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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盡可試朕之劍鋒

搜小說  鄢懋卿也認出了高拱領進來的這位公公。

  他雖不知這位公公姓甚名誰,但卻記得他曾去鄢宅傳過圣旨。

  印象中傳的應該是那道朱厚熜假模假式對他“奪俸三載,貶秩三等”的旨意來著。

  只不過與上一回相比,這位公公如今的面貌和氣色明顯差了不少。

  滿臉的風塵仆仆,眼睛里面還布滿了疲憊的血絲,眼袋大的堪比核桃,就好像數月之間老了幾十歲一般。

  看到鄢懋卿的同時,陳喜眼中亦是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幽怨。

  他很想一把揪住鄢懋卿的領口,惡狠狠的質問他一句:“你知道因為你這混賬,咱家最近這些時日是怎么過的么?!”

  可是,他不敢。

  經過兵仗局和御馬監的事,鄢懋卿的赫赫兇名已經傳遍內官。

  如今聽聞就連司禮監都受了鄢懋卿的脅迫,警告下面那些個掌印、掌事太監收斂行事,還是命東廠自查,揪出了幾個典型以儆效尤。

  他這么一個小小的傳詔謁者,安敢與鄢懋卿造次?

  所以這幽怨,很快便又轉化為了弱小無助的委屈。

  如果不是鄢懋卿不遵圣意,明明該去的是大同,結果率軍出了京城之后,就直奔太原來了。

  皇上又怎會連夜下旨,命他六百里加急追趕,前來向其傳達敕令?

  這一路追的他呀,坐在馬車里連腰都快顛斷了,一天安穩覺都沒睡過!

  最主要這還是個沒有一丁點油水的事。

  平日里他去給旁人傳詔,懂事的多多少少總還會進獻點潤嘴錢,總歸是不白跑一趟。

  但鄢懋卿顯然不是“懂事”的人,就算鄢懋卿真敢給,他也萬萬不敢要…

  如今內官中消息靈通的人,還有幾個不知道鄢懋卿那日在兵仗局是如何碰瓷馮金忠的?

  這人簡直奸的沒有底線,賊的連臉都不要,天知道他這是不是釣魚執法,前腳剛給了錢,后腳便以受賄罪拿人?

  唉,這都是什么事啊…

  說話之間。

  鄢懋卿已經起身迎了上來,剛才的愁眉苦臉也頃刻間如同翻書一般,轉化為燦爛熱情的笑容:

  “哎呀呀,公公攜圣旨而來,鄢某有失遠迎,萬望公公恕罪。”

  “鄢部堂言重,咱家怎敢當。”

  陳喜回過神來,連忙施了一禮,而后正色說道,

  “鄢部堂,正事要緊,還是先請領旨吧?”

  “這是自然,天大的事,也沒有皇上的事大。”

  鄢懋卿當即又是一臉鄭重,作天揖以表忠心,然后帶著沉重的心情跪了下來。

  雖然尚不知道圣旨中的內容,但朱厚熜能讓陳喜一路追趕,將圣旨送到這里來,已經足以說明事情之重大與緊急,就是不知道對他來說究竟是雪上加霜,還是雪中送炭?

  其實鄢懋卿已經不抱什么希望了。

  如今太原府的白蓮教今晚就將被連根拔起,布政使關杰山也已經上疏自述其罪,明日一早還要自縛前來自首。

  如此一來,大同的事雖不說是已經解決,但許多此前兩難的問題也將迎刃而解。

  尤其是關杰山的銀印密疏送到京城之后,以朱厚熜的聰明才智,八成也會京城來上那么一招“擒賊先擒王”,直接撅了山西立在朝堂中的旗幟。

  這樣他此前的計劃就全部毀了!

  之后哪怕他再去了大同,或者去了山西其他的什么地方,各處的官員、豪強和商賈也都只會畏首畏尾,恐怕很難再搞出點什么能助自己致仕回鄉的事來。

  這個結果,與鄢懋卿原本的計劃相去甚遠。

  他沒想過要對付太原府的晉王。

  因為史書中關于這個名叫朱新的晉王記載極少,就算他心中認為大明的皇室宗親也沒幾個好東西,卻也不能一桿子打死。

  他此前想逼反的只有大同府的代王,重頭戲自然也在大同。

  代王一脈勾結白蓮教和韃靼密謀造反,甚至還有意割據宣大一帶分裂國家,這都是史書中白紙黑字明明白白寫著的,只是事發時比現在晚了三年而已。

  對于這種早有叛國之心的人,鄢懋卿動起手來才沒有負擔,才有將其逼反的把握…

  可是現在。

  有了關杰山給他的這個始料未及的“驚喜”,他恐怕是很難再給朱厚熜制造出什么“驚喜”了。

  至于張寅牽涉的“李福達案”,會不會讓朱厚熜感覺顏面無光,因此遷怒于他?

  可拉倒吧!

  那事本來也就只能算是一個餐前點心,根本起不到一錘定音的作用。

  以他這回在太原府這連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優異”表現,這件小事對于朱厚熜來說根本就不值一提。

  甚至有關杰山那道銀印密疏珠玉在前,這事只怕在朝野中都掀不起一絲漣漪,朱厚熜又怎會放在心上?

  然后。

  他這回就等于立下了一個幾乎沒有瑕疵的不世之功,朱厚熜要是不繼續給他升官,不繼續對他委以重任才怪,他今后想要致仕回鄉必定只會更難…

  正如此想著的過程中。

  沈坤、高拱和嚴世蕃已經跟在鄢懋卿身后跪了下來。

  然后終于聽到陳喜用從身上取出圣旨,用洪亮但略顯沙啞的聲音誦道: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

  鄢懋卿聽真!

  朕今頒鐵旨,爾須星夜轉道大同,刻期辦差。

  到日即呈回執,敢有匿旨匿行,半刻遲延,半毫推諉,定斬不赦!

  爾若自疑頸項堅于鋼刀,盡可試朕之劍鋒!

  欽此!

  沈坤、高拱和嚴世蕃聽罷圣旨,伏著的身子都是一僵。

  饒是嚴世蕃他爹嚴嵩以前是禮部尚書,他在父親的書房內見過的圣旨不計其數,也從未見過措辭如此情緒化的圣旨。

  眾所周知,當今皇上也算是個“文藝人”。

  他在選用閣老、大臣,甚至是太監的時候,都極為注重文采,甚至對奏疏中的錯別字都不能容忍。

  這可不光是為了替他撰寫青詞,亦是一種彰顯自己威儀與文韜的方式。

  因此他下的詔書,通常也都辭藻華麗、措辭克制,基本不會像這道詔書一樣直抒胸臆,還直接口語化的來了一句“鄢懋卿聽真”,這簡直是嚴世蕃此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就這么說吧。

  如果不是今日前來傳召的是他認識的陳喜,他肯定得好好質疑一下這道圣旨的真偽和這位公公的身份,說不定是有人膽大包天,假傳圣旨呢!

  同時,他與沈坤、高拱也在一同思考一個問題:

  “皇上這是一廂情愿的微操起來了?”

  如今鄢懋卿已經促成了這樣的大好局面,完全可以穩扎穩打,步步為營。

  至于大同的事,自然也沒什么好急的了。

  接下來皇上只需要在京城也來一招擒賊先擒王,撅了山西立在朝堂上的旗幟。

  如此即使鄢懋卿不去大同,大同之事的阻礙也將驟然減少,只靠郭勛和嚴嵩應該也不會出現太大差池,即使鄢懋卿去了也就是走個過場。

  說起來,鄢部堂真是耍的好一招聲東擊西啊!

  只此奇謀載入史冊,便足以使其躋身王佐國士之列,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難怪皇上如此寵信鄢部堂。

  這樣的王佐之才,哪個天子能不寵信,哪個天子能不呵護,哪個天子能不重用?

  然后他們就見鄢懋卿仿佛忽然被點醒了一般,飛快叩首的同時,嗓子里發出了奇怪的顫音:

  “微臣鄢懋卿…領旨!”

  沈坤、高拱和嚴世蕃不明所以,也只能滿心疑惑的跟著一同叩首。

  如此陳喜才走上前去,將圣旨交到鄢懋卿手中。

  鄢懋卿便如同在雙腿上裝了彈簧一般彈跳了起來,一把抓住陳喜的手道:

  “這位公公,我雖不知你姓甚名誰,但看到你便一見如故,這回你不辭辛勞來到此處,我又怎能讓你空手而歸?”

  “我這里正好一件可以助公公升官發財的功勞,欲送與公公聊表心意,公公可不能拒絕我的一番好意呀!”

  “呃…”

  陳喜傳旨也有些年頭了,銀子和禮物之類的實物是收了不少,卻還是頭一回見到有人送功勞的,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應。

  “皇上的敕令公公也是知道的,我必須立刻馬上啟程前往大同,否則皇上便要以劍鋒試我之強項了。”

  鄢懋卿正色說道,

  “然則如今太原府尚有些事情未能辦完,只好托付給公公。”

  “鄢部堂,這恐怕不妥吧…”

  陳喜聞言越發驚疑,他是皇上的傳旨謁者,聽命他人可不合規矩。

  “公公先聽我把話說完,再做定奪不遲。”

  鄢懋卿當即打斷了他,循循善誘的道,

  “如今太原府大局已定,只需等到明日一早,便將有數十名白蓮教賊首被擒,與相應名冊一同送來府衙。”

  “除此之外,山西布政使關杰山自述其罪的銀印密疏也已經在送往京城的路上,明日一早他亦將自縛前來府衙伏法,自愿被押送回京定罪。”

  “公公什么都不需要做,稍后我命人前去聯絡尚在城外的曾將軍,請他分出一些軍士,由公公監督一路押送犯官、賊人回京即可向皇上請功。”

  “這可是白撿的功勞,難道公公也要拒絕?”

  “噗嗤!”

  聽到這里,陳喜終是沒忍住噴笑起來,看向鄢懋卿的眼神說不出的古怪,

  “對不住對不住,咱家失儀…實在是鄢部堂太善于說笑,咱家差那么一丟丟就信了。”

  他雖然晚來了一步,但也是一路打聽著追來的,心知鄢懋卿也就比他早進了幾個時辰的城。

  短短幾個時辰而已,夠不夠坐下來喝盞茶的?

  就算是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神仙下凡,也斷然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辦成這么多事,而且還都是令人咋舌的奇事吧?!

  白蓮教賊首也就算了!

  連山西布政使這樣的封疆大吏竟也甘心自縛認罪,他傻了還是你瘋了?!

  他家里人全都被你綁架了?

  說笑就說笑,咱就是說能不能打個草稿,稍微注意一下合理性?:shuquta

飛翔鳥中文    大明:我鄢懋卿真的冒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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