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八章 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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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口的阻截失敗的消息很快傳到了臨西城，河西地下城以及星城，山東道。
消息傳出，天下嘩然。他們抱以厚望的阻截竟然失敗了，而且敗的是那么徹底。魔龍騎和風暴騎兵團各減員人數不等，河西軍五萬主力尚存，在掩護兩個軍團撤退后也只能一路北逃。
星主的行尸大軍在一日之后渡河，攜大勝之勢，大有吞噬天地的氣勢。
星城內，也是人人談之色變。
劉茂盛在趕到臨西城回到星城后第一時間到了內衛衙門找到了遲長青，與之同來的還有杜霄以及天書的幾位大弟子。
遲長青看著來人疲憊的神色，只是放下了手上的紙張抬頭看著 “連續潰敗，劉茂盛你急了？”
遲長青的語氣不緊不慢，而劉茂盛一偏頭：“我就想知道，你是什么計劃。為何我們一敗再敗，每次都似乎差這么一分一毫。乾坤門如此，往生口也是如此。明明我們可以更早的把火油船整備好，明明我們可以先把非戰斗人員撤離。”
劉茂盛有太多的疑惑，放在他，也不肯不考慮這些戰斗以外的因素。
若是于德水的漕運船早就把人撤離了，早就把火油裝滿漕運船，恐怕也不一定會死。若是關西海的大軍早早就南下也不至于被星主略施手段拖住讓他們兩大軍團損失慘重。
當然，還有乾坤門，若是早一步有援軍到達，同仇敵愾，置之死地，必然會給星主的行尸大軍重創。他心里有萬千疑惑，只是到了這一刻，看著他魔龍騎再次大幅度減員，不得不提出這個問題。而這，也是杜霄，以及天書的那些弟子們想問的。
風暴騎兵不同于其他，里面的一干戰士都情同手足，他們是從難民堆，死人堆里找出來的孩子，然后相互扶持走到了如今的地步。有些人，甚至剛過十五歲而已，卻在幾個戰場相繼丟掉了姓名。
苗小萌看著遲長青，隨后給宣諾使了個眼神。
“干什么？”宣諾不明白。
“去請師傅來。”宣諾眼睛一轉，正要找個理由先行離去，卻是遲長青先說話了。
“等一等，我已經派人去請攝政王了。”
劉茂盛重重的呼出一口氣，不再說話。杜霄更傾向于遲長青，但到了這個局面，他這個軍團長也必須弄清楚情況，因此有些尷尬，只是坐在那不說話。
場面一時間安靜的嚇人，一直到周哲和辛追趕到了內衛衙門的大廳。
此刻是早晨，周哲一路走來，只覺得今年冬天恐怕是星城最難過的一個冬天，明明時間接近春節，卻不見家家張燈結彩，反倒是不少人家的門口，還掛著白色的燈籠和黑白的幔布。這些，都是家里有戰死者的家，周哲現在甚至不敢走魔龍騎家眷住的那條街，他怕遇上那些悲痛卻又不愿責備他的臉。
河西的消息傳來，他也曾問過遲長青，為何不做萬全的準備。
而現在，遲長青終于被逼問在了內衛大堂里。
“師傅。師娘”
“攝政王”
看著周哲到來，在場的人也紛紛站起。只是任誰都看得出，他們情緒不高。
遲長青也只是在主位上站起來，并未說其他。
劉茂盛看到周哲到來，問向遲長青：“現在攝政王到了，你應該把計劃全盤托出了吧！到底是什么原因，讓你做事不盡全力。”
遲長青冷眼看著劉茂盛，這個昔年最鐵的弟兄：“你不相信我。”
劉茂盛愣了一下，沒有說話，或多或少，最后一句嚴重了。
遲長青看著在場的人，沒有絲毫波瀾，只是緩緩的移步到了墻壁邊上，將那黑色的幕布一把拉扯下來。
幾個人一愣，劉茂盛第一個走到了巨大地圖的邊上，眼神閃爍，泛著精光。
杜霄走過去看了幾眼，但也只是皺眉，他看的不算明白。至于周哲，皺起眉頭，看著地圖上的敵我分布態勢，然后看著遲長青，等著他的解釋。
“我們無法在戰勝星主行尸大軍的同時還能對付星主。這就是我這么做的用意。”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周圍的人都陷入了沉默。更是咀嚼著遲長青的這句話。若是戰勝了星主的行尸大軍，必然會付出巨大的代價，大量人員的損失必然會加速星主的恢復，屆時，還真的無法對付星主。
“你是說，我們這一切，都是在引誘，引誘星主像上癮一樣獲得勝利，渴望勝利。把恢復實力的誘惑擺在他面前。但我們憑什么戰勝他？現在他的實力與日俱增。而且，犧牲那么多人，值得么？”
劉茂盛問的很直白，周哲也在等著答案，拖延了那么久的時間，遲長青該給出一個合適的答案了。
遲長青看著地圖緩緩開口 “值不值得我無法評估。一條人命是人命，萬條人命也是人命。但若是我們輸了，這些都沒有意義。”
劉茂盛低下了頭，遲長青能這么說，對得起那些死去的弟兄。周哲的背過臉，手放在了遲長青的肩膀上，似乎感受著他肩膀上承受的重量。用人命，和各家門派，整個天下做賭注，做出這么大一個局面，為的，就是讓星主感受到勝利，對勝利上癮。
這就是棋局。
一個看著勝利就在眼前的人，往往會忽視掉很多。比如遲長青在星城打造的屠龍機甲軍團，比如，還在歸來途中的那些弒神隊成員。
宣諾不太明白深奧的道理，但他看著那地圖上一片黑色，還是弱弱的開口 “地圖上黑色的部分都是星主的控制區域。為什么河西還未陷落，便已經被涂抹黑了。”
宣諾的話氣氛頓時沉悶，大廳里更是安靜的針落可聞。
沉默了好半晌，遲長青還是緩緩說道：
“我們不可能把決戰放在河西。因此河西必須陷落。”
“那關西海。還有河西地下城？”周哲瞇縫著眼睛，似乎想找到一條道，給關西海和河西地下城的那些軍士們一個逃亡的路。
只是，再次沉默。
別的城，哪怕山東道的小孤山都可以有退路。唯獨小旗山，地下城固若金湯，卻是絕地。
關西海被從棋盤上抹除了，至少，劉茂盛是這么想的。還有河西地下城的數十萬戰士。他們，都是棄子，只為大局。
遲長青看著劉茂盛和杜霄 “魔龍騎的人員，我在想辦法補充，這一次就不要去支援了。打了幾個月的仗，該修整一下。風暴騎兵團，也暫時駐扎在星城吧！相關撤退的事宜，我已經讓陸斗崖去辦了。”
遲長青說完，拍了拍劉茂盛的肩膀。
而劉茂盛，卻只是呆呆的看著地圖上標志著河西地下城的那個點，一言不發。
這就是大局，這就是遲長青做的。天下皆為棋子，你不可能一局棋下完了最后一個子都不丟，這便是現實。
李兵布不出這樣的局，興許，大戰在懸空山，或者是凌霄閣就會打完。但他們將創造一個全盛狀態的星主。這就是星主的陽謀，擋住他的行尸大軍硬拼一場，星主勝，不擋，他還是勝。
陳元厚也布不出這樣的局，因為陳元厚注定不可能放任星主南下。
周哲也做不出，因此，只有遲長青可以。
周哲看了看遲長青的手，那黑色的靈魂圣戒一直帶著。
“我不服。我要帶人去救。”劉茂盛一聲怒喝，似乎將壓抑心中的所有憤懣都喊了出來。響聲回蕩在大廳里，遲長青只是回過頭，看著他，看著劉茂盛通紅的眼睛幾乎噴出火來。
“那你去，你把魔龍騎都帶著，讓他們為星主的恢復添磚加瓦。讓那些已經死了的，將要死了的人白白死去。”
遲長青的話不溫不火，沒有一絲感情。劉茂盛沉默。杜霄沉默。
“你們要看大局，看我準備了什么，做了什么，現在你們看到了。”遲長青換了個語氣，像是哄孩子一般：“去休息吧！讓弟兄們把傷養好，等著下一場。等著星主平了河西，把大軍開到星城下，決一死戰。”
劉茂盛和杜霄以及天書的弟子們都沒有離去，只是在地圖邊，似乎想在那地圖上找到一個方法，讓他們贏的方法，更好的方法。
周哲看了一眼眾人擺了擺手 “都去吧！按照遲長青說的去做。”
人稀稀拉拉的走了，遲長青看著對面的周哲，又將那幕布蓋上。
周哲握了握辛追的手：“你也去吧！等我回來。”
人走了，大廳里只剩下了遲長青和周哲。
周哲看著遲長青的手：“那枚戒指，你一直帶著？”
遲長青點了點頭。
“帶上去，什么感覺？”
遲長青伸出手，晃了晃：“帶上去沒感覺。你該知道的。”
周哲了然，確實是沒感覺。戚心曾經和他說過，那枚戒指是他前身的，兩枚靈魂圣戒，是一對，一個，是戰斗時輔助用的，另一個，其實也是，只是相較于周哲那枚白玉戒指，黑色的靈魂圣戒更適合做決策的人去用。帶上去，就真的沒感覺了。
因為帶上去，將會把人的感受隔在外，剩下的，只剩目標和勝負。
“打算一直帶下去？”
遲長青搖了搖頭：“先帶著，等仗打完。”
“也好。那枚戒指，其實不算好東西。”
遲長青點頭：“知道。帶上去不算個人。”
周哲笑了：“不算個人，這話我感覺在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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