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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章 廣闊天地,西伯利亞

  文豪1879:獨行法蘭西第465章廣闊天地,西伯利亞!_wbshuku

  第465章廣闊天地,西伯利亞!

  第465章廣闊天地,西伯利亞!

  契訶夫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兩條粗壯的手臂就從左右兩邊架住了他。

  他想開口問,想掙扎,但一塊厚布條猛地蒙上了他的眼睛,勒得他眼前一黑,所有光線瞬間消失。

  他的嘴也被一只大手死死捂住,只能發出含糊的嗚咽。

  隨即,他耳邊傳來警告“安靜點,小子!”

  他被粗暴地拖著走,接著又被一股力量猛地推搡,整個人被塞進了一個狹小的空間。

  這是馬車車廂,車門“砰”一聲關上,左右兩邊各擠著一個壯漢,牢牢把他夾在中間,動彈不得。

  馬車立刻行使起來。

  契訶夫什么都看不見,只能感覺身體隨著車廂左右搖晃,上下顛簸。

  車輪碾過石板路發出轆轆聲,他試圖記住轉彎的方向和次數,但滿心的恐懼和混亂,很快就讓他迷失了方向。

  馬車七拐八彎,不知駛向何處。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于停下,他又被拽了出來,被推著往前走,腳下很快踩到了堅硬的石階。

  接著,是門的聲音,一扇,兩扇,三扇…他記不清具體有多少扇。

  每一扇門開關時,都能聽到響亮的金屬碰撞聲,冰冷,堅硬,每一聲都像敲打在他的心臟上。

  最后,他被按著坐在一張冰冷的硬木椅子上,手臂被松開了,但眼睛上的布條還在。

  周圍一片死寂,契訶夫只有聽到自己粗重的呼吸聲,還有不知從哪里傳來的水滴聲。

  陰森的寒意從椅子、從地板滲透上來,讓他控制不住地發抖。

  時間在黑暗中緩慢流逝,每一秒都像被拉長了幾倍,恐懼纏繞著他的心臟,越收越緊。

  他想到了家人,想到了醫學院的學業,想到了那些還沒寫完的稿子,想到了萊昂納爾·索雷爾先生…

  他們知道自己在哪兒嗎?

  終于,他聽到了腳步聲,門再次被打開,有人走了進來,坐到了他的對面。

  契訶夫臉上的布條被猛地扯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光線讓他瞇起了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

  他發現自己身處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只有房頂正中有一盞煤油燈,投射下昏黃的光暈,勉強照亮了自己和來人。

  他對面是一張只有四個腳的木桌,桌子后面坐著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大約四十歲上下,穿著深色的制服風衣,面容瘦削,顴骨很高,嘴唇很薄,抿成一條直線。

  最讓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

  顏色很淺,像是褪了色的玻璃,沒有任何溫度,只平靜地盯著契訶夫,仿佛盯著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

  男人開口了,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安東·巴甫洛維奇·契訶夫。

  我是「奧克拉納」第三處的格里高利·伊萬諾維奇·斯米爾諾夫少校。”

  他報出了一個部門和一個名字,沒有做任何解釋,因為這個身份就足以說明一切。

  斯米爾諾夫少校攤開一個檔案夾,慢條斯理地翻動著里面的紙張,發出沙沙的輕響。

  “莫斯科大學醫學院,二年級學生。生于塔甘羅格,父親帕維爾·葉戈羅維奇,原為雜貨店主,后破產,現靠干雜活和兒子的稿費度日。母親葉夫根尼婭·雅科夫列夫娜。兄長亞歷山大,無所事事,酗酒。弟弟伊萬、米哈伊爾,妹妹瑪莎。與家人租住在薩多瓦亞庫德林斯卡婭街一處擁擠的公寓。”

  他抬起頭:“學業還算努力。課余時間為《鬧鐘》《碎片》《玩笑報》等幾家小報撰寫一些幽默小品。”

  斯米爾諾夫少校合上檔案:“我說的對嗎,安東·巴甫洛維奇·契訶夫先生?

  或者,我該稱呼你,‘一個老實的莫斯科人’?”

  契訶夫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他只能強迫自己穩住呼吸,雖然依舊害怕,但憤怒也開始涌起。

  “斯米爾諾夫少校,我不明白。為什么把我帶到這里?我犯了什么法?”

  斯米爾諾夫少校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桌子底下拿出一迭報紙,扔在桌面上。

  最上面一份的報頭,赫然是《玩笑報》。

  少校隨手拿起一份:“為什么?”

  他翻了幾下,然后念道:“一位官員抱怨道,‘現在的人真沒耐心!我辦公室門口那個申請救濟的寡婦,才排隊等了五天就餓死了!’”

  念到這里,他停了下來,抬眼看著契訶夫:“契訶夫先生,文筆不錯,故事寫得挺俏皮。看來你是個聰明人!”

  契訶夫還是試圖掙扎一下:“少校先生,這只是一個笑話。很多作家都寫類似的東西,《玩笑報》上到處都是。”

  斯米爾諾夫少校輕哼一聲:“笑話?是啊,笑話。嘲笑政府官員效率低下,諷刺官僚體制僵化。

  哦,還有調侃教會,質疑信仰…不用我一一念出來了吧?

  恕我直言,契訶夫先生,你的聰明似乎用錯了地方。”

  契訶夫倔強地盯著對方:“我不明白這有什么問題!這些只是反映了現實生活,難道連一點批評都聽不得嗎?

  再說,你有什么證據證明這些是我寫的?我每天都要上課、做實驗,哪有空…”

  斯米爾諾夫少校冷笑著打斷了他:“批評?誰給你的權力批評?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是個窮學生!

  你考進了莫斯科大學,有大好的前程,不好好學習,卻在散布不滿,煽動對立!”

  他猛地將那些報紙掃到一邊,又從檔案夾里抽出一迭紙,扔到契訶夫面前。

  那是幾份稿費收款單的復寫件,上面有契訶夫的簽名。

  斯米爾諾夫少校冷冷地說:“這些就是證據!即使沒有這些證據,我們也能找到足夠的理由,把你送上法庭。

  你以為我們‘第三處’需要很復雜的程序嗎?”

  契訶夫的臉色變得蒼白。

  收款單的數字,是他熬夜伏案、一個字一個字換來的微薄收入,此刻已經成了指控他的鐵證。

  但他很快想起了萊昂納爾·索雷爾先生在巴黎面對法庭指控時,那份從容和據理力爭,一股勇氣支撐起了他。

  契訶夫一想到自己能在莫斯科法院的門口,面對成百上千的民眾,想索雷爾先生那樣說出“我認罪!”…

  他的內心激動不已,脫口而出:“那就送我上法庭!讓法官來裁決,我寫的到底有沒有犯罪!”

  斯米爾諾夫少校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然后緩緩地說:“法庭?公開審判?契訶夫先生,你以為你是誰?

  你是托爾斯泰爵士嗎?你是屠格涅夫先生嗎?像你這樣的人,還不配享有那種‘待遇’。”

  他頓了頓,身體向前壓迫過來:“根據緊急狀態法令,我們可以直接把你送上開往西伯利亞的火車。

  那里需要人手挖礦、修路。廣闊天地,獄友眾多,足夠讓你想清楚很多事情。

  我相信要不了半年,你就像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那樣,學會贊美陛下了!”

  西伯利亞!這個詞狠狠砸碎了契訶夫剛剛鼓起的勇氣。

  那里意味著苦役,嚴寒,疾病,死亡都是無聲無息的。

  他的家庭將徹底失去支柱;他的夢想,他的文學道路,都將戛然而止。

  恐懼瞬間淹沒了他,他感到一陣眩暈,身體開始僵硬起來。

  斯米爾諾夫少校滿意地看著契訶夫的反應。

  他沒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著,讓恐懼在這個年輕的靈魂里充分發酵。

  過了好一會兒,契訶夫的呼吸才稍微平復一些,但大腦依然慌亂、無助。

  斯米爾諾夫少校再次開口,語氣卻忽然變得“語重心長”起來:“安東,你還年輕,很有才華。

  無論是學醫,還是寫東西,未來都應該是光明的。走上歧路,毀掉自己,太可惜了。

  你的家庭也很需要你,不是嗎?”

  契訶夫抬起頭,警惕地看著他,不明白他到底想說什么。

  斯米爾諾夫少校壓低了聲音,仿佛在分享一個秘密:“其實,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擺脫目前的麻煩。

  甚至,可以改善你和你的家庭的生活。”

  契訶夫的心猛地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他。

  斯米爾諾夫少校繼續說:“你是莫斯科大學的高材生,你認識很多同學,能接觸到各種各樣的人。

  大學里總有些不安分的人,一些受到危險思想蠱惑的年輕人。他們聚在一起,讀禁書,發表危險的言論。

  最危險的,是有人會策劃一些危害帝國和陛下安全的勾當。”

  契訶夫打了個寒顫,他明白對方要他做什么了。

  斯米爾諾夫少校的聲音充滿了誘惑,眼睛也有了溫度:“我們需要有人幫助我們,幫助我們了解這些人的動向。

  誰在組織聚會?誰在傳播危險的印刷品?哪些教授在課堂上散布毒素?

  很簡單,把你看到的,聽到的,定期告訴我們。

  不需要你做什么危險的事情,只匯報一些情況。”

  他停頓了一下,觀察著契訶夫的臉色,然后拋出了最后的誘餌:“如果你同意,那么之前的所有事情,一筆勾銷。

  你不會被流放,你的檔案會變得干凈。而且,每個月,你可以從我們這里領到一筆固定的津貼。

  二十盧布,或者三十盧布——反正足夠你支付房租,讓家人吃得好一點,還能讓你偶爾去看看戲。

  一點點付出,天大的回報,你覺得怎么樣?”

  斯米爾諾夫少校眼睛的溫度再次褪去,像條蛇一樣緊緊地盯著契訶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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