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楞在原地。
李勇一怔,笑道:“小唐歷來最得本官重用,沒想到此次他竟然也入了寺卿貴眼,可喜可賀。”
楊晃頷首,“如此,本官便告辭了。”
“小唐送送。”李勇會做人了,讓常彬等人也為之訝然。
唐青送楊晃出去,一路納悶。
他本想借著此事繼續立人設,大理寺的動作越大,他獲利就越多。
在別人眼中他是瘋子,可只要挺過這陣子,邊疆兵敗的消息傳來,他便可功成身退。
大理寺竟然這般通情達理?
真特么邪門了!
到了大門外,楊歡止步回身,輕聲道:“轉告江寧伯,多謝。”
祖父?
唐青愕然抬頭,也恍然大悟。
當日安富坊很是安寧。
“那些人都在等著此事的結果。”蒙勛稟告。
李元頗為沮喪,“唐青那狗東西竟然能翻盤。”
蒙勛說:“小人就怕姚源咬咱們一口。”
“證據何在?”李元嘴硬,可心中卻惶然不安。
大理寺何須證據,只要他們認為姚源是被李元威脅驅使,大理寺遞句話,李元便會吃不了兜著走。
這時候就能看出他和唐青的差距了。
唐青看似新人,臭名昭著,可出事兒后,姚源的上官卻不敢直接出手報復,為啥?
皆因他的背后有個伯府。
哪怕是破落戶的伯府,真要被逼到絕路上,迸發出來的力量,不是一個七品官能扛的。
而李元身后無人,就如同螞蟻一般,一腳便能踩死。
姚源當下在兵馬司,但按照李勇的尿性,最多兩日,他便會催促唐青把姚源轉交給大理寺。
兩日!
李元急不可耐,是夜,他悄然來到了小牢房。
“李元!”
姚源適應了昏暗的環境,見到李元咬牙切齒的道:“狗東西,當初你說的好好的,什么唐青定然不敢得罪我大理寺,可他當著眾人的面讓大理寺沒臉。
唐青如何我不管,最多兩日,若是我不能出去,咱們便玉石俱焚。”
“老姚。”李元神色黯然,“此事…大理寺決定…大義滅親。”
“什么?”姚源呆立原地。
李元輕聲道:“我知曉你家住所,記住,守口如瓶,你好我好,你家人也好。若是你胡言亂語…興許過兩日你那兒子便會撞到賊人,被打斷腿,或是…溺水,這年頭意外那么多,誰知道呢!”
“你!”姚源指著李元。
李元得意的道:“放心,你的事兒責罰不重,在你出來之前,我每月給你家人五百…罷了,一貫錢。”
“李元,狗賊!”
“答應,或是不答應。”李元冷冷問道。
昏暗中,他的眸子陰郁,甚至有殺機。
姚源蹲下,雙手抱團,“罷了。”
“哈哈!”李元得意洋洋,回身準備回去。
“精彩!”
前方有人拍手。
“誰?”李元問。
數人走了過來。
近前,李元認出了當先那人。
“李指揮…”
李勇冷笑,“狗東西,果然是你在背后捅我西城兵馬司刀子。”
他的身邊是唐青。
唐青笑吟吟的道:“李副指揮大晚上不睡覺,這是來牢中體驗生活?”
李元跪下,“李指揮,下官是豬油迷了心,下官對您…”
“住口!”
李勇厭惡的指著李元,“拿下!”
“李指揮,李指揮…我曾為您鞍前馬后效勞…李指揮…”
“堵住他的嘴!”唐青喝道。
馬聰沖過去,不知從哪弄的布團,看著烏漆嘛黑的,堵住了李元的嘴。
李勇贊許的對唐青點頭,“今日幸虧小唐機警,察覺了李元的陰謀。”
是唐青…李元絕望癱坐在地上。
“小人愿意出首!”姚源在牢房里喊道:“小人愿意舉報李元!”
后續事宜唐青主動避嫌,帶著馬洪回家。
每日一更三點后,京師開始夜禁。只有幾種人能在城中行走,比如說醫者,穩婆,以及有公務在身的官吏等。
此刻已過一更三點,京師各處漸漸安靜了下來。
“誰?”前方有人厲喝,“可有火票?”
“嚷什么嚷?”馬洪迎上去,“是我家大公子。”
幾個兵馬司的弓手提著燈籠過來,見是唐青,急忙行禮。
“本官剛從兵馬司出來。”唐青主動解釋。
那么就是公務在身,不算犯禁。
至于什么火票…得了吧!規矩是為了約束普通人的,對于達官貴人來說,規矩,就是個笑話。
不,更多是體現自己優越感的工具。
律法不許殺牛,吃牛肉,貴人們吃著牛肉,看著那些謹小慎微的平民,優越感油然而生。
一更三點后夜禁,貴人們施施然在街上溜達,看著四周靜悄悄的民居,優越感油然而生。
看著唐青走遠,一個弓手說:“唐指揮剛正不阿,令人欽佩。”
“連大理寺都敢硬扛…以前真是看錯他了。”
“是啊!紈绔無能之人,豈敢得罪大理寺?”
已經走遠的唐青嘴角微微翹起。
突然他耳朵一動。
“…老二,看好這兩口子,等老子翻到錢了再說。”
唐青回身招手,幾個弓手小跑過來。
“唐指揮。”
唐青指著右側一家民宅,“方才我看到有賊人進屋,你等跟我來。”
弓手猶豫了一下,:“唐指揮,先前小人們才將從這里巡查過來。”
俺們都沒發現,您這個…是不是眼花了?
唐青沒說話,下馬走到了民宅外,指指圍墻。
馬洪最近練的很辛苦,圍墻也不高,他輕松攀爬進去,悄然開門。
唐青帶著幾個弓手徑直走到了臥室外,門縫里隱約有燭光外泄。
幾個弓手面面相覷,剛想勸阻,就聽里面有人說:“找到錢了。”
唐青一腳踹開臥室房門。
室內兩個賊人,一人在床下翻找著什么,一人在墻角那里站起來,一手拿著燭臺,一手舉著一個錢袋子,狂喜不已。
屋主夫妻被綁著,堵著嘴,丟在另一個角落。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愣住了。
“拿人!”
唐青回身。
這種小功勞,他不需要。
可弓手需要啊!
唐副指揮仁義吶!弓手們大喜,一擁而進。
唐青回到家已是二更天了。
康信竟然在等他。
“祖父還沒睡?”唐青問。
“伯爺一直在等著大公子。”康信笑道,“大公子無需擔心,伯爺心情極好,正與孫先生喝酒呢!”
見到祖父,唐青行禮。
“怎地那么晚才回來?”唐繼祖看著心情不錯。
“兵馬司有點事。”唐青沒說弄李元的事兒,“祖父這是…”
孫巖笑道:“今日大理寺那邊來人,說伯爺教導有方。”
老頭子高興啊!
“蟄伏多年,外界早已忘了唐氏,沒想到啊!”唐繼祖唏噓著喝了一杯酒。
孫巖笑道:“大公子可要喝一杯?”
“來,陪我喝酒。”唐繼祖看著孫兒,眼中都是欣慰之色。
凌晨,鴛鴦起來,破天荒沒看到大公子練武,她不知是失望還是覺得理所當然,說:“果然是不持久啊!”
馬洪嘿嘿一笑,不解釋。
過一會兒,唐青回來了,渾身酒氣。
“大公子這是去哪喝酒了?”鴛鴦詫異。
“刀來。”唐青舉手,馬洪送上長刀。
院子里,刀光閃爍。
馬洪挑眉:“如何?”
鴛鴦難得窘迫,“大公子果然是毅力驚人。”
唐青是打算在軍中出頭,練武自然不敢懈怠。
“早餐免了。”練完,唐青匆匆洗個澡,然后去請安。
沒進屋,就聽到唐幺幺在叫嚷,“我要新衣裳,我要新衣裳!”
“要什么要?府中四季衣裳都有定例。”韓氏沒好氣的道。
“我就要,我就要!”
唐青進去,看到唐幺幺沖著自家老娘在撒潑。
“咳咳!”唐青干咳一下。
韓氏拍了唐幺幺一巴掌,“討債鬼!”
“哇!”唐幺幺嚎哭起來。
唐賀頭痛,起身道:“給她做就是了。”
韓氏白了他一眼,“二房在盯著呢!”
二房沒有管家權,可卻一直在盯著韓氏,小問題不吭氣,大事兒便會暗中在唐繼祖那里給韓氏上眼藥。
唐賀嘆息,“不至于。”
“你這人!”韓氏惱火。
唐青把唐幺幺從地上提溜起來,“這等小事兒,鬧騰什么?”
“什么叫做小事兒,二房那邊…”
韓氏剛想呵斥,唐青說:“我帶幺幺出門。”
“去吧去吧!”韓氏正在頭痛女兒,聞言破天荒給了大兒子一個慈祥的微笑。
唐青提溜著妹妹出門,對馬洪說:“你去一趟兵馬司,說咸宜坊那邊有事,我直接過去了。”
兵馬司就有這點好處,隨便找個借口就能脫崗。
唐青帶著妹妹先去吃了早飯,依著她的性子買了糖果,最后才帶著她去做衣裳。
“最好的。”唐青坐下,對女掌柜說。
“是公子要做嗎?”女掌柜問。
唐青指指妹妹。
“做幾套?”
唐幺幺眼巴巴看著大哥,“大哥,我要兩套好不好?”
有錢人啊!
女掌柜暗喜。
唐青伸出兩根手指頭。
“做二十套。”
女掌柜:“…”
馬洪狗仗人勢,“我家大公子差這點錢?只管用最好的料子,最好的師傅做了。”
“您是…”女掌柜試探。
“江寧伯府。”唐青淡淡的道:“擔心給不起錢?馬洪!”
一錠銀子被馬洪拍在柜臺上。
雖說大明是以銅錢為法定貨幣,可暗地里用金銀的也不少。
“大哥最好。”唐幺幺拉著大哥的袖子,一臉信賴。
我怎么有些當爹的感覺呢?
唐青笑了笑,“越快越好,明日能做好,有賞。”
第二日,衣裳送進府中。
韓氏納悶,“我沒買衣裳呀!”
送衣裳的女子笑道:“是貴府為小娘子訂制的。”
“多少?”
“二十套。”
韓氏含情脈脈看著唐賀:“誰定制的?”
定然是你這個死鬼。
女子說:“貴府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