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壬辰......冤案?_王妃,請自重__筆尖中文 巳時初。
驛館別院,靜謐一片。
李秋時、王喜龜、云虛連帶化妝成侍衛的伊勁哉在半個時辰前已悄悄離開。
想必此刻已出了城。
隔壁院落里,偶爾響起兩聲伊勁哉侍妾們的笑聲.看起來一切如常。
屋內,只剩丁歲安和伊奕懿兩人,后者端坐椅內,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仿若一尊精心雕琢過玉石觀音,清冷中自有一股不容褻瀆的韻致。
丁歲安覺著很無聊,便道:“你竟是極樂宗弟子?”
“嗯。”
“極樂宗在大吳、至少在上陵寺的大和尚們眼中,可是個邪宗。”
“哦。”
這可不是一個良好的聊天態度啊。
丁歲安干脆閉了嘴,看向窗外陰沉天色中的蒼松。
他一沉默,伊奕懿玲瓏纖細的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如今父王、吳國護衛都走了,身邊除了那些不知底細昭軍,僅剩一個老管家和丁歲安能信任。
若再搞僵關系,委實不智。
低垂睫羽微顫,如蝶翼沾露。
努力想了一會兒,伊奕懿找了個話題,聲音依舊清淡,卻軟了三分,“都頭為何甘愿留下?”
“若都走了,他們再傻也能察覺到不對勁。”
“哦”
似乎又不知該如何聊了。
丁歲安卻又道:“你怎么入了極樂宗?”
“我年幼時原本拜在周先生門下,后來隨父去往貴國為質,恩師無法隨行.”
“周先生是誰?為什么無法隨行?”
“恩師他老人家.”伊奕懿頓了頓,大約是覺著如今已身處南昭,就算說出恩師來歷也不會惹到麻煩,斟酌后講道:“他老人家原是儒教中人,四十一年前壬辰蒙冤”
她最終也沒有按照大吳官方口徑‘壬辰儒亂’來稱呼那樁隱秘過往,而是遵循了恩師的說法。
“.壬辰冤案中,恩師率部分弟子逃離貴國,在南昭隱姓埋名。近些年,才逐漸重新以儒教名號于世間行事”
原來如此。
怪不得大吳直到最近才得知南昭藏有‘儒逆’,并最終導致了南征。
“你繼續講。”
他對這段往事很感興趣。
伊奕懿卻抬眸望來,眼中似有一絲極淡的迷茫,眸光瀲滟間,無端漾出幾分撩人而不自知的媚意,“繼續什么?”
仿佛隨便一眼,都含著情意,欲說還休。
不對視,孤冷玉女;一旦對上眼,瞬間變成了缺愛欲女 大概是修煉極樂宗秘法的副作用?
但她這小眼神,可比朝顏那直來直去的嬌嗔厲害多了,難道修為更深?
頂不住!
丁歲安移開目光,“自然是講你為何入了極樂宗.”
“哦”伊奕懿復又垂下眼簾,那抹引人情欲的風情隨之掩去,“恩師無法隨行,又恐我無人指導,不能繼續修行,便讓我拜入了圣姑門下,學習咒術”
“圣姑?”
和朝顏天天掛在嘴邊的姑姑是不是一個人?還有,儒教的人推薦她入了極樂宗?
極樂宗竟然和儒教還有關系?
“你說的圣姑一直在王府里?”
“沒有.圣姑行蹤飄忽不定,但每月都會來王府教導我,去年時,圣姑說她在蘭陽一家道觀修行。至于現在在哪兒,我便不知曉了.”
這就對上了啊!
當初吳氏如魔怔般、不惜自毀也要拉林寒酥一起死。
那時丁歲安就懷疑過吳氏是不是被人下了‘種念’之咒。
再有那位幫吳氏秘密聯絡探花李、事后又神秘失蹤的南北貨行吳掌柜 丁歲安和智勝夜探貨行時,在倉房內發現過極樂宗蓮心咒用到的無心蓮。
且極樂宗能隨意幻作他人,說不定那吳掌柜早已身死、被極樂宗門人幻形頂替.
如果蘭陽一直藏著位極樂宗高人在興風作浪,以前那些支離破碎的線索,就能串起一個完整邏輯鏈條了。
但他最疑惑的是極樂宗布局這么長時間、耗費那么多力氣,到底圖什么呢?
思索良久,毫無收獲,于是丁歲安又問:“對了,大吳戰敗后,袁監正曾受‘故人’所托,請我照應貴府免受騷擾,尊師周先生又同是儒教中人,如此說來,袁監正是受了他的托付?”
伊奕懿思忖片刻,搖頭道:“那我便不知了.”
這事可大可小,往小里說,不過是受故人托請,照顧了一下晚生后輩。
往大里說,袁監正這是私通敵國逆賊啊!
怪不得他當時不敢親自出面,還因為這么件小事就賣了丁歲安一個大人情收林寒酥為徒。
聊著天,時間就過的快了許多。
約莫午時初,司知也急匆匆的趕了過來,卻被院外的伊管家所阻攔。
丁歲安聽到動靜,走了出去,司知也見他還在,疑惑過后便是激憤,“丁軍使!貴國怎回事?李大人呢?駐在城外的使團怎么忽然走了?”
丁歲安面露為難,湊近司知也后,低聲道:“司大人昨晚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們來是來和談的,不想攪合進貴國家事之中,王爺又因受到驚嚇,不肯動身。李大人國事在身,便率使團選了別的路,先期趕往云州。”
司知也先是神色一凜,他也知道,接下來的路途恐怕會有麻煩,但聽說李秋時自己走了,不由生氣道:“這怎成!貴國使團無我禮部引領,萬一在途中引起我軍誤會,傷了你們的人算誰的!”
“誰說不是呢!此事我也不同意,所以才留了下來!有了事,他自己負責!”
司知也還待要說什么,卻聽房門‘吱呀’開啟,伊勁哉從房內緩緩走了出來,“吵嚷什么呢?”
不管伊勁哉此時面臨的局面如何,那也是南昭正兒八經的皇嫡長子,司知也連忙躬身見禮,“王爺,我們何時出發?”
伊勁哉抬頭看了眼陰沉天氣,“今日天氣不好,不走了,休整一日,明日再說”
都什么時候了,不想著盡快回京,還在這兒磨蹭。
司知也暗自腹誹兩句,口中卻恭敬道:“是,遵王爺令。”
十月十三。
借遇刺‘受驚’的由頭,‘伊勁哉’又在驛館拖延了兩日,這日晨間,他終于同意重新啟程。
原定辰時正出發,奈何王府那些女眷們拖沓嬌氣,描眉畫鬢、收拾細軟,硬是又耽擱了半個時辰。
直至巳時,這支已膨脹至二十多輛馬車的冗長車隊,才蜿蜒行出縣城。
這一日,還算順利,雖瑣事不斷,總歸按照司知也的計劃在天黑前趕到了下一處縣城落腳。
但次日,便亂了章法.許是覺得已踏上了母國地界,侍妾中有些人在吳國壓抑許久的驕橫之氣逐漸冒了出來。
行不過數里便喊累要歇,剛歇片刻又嚷餓要生火造飯。
伊奕懿唯恐近距離接觸露了破綻,強壓著心頭火氣,忍著沒有出面約束。
車隊就這樣磨磨蹭蹭,走走停停,待到酉時末,日頭早已隱在重重山巒之后、暮色四合,距計劃中下一處城鎮仍有二十里。
司知也無奈,只得命隊伍在一處山崖下尋了塊背風地,安營夜宿。
埋鍋造飯,安置車馬,一番忙亂下來,已是亥時初。
營地漸漸沉寂,唯聞火把噼啪與巡夜昭軍疲憊的腳步聲。
丁歲安在‘伊勁哉’大帳旁,有頂自己的小帳篷。
“坤元晦生,戊己通靈”
熟練的擺好五谷,應招男郎灰鼠,依命而來。
在瘟君幡的控制下,灰鼠探索距離上限十里,每晚安頓好后,讓它偵查四周已經成為了丁歲安的必修課。
但這回,灰鼠剛剛離去半刻鐘便又折返回來,聲音尖促慌亂道:“供奉大人,正有大隊人馬正急速逼近接近,前鋒距此已不足兩里”
丁歲安心頭一凜,一把抄起剛剛解下的錕铻,“對方多少人?”
“倉促之間看不真切,少說有幾百人。”
丁歲安疾步出帳.
伊勁哉帳外,并無昭軍值守這是他自己要求的,說是睡覺時不喜歡有人離的太近。
只有忠心耿耿的老仆伊管家一人守著。
伊管家也是隨行下人中,唯一知曉‘伊勁哉’真相的人。
眼瞧此時夜深,丁歲安卻步履帶風直沖而來,伊管家忙上前一步,試圖阻攔,“都頭,王爺今日乏得很,已歇下了。”
“老伊,想活命就快逃。”
丁歲安的話簡單卻又突兀。
此刻,營地護衛僅有昭軍一都百人,其中難保沒有對方的眼線和內應,想要在倉促間組織起來和數百夜襲者硬碰硬,成功的概率還沒有丁歲安睡服徐九溪的概率高。
伊管家尚錯愕間,丁歲安已側身繞過,掀帳闖入。
想必,一直維持著別人的形態很耗心神,帳內伊奕懿已恢復本形野外夜宿,她保持了一定警惕,閉目躺在榻上,衣裳卻都好好的穿在身上。
丁歲安闖入的瞬間,她已驚坐而起,抬手下意識護在胸前,清媚眸子驚疑不定,“怎了?”
“走,有賊襲!”
丁歲安反手一揮、扇滅燭火,抽刀從營帳后方滑出一道出口。
幾乎就在他抓住伊奕懿手腕,將她拽出營帳的同時。
“呃啊!”
營地西南方向,陡然發出一聲喊出一半、又戛然而止的慘叫。
緊接著,兵刃交擊的金鐵脆鳴隱隱傳來。
“敵襲!敵襲!有賊”
“吾乃大昭鎮玄軍!何方賊子,如此大膽啊!”
驚呼、怒吼、哀嚎,幾乎在一瞬間響起。
如同巨石入平湖,混亂迅速從西南角往營地深處蔓延。
火光突兀的從多個方向騰起,黑影幢幢,一個個矯悍身影,目標明確,直撲營地核心大帳。
丁歲安拉著伊奕懿,借著營帳、車馬陰影疾走。
營地已亂,火光躍動,映照出廝殺人影,和尖叫著驚慌奔逃的侍妾們。
對方顯然有備而來,不但攻勢兇猛,打的昭軍節節敗退,且毫不留戀女色、細軟,無論男女,見人便是一刀。
“這邊!”
丁歲安辨明方向,欲從營地側后迂回脫出。
前方陰影處,突然冒出兩名黑衣提刀漢子,雙方一個照面,皆是短暫一怔。
隨即本能反應般揮刀劈來。
丁歲安猛地將伊奕懿往身后一拉,錕铻刀鏗然出鞘,幽幽藍芒乍現。
他不退反進,迎著一左一右劈來的刀鋒悍然對斬。
‘叮嚓!’
兩聲脆響,幾乎迭在了一起,對方手中長刀應聲而斷。
錕铻刀勢卻未見任何遲滯,徑直抹過左側漢子咽喉。
血光迸現,丁歲安手腕再轉,刀光劃出一道幽藍半弧,一個凌厲當胸撩斬,將另一人劈得倒飛出去。
干脆利落的殺了兩人,丁歲安反手去拽伊奕懿,卻忽覺對方細嫩手掌變得寬厚許多。
回頭一看.火光搖曳下,竟是伊勁哉那張略顯蒼白的肉臉。
只是那雙眼睛,依舊清澈,并帶有一泓與面容極不相稱的柔媚光澤。
不等丁歲安發問,她自己便道:“逃,也要變為父王模樣!不然他們在營地內尋不到父王尸首,必會懷疑李大人能幫他們拖幾日,便拖幾日!”
丁歲安不由對她刮目相看.這是要拿自己的命,給李秋時他們多爭取些時間。
丁歲安點點頭,“跟緊!”badaoge/book/145196/54481229.html
請:m.badaoge
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