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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和皇上爬過墻

  “皇爺,千真萬確,皆是奴婢親眼所見!”

  黃錦就料到朱厚熜聽罷之后會有如此反應,畢竟他剛才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亦是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此硬是把眼睛都揉紅了,眼皮子都眨酸了。

  才終于相信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覺,才敢跑回來向朱厚熜稟報。

  否則這回又怎會耗時如此之久才跑回來復命?

  畢竟這事態的發展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想當年“大禮議”的時候。

  皇上命人敕令朝臣退去不成,盛怒之下只命錦衣衛將為首八人打入詔獄以示警告,便立刻引得這干朝臣群情激奮,反倒令事態更加不可收拾。

  這才逼得皇上不得不化身暴君,將五品以下官員全部下獄拷打,將四品以上官員全部停職待罪。

  甚至最終皇上也還是不得不留了手,最終的結果也是只罰四品以上官員停俸,五品以下官員當廷杖責,打死了十六個不怎么重要的底層言官,壓住反對聲音的同時將事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所以,皇上雖然贏得了“大禮議”的勝利。

  但是要說是不是完全勝利…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反正在那之后,皇上為了推行新政,召張璁和桂萼入京時。

  這些朝臣還是敢鬧,甚至敢公然策劃“午門血案”。

  這回皇上重新振作起來,看樣子是打算利用鄢懋卿做些事情,說不定又有心推行新政。

  這些朝臣立刻又鬧了起來,竟趁著皇上在文華殿議事的時機,將隔壁的詹事府圍了…

  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這些朝臣的目標是誰,他們針對的是鄢懋卿和詹事府么,他們針對的分明還是皇上,這就是在打皇上的臉呢!

  可是就是這樣一群膽大包天、敢扯龍須的朝臣。

  如今到了鄢懋卿面前,居然像是一群純潔的小綿羊一般,乖乖的趴下挨板子?

  甚至還不用鄢懋卿和詹事府的官吏動手,手持廷杖互施杖刑?!

  這事說出去,但凡是個腦子正常的人,誰敢相信?

  甚至有那么一瞬間,黃錦都懷疑鄢懋卿是不是掌握了什么控制人心的邪術,控制了這些朝臣的心智…

  “咳咳…”

  聽到黃錦的聲音,朱厚熜終于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掩飾自己的失態,又故作淡定的道,

  “你可打聽清楚了,這些朝臣為何如此?”

  說著話的同時,朱厚熜還用余光瞟了翟鑾、許贊和張璧三人一眼。

  看到三人亦是一副瞠目結舌的驚愕神態,直到此刻似乎都沒緩過神來,一眼看過去甚至還顯得有些癡呆,他這心中頓時平衡了不少。

  “回皇爺的話,鄢懋卿與許多朝臣都認得奴婢,奴婢一時不知該不該現身,因此沒敢上前質詢。”

  黃錦叩首答道,

  “不過奴婢回來的時候特意在周圍尋摸了一圈,尋得一處可以聽清他們說話,又可隱于暗處觀察其動向的去處…”

  黃錦到底還是了解朱厚熜的。

  同時他又剛從前幾日鄢懋卿“抄家三位國公”的事中學到了一點“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立功”的高明手段,這回已經開始活學活用。

  真是的,誰還沒有一顆積極進步的心啊?

  他雖然自朱厚熜年幼的時候就在興王府伴讀,這些年也深得信任,不僅貴為御用太監,還兼掌內官監印。

  但試問誰不知道,在太監的職場規劃中,司禮監才是至高圣地啊?

  如今皇上已經登基二十年,他與皇上如此親近,依舊沒能升任司禮監太監,的確是得從自己身上好好找找原因…

  “真是朕的好奴婢!”

  朱厚熜聞言目光一亮,當即喝道,

  “即刻引朕前往這個去處,你們三個也一道跟來!”

  翟鑾、許贊和張璧三人此刻才終于緩過神來,卻依舊不愿相信這是真的,甚至覺得今日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實,如夢如幻。

  不過在摸不清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的情況下,他們自然不敢公然忤逆朱厚熜,同時克制不住心中也抓耳撓腮的驚疑,于是連忙叩首:

  “微臣遵旨…”

  “奴婢遵旨!”

  黃錦則心中狂喜。

  他服侍了朱厚熜這么多年,還是頭一回受到如此直白又情感強烈的贊賞…鄢懋卿的手段果然高明!

  這一刻,黃錦終于明白皇上為何要讓鄢懋卿去給輔導太子了。

  鄢懋卿簡直渾身都是寶,哪怕從他身上學來那么一捏捏東西,都令人受益匪淺!

  只是…

  怕也只可從他身上少學一點,萬不可學的太多、學的太像。

  黃錦不由又想起前些日子皇上被鄢懋卿氣到險些臥病在床的事。

  這也就鄢懋卿是個與皇上非親非故的臣子,倘若換做是皇上最在意的太子做這些事,恐怕…不是有點廢太子,那就是就有點廢皇上了吧?

  神祠。

  這是一個緊鄰詹事府修建的獨立宮園。

  園中香火氣息彌漫,百年古樹參天,即使白天也顯得有些陰冷。

  這里平日里只有四個身形佝僂的老太監駐守續香,對于許多上了年紀的太監來說,是個使錢都擠不進來的養老去處。

  詹事府那邊的動靜,這里聽得最清楚,自然早就驚動了四個老太監。

  此刻他們也搬來了神祠里用來清掃神相的梯子,憑已經不怎么靈便的腿腳爬上了墻頭,正探著身子一邊向詹事府的方向張望,一邊嘖嘖稱奇:

  “嘿!這年輕人!嘖嘖嘖!”

  “老奴也算是黃土埋到脖頸的人,宮里什么稀奇事沒見過,可今兒這稀奇事是真令老奴又開了眼界!”

  “唉唉唉,你們快看,那邊那倆六品官怎地還急眼了,下手沒個輕重!”

  “這些個當官兒的哪干過這事,怕是連打、用心打和著實打的力道都把握不住,誰吃了疼能不急眼?”

  “嚯——那邊假打被詹事府的人看出來了,又得重打。”

  “我早就看出來那倆是假打,他們握杖和發力的手法就不專業,你得這么打才能動靜又大還不傷筋動骨,看起來才似真實假…嘿哈!”

  說著話的同時,那個老太監還松開扒在墻頭的雙手示范了一下,以至于梯子一晃,險些從墻頭上掉下來。

  旁邊的老太監順勢扶了一把,皺著老臉揶揄起來:

  “行了吧你,你這一把老骨頭跌下去,熱鬧沒看成,你自己倒成熱鬧嘍…”

  “你倆別吵吵了,安心看會熱鬧得了。”

  “我跟你們說,今兒個這事指定沒完,你看那邊那些個人,那都是死不服軟的,我還真不信這個年輕詹事敢拿他們如何,難不成還真給弄死了?”

  “老奴倒覺得那些人反倒好說,最不好對付的其實是這些挨了打的官員才對。”

  “這話什么意思?”

  “你們也不好好想想,這些當官兒的干什么來了,這回他們挨了打,豈不是越發坐實了這個年輕詹事掌握特權的危害?”

  “這事回頭傳揚出去,只怕不光是朝里鬧,坊間怕是要鬧的更大。”

  “老奴懷疑這些當官兒的根本就是順勢而為,經過這件事,這年輕詹事的名聲一下就壞了透了,皇上不還是一樣得把那西緝事廠的特權給撤回去,否則如何平息事態…”

  正當幾個老太監聊得口沫橫飛的時候。

  “梆梆梆!”

  下面傳來敲梯子的聲音,幾人不耐的扭頭向下看去,卻見下面站了一個身著斗牛袍的中年公公正瞪著眼怒目而視:

  “亂嚼舌根,滾下來!”

  “黃公公!”

  有人瞬間認出了黃錦,幾個人頓時嚇得面色煞白,卻又見黃錦身后還站著四個人,一個身著皮弁服,三個一身緋袍…

  一個黃錦已經足以嚇到他們肝顫,沒想到皇上竟然也來了,還帶來了三個朝中大員!

  再想到他們剛才說的那些妄言…

  幾個老太監只覺得尿意洶涌,一個個忙不迭連滾帶爬的從梯子上滑落下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告饒:

  “奴婢該死,皇爺恕罪!”

  “閉上嘴!”

  黃錦立刻喝住了他們,免得他們聲音太大驚動了詹事府和那干朝臣,然后偷偷瞄了朱厚熜一眼,見他沒什么反應,這才一腳踢過去罵道:

  “都滾去祠堂里掌嘴五十,一對一互相掌!”

  “謝皇爺開恩!”

  幾個老太監頓時如蒙大赦,卻已經有人腿軟到無法站立,只得互相攙扶著起身退下。

  這的確已經是黃錦格外開恩了,說是他們的救命恩人都不為過。

  平日里若是有宮里的太監像他們今日這般妄議時事,還不小心被皇上聽見,即使皇上不表態,上面的掌印公公八成也會當夜就將他們送去中官墳處理。

  而黃錦此刻命他們掌了嘴,就算罰過了,這事也算揭過去了…

  只是他們還有些事想不明白:

  皇上雖癡迷玄修,但這宮里的神祠和尋常百姓家里的灶君性質差不多,根本就不會親自前來,今日怎會忽然駕到?

  來就來吧,為何沒有帶儀仗,也沒有提前通知,就這么悄咪咪的來了,還悄咪咪的摸到了他們身后?

  還有!

  為何是是一對一互相掌嘴,以往宮里掌嘴可都是自己掌自己的不是?

  片刻之后。

  與剛才那四個老太監不同,朱厚熜和翟鑾、許贊和張璧三人雖也爬上了梯子,趴在墻頭上暗中觀察。

  但此刻翟鑾、許贊和張璧三人卻依舊極為拘謹,不敢擅自不說,就連踩著的梯子也自覺比朱厚熜矮了一級,只能探出半個腦袋踮著腳努力向外望。

  而黃錦則留在下面,小心翼翼的扶著朱厚熜的梯子,不敢有絲毫松懈。

  畢竟這事是在他的提議下搞出來的,萬一不慎讓朱厚熜摔了,那他這個始作俑者肯定首當其沖…

  “你們也看看那兩個,果然是打急眼了,那神態…只怕今日之后便老死不相往來了吧。”

  朱厚熜竟忽然像剛才那四個老太監一樣有了分享欲,抬手指著外面說道。

  回頭卻見翟鑾、許贊和張璧三人艱難的踮腳,尤其翟鑾和許贊的年紀頗大,還又頗為照顧的開恩:

  “再上一級才能看清,朕恕你們無罪便是。”

  “謝君父…”

  三人相視苦笑,只得遵旨照做。

  這都是什么事啊?

  他們好歹也是朝廷一品二品大員,竟要和皇上一同做賊似的趴在墻頭上的暗中觀察,簡直有失體統。

  不過皇上都能不顧威儀做出這種事來,他們又怎好在這里端著…

  不過話再說回來,縱觀古今能與皇上如此親近的大臣又有幾個,這應該也算是一種特殊的恩寵了吧?

  然后他們就想起了一句詩: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這一級梯子爬上去,視野果然瞬間開闊,外面的情景一覽無余。

  更妙的是,他們所在的地方正有樹冠遮蔽過來,他們就像是藏在樹冠里面向外張望一般,能夠看清楚外面的情況,外面卻很難看清楚這邊有人。

  真是不得不承認,黃錦是真會選地方,除了行為上有些不雅之外,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即使沒有更上一層樓,他們也已經可以確定,情況與黃錦此前所說的一般無二,這些朝臣真就在老老實實的互相打板子!

  如今親眼所見,卻反倒讓他們的魔幻感覺越發強烈。

  翟鑾和許贊都是弘治年間的進士,經歷了弘治、正德、嘉靖三朝。

  張璧雖然略微年輕一些,但也是正德六年的進士,也經歷了兩朝。

  尤其是翟鑾和許贊,兩人都熬過了正德年間大太監劉瑾專政的時期,那也是西廠恢復建制、由劉瑾一人提督的時期。

  因此沒有人比他們更有發言權。

  就這么說吧,就算是當年的劉瑾也干不出這種事來,既不敢,也沒有這個能耐!

  所以…

  三人下意識的移動目光焦點,最后齊齊聚焦在了詹事府墻頭上身著緋袍、胸繡孔雀、手中還拿著一個喇叭的年輕后生。

  不管此前是否見過鄢懋卿,他們此刻都不難確定這個年輕后生就是鄢懋卿…

  下一刻。

  朱厚熜忽然又開口問道:

  “你們覺得,剛才那幾個老奴婢所言是否合理?”

  “這…”

  三人又是一怔,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只能說是既合理,又不合理。

  的確!

  經過此事之后,只要合理利用起來,一定越發可以坐實西廠特權的危害,在朝野之間掀起更大的輿情,這可以算是一招無解的以退為進。

  但是這也無法解釋,這些朝臣為何“順勢而為”?

  究竟是什么勢,又是多大的勢,才能逼得這些朝臣不得不做到這一步?

  又或者說,皇上自己有沒有這么大的勢?

  這一刻,三人都是心頭一緊…

  這個鄢懋卿必有不為人知的過人之處,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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