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暗處的計緣聽了,也想喊一句“什么?!”
只是他驚訝的卻并不是這個水家說什么梨花江底有真龍,而是那年輕人說的,他將自家祖墳刨了…
有一說一,敢刨自家祖墳…是個狠人。
練氣六層的修為,怕是有點屈才了。
假以時日,未嘗不能筑基。
一念至此,計緣才開始認真的打量起了這兩人,水家人自是姓水了,單從外貌來看,并不出奇,就是發型不似本地人,倆人頭發都是從兩鬢開始交叉,盤在腦后的同時,還在頭頂豎起了些…腦袋有些尖尖的。
但在計緣神識之下,卻能辨別出,他們頭頂的發型,是一條盤蛇。
年輕人聽了呵呵笑道:“二爺爺,桃花江底有真龍,我們水家盡是豢龍氏的故事,不是我們從小聽到大的嗎?”
“怎么你都不信這水底有真龍。”
老人并未就此問題進行答復,而是略有些急切的問道:“秘典呢?”
年輕人雙手環抱胸前,微微笑道:“秘典…二爺爺還真當我是那個天天吵著要奶喝的小屁孩嗎?”
老人聽了也不生氣,反倒笑了。
“在爺爺眼里啊,你永遠是那個吵著要奶喝的小屁孩。”
年輕人眼中閃過一絲動容,但也就是剎那,他大手一揮,獰笑著說道:“好了,二爺爺你還是別哄小孩了,咱倆都不是傻子,還是直說吧。”
“哦?既如此,那水開你這個聰明人倒是說說,要怎么樣才肯把那秘典交出來?”
被稱作水開的年輕人轉頭看了看,最后直接在這泥地上邊坐了下來,“這還要說嗎?”
老人跟著在他對面坐下。
“你想要的這少主之位…有些難辦啊,你也知道,你現在才練氣六層,可是水乾已經是練氣七層了,單是這一關就沒法服眾。”
“服眾?”
水開嗤笑道:“就水乾那貨色,能練氣七層,不完全是仗著他爹是家主?娘的,練氣六層的時候被老子壓著打,就這樣的少主?”
“若是未來將家主之位交到他這樣的人手里,我們水家怕是得廢了。”
老人聽了雙手一攤,“誰讓你爹不是家主呢?”
事情就是這么簡單,一句話足以概括所有。
水開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但他并未生氣動怒,似是早就想透了這件事。
只見他湊到這老人近前,輕聲說道:“難道二爺爺就沒想過換一個家主嗎?比如說…火叔。”
水開口中的火叔,名為水火,乃是眼前這位老人的兒子。
這話一出,老人立馬就閉嘴了。
計緣神識之下,更是明顯的發現這位老人瞳孔一縮,連帶著渾身上下的皮膚都緊繃起來了。
換言之,他心動了。
“以二爺爺和其他幾個族老的關系,不說別的,只要家主不在了,再想推火叔上位,豈不是易如反掌?”
“到時再加上我手里的秘典…且不說真龍不真龍的吧,單就是秘典上邊的那門秘術,就足以讓我們水家在這梨花江兩岸稱雄了。”
“往后的話,二爺爺你肯定是沒筑基的希望了,但是我火叔今年才45歲,未嘗沒有一搏的機會,就算他再不行,那我泉哥呢?他現在可是才21歲…”
泉哥名為水泉,乃是這老人的孫子,也是他四五個孫子當中,最親的那個。
此言一出,老人明顯呼吸都急促了。
水開往后坐了回去,神色大定。
老人眼神下意識的瞥了眼水開的儲物袋,但就是如此隱秘的行為,卻依舊被水開看在了眼里。
“這么重要的東西,二爺爺你覺得我會傻到放在儲物袋里嗎?”
“放心,我若不主動拿出來,你們這輩子都是別想找見了。”
“滋事甚大,還需從長計議。”老人終于開了口。
水開愈發嗤笑,“從長計議,不就是你想讓火叔上位之后,再讓我泉哥當少主嗎?”
“放心,名頭什么的我都不要,只需要少主的那部分資源,其余的什么都不要,坦白說吧,我志不在這梨花江!”
“好!”
老人聽著這話,一咬牙,答應了下來。
“成,水蒼這家主…老子老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什么好東西都往他兒子那里放,泉兒天資也比他兒子好,卻什么都撈不著,早該換了。”
“換?”
水開很是認真的說道:“二爺爺,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啊。”
“放心,這點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老人說完緩緩起身,抖了抖衣袖,身上法袍光華閃過,再度干凈如初,“走吧,此事很快就要見分曉了。”
水開點點頭,卻并未起身。
“二爺爺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再回去,咱倆走一塊的話…太顯眼了。”
“喲,還是個老江湖,成。”
老人笑著轉身走了。
藏在迷霧深處的計緣稍一思量,便將陣法打開一條通道,放由這位老人離開了。
計緣起先以為,這名為水開的年輕人是將這那秘典藏在了某處,要先支開這位老人之后去取。
真要這樣的話,計緣并不排斥當個黃雀,將這秘典提前取走。
可沒曾想,水開等了一會后,直接就走了。
真就跟他說的那樣,怕被人懷疑。
“娘的,這年輕人有點子講究啊,這么來看,怕是個能成事的。”
計緣盤坐蒲團之上,就這么看著這年輕人離去…他對這水家一事,也有了些許好奇,當然,好奇的還是那秘典。
真龍肯定是沒有的,真要有真龍的話,整個蒼落大陸怕都不夠它施展了。
水家祖上傳下來的,估計是那道龍氣的線索。
真要是這樣的話,計緣也想著去看看,若是能將其找到,自己拿不了的話,也能喊花邀月過來。
指不定師徒倆就能搞到這機緣。
退一百步說,不拿這龍氣,看看總應該沒事的。
一念至此,計緣也就從這洞府當中出來,收起陣法,跟了上去。
他一個筑基期修士,尾隨一個練氣六層修士,自是沒有絲毫問題,穩妥起見,計緣還是往身上貼了張易形符。
易形換氣之后,又施展了《斂息訣》,待修為滑落至練氣巔峰后,他就已經完全換了個人。
水家離這灘涂地不遠,計緣跟著北上了小半個時辰,就已經來到了這名為“水家莊”的莊子。
莊子并不算大,分前后兩部分,落座在這山坳里邊。
莊子門口還建了個水寨。
計緣觀這莊子的規模,估摸著就不可能有筑基修士了。
再聯想到那兩人先前的對話,練氣九層就是族中族老,這多半就是個練氣期的家族了。
大抵是祖上闊錯過的那種。
計緣掐著隱身術,神識一掃,便在這水寨里邊找到了那個名為水開的年輕人,但是那老頭,他卻并未發現了。
他又往莊子里邊走了走。
前莊住著的都是些沒有靈根修為的普通人。
有靈根修為的,都在后莊。
待計緣來到這里邊的時候,便發現了那老頭,他行動也很是迅速,剛回來就已經在跟他兒子水火在商量了。
水火一聽要讓自己當家主,當即拍板答應下來。
說什么早就看現在的家主水蒼不順眼了。
現在正好奪了他的鳥位。
計緣見著他們父子倆合謀成功,便在這莊子里邊尋了個靜謐處坐下,靜觀其變,偶爾放開神識察覺一下他們的動向,待看了一會之后,又將神識收起。
長時間的外放神識,對他這筑基初期修士來說,壓力還是有些大了。
只是一番查探下來,計緣并沒有見到那位“傳說中”的家主水蒼。
后來直到這老頭去見其他族老的時候,計緣才聽出來,這位家主帶著自家商隊去別的坊市跑生意賺靈石了。
一般情況下,這種事情是不用家主親自去的。
可水蒼總說別人去了貪污,所以他只能親自去…他只是不想別人貪污那部分罷了。
不過如此倒也方便了他們這些族老行事。
一共五個族老,都是練氣后期修士,三個練氣九層,兩個練氣八層,練氣巔峰的沒見著一個,也是奇怪。
那位水蒼的修為,計緣也聽出來了,同樣也是練氣九層。
五個族老,那個二爺爺水炎說動了其中的三人,余下最后一人起先是不同意的,可等著其余四個族老都來到他家后,他就不得不同意了。
水炎還答應,等著剿滅家主水蒼那一脈后,所得收獲他們五家平分。
如此一來,他們就更團結了。
一個個的紛紛立誓要將水蒼這一脈鏟除。
計緣還是頭一次旁觀這種修仙家族的“政變”,看著倒也頗為熱鬧。
他除卻旁觀這或族老之外,也偶爾去水寨那邊,查探那青年水開的動向,結果發現這人…的確是有幾把刷子。
一有時間就修行,偶爾的休息時間,也被他用來和其余族人搞好關系。
所以哪怕他是個孤兒,但依舊和整個寨子的人處的極好。
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業。
幾個族老在達成一致之后,便開始著手布置怎么對付水蒼這家主了…計緣旁觀了一陣,也覺得這家主當的頗為失敗。
一共五個族老,竟然只有一個站在他那邊,而且就算站在他那邊了,也很容易就被“說服”,轉變了立場。
如此過去了四天時間。
四天后,風和日麗的下午,計緣正躲在這箭樓里邊參悟著《劍典》,為沖擊筑基中期做準備了。
忽然之間,他便聽到這莊子里邊熱鬧了起來。
他當即放出神識感知籠罩過去,整個莊子的情形,當即盡收眼底。
噢,原來是家主水蒼終于回來了。
他似乎連什么情況都還不知,估摸著是這趟走商還賺了不少靈石,回來之后都是樂呵呵的,連帶著他那看起來有些腿腳虛浮的兒子,也都是如此。
這些天計緣聽這莊子里邊的人交談,也知曉了現在的水家少主是個什么德行。
“不擅戰場上打斗,擅長床上打斗。”
回來一番寒暄客套過后,家主水蒼便注意到了家里的這些個族老,表情似乎都有些不太自然。
他便尋了和他相熟的那個族老,也即是先前唯一一個拒絕更換家主之位的那名族老,詢問莊子里邊到底發生了何事。
那族老沒細說。
只說今晚族老堂議事,到時當面一塊商量便是了。
水蒼點頭答應,沒再追問。
族老堂議事…便是這些個族老商量出來的對策了。
到時他們都有所準備,事先埋伏,只等著水蒼一進入族老堂,他們三個練氣九層,外加兩個練氣八層的族老便會一塊動手,爭取一把將水蒼拿下。
五對一,優勢自然是在族老堂這邊了。
最真實的內斗,沒那么多的彎彎繞繞,就只需辦妥一件事…誅殺首惡!
至于誰是惡,那自然是誰輸了誰就是惡了。
一時間,計緣也隱隱有著期待今晚的內斗了。
族老堂前,水開與兩位好友從這門口經過,他不動聲色的看了眼他的二爺爺水炎,后者佯裝抬頭看天,不經意的點了點頭。
至此,交易再度達成。
計緣原以為水開會先在去將秘典取來,他也好拿了走人。
可沒曾想,他依舊沒去。
“娘的,水開這廝該不會是唬人吧,難不成他根本沒有秘典,拋祖墳一事也是假的?”計緣心中難免做如此想。
少主水乾回來休息了個把時辰,就出門去尋自己的青梅竹馬了。
都是年輕的男女修士,一言不合就雙修,計緣稍加觀察了一二…
男不行。
是夜。
家主水蒼在清點完此次出門的收獲后,連晚飯都只是匆匆扒了幾口,便出門去族老堂了。
其間水乾還詢問是否需要同去。
水蒼拒絕了。
盤坐在箭樓當中的計緣,放開神識,籠罩了整個族老堂,結果發現不僅是五個族老在那,就連密謀此次奪權的水開…也在那。
好戲,即將上演。
水蒼一如既往的來到了族老堂前,屋內燈火通明,亮如白晝,他抖了抖衣袖,跨入大門,來到了前院。
再穿過院子里邊的青石小徑,登上那石獅子鎮宅的臺階,最后一步跨入了屋內。
可也就是他跨入屋內的那一刻…屋內法器和術法齊出,盡皆落到了他身上,他起先是一慌,可隨即他身上確實出現一道光亮。
金光照耀的同時,不僅替他擋住了這些術法,還將那些法器盡皆攔下。
“嗯?”
就連坐觀了全程的計緣都有些驚訝。
更別說族老堂里邊的那些族老了。
他們一個個就跟見到鬼一樣,看著眼前的家主水蒼。
后者微微笑著,原本懸空的右腳終于落地,然后迎著這些術法,以及諸位族老錯愕的眼神,一步步往前,最后來到了他常坐的主位…坐下。
“怎的,諸位族老是想推翻我這家主之位不成?”
勝券在握的水蒼雙手交叉身前,身子前傾,冷笑道:
“本家主問,諸位族老,為何謀反?”
他說話間,身上金光大方,一股沉重的威壓籠罩在了這些個族老的心頭。
頓時,先前本就心向著他的那名族老一個閃身,便是來到了他身后,“家主,我本無意如此,都是被水炎他們逼迫著,這才不得已站到了家主的對立面,還望家主明察!”
“哦?”
水蒼抬頭看向了那位老頭,“二叔,我自問待你也不薄,你何必加害與我?”
水炎的臉色有些難看,他千算萬算,都沒算到水蒼竟然有這實力,這手段。
他臉上表情陰晴變幻一陣,最后咬牙道:“開弓沒有回頭箭,動手!”
言罷,他再度催動了身側的毒龍鉆,猛地朝其沖去。
他能感覺到,眼前的水蒼實力依舊是練氣九層,只是動用了手段,才抵擋住了眾人的攻擊,既如此,只要破開這手段,就能將這水蒼斬殺!
其余三名族老也是如此。
這若是沒出手,那都還好說,甚至臨陣倒戈也未嘗不可,可既然動了手…那就不是這樣了。
就算真投誠,也回不到先前了。
背叛就是背叛。
既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搏失敗了。
水蒼就坐在那,任由他們攻擊,直到他們四人聯手拆了整個族老堂,也未能破開他的防御。
藏在暗中的計緣看著這一幕,眼神愈發慎重。
他自能看出,水蒼有這本事,靠的完全是他手腕上的一個手串,一個由人指骨制成的手串,不僅如此,那手串放出的也不是護體金光,而是一團黑煙。
只是那手串自帶障眼法,所以人眼看去,才像是一道護體金光。
“這看著,倒像是魔修手段啊。”
那團護體的黑霧,多半是由筑基期的魔修藏了一道護身術法在里邊,此時水蒼催動,以他們四個練氣后期的實力,定然是破不開這防御了。
所以他才如此有恃無恐。
四個族老越打越慌,眼見著破不開水蒼的防御,他們四人便惱羞成怒,將余下叛變的那個族老殺了。
水蒼看在眼里,也僅限看在眼里。
好一番打斗過后,眼見著這幾個族老都停下了,他才雙手背負身后,轉頭看向了門外的某處。
“水開,難道你挖祖墳的時候,就沒發現,這祖墳好挖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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