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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一章 定要報仇

第六百七十一章定要報仇!_從皇宮禁軍開始,分身遍御天下_玄幻小說_螞蟻文學  第六百七十一章定要報仇!

  第六百七十一章定要報仇!←→:

  京城,仍沉浸在為先帝舉哀的國喪期內,滿城素縞,白幡飄搖。

  原本的朱墻金瓦盡失顏色,仿佛連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然而,舊喪未畢,新喪又至。

  先帝大行棺槨尚停在奉天殿內殿,舉國悲慟還未散盡,裹著冰寒的北風又送來了更沉重的喪訊:國本隕落!

  新任侍衛統領梁進突然叛變,竟悍然刺殺了新皇唯一的皇子——趙弘毅!

  消息傳來,舉城駭然。

  天子震怒!

  一紙詔書如同九天垂落的寒冰鎖鏈,勒緊了這座都城乃至整個大乾的咽喉!

  國喪,延長三年!

  禁止嫁娶!禁止宴樂!禁止一切…稍帶鮮活色彩的生息!

  舉國上下,無論官民,皆需為皇子趙弘毅披麻戴孝,日日悲戚痛哭!

  無窮無盡的白幡在寒風中無力地翻卷、撲打著街巷。

  粗麻和白葛制成的粗糙喪服,如同瘟疫般覆蓋了每一個被強行推上街頭的身體。

  無論官吏走卒,還是婦孺老幼,人人面上都罩著一張名為“哀戚”的冰冷假面。

  起初,這份強加的哀傷并未被徹底接納。

  許多百姓并未將這嚴苛到不近人情的禁令太當回事,畢竟日子總還得過。

  巷子深處,偶爾還會傳來幾聲壓抑難辨的歡聲笑語或是一兩桌私聚飲宴的微光。

  然而很快…

  他們就意識到了這道圣旨背后冰冷的鐵血意味。

  “嘩啦——嘩啦——”

  官差的鎖鏈在地上拖拽的聲音,終日不絕于耳,如同死神貼地爬行的尾跡!

  身著皂衣、面目兇悍的順天府衙役猶如餓狼出閘!

  更令人膽寒的,則是那些混跡于麻木人群中的“眼睛”。

  他們身穿打著補丁的粗布衣衫,臉上堆砌著同款麻木哀傷的面具。

  眼神卻如同藏在污垢縫隙里的毒針,帶著一種貪婪殘忍的興奮,無聲地掃過每一張面孔、每一個角落。

  他們是緝事廠的番子!

  天子豢養的…嗅血惡犬!

  不穿喪服?鎖鏈瞬間勒住脖頸!

  露齒大笑?皮鞭迎頭便抽!哀嚎求饒是更大的罪過!

  酒氣熏天?酒鋪被封!酒客如同死豬般被架起扔進囚車!

  琴瑟之聲?戲班子、書場、青樓…頃刻間便只剩破幡哀響與棍棒搗砸桌臺的巨響!

  議論時局有不敬語氣?立刻捂住口鼻扭送!

  家有紅事?破門而入!新郎新娘同披枷鎖!

  壽宴生辰?點燃的壽桃滾落在地,踩在官差沾滿泥污的木屐之下!

  一時間,整個京城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囚車在街道上轔轔駛過,幾乎從未間斷,里面塞滿了面色慘白、眼神絕望的百姓。

  短短數日!

  順天府的大牢!

  緝事廠的詔獄!

  所有能塞進活物的空間,都被填塞得如同沙丁魚罐頭!

  監牢中,哀嚎、呻吟、絕望的啜泣從石縫里滲出,日夜不歇!

  空氣中彌漫著腐朽、絕望、屎溺混著鮮血的濃烈濁臭!

  皇帝再次頒旨:

  所有被捕的囚犯,即刻押往京郊!

  去為那死去的惡龍之子…

  修筑一座…象征皇權永固的…

  宏偉的尸宮陵墓!

  陵寢一日不竣工,這些囚徒皆為趙氏陰宮之畔…徘徊哭泣永不安息的…

  怨魂祭品!

  這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一旦那座龐大的陵墓修建完成,這些“囚犯”的命運可想而知——

  不是被殘忍地殉葬,便是被集體滅口以免皇陵被盜,永絕后患。

  真正的哭聲終于響徹了京城!

  不再是奉命裝腔的假嚎!

  那是心肝撕裂的疼!

  哀聲遍野,哭聲震天。

  百姓們為被抓走的親人痛哭,為自己的命運痛哭,為這令人窒息的無邊黑暗痛哭。

  原本繁華喧囂、摩肩接踵的京城街道,迅速變得冷清蕭索,攤販絕跡,游人無蹤,門可羅雀。

  只剩官差隊列踏著沉悶的方步巡視,鐵靴踩著堅硬石板發出的“咔噔、咔噔”聲…

  如同索命的鼓點,敲打在每一個躲藏在窗欞之后、瑟瑟發抖的心上。

  往日熱鬧非凡的歌樓酒肆成了鬼屋,只有白幡拍打著緊閉的大門,發出嗚咽般的悲鳴…

  人們非必要絕不出門,即便出門也低著頭,行色匆匆,不敢交談,不敢停留,唯恐一個不慎,自己便也成為那皇陵地基下的又一縷亡魂。

  整個京城!

  成了一座…

  被巨大白色裹尸布緊緊包裹…

  只余下壓抑窒息,悲鳴啜泣的…

  活人墳場!!

  天子一人悲痛,便要讓全天下都感受他的痛苦!

  這是底層百姓眼中,最深沉、最無奈的絕望。

  而在朝堂之上,對于文武百官而言,又何嘗不是天塌地陷?

  那位登基之初曾一度展現出勵精圖治、中興氣象的新皇趙御,在經歷喪子之痛后,仿佛徹底變了一個人。

  他所有的雄心壯志都被巨大的悲痛和怨恨吞噬,變得頹廢、墮落,甚至…

  癲狂。

  原本被他罷黜、永不錄用的先帝寵臣董秀——那個貌若好女、心思詭譎的男人,竟被重新啟用,并且迅速取代了所有人,成為了新皇身邊新的“寵臣”,日夜陪伴君側。

  那座象征著先帝荒淫無度、本該被拆除的奢靡新宅,不僅被保留下來,反而成為了新皇與這妖嬈男寵在其中沉溺無度的…

  極樂魔窟!

  新皇和一眾佞臣,整日流連其中,醉生夢死,用無盡的聲色犬馬來麻痹自己,逃避現實。

  對堆積如山的奏折和日益嚴峻的國事不聞不問。

  絲竹靡靡之音日夜不休,帶著一種病態的回響穿透宮墻的縫隙,刺激著朝堂之上最后一點清醒神經!

  社稷傾覆在即!

  新皇…卻只想將頭深深埋進那堆用民脂民膏堆砌出的溫香軟玉之中!

  逃避著血色的現實!逃避著無休止的噩耗!

  所有國事!所有兵戈!

  如同燙手山芋,統統被丟棄給了另一個人!

  王瑾!

  如今,他依然爬到了朝堂之上權力金字塔的頂端。

  金鑾殿上!一言斷生死!

  他的意志,便是朝廷的法旨。

  六部九卿在他如同刮骨寒風的低語前瑟瑟發抖!

  指鹿為馬!口含天憲!

  真正意義上!

  一手遮天!

  而他最鋒利!最令人恐懼的那把爪牙!

  那個踏著兄長尸骨上位的…

  趙保!

  更是如同從地獄血池爬出的修羅!

  他所過之處百官斂息!小兒止啼!

  一個眼神…便足以讓封疆大吏汗流浹背!

  宦官專權,看似穩住了風雨飄搖的京畿腹心。

  然而…

  整個大乾王朝…

  這艘早已破敗腐朽的巨艦卻正在更深!更黑!的漩渦中…

  加速沉沒!

  皇子趙弘毅遇害當日!

  如同命運刻意的嘲弄!

  被朝廷視作肘腋之患、本已被數十萬大軍如鐵桶般合圍于京畿永安鎮的…

  太平道!

  竟在大賢良師法駕率領之下,攜裹著萬千教眾,如同退潮的暗流在數萬兵馬的眼皮底下毫發無傷地…

  從容撤往南方!

  當時,朝廷調集的大軍早已完成合圍,只等皇帝一聲令下,便可發動雷霆一擊,將太平道徹底剿滅。

  前線統帥一天之內連發十二道加急軍情,求一紙平亂的圣旨!

  可惜…

  石沉大海!!

  新帝抱兒殘尸深藏于新宅極樂窟的帷幕之后!三日不朝!

  不見任何外臣,不查閱翻看任何奏章!

  對一切都…不聞!不問!不批!

  這致命的延誤,導致朝廷大軍只能眼睜睜看著太平道從容突破包圍圈,揚長而去。

  當太平道那桿招展的黃天神幡終于跨越軒河…

  南下的太平道便公然發布檄文,宣布擁立先帝唯一血脈——康寧公主趙惜靈為帝,公告天下,斥責新皇得位不正,禍國殃民!

  并且號召天下忠臣義士,討伐無道!再塑乾坤!

  正統大義之名如同一面巨大的旗幟!

  瞬間引來了無數對新帝登基抱有懷疑、對閹宦掌權深惡痛絕的目光!

  各地對趙御繼位本就心存質疑不滿的文武官員、世家大族、乃至諸多武林門派,紛紛響應,投入康寧公主麾下。

  如同一盤散沙的勢力如同找到了燈塔!紛紛響應!

  更可怕的是…

  這番舉動引發了連鎖反應。

  地方上早有野心的兩位藩王,也借著這股東風趁機以同樣的理由,宣布起兵,割據自立。

  狼煙!

  終于在大乾王朝那早已瘡痍滿目的身軀上!

  轟然燃起!

  分裂!戰亂!的序曲已然奏響!

  梁府。

  不,如今門口的牌匾已經更換,叫做“趙府”。

  這方曾經由大內侍衛統領梁進督造、帶著幾分短暫榮光的宅邸,如今…

  成了一塊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燙手山芋。

  梁進謀逆!該誅九族!

  作為“逆賊”梁進的府邸,這里本該被查抄充公,府中之人也難逃株連。

  萬幸的是。

  太后牧從霜及時下達了一道懿旨,公開庇護趙家。

  她不僅將這宅邸正式賜予了居住于此的趙家人,還明確赦免了趙家可能因梁進而遭受的一切牽連。

  這道懿旨,硬生生從地獄邊緣將趙家拖拽回來。

  讓原本惶惶不可終日、等待大禍臨頭的趙家人,終于得以喘息,對太后感恩戴德,跪謝天恩。

  然而,太后的庇護也只能保他們不被下獄。

  昔日門庭若市的梁府趙府,如今已是門可羅雀,冷清得可怕。

  所有親朋好友、故交舊識,都唯恐避之不及,生怕與“逆賊”的親屬扯上半點關系,招來滅頂之災。

  人情冷暖!

  世態炎涼!

  唯有季家,是例外。

  季飛因太后的賞識,被破格提拔為內廷侍衛,守護太后左右,一下子有了身份地位和俸祿。

  季家也因此得以搬離了貧民窟,購置了新房。

  而他們選擇的新家,就在趙府隔壁,主動與趙家為鄰。

  只是因為國喪期間嚴禁任何慶典,他們的搬家靜悄悄,甚至不敢驚動旁人。

  季家人不時上門安慰,送些吃食用度,這份雪中送炭的情誼,讓身處冰窟的趙家人,感受到了一絲難得的暖意。

  但所有的這些變故、紛擾、溫情或是冷眼,似乎都與一個人無關了。

  那就是趙以衣。

  自從得知梁進的死訊后,她就把自己徹底鎖死在了閨房里。

  當梁進的死訊傳來之后,她那緊閉的房門就再也沒有開啟過。

  整整三天!

  不飲!不食!不言!不語!不見任何人。

  任憑老父垂淚哀求!任憑老母捶門哭嚎昏厥!任憑兩個姐姐捧著熱騰騰的飯食在門外焦急絮叨…

  房間內,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如同一座…提前為自己封上墓門的…

  棺槨!

  唯有…

  當外面傳來有關梁進的任何消息時,趙以衣才會愿意打開一絲門縫,聽一聽,也才會勉強喝下幾口家人硬塞進來的米湯。

  然而…

  如今所有關于梁進的消息,又怎么可能是好消息?

  傳聞中,梁進的尸身早已被憤怒的新皇下令挫骨揚灰,連最后收殮安葬的機會都沒有。

  而他僅存的一顆頭顱,被新皇下令懸掛在城門樓上示眾了三日,受盡日曬雨淋和萬人唾罵。

  這還不夠。

  示眾之后,新皇又命宮廷里的能工巧匠,將頭顱剝皮刮肉,只留白骨髑髏,最終…將其頭骨制作成了一件飲酒的器皿!

  從此,新皇便終日抱著這只慘白的頭骨酒杯飲酒。

  每當悲痛或憤怒涌上心頭時,他便對著這只由仇敵頭骨制成的酒器又打又罵,肆意發泄著扭曲的恨意。

  趙家人本想死死隱瞞這些恐怖而殘忍的消息。

  但他們更怕趙以衣徹底絕食而死。

  為了讓女兒能有一絲活下去的念頭,哪怕這念頭是仇恨,他們也只能忍痛,用這些血淋淋的消息,來換取趙以衣機械地吞咽下維持生命的食物。

  可這些字句…

  每一個都帶著血!帶著冰冷的金屬刮擦聲!帶著骨頭碎裂的脆響!

  殘忍地!

  一遍遍碾過趙以衣早已千瘡百孔的靈魂!

  正是這世間至痛至辱的刺激!

  才如同吊命的劇毒!

  勉強維系著她一絲殘存的吞咽和呼!吸!!

  夜,深沉的夜。

  子時,梆響三下。

  入夜后,整個京城已然陷入一片絕對的死寂,死寂得如同一座巨大的墳墓!

  沒有燈火!沒有犬吠!連蟲鳴都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扼殺!

  無人敢在夜間點燈娛樂,更無人敢高聲語。

  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生怕隔墻有耳,被緝事廠的番子聽了去,招來無妄之災。

  沉默,是生存下去唯一的法則。

  就在這片萬籟俱寂之中——

  趙府!

  深宅后院!

  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無聲無息地飄落在趙家宅院之中。

  來人身法極高,起落之間竟未發出絲毫聲響,顯然武功深不可測。

  只見這人影輕車熟路,快步來到趙以衣的臥房門前,伸出手指,極輕地叩響了房門。

  “咚、咚、咚。”

  三聲輕響,在死寂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緊接著,一個沙啞的聲音低低響起:

  “以衣,是我。”

  月光如水,悄然移動,照亮了來人的臉龐。

  那竟是一個彎腰駝背、老態龍鐘的婦人。

  她手中杵著一根光滑的竹杖,臉上布滿了深深的皺紋。最令人心驚的是她的雙眼——那眼眶之中,并無眼珠,只有兩個黑洞洞的窟窿!

  眼眶周圍,遍布著縱橫交錯的陳舊刀疤和火燒的痕跡,猙獰可怖。

  這老婦人看似行將就木,但有一處卻極不協調——她的一頭長發,竟然烏黑亮麗如綢緞,光澤甚至勝過二八少女!

  長發極長,一路垂過腰臀,末端被小心地收束起來,塞進一個系在腰間的土黃色砂囊里,讓人無法判斷其究竟有多長。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那扇緊閉了三天三夜的房門,終于“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了一條縫隙。

  一道如同幽魂般消瘦、單薄得仿佛一陣風便能吹散的身影緩緩…挪了出來!

  月光慘白如同霜雪!

  冰冷地鋪灑在她的身上!頭發上!

  照亮了她那張…

  無比憔悴、蒼白如紙的面容。

  趙以衣天生麗質,曾幾何時也是個靈動的俏麗佳人。

  可如今,她面頰枯槁深陷,顴骨高高凸起!嘴唇因為干渴和絕望呈現一種死灰的青紫色!

  那雙曾經顧盼生輝、溢滿對梁大哥依戀愛慕的眼眸此刻如同兩口被掏空的枯井,紅腫得無法閉合!布滿了蛛網般的血絲!

  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萎靡到了極致。

  而在她那…低垂的頭顱之上!

  那滿頭烏發!

  竟已在這三日地獄煎熬之后…盡數化作了觸目驚心的…蒼蒼銀白!

  如同覆頂寒霜!

  如同披戴著為愛人提早送葬的…萬丈冥綾!

  “啊…啊…”

  一聲細若蚊蚋、如同垂死之人掙扎的氣音,從她干裂的唇縫中艱難擠出一半,隨即又被更猛烈涌上的酸楚掐斷在喉嚨深處。

  老婦人嘆息一聲:

  “以衣…你這丫頭…”

  她聲音干澀沙啞,如同兩塊銹死的鐵器在相互刮擦!

  但這聲音趙以衣清晰記得!

  曾經無數次在黑暗的小院里響起!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斥責!

  如今…

  卻如同喚醒沉淪的最后一點火星!

  趙以衣的瞳孔猛然收縮!仿佛被這聲音刺穿了靈魂深處的迷霧!

  她如同一只離巢的雛鳥,踉蹌著!不顧一切地撲了過去!

  雙手死死抓住老婦人枯瘦如同柴禾的手臂!

  淚水!無聲地如同決堤般洶涌奔流!

  “婆婆——!!!!”

  聲音凄厲得如同孤雁斷魂!

  “你當初罵我的話…應驗了!都應驗了啊!!”

  “我就是個活該千刀萬剮的蠢丫頭!…我就是個只配在夢里醉生夢死的廢!!”

  “我只看得到眼下的甜!我吃著你給的苦藥嫌苦!我捂著自己可笑的歡喜過日子!不肯睜眼看看這世道有多臟!多毒!多兇險!!”

  她語無倫次,泣不成聲:

  “我沒聽婆婆的話!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我…”

  她哽咽得無法呼吸:

  “現在…我的眼…醒了!我的心…碎了…我的世界…塌了!!!”

  “晚了…什么都晚了啊!!”

  當初,老婦人曾厲聲罵她,說她只顧沉溺于虛幻的幸福,不懂人世艱險,不明“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的道理。

  一旦災禍降臨,所有的快樂都將如鏡花水月,瞬間破碎。

  那時的趙以衣,被愛情和安穩生活蒙蔽了雙眼,何曾真正聽進去過半句?

  直到失去一切,她才痛徹心扉,懊悔萬分。

  老婦干癟如橘皮的臉上,那猙獰可怖的燒傷肌肉竟微不可察地聳動了一下。

  她雖然目不能視,卻仿佛能感知到一切。

  僅憑聲音和雙手觸碰趙以衣衣衫與面頰紋理,便清晰地“看”到了那滿頭刺眼的白發!

  一陣發自肺腑的狂喜!如同電流瞬間擊穿了老婦僵硬的身軀!

  “好!妙!絕!!”

  她枯爪猛地反握緊趙以衣冰涼顫抖的手腕,聲音因激動而嘶嘶作響:

  “傷心至頂!心脈枯!情魂碎!”

  “一夜白頭!!!”

  “這正是…”

  她那張恐怖的臉竭力做出一個鼓勵的表情,卻依舊如同厲鬼:

  “修煉無上神功《白發三千丈》萬載難遇的最佳根骨啊!!”

  “丫頭!你體質絕佳,只缺這一份刻心入骨、魂飛魄滅也難磨滅的情殤引子!!”

  “天助我也!不!是天助你啊!!”

  “從此!《白發三千丈》于你!將暢通無阻!一日千里!你未來成就…必將遠超老婆子此身十倍!百倍!”

  她興奮難抑,枯爪幾乎要捏碎趙以衣的腕骨:

  “老婆子!本想你這一生若耽于情愛安樂,恐難堪此功法大任!不想…不想啊!你這情劫竟如此…”

  她的話突然卡住了。

  掌心濕冷粘滑…

  她的手,觸摸到了趙以衣臉上那冰涼的淚痕。

  她終于意識到,此刻趙以衣正承受著何等巨大的痛苦,自己這番話,是何等的殘忍和不近人情。

  趙以衣仿佛根本沒有聽見那些關乎力量、未來的話語。

  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整個靈魂都在被一個念頭反復貫穿!

  “婆婆…婆婆!”

  她忽然反手死命抓住老婦那布滿疤痕老繭的手臂,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漂浮的稻草!

  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魔怔的癲狂:

  “要是我…要是我能早些像婆婆一樣有本事!有那般翻江倒海的天大本事!”

  “我一定能護住梁大哥…我一定能!”

  “都怪我!都怪我不中用!怪我廢物!!!”

  她語速快得如同瘋魔,淚水與嘴角淌下的血絲混合在一起:

  “是我害了他啊!!是我沒用!!!”

  老婦人聞言,不由得干咳了兩聲,她臉上的興奮之色陡然凝固,帶著幾分狼狽和難以掩飾的澀然。

  她那枯瘦佝僂如蝦米的身軀微微一僵。

  自己不過三品修為,在地方上或許能稱霸一方。

  但在這座帝氣龍脈盤繞之地!這座臥虎藏龍的京城之中!

  她那引以為傲的、足夠在江湖稱雄的…三品境界…

  實在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丫頭啊…”

  老婦的聲音忽然低沉下去,帶著一種殘酷的清醒。

  “就算你有老婆子這點微末本事,也…也根本幫不上忙的。”

  她黑洞洞的眼眶對準趙以衣淚眼模糊的臉龐,字字如刀:

  “殺死梁進的那位…武功高到你無法想象!那是真正通了天的存在!”

  “老婆子這點功夫,在人家面前…恐怕連塞牙縫都不夠。”

  說到這里,老婦人的語氣也變得復雜起來,帶著濃濃的惋惜:

  “不過…梁進那小子,老婆子我是真看走眼了。”

  “真是沒想到…他一個人,竟然能…能做到那種地步…”

  她曾經瞧不起梁進,一直反對趙以衣和梁進在一起,覺得梁進不過一介小兵,只會辱沒了趙以衣。

  但是誰能料到,梁進的武功竟然令她完完全全看走了眼。

  趙以衣臉上的悲慟、癲狂、自怨自艾。

  瞬間凝固了!

  如同瞬間被抽走了所有支撐的氣力,她的身體晃了晃,幾乎要癱軟下去。

  可下一秒!

  一種比極北玄冰更冷!比地脈熔巖更熾!比萬仞孤崖更硬的東西!

  從她寸寸碎裂的靈魂深處…轟然凝結!

  那蒼白如雪的發絲!

  無風自動!

  如同活物般在慘白的月光下微微拂動!

  她的嘴唇極其極其緩慢地勾勒出一個…

  帶著死意與絕念的弧度!

  淚水干涸!只剩下兩道蜿蜒、刺目的血痕,在她那憔悴如鬼物的臉頰上緩慢凝固。

  她的聲音不再帶著哭腔,只剩下一種磨礪過后的沙啞,如同鈍刀刮過喉骨:

  “是誰?!”

  “殺了梁大哥的人是誰?!”

  “我要報仇…我要為他報仇!!”

  字字如雷!砸在老婦的耳中!

  她黑洞洞的眼眶微微收縮,似乎感受到了那股刺破皮肉的尖銳恨意。

  她那張毀容的臉上,擠出了一個更加令人心悸的、混合著嘲諷和殘忍的歪斜表情:

  “哼!報仇?”

  冰冷的唾沫星子幾乎噴在趙以衣臉上:

  “你的仇家,是這煌煌天威!”

  “是那盤踞龍椅之上!視萬民如草芥的至尊!”

  “是那些吸食民髓如同酒醴!操弄權術如同蛛網的閹宦走狗!!”

  “是那些高高在上!自詡不凡!視你心上人為卑賤螻蟻的世家豪門!武林巨頭!”

  “更是藏于九幽龍穴之下!那尊歷經百載,尸鬼不分的魔頭!”

  老婦的聲音如同厲鬼哭嚎刮過深淵的巖壁:

  “這些人!哪一個是你這個手無縛雞之力,剛剛死了男人,哭哭啼啼!一夜白頭的…”

  “卑賤民女!”

  “所能碰得起的?!!”

  “別說報仇,你就算走到他們腳底下看一眼!都嫌你污了他們的鞋底!”

  “碾死你比碾死只臭蟲還要省力!!!”

  死一樣的寂靜!

  只有趙以衣那慘白如紙沾滿血痕的臉,在月光下詭異地…

  綻放開了一個愈發清晰的…怨毒至極的微笑!

  她緩緩抬起手,帶著一種殉道者般的平靜,狠狠抹去嘴角的血污!

  聲音沙啞平直!

  卻如同萬載玄冰之下奔涌的熔巖:

  “他…他…”

  “是我趙以衣!在這骯臟世上!唯一的男人!唯一的愛人!”

  她緩緩抬起頭,被血淚模糊的視線死死“釘”在盲眼婆婆那空洞的亡者眼眸上!

  “不管…那山多高!海多深!那人…”

  “是神!是魔!還是…”

  “龍椅上披著人皮的妖孽!”

  “趙!以!衣!…”

  她一字一頓,每一個音節都仿佛在切割自己的靈魂!

  “此生惟此…”

  “惟此…一事!”

  “縱使…魂飛魄散!骨肉成糜!”

  “也!要!…”

  最后兩個字!混合著口中涌出的腥甜熱血!被她狠狠咀嚼咽下!眼中迸射出足以燃盡地獄的焚天恨火:

  “讓他們…”

  “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

  盲婦那布滿可怖燒熔疤痕的身體!

  驟然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那雙深陷的空洞眼眶仿佛也感應到了那份玉石俱焚!斬斷一切退路的…滔天決絕!

  刻滿怨毒的臉皮之下,僵硬的筋肉劇烈蠕動!

  最終擠出一個極其難看的…

  贊許與狂喜交織的猙獰笑容!

  “有氣魄!!”

  骨節突出的枯爪猛地抓住趙以衣冰冷顫抖卻不再退縮的那只手!

  “比你那只知道躲在墻角舔舐傷口的婆婆…強太多了!!”

  她的聲音帶著難以言喻的激亢:

  “你的決心,老婆子已經看得…一清二楚了!”

  “情比海深,仇比天高!既有此心…”

  她猛地扭過那張非人的面孔!!

  眼眶中那深黑如同直通無間煉獄的孔洞…

  死死鎖定了京城東南方,天際線之外那片籠罩在更濃重黑暗與山嵐中的方向!

  “那就跟老婆子走吧!”

  冰冷枯槁的手拉著趙以衣同樣冰涼刺骨的手!

  帶著一種幾乎要將她靈魂徹底拽離軀殼的…決絕力量!!

  轉身!

  “那里!”

  老婦的聲音消失在驟然卷起的陰風里,只留下最后仿佛來自冥界的低語:

  “或許有能讓你…”

  “啃噬神魔的機會!”

  “若當真不怕粉身碎骨,就…踏上這條死路!!!”:mayiw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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