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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究竟是誰在輸?

  望著鄢懋卿喜滋滋離去的背影,朱厚熜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期待:

  “四十萬兩就四十萬兩吧。”

  “若是能辦成了大同的事,隨著大明與韃靼的石炭貿易順利開啟,便將有源源不斷的賦稅流進朕的手中,這四十萬兩就是花小錢辦大事。”

  “而且這回朕派去的可是鄢懋卿。”

  “以鄢懋卿那冒青煙的德行,必定不會只是給朕辦成一個碳稅衙門。”

  “八成待他回來的時候,朕便將擁有一個涵蓋所有貿易的綜合關稅衙門。”

  “不但石炭貿易的稅賦朕要握在手中,其他紡織、鐵器、火藥、瓷器等等方面的貿易稅賦,這個冒青煙的東西也一定會一道給朕取回來,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能咬兩口的肉絕不只咬一口!”

  “至于那一成的分賬嘛…”

  “呵呵,無非是查辦幾個白蓮教首領,或許再順手收拾幾個與他為難的官員,又能查抄出多少錢財?”

  “朕這回不用他的錢,還給他撥這四十萬兩銀子,無非是可憐他這回給朕辦事再搭了錢,事后埋怨朕只叫馬兒跑,不給馬兒草,今后不再用心罷了,真以為朕瞧得上那點查抄的小錢?”

  “這個冒青煙的東西啊,在朕面前,終歸還是年輕了點。”

  “被朕算計了還不自知,豈不聞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呵呵呵呵…”

  心中正想著這些的時候,黃錦見到鄢懋卿離開養心殿,也適時走了殿內伺候。

  “黃錦,去吏部查一個名叫李福達的人,或許如今也有可能叫做張寅。”

  朱厚熜略微收斂揚起的嘴角,開口說道,

  “查查此人如今在何處任職,若還在山西的話,將信息抄錄下來給鄢懋卿送去,若是調任去了他處,則將消息抄錄下來給陸炳送去。”

  “奴婢遵旨。”

  黃錦躬身應道,心中卻是分外疑惑。

  很反常!

  今日太過反常了!

  他記得很清楚,以往皇上與鄢懋卿獨處,還從未出現過如此和諧的場面。

  要么是皇上氣的暴跳如雷,長久喘不上那口氣來,連龍爪都要抖上半個時辰;

  要么就是鄢懋卿被趕出殿來,甚至被皇上打的鼻青臉腫,忿忿不平的踢翻皇上的藥罐子。

  反正在他的印象中,這兩個人在一起待著,準保不會難以其樂融融。

  但是今日的情況卻與以往大相徑庭。

  剛才他在外面看到鄢懋卿的時候,鄢懋卿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甚至一邊走,還一邊像只蒼蠅似的喜滋滋的搓手。

  這讓他立刻將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兒。

  很是擔心皇上此刻的狀態,是否又被這個冒青煙的東西氣著了,因此連忙進入殿內查看。

  結果進到殿內一看,皇上的嘴角竟也快勾到了耳根,一個人出神的笑著,連眼睛都快看不見了…

  黃錦真心有點搞不懂了。

  皇上一定是覺得自己在贏,鄢懋卿也一定是覺得自己在贏。

  兩個人都在贏,贏的幾乎都快笑出聲來了…

  那究竟是誰在輸?

  自養心殿出來。

  鄢懋卿返回詹事府的路上,的確一直在喜滋滋的蒼蠅搓手。

  他有點不明白朱厚熜今日為何會如此大方,難道真就只是良心發現,念及他的苦勞?

  難道朱厚熜這個大明會計總監竟不會算賬?

  就算是九一分賬,那一成也肯定是一筆難以想象的巨款,巨到鄢懋卿一時之間都無法預估,只能將其暫定為“很多”。

  畢竟…

  鄢懋卿一邊搓著手,一邊掰起了指頭,笑得合不攏嘴:

  “世家、晉商、邊將,還有封地就在大同的代王一脈…與這些在山西經營多年,在大明和韃靼之間兩頭通吃的大老虎相比,白蓮教首領手里那點錢連盤菜怕都算不上好么?”

  “一成,光是一成沒準兒也得有上百萬兩銀子,說不定這還是我小看他們了呢!”

  “白蓮教!全都是白蓮教!身懷巨款的白蓮教!”

  “就是代王一脈有點難處理,郭勛和嚴嵩這回遭遇到的最大的阻礙恐怕便是他們,畢竟那可是正兒八經的皇室宗親,山西的世家、晉商、邊將無不以其馬首是瞻。”

  “此事尋常手段根本處理不了,就算是大傻朱親自處置,也不得不看在同宗同祖的份上網開一面,否則恐怕遭人非議。”

  “不過…”

  “如果我能讓代王一脈起兵謀反,情況就不一樣了,這家也就能順勢抄了吧?”

  “屆時大傻朱也好辦許多,既可名正言順的將代王一脈的幾個核心人物賜死,亦可順勢命其他不相干的宗親遷走以絕后患。”

  “也只有將代王一脈遷走,大同的事才能順利辦成,并且保證在一段時間內不被貪官污吏染指。”

  “總之!”

  “君無戲言,到時候大傻朱休想不認賬,這筆錢我拿的問心無愧!”

  “豈不聞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其實鄢懋卿并非無的放矢,只憑猜測又或是為了分賬便將擅自代王一脈定為此行的首要抄家目標。

  據史書記載。

  嘉靖二十四年,也就是距今大約三年后,代王一脈就要出大問題了。

  起因是嘉靖二十四年初,代王一脈的人先公然搶奪了大同知府的財物。

  此事報上去之后,直接涉事的代王一脈奉國將軍朱充灼受到朱厚熜下詔斥責,還被剝奪了俸祿。

  朱充灼因此心懷怨恨,遂勾結黨羽,陰謀造反,他非但拜了一個名叫羅廷璽的白蓮教首領為軍師,還命人潛入草原聯系韃靼小王子發兵助力,欲與韃靼里應外合獻出大同,賣國求榮。

  是夜,朱充灼命人陰持火箭,燒了大同邊軍草料場,意圖以此動搖軍心,一舉使得大同陷落。

  不料外出聯絡韃靼小王子的使者,卻被總兵周尚文的邏卒機緣巧合之下捕獲,還從其身上搜出來朱充灼獻給韃靼小王子的表書。

  這自是打亂了朱充灼的計劃,未能及時與韃靼小王子通信,也就沒有獲得韃靼兵馬的增援。

  因此這次起兵自然也沒能成功,很快就被鎮壓下去。

  朱充灼也被逮捕押回京師,賜死,焚其尸,代王府內的長史等官也皆被逮捕治罪。

  從這件事便可看出,代王一脈早就與白蓮教來往甚密,與韃靼人也定是早有私通,只是在事發之前,沒有被端上臺面罷了。

  大明的皇室宗親尚且如此。

  那么整個山西以代王馬首是瞻的世家、晉商、邊將,自然八成都是有樣學樣。

  另外史料亦有記載。

  此前他提到的那個李福達,輸粟捐官,出任山西太原衛指揮使之后,亦是向山西、乃至朝堂上的官員輸送了不少利益。

  因此才成功把太原變成了白蓮教大本營,并以太原為核心,向周邊輻射輻射,自此使得山西成了這個時代白蓮教最泛濫的地區。

  如果說當地的官員、世家、晉商不知道白蓮教的存在,鄢懋卿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畢竟哪怕到了后世,前些年傳銷組織泛濫的時候。

  那些傳銷組織哪怕將據點設在某些帽子所的眼皮底下,每日人員不斷進進出出,甚至公開授課洗腦,哪怕周圍的居民打了電話,或是親屬找上門去尋人,也都是沒人管的。

  鄢懋卿有一個親戚就遭遇過這種事,帽子到了據點現場,最多只是把親屬來找的人給領出來,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聽聞這件事的時候,鄢懋卿真是刷新了三觀。

  因此鄢懋卿有理由懷疑,這些官員、世家和晉商本身就是白蓮教利益中的一環。

  而且玩的應該也是一手“黃老爺的錢如數奉還,百姓的錢四六分賬”,因此白蓮教在山西才有生存的土壤。

  畢竟這個時代大明各地主要還是莊園經濟模式。

  千萬不要小看每一個村口的“情報組織”,任何外來的人或事,在進村的那一刻,就已經沒有秘密可言。

  如果沒有這些地方官員、世家和晉商的支持與合作,至高無上的皇權都下不了鄉,更不要說區區一個白蓮教…

  如此想著的過程中,鄢懋卿已經回到了詹事府。

  不能躺平的時候,他的執行力其實還是挺強的,第一時間便將沈坤和高拱招了過來:

  “肅卿兄,伯載兄,你們來大活了。”

  “這…”

  兩人面面相覷,疑惑的看向鄢懋卿,

  “可否請鄢部堂明示?”

  “皇上方才召見我,命我前往山西鏟除白蓮教,洗清私通白蓮教的嫌疑。”

  鄢懋卿笑了笑,說道,

  “不過皇上沒有給我兵馬,只給我撥了四十萬兩銀子,意思是讓咱們詹事府自行募兵練兵,無論是此次前往山西鏟除白蓮教,還是今后行使稽察刑獄之權,此營兵馬皆為詹事府專權專用。”

  “二位年兄皆是出身軍籍,想必應該懂得募兵練兵的手段,因此我想將此事托付給二位。”

  “只撥了四十萬兩銀子?”

  沈坤和高拱頓時瞪大眼睛,說出來的話卻讓鄢懋卿感覺有那么點搞不清重點。

  我剛才說的這些,你們就只聽見了錢的事是吧?

  貪官自己跳出來了!

  “怎么,不夠?”

  鄢懋卿心中還是“咯噔”了一下,他對募兵練兵的用度倒是的確沒有什么概念,只知道一句“大炮一響黃金萬兩”。

  心說這回該不會被朱厚熜給坑了吧,這四十萬兩白銀連兩千名軍士都招募不來,還得自己往里面搭錢?

  畢竟他也沒干過這種事,甚至連校場的門該朝哪邊開都不知道。

  可是再細細一想。

  應該不至于啊,四十萬兩白銀折算在兩千名軍士身上,每一個軍士足足有兩百兩銀子呢。

  以他對當今物價的了解,如果只是吃喝的話,就算每天好吃好喝的供著,應該都足夠養這兩千軍士幾年了…

  就算再給他們加上裝備、馬匹和餉銀等等方面的問題。

  鄢懋卿覺得應該無論如何也能撐過這一次行動吧?

  再者說來,歷史上沈坤變賣家產招募訓練一千余名“狀元兵”抗倭,應該也不至于花這么多銀子吧?

  畢竟以鄢懋卿對沈坤的了解,這位狀元郎雖然不是缺錢的家庭,但也肯定不是什么大富大貴的豪門,變賣家產應該也賣不出幾十萬兩銀子才對…

  “夠!怎會不夠,簡直太夠了!”

  沈坤也開始蒼蠅搓手,神色亢奮的道,

  “鄢部堂將這筆銀子交給下官調度,下官至少可以為鄢部堂募兵五千,練兵兩月便可開赴山西,至少可確保半年內糧餉充足!”

  “不用這么多,只要兩千即可。”

  鄢懋卿總算安下心來,臉上又露出了笑容,

  “不過我要的是兩千精銳之師,而且只要像曾經的神機營那樣全部裝備火器的軍隊,打法戰術也要完全依照我的要求來,其余的事我一概不予干涉。”

  據鄢懋卿所知,如今大明已經有了仿制弗朗機人的鳥銃,并且具有了批量制造的能力。

  這種鳥銃還是對于后世來說十分落后、但對于這個時期來說已經十分先進的火繩槍,配備瞄準裝置與彎形槍托,被稱作“番鳥銃”。

  而這還要從正德十六年、也可以說是嘉靖元年發生的屯門海戰說起。

  那時明軍擊敗了強占屯門的弗朗機人,光復屯門的同時,從他們手中繳獲了一些火繩槍。

  在那之后大明便開始仿制這種更加先進的火器,嘗試將其列裝軍隊,不過因為各方各面的原因與掣肘,列裝的進度十分緩慢。

  以至于如今已經到嘉靖二十年,也尚未完成列裝,甚至許多軍隊所用的火器,還是永樂年間的老古董…

  鄢懋卿想要的就是這種火器,至于什么更加先進燧發槍…

  他倒是知道一點粗陋的原理,但卻沒有無中生有的創造力。

  而這個時代趙士楨和畢懋康那樣的火器大師還未出生,暫時也指望不上他們,只能看后續稷下學宮能不能招來這方面的人才。

  遠水解不了近渴的事,暫時不提也罷。

  “全部裝備火器?”

  沈坤聞言一怔,高拱也是遲疑了一下,忍不住開口說道,

  “這恐怕不太行,神機營專司火器,也需要五軍營的步卒和三千營的騎兵拱衛,單一兵種恐怕難以形成戰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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