得便好!你們鬼鬼祟祟從哪弄了那么多的金子,從實招來!”
李元青和富貴兩個聽見錦衣衛三個字,知道惹上了大麻煩,頓時面如土色。
初生牛犢不畏虎那不過是句玩笑話,如果老虎真碰上這么傻的小牛,那豈不是一口一個笑納了?
只有能認清自己的實力,正常畏虎如鬼的初生小牛,才有可能活下來,不是么?
就在這時,那個假扮樵夫的副手忽然笑了笑。
“我說這個家伙怎么有些面熟,總旗,此人便是欽犯鐵虎臣!”
“呦呵,你沒有認錯吧?”
鐵虎臣凜然道:“好眼力,不錯,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鐵虎臣!”
“你承認的倒也爽快!”副手沒想到他竟然不打自招,先是一怔,立刻又化作冷冷一笑,“哼哼,你當年是不是在葉留宗手下做過一路寨主,嘿嘿,你若是識相,找個地方隱姓埋名藏起來,倒也不是不能安度此生,可你偏偏愛出風頭,四處行走江湖,還在保定、濟南、鎮江多地當街誹謗老祖宗,你可知罪?”
“老祖宗?”鐵虎臣冷笑,“你是說那個大太監王振?”
田總旗怒道:“大膽!老祖宗的名諱是你叫的么?”
“什么祖宗?”鐵虎臣發笑,“你姓田、他姓王,他卻是你田家的祖宗?”
田總旗面色一變,怒道:“你…,你放肆!”他余光掃過云飛燕,忽然心中一震,這云飛燕,好像實在太過安靜了,便在這時,他猛然驚覺有一股撲鼻的香風不停從那自來石邊徐徐吹過。
這時候田總旗又想起這云飛燕擅長用毒,心里暗叫不好,想要抽刀,卻心有忌憚,只是死死握著刀把。
“云姐姐!你,你剛才對我們做了甚么?”
云飛燕被他識破,只得不情不愿的收起袖子里的煙管。
“反應倒挺快的,怎么,田總旗,莫非你還想要對奴家動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