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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章 今日火攻

從皇宮禁軍開始,分身遍御天下_第六百九十五章今日火攻影書  :yingsx第六百九十五章今日火攻第六百九十五章今日火攻←→:

  整整兩天,瑤水城內外陷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風暴來臨前的死寂。

  魔軍并未如預想中那般發起猛攻,只是如同磐石般,在東、西、南三個方向牢牢扎下了根。

  營寨連綿,旌旗蔽空,可以清晰地看到,遠方山林中不斷有樹木被砍伐的聲響傳來,那是魔軍在日夜不停地趕制著云梯、沖車、投石機等攻城器械。

  黑色的魔軍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如同無數窺伺著獵物的烏鴉翅膀,散發出無形的壓迫感。

  城內的瑤水國守軍,同樣在爭分奪秒。

  工匠坊里爐火日夜不熄,敲打聲不絕于耳;士兵們忙著將滾木礌石運上城墻,加固防御工事;巨樹的枝干間,守衛們警惕地巡邏,檢查著每一處依托樹枝建立的哨所和防御點。

  空氣中彌漫著硝石、桐油和緊張汗水混合的氣息,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凝重。

  這場決定南州命運的決戰,在爆發之前,竟呈現出一種詭異而壓抑的平靜,仿佛暴風雨前那令人心慌的悶雷,正在云層后積蓄著毀滅性的力量。

  梁進在他新尋的僻靜小院里待了一整天,除了必要的活動和適應鎮元碾龍鎖的壓力外,大多時間都在靜坐調息。

  直到第二天午后,他才再度推開那扇不起眼的木門,融入了城中略顯蕭索的街道。

  他刻意避開主干道和人流密集處,專挑那些僻靜的小巷轉悠。

  有時會在路邊攤販那里駐足,品嘗一番南州特有的、用芭蕉葉包裹的糯米飯,或是加了各種奇異香料的烤魚;有時會走進售賣本地工藝品的小店,饒有興致地看看那些用獸骨、彩羽和奇異木頭雕刻的圖騰;甚至還會嘗試一些中原絕難見到的新鮮事物,比如觀看本地人用一種特殊的吹箭捕捉樹上的鳥兒。

  梁進此舉,倒并非真有那么多的閑情逸致。

  這其實是他有意為之的一種特殊修行。

  在武道界流傳著一種說法:欲修武道,先修人道。

  一個懂得生活、情感豐富、心理健康的武者,在漫長而艱辛的習武途中,心神更為穩固,走火入魔的概率便會大大降低。

  相反,那些終日醉心癡迷于武道,將之視為人生唯一意義,斷絕七情六欲的極端武者,看似專注,實則心境有缺,往往更容易在關鍵時刻被心魔所趁,墜入萬劫不復之境。

  武道修行,猶如驅車行駛于漫漫長路。

  當奮力趕路時間久了,身心俱疲之際,也該偶爾停歇下來,欣賞一下路邊的風景,讓緊繃的心弦得以松弛。

  一張一弛,方是文武之道。

  若是以前的梁進,一心只求勇猛精進,圖快圖強,自然無暇也無心停下來修養心性。

  但如今,他身具鎮元碾龍鎖這門奇功,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進行著修煉,這反而逼得他不得不“慢”了下來。

  這種“慢”,并非懈怠,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沉淀與積累。

  尤其隨著他的境界日益高深,逐漸逼近二品那道無數武者夢寐以求卻又望而生畏的天塹時,梁進內心深處也不由得生出幾分警惕。

  他回顧自身修行之路,實在太過順暢,幾乎是一路高歌猛進,從未真正遭遇過心魔的困擾。

  唯一可能引動他心魔的,也只有趙以衣,但也早已被他將其徹底占有從而解決了問題。

  然而,心魔無形無質,最是詭譎難防。

  它就像潛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陰影,連梁進自己也無法確定,它是否真的不存在,又或者會在某個意想不到的時刻,在他最脆弱、最關鍵的時候,突然冒出來,給予致命一擊。

  如今,二品境界已在望。

  為了確保在突破這至關重要關卡時不出任何岔子,梁進也開始有意識地注重心性的修養與磨礪。

  這市井之間的行走,這平凡生活的體驗,便是他對抗未來可能出現的無形心魔的一種準備。

  “吱呀——”

  一聲輕微的摩擦聲,梁進推開了一間小飯館的竹門。

  這家飯館位置偏僻,裝修簡陋,卻極具南州特色。

  其招牌菜式多以山野間采摘的各式野生菌菇和油炸的昆蟲為主,尤其那一鍋用多種菌類輔以昆蟲熬制的菌湯,味道鮮美異常,回味無窮。

  梁進昨日偶然路過品嘗過一次,便難以忘懷,于是今天再度光臨。

  “是那個耍猴的阿叔!他又來了!”

  梁進剛踏入門檻,幾個正在店里追逐打鬧的小孩便眼睛一亮,尖叫著圍了過來。

  如今大戰陰云籠罩,大人們個個愁眉緊鎖,憂心忡忡,還能保持這份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也就只有這些不諳世事的孩童了。

  孩子們的目標自然不是梁進,而是他肩頭上那只毛色火紅、神態慵懶的玉面火猴。

  火猴靈性十足,感受到孩子們純真的好奇與善意,并無任何威脅和殺意,便只是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用爪子撓了撓臉,并不打算搭理這些吵鬧的小家伙。

  倒是孩子們熱情高漲,紛紛舉著香蕉、芒果之類的水果,踮著腳尖,試圖喂食這只漂亮又神氣的猴子。

  這番動靜,也惹得店里不多的幾桌食客紛紛抬起頭看了過來。

  其中一道目光,在觸及梁進身影的瞬間,陡然凝固。

  那目光的主人似乎有些微醺,反應略顯遲鈍,但隨即,眼中便爆發出難以掩飾的驚疑:

  “是…是你?!”

  梁進循聲望去,只見角落的一張木桌旁,坐著一位身著彩衣的女子。

  她的衣衫色彩斑斕,紋飾繁復,凌厲時宛若展翅欲飛的神鳥鳳凰,帶著一股不容侵犯的高貴。

  但此刻,在醉意籠罩下,那份凌厲化為了倦怠,婉約地坐在那里,竟有種如詩如畫般的凄美。

  正是梧酈的圣女,鳳舞。

  雙方顯然都感到十分意外。

  能在這樣一家不起眼的小飯館重逢,確實算得上是緣分。

  既然遇上了,梁進也無心躲避。

  他將肩頭的玉面火猴輕輕放了下來,任由它被孩子們簇擁著到一邊玩耍。

  而他自己,則神色自然地走到了鳳舞的桌前,在她對面坐下:

  “這瑤水城,看來還真是不大。”

  “沒想到,這都能遇上。”

  他語氣平淡,聽不出太多情緒,隨后補充道:

  “今天這頓飯,算我請。”

  他敏銳地嗅到了鳳舞身上傳來的濃郁酒氣。

  她那原本嬌美動人的面容,此刻早已是一片誘人的醺紅,如同熟透的蜜桃。

  一雙原本明亮的鳳眼,此刻也蒙上了一層朦朧的水霧,醉意盎然。

  梁進掃了一眼桌面,上面零零散散放著好幾個空了的酒壇和陶碗,除了酒,竟連一盤下酒的小菜都沒有。

  南州女子大多性情豪邁,飲酒如飲水,并不稀奇,但像這般空腹豪飲,顯然是在借酒澆愁。

  梁進沒有多問,自顧自地向店家點了幾個招牌菜,特別是那一大碗熱氣騰騰的菌湯。

  很快,飯菜上桌,香氣撲鼻。

  梁進熟練地從包裹飯菜的芭蕉葉中取出瑩白的米飯,就著鮮美的菌子,自顧自地吃了起來,動作從容,仿佛對面的鳳舞不存在一般。

  至于她吃不吃,他壓根懶得理會。

  然而,梁進的沉默和存在,似乎成了壓垮鳳舞心中堤壩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壓抑了太久的愁苦、悲傷與絕望,在此刻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傾訴的缺口。

  她甚至不需要梁進的回應,只是需要一個聽眾。

  于是,她開始斷斷續續地,向梁進訴說起來。

  她說起她那美麗的家園,那依山傍水的梧酈,是如何在一夜之間被戊墟魔君麾下的魔軍付之一炬,化為焦土。

  說起她的族人,那些看著她長大的長輩,一起玩耍的伙伴,是如何在屠刀下凄慘死去,鮮血染紅了寨前的溪流。

  說起整個部族僅剩她一人,卻從此成了無根浮萍,孤苦伶仃,在這世上再沒了親人,沒了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

  她說起她無數次跪在瑤水王宮之外,苦苦哀求那位高高在上的女王,希望能借得一支兵馬,為族人報仇雪恨。可每一次,得到的都是冷漠的拒絕或是無休止的拖延。

  到如今,她甚至連面見瑤水女王的機會都失去了,仿佛她和她那被滅族的仇恨,早已被遺忘在這座城市的角落。

  她說起她如今獨在異鄉為異客,每每夜深人靜,對族人的思念便如毒蟲般啃噬著她的心,只能以淚洗面。

  白日里,則只能用這穿腸毒酒來麻痹自己,暫時忘卻那刻骨的痛苦。

  她對未來的生活,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光亮和希望,仿佛置身于無盡的黑暗深淵,不斷下墜…

  各種各樣的苦悶、委屈、憤怒與無助,如同決堤的洪水,從她口中滔滔不絕地傾瀉而出。

  她時而哽咽,時而激動,時而目光空洞地望著虛空。

  梁進始終安靜地吃著飯,仿佛老僧入定。

  鳳舞的話語,他左耳進,右耳出,并未在心中留下太多痕跡。

  他人的悲歡,終究是他人的。

  他此行目的明確,不愿,也無心卷入太多的恩怨情仇。

  等他慢條斯理地將碗中最后一口飯吃完,桌上的菌湯也見了底,鳳舞也越發醉了,趴在桌子上,眼神迷離,口齒不清地還在喃喃自語。

  以鳳舞四品武者的實力,若她不愿醉,完全可以運轉內力,輕易將體內酒精逼出,瞬間恢復清醒。

  但她此刻的模樣,分明是沉浸在這醉意之中,不愿,也不敢清醒過來面對殘酷的現實。

  梁進看著眼前這個與前不久在山林中那個果斷勇敢、頗具領導氣質的干練圣女判若兩人的頹廢女子,心中并無太多波瀾。

  他只是抬手叫來店家,結了賬。

  “我吃好了,錢也付了。”

  他站起身,語氣依舊平淡:

  “你慢慢喝,我先走了。”

  說著,便轉身欲走。

  “別走!”

  鳳舞見狀,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猛地伸出手,緊緊抓住了梁進的衣袖,力道之大,讓衣袖都起了褶皺。

  “再…再陪我說會話,好不好?”

  她仰起醉意朦朧的臉,眼中帶著懇求:

  “我請你喝酒!喝這里最好的酒!”

  說著,她有些慌亂地從懷中掏出一塊不小的銀子,“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似乎想用這種方式留住眼前這個唯一的聽眾。

  她的苦水還沒倒完,她害怕這難得的宣泄口就此消失,再次將她拋回那無邊的孤獨與絕望之中。

  梁進微微搖頭,手腕輕輕一抖,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道傳出,輕易震開了鳳舞緊抓的手。

  “不了。”

  他不再多言,徑直走向門口。

  玉面火猴機靈地擺脫了孩子們的糾纏,幾下跳躍,重新穩穩落在了他的肩頭。

  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竹門,外頭的天色已然昏暗,夕陽的最后一絲余暉也即將被遠山吞噬,夜幕即將降臨。

  “光陰如梭,一天又要結束了。”

  梁進望著漸暗的天色,心中微微感慨。

  以前他沉浸于武道修煉,往往一次閉關便是數十日甚至更久,對時間的流逝感知模糊。

  如今他刻意“閑”下來,感受這市井生活,反而驚覺這平凡的一日,竟也流逝得如此迅速,仿佛指間沙,抓也抓不住。

  他微微搖頭,將這些雜念拋開,循著來時的僻靜小路,返回了自己那處隱蔽的小院。

  南州之地,濕氣極重,尤其入夜之后,空氣中仿佛能擰出水來。

  梁進在院中清理出一小片空地,撿來些干柴,點燃了一堆篝火。

  跳躍的火焰驅散了部分的黑暗和潮濕,帶來一絲暖意。

  篝火剛點燃不久,一道帶著濃郁酒氣的人影,便有些踉蹌地翻過院墻,落在了院中。

  正是尾隨而來的鳳舞,她懷中還緊緊抱著一壇未開封的酒。

  “原來…你住在這里!”

  鳳舞臉頰緋紅,腳步虛浮,走到火堆旁,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將酒壇往地上一頓,濺起些許塵土。

  “我…我頭有點暈,差點…差點沒跟上你。”

  她口中含糊地喊著,要梁進繼續陪她喝,可自己卻拍開泥封,抱著酒壇“咕咚咕咚”地大口喝了起來。

  濃烈的酒氣在院中彌漫開來。

  喝了幾大口后,她又開始低聲啜泣起來,斷斷續續地重復著之前的訴苦,聲音哽咽,充滿了無助。

  梁進瞥了她一眼,懶得理會這個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酒瘋子。

  他自顧自地添著柴火,耐心地等待著篝火將周圍惱人的濕氣徹底烤散,享受這片刻的溫暖與寧靜。

  鳳舞訴苦訴得累了,哭聲漸歇。

  她忽然放下酒壇,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竟然就在那跳躍的火光旁,開始跳起舞來。

  她的舞姿充滿了南疆特有的異域風情,手臂舒展如鳳凰展翅,腰肢扭動似柳條拂風,腳步雖因醉意而略顯凌亂,卻別有一種原始而奔放的美感。

  彩衣在火光映照下流光溢彩,伴隨著她口中無意識哼唱的、調子古怪卻蒼涼的族歌,這一幕,竟有種凄艷動人的意味。

  這南疆的舞蹈,確實與中原的婉約、西域的熱烈都截然不同,帶著山林的神秘與野性。

  梁進倒也起了幾分興致,安靜地坐在那里欣賞起來。

  然而,這舞蹈并未持續太久。

  鳳舞畢竟醉意深沉,一個旋轉過后,腳下不穩,竟“噗通”一聲,直挺挺地栽倒在地,發出一聲輕微的悶哼,隨即再無動靜。

  竟是徹底醉暈了過去。

  梁進見狀,無奈地聳了聳肩。

  他起身,毫不留戀地返回了自己的臥房,關上了房門。

  他不習慣睡在堅硬冰冷的地上,自然不可能將自己的床鋪讓給一個醉倒的、僅有兩面之緣的女子。

  至于鳳舞,好歹也是堂堂四品武者,體質遠超常人,在這院中睡上一夜,頂多就是被蚊蟲多叮咬幾口,絕無大礙。

  夜色深沉,小院中只剩下篝火燃燒的噼啪聲,以及鳳舞均勻而深沉的呼吸聲。

  一夜無事。

  第二天一大早,天光微亮。

  “吱呀——”

  梁進推開臥房木門的聲響,在寂靜的清晨格外清晰,終于將躺在院中冰冷地面上睡了一夜的鳳舞驚醒。

  她先是發出一聲無意識的呻吟,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眼中滿是初醒時的茫然與困惑。

  當她看清從房中走出的梁進,以及周圍陌生的環境時,昨夜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涌入腦海,讓她的臉頰瞬間飛起兩抹不易察覺的紅暈,那是羞愧與尷尬。

  她從地上坐起身來,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

  南州地面潮濕,睡了一夜,渾身都不太舒服。

  就在這時,她似乎感覺后頸處有什么東西在爬動,帶來細微的癢意。

  她微微蹙眉,神色卻不見絲毫驚慌,很是自然地將手探入后衣領中摸索了一陣,再伸出手時,白皙的指間已然多了一條正在奮力扭動的、手指長短的斑斕小蜈蚣。

  那蜈蚣色彩鮮艷,在她指間不斷蜷曲掙扎,卻無法掙脫那看似纖柔實則有力的手指。

  鳳舞面色如常,仿佛捏著的只是一片落葉。

  她隨手一扔,精準地將那條小蜈蚣扔進了篝火堆中尚未完全熄滅、依舊散發著高溫的暗紅色炭火里。

  “噼啪…”

  一陣輕微的爆裂聲響起,小蜈蚣在高溫中迅速蜷曲、焦糊,散發出一股奇異的、混合著蛋白質燒焦和某種特殊香氣的味道。

  鳳舞身為南疆女子,自幼與各種毒蟲打交道,早已習以為常,自然不會因此嬌氣或驚慌。

  她拍了拍衣服上沾著的草屑和塵土,站起身來,一雙優雅的鳳目帶著復雜的情緒看向梁進,那眼神中有宿醉未消的疲憊,有昨夜失態的赧然,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激。

  “大賢良師…”

  她的聲音帶著剛醒時的微啞,但口齒清晰,顯然酒意已退:

  “昨晚…是我失態了,叨擾了你的清凈,實在抱歉。”

  梁進聞言,只是淡淡一笑,仿佛昨夜之事不過是清風拂過:

  “無妨。”

  “只要別告訴旁人我住在這里便好。”

  鳳舞認真地點了點頭:

  “你放心,我絕不會對外人提及。”

  隨后,她站在原地,雙手有些不自然地絞著衣角,嘴唇微微嚅動,似乎有話要說,卻又難以啟齒,臉上滿是猶豫掙扎之色。

  最后,她仿佛下定了決心般,咬了咬下唇,抬起頭,目光直視梁進,帶著真誠的歉意開口道:

  “我…我還要向你…鄭重道歉。”

  “當日在魔宮之中,是我…是我誤會你了。”

  “對不起!”

  說著,她向著梁進,深深地鞠了一躬,姿態放得極低。

  梁進微微頷首,算是接受了她的道歉。

  他本就不是斤斤計較之人,既然鳳舞有誠意解開誤會,他自然也樂得如此。

  氣氛緩和下來。

  梁進走到那堆尚有余溫的炭火旁,添了幾根干柴,輕輕吹了幾口氣,橘紅色的火苗再次躥升起來,帶來了暖意。

  跟著,他從屋中取出幾節新鮮的玉米,用削尖的小木棍串了,放在火上慢慢烘烤。

  很快,玉米的清香混合著煙火氣便在院中彌漫開來。

  玉米粒被烤得金黃焦脆,滋滋作響,十分誘人。

  “吃點?”

  梁進將烤得最好的一節玉米遞給鳳舞。

  鳳舞點了點頭,輕聲道:

  “謝謝。”

  她接過烤玉米,也顧不上燙,小口小口地慢慢吃了起來,似乎一夜的宿醉和空腹,讓她也感到了饑餓。

  梁進自己取了一節,又將最后一節玉米遞給了早就蹲在一旁、眼巴巴瞅著的玉面火猴。

  猴子歡叫一聲,抱著玉米跳到一邊享用去了。

  兩人一猴,就在這晨光熹微的院子里,安靜地吃著簡單的早餐。

  “你有何打算?”

  梁進一邊吃著香甜的烤玉米,一邊看似隨意地開口問道。

  鳳舞聞言,放下手中的玉米,原本因為食物而略微舒緩的神色瞬間變得冰冷,眼中涌現出刻骨銘心、無法化解的仇恨。

  她幾乎是咬著牙說道:

  “復仇!我要為我的族人復仇!”

  “一定要親手殺了戊墟魔君那個惡魔!”

  梁進對此并不意外,繼續問道:

  “復仇之后呢?”

  復仇之后?

  鳳舞猛地一愣,仿佛被這個問題擊中。

  她眼中的仇恨之火依舊在燃燒,但瞳孔深處,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濃濃的迷茫與空洞。

  她的家園已經被燒毀了,親人也被屠戮殆盡。

  復仇,幾乎成了支撐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可一旦這個目標達成之后呢?

  她該去哪里?她能做什么?未來的路在何方?

  這些問題,她從未深思過,或者說,她刻意不去想。

  此刻被梁進驟然問起,她只覺得心中一片茫然,仿佛站在了懸崖邊緣,前方是濃得化不開的迷霧。

  梁進慢條斯理地吃著玉米,繼續問道:

  “聽說你從未離開過南州?”

  鳳舞下意識地點點頭。

  “以后有沒有興趣,去中原看看?”

  梁進的聲音依舊平淡,卻像一顆石子,投入了鳳舞死寂的心湖。

  鳳舞猛地扭過頭,一雙鳳目帶著毫不掩飾的驚訝,緊緊盯著梁進。

  她以前一直篤定地認為,自己生于大山,長于大山,她是大山的女兒,她的血脈、她的靈魂都與這片古老的土地緊密相連,大山也最終將是她的歸宿,她的埋骨之地。

  她從未想過離開,對外面的世界也缺乏興趣。

  可是現在,梁進的話,卻像在她封閉的世界里,推開了一扇她從未留意過的窗,讓她隱約看到了窗外截然不同的風景,看到了另外一種人生的可能。

  一種遠離仇恨、遠離悲傷,重新開始的全新道路。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就讓她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慌與抗拒。

  要她突然拋棄過往的一切,去面對一個完全陌生、一無所知的世界,這讓她一時間心亂如麻,根本無法接受。

  她緊緊盯著梁進,目光銳利,仿佛想要穿透他那平靜的外表,看穿他提出這個邀請的真實意圖。

  梁進面對她審視的目光,神色坦然,繼續說道:

  “實不相瞞,鳳舞姑娘當日魔宮之中一劍,實在令在下大開眼界。”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誠懇:

  “我太平道創立未久,正值用人之際,尤其急缺像鳳舞姑娘這般天賦異稟、潛力無窮的優秀人才。”

  “若是鳳舞姑娘日后有意,我太平道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當初魔宮里,鳳舞以四品武者之力,竟然能夠一劍秒殺三品武者。

  這樣的越級秒殺,著實令梁進驚艷。

  只不過那時他并無招攬之心,如今兩人既然能在此地重逢,化解誤會,也算是一種緣分,因此他才親自開口相邀。

  鳳舞沉默了片刻,反問道:

  “大賢良師此次不遠萬里來到南州,難道就是為了專門招攬人才?”

  梁進微微搖頭:

  “并非如此。”

  “我來南州,自有要事。”

  “至于招攬人才,全靠緣分。”

  他目光平靜地看著鳳舞:

  “坦白說,到目前為止,我也只對巫靈,以及你,發出過邀請。”

  “目前,也暫無招攬其他人的打算。”

  他知道這個決定對鳳舞而言并不輕松,于是補充道:

  “我知道你此刻心緒紛亂,一時之間難以決斷。無妨,你可以慢慢考慮。”

  “在我離開南州之前,給我一個答復即可。”

  說完,梁進站起身來,拍了拍手上的灰燼,招呼了一聲玉面火猴,便再次推開院門,打算繼續他今日的“閑逛”與修行。

  能夠招攬到鳳舞這樣潛力巨大的武者,對太平道的發展自然是一件好事。

  他能感覺到,鳳舞身上蘊藏著一股尚未完全發掘的力量,潛力無窮。

  但凡事講究緣分,若是最終沒有這個緣分,梁進也絕不會強求。

  當他踏出屋外,迎面便是一陣猛烈的狂風,吹得他衣袂獵獵作響,發絲飛揚。

  “嗯?”

  梁進不由得微微頓住腳步,抬頭望向天空。

  只見今日的天色不再如昨日那般晴朗,而是布滿了鉛灰色的厚重云層,低低地壓在城市上空。

  狂風呼嘯著卷過街道,吹得塵土飛揚,樹枝亂晃,發出嗚嗚的聲響,仿佛無數冤魂在哭泣。

  “又要下雨了嗎?”

  梁進喃喃自語,眼中卻閃過一絲期待:

  “不知道,這場雨會不會帶來我想要的雷暴?”

  他心中滿懷期待,渴望那天地之威降臨,淬煉雷擊果,使其徹底成熟。

  但他也很清楚,南州的氣候變幻莫測,中原地區那套依靠觀察云象、風向等來預測天氣的經驗,在這里幾乎完全失靈。

  最了解這片土地天氣脾性的,或許只有世代居住于此的本地人。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

  鳳舞竟然直接追了出來,跟到了他的身邊。

  她似乎已經暫時將那些沉重的情緒壓下,嬌美的臉上帶著一種純粹的好奇,問道:

  “大賢良師,你…你可以跟我說一說,這大山之外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樣子的嗎?”

  這個問題,在她心中縈繞不去。

  以前她固守一隅,對外界毫無興趣。

  但梁進的話,像是一顆種子,在她心中生根發芽,讓她在絕望的黑暗中,仿佛看到了一絲別樣的微光,不由自主地便對那山外的廣闊天地,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好奇與向往。

  梁進卻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目光投向遠方那巍峨的神木,語氣平淡地轉換了話題:

  “今天風很大,對于魔軍而言,倒是個攻城的好時機。”

  鳳舞聞言,面上浮現疑惑之色,顯然有些不解其意。

  梁進伸出手,遙遙指向那株遮天蔽日、作為瑤水城象征與最大依靠的參天巨木,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冽:

  “這座城市,以這株神木為依托,也靠著它獨特的結構來抵擋外敵,尤其是鸮軍的空中襲擊。”

  “但同時,它卻也可能成為這座城市最大的弱點。”

  “火克木。若是在這等大風天,魔軍使用火攻…風助火勢,火借風威,效果恐怕會比平時要猛烈數倍。”

  他的分析冷靜而客觀。

  尤其今天風向是南風,正對著瑤水城,這對于位于城南方向的魔軍來說,簡直是獲得了天時地利!

  鳳舞卻笑了笑,似乎對這個問題早有答案,解釋道:

  “這一切,瑤水國當然知曉,并且早有應對之策。”

  “你看那巨樹的枝干之間,早已修建了眾多的蓄水池,并有專人日夜看守。”

  “一旦魔軍使用火箭、火彈或者投石等方式放火,守軍能在第一時間取水撲救,確保神樹無虞。”

  “即便鸮軍試圖攜帶火種俯沖攻擊,樹上的守衛們也配備了特制的濕泥、沙土和長桿撲打工具,足以應對。”

  瑤水國世代供奉神木,對其保護可謂不遺余力,防火措施考慮得相當周全。

  然而,梁進聽完,嘴角卻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緩緩搖頭,語氣篤定:

  “這可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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