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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七章 弒君者

第六百三十七章弒君者_從皇宮禁軍開始,分身遍御天下_玄幻小說_螞蟻文學第六百三十七章弒君者  第六百三十七章弒君者←→:

  寢宮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搖曳的燭火,在王瑾那張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的臉上投下跳躍的陰影,將他原本就陰鷙的面容映襯得如同九幽厲鬼。

  他周身的氣息不再僅僅是暴漲,而是如同即將失控的火山。

  梁進站在原地,身形挺拔如松,在王瑾那足以碾碎尋常三品武者的恐怖氣勢下,竟顯得異常沉穩。

  他微微搖頭,動作帶著一種近乎刻意的從容,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壓:

  “公公,稍安勿躁。”

  他試圖解釋,話語帶著一絲無奈:

  “我若真是六扇門派來的細作,何須這般麻煩?只需——”

  然而,“麻煩”二字尚未落盡,異變陡生!

  王瑾的身影在原地驟然模糊,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瞬間抹去,只留下原地一個微微扭曲的空氣殘影。

  與此同時,一股比萬年玄冰更甚的陰寒氣息,裹挾著刺骨的殺意,毫無征兆地直撲梁進面門!

  那寒氣掠過之處,燭火劇烈搖曳,幾近熄滅,空氣中甚至凝結出細小的、肉眼可見的冰晶。

  “連話都不讓說完?!”

  梁進瞳孔驟然收縮如針尖,心中警鈴大作。

  王瑾消失的剎那,他全身的肌肉已如弓弦般瞬間繃緊,戰斗的本能超越思考。

  他知道王瑾要干什么!

  王瑾要殺人,而且要悄無聲息地殺!

  他顯然忌憚弄出太大動靜。

  方才那隔空一擊未能奏效,這位心狠手辣的廠公便徹底失去了耐心。

  他決意以雷霆萬鈞之勢,欺身而上,用他那雙撕裂過無數血肉筋骨、淬煉得堪比神兵利器的鬼爪,親手擰斷梁進的脖子!

  陰風撲面,那致命的寒意已鎖定了咽喉!

  梁進甚至能聽到那利爪撕裂空氣發出的細微銳嘯。

  沒有半分遲疑!

  梁進全身筋骨齊鳴,如同拉滿的硬弓驟然松開。

  他沒有閃避,反而擰腰、沉肩、踏步,全身的力量瞬間凝聚于右拳之上!

  那拳頭不再是血肉之軀,而是化作了攻城巨錘,帶著一往無前、粉碎一切的決絕意志,迎著那股陰寒氣息的來源。

  悍然轟出!

  “轟隆——!!!!!!”

  這一次的碰撞,遠非先前可比!

  仿佛兩顆流星在狹小的寢宮內轟然對撞!

  狂暴的能量瞬間炸裂開來,化作肉眼可見的環形沖擊波,帶著毀滅性的力量橫掃四面八方!

  “咔嚓!嘩啦——!”

  堅固的楠木殿柱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表面瞬間爬滿蛛網般的裂痕。

  屋頂的琉璃瓦片如同被無形巨手掀翻,雨點般簌簌墜落,砸在光潔的金磚地面上,碎裂聲不絕于耳。

  殿內陳設的紫檀木架、雕花立柜、價值連城的古董瓷器,如同被颶風席卷的枯草,轟然倒塌、碎裂,發出沉悶的巨響。

  明黃色的帷幔被撕裂,精美的宮燈砸落在地,燭油流淌,燃起一小片火光又被沖擊波瞬間壓滅。

  最觸目驚心的是龍床之上那層層迭迭的金絲紗帳,被狂暴的氣流猛地掀起、撕裂,如同受驚的白鳥般胡亂飛舞。

  整座寢宮都在劇烈地顫抖、呻吟!

  灰塵、碎木、瓷片、瓦礫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瞬間將這象征著至高皇權的寢殿變成了狼藉不堪的戰場。

  沖擊的中心。

  只見兩道身影如同被巨力彈開,各自向后踉蹌倒退了數步。

  每一步踏下,腳下的金磚都發出沉悶的碎裂聲,留下清晰的腳印。

  王瑾穩住身形,他那雙足以洞金裂石、淬煉了數十年陰毒內力的鬼爪,此刻竟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他抬起手,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蒼白指尖上那幾道細微的紅痕——那是被純粹到極致的反震力震傷的痕跡!

  “怎會如此?!”

  他陰鷙的目光死死鎖在梁進身上,震驚、憤怒、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忌憚在眼底交織。

  他的利爪,連百煉精鋼都能如撕薄紙般輕易撕裂。

  可剛才那志在必得的一擊,竟仿佛撞上了一座高速移動的玄鐵山岳!

  那沛然莫御的巨力,透過爪尖直貫手臂,震得他氣血翻騰,手臂經絡都隱隱作痛。

  梁進也緩緩抬起自己的拳頭。

  拳面之上,赫然印著三道淺淺的白痕,邊緣微微泛紅,那是被王瑾利爪鋒銳之氣所傷。

  他甩了甩手腕,感受著骨節間傳來的些微酸麻,臉上卻露出一抹平靜的笑意。

  只是這笑意深處,是如寒潭般的冰冷:

  “公公,論內力修為,下官自愧不如。”

  “可若只論這身筋骨皮肉,這腔子里的氣血蠻力…”

  他頓了頓,目光如電,直視王瑾:

  “下官自認,不怵任何人!”

  他再次嘗試溝通,語氣放緩:

  “你我之間,本非不死不休的死仇。”

  “我們也可以有共同利益,也可以坐下來談的。”

  然而。

  回應梁進的,是王瑾身上再度暴漲、如同海嘯般升騰的恐怖氣息!

  方才的碰撞,于王瑾而言,竟真的只是試探!

  如同巨獸慵懶地揮了揮爪子。

  此刻,這位深不可測的廠公,才真正展露獠牙!

  他周身繚繞的氣息仿佛凝聚成為黑氣繚繞。

  他緩緩抬起那雙鬼爪,十指箕張,指尖縈繞著幽暗深邃、仿佛能吞噬光線的黑芒。

  一股令人心悸的毀滅性能量在他爪間瘋狂匯聚、壓縮。

  爪子周圍的空氣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空間都仿佛在微微扭曲。

  那一點凝聚到極致的力量,散發著足以讓任何三品高手魂飛魄散的死亡氣息!

  更可怕的是他的雙眼!

  那雙平日里隱藏著無盡城府與算計的眸子,此刻竟泛起一種詭異光芒!

  那是入幽境武者的強大武意!

  這股“意”鎖定了梁進,讓他感到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血液流速似乎都為之凝滯。

  “這就動真格了嗎?”

  梁進眉頭緊蹙。

  王瑾的殺心已熾,再無半分轉圜余地!

  眼見王瑾殺招將成,那凝聚著毀滅力量的一爪即將撕裂空間而來。

  梁進眼中最后一絲猶豫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逼到絕境的兇狠與決絕!

  ‘好好好!聽不懂人話是吧?’

  一股戾氣沖上心頭。

  “敬酒不吃吃罰酒!”

  梁進一聲斷喝,不再廢話,身形猛地一動!

  “呼——!!!”

  一股狂風毫無征兆地在寢宮內憑空卷起!

  這風并非自然之風,而是梁進施展《步風足影》的效果!

  而梁進本人,則徹底融入了這狂亂的颶風之中!

  他的速度快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目標明確無比。

  直撲龍床之上那昏睡不醒、命懸一線的皇帝!

  他的策略簡單、粗暴,卻致命有效——攻敵之必救!

  “小畜生!爾敢!!!”

  王瑾的尖利嘶吼如同夜梟啼血,充滿了驚怒交加!

  他醞釀到極致的恐怖殺招,那足以將梁進撕成碎片的一爪,硬生生僵在了半空!

  凝聚的力量在他爪間劇烈波動,發出刺耳的尖嘯,卻終究沒有揮出去。

  因為…晚了!

  梁進施展《步風足影》之后的速度,遠超他的預估!

  那融入風中的身影,快得超出了他“入幽境”武意的捕捉!

  幾乎在王瑾發出怒吼的同時。

  梁進的手,已經如同鐵鉗般,穩穩地扣住了龍床上那位九五之尊脆弱的脖頸!

  罡風驟歇。

  寢宮內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瓦礫偶爾落下的“簌簌”聲,以及王瑾因極度憤怒而發出的、如同拉風箱般粗重的喘息。

  梁進周身狂暴的氣息瞬間收斂,如同從未出現。

  他靜靜地站在龍床邊,一只手如同拎小雞般提著當今天子。

  那只手穩定得可怕,并未用力,只是虛扣著。

  而被他提在手中的皇帝因之前被王瑾點了睡穴,對外界這驚天動地的變故渾然不覺,依舊在昏睡中發出微弱而艱難的呼吸。

  仿佛一具披著龍袍的活尸。

  梁進的目光從手中這象征著至高權力的“人質”身上移開,平靜地投向幾丈外,那個因極度憤怒和忌憚而渾身微微顫抖的掌印太監。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寢宮中,帶著一種令人心寒的漠然:

  “收拾不了你,還收拾不了他?”

  這句話,如同最惡毒的嘲諷,狠狠抽在王瑾的臉上。

  他武功再高,權勢再大,此刻也被梁進這近乎無賴卻又精準致命的拿捏,逼入了絕境!

  皇帝的身體早已油盡燈枯,莫說梁進動武,就是稍微用力搖晃一下,都可能立刻斃命。

  這才是王瑾之前出手一直束手束腳的根本原因!

  而現在,這最大的軟肋,被梁進牢牢攥在了手心。

  王瑾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雙目赤紅,死死盯著梁進那只扣在皇帝咽喉上的手,仿佛要用目光將其灼穿。

  他胸膛劇烈起伏,強行壓下幾乎要破體而出的狂暴殺意,從牙縫里擠出陰森刻骨的厲斥:

  “梁!進!”

  “你竟敢劫持圣駕,行此大逆不道之舉!”

  “速速將皇上放下!”

  “否則,咱家定叫你嘗遍緝事廠三百六十道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面對這足以讓任何人肝膽俱裂的威脅,梁進反而笑了。

  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詭異,帶著一種看透世情的譏誚和光腳不怕穿鞋的決絕:

  “公公,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

  他語氣甚至帶著一絲安撫的意味,卻更顯諷刺,他晃了晃手中的人質:

  “我們終于可以心平氣和地,好好談談了,對嗎?”

  王瑾怒極反笑:

  “談?”

  他的聲音如同夜梟啼鳴:

  “你敢傷圣上一根汗毛,便是萬死難贖!”

  “弒君之罪,天地不容!屆時你將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九族盡誅亦難贖其辜!”

  “你所有親人家人族人,都將因你這狂悖之舉,墜入萬劫不復之深淵!”

  梁進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坦然:

  “是嗎?”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皇帝:

  “用我這小小從七品旗總的卑賤性命,換一位九五之尊的帝王陪葬?這筆買賣,聽起來倒也不虧。”

  “青史之上,無論忠奸善惡,總歸會留下‘梁進弒君’這么一筆,也算名傳后世了。”

  他抬起頭,迎著王瑾那擇人而噬的目光,語氣輕松得像在談論天氣:

  “至于九族?公公怕是白費心了。”

  “梁某孑然一身,早成了孤兒。公公想誅我九族,怕是要勞煩您手下的番子們,好好去陰曹地府里翻翻生死簿,替我尋親認祖才行。”

  他話鋒一轉,語氣陡然變得森冷:

  “更何況…公公覺得,陪葬的真的只有皇帝一人嗎?”

  他目光如刀,直刺王瑾心底:

  “若皇帝今夜駕崩于此,即便公公你手段通天,能將所有罪責都推到我這個‘狂徒’身上。”

  “試問,天下悠悠眾口,朝堂袞袞諸公,又有幾人會信?”

  梁進的聲音在死寂的寢宮中回蕩,每一個字都如同冰冷的錐子,鑿向王瑾最深的恐懼:

  “一個小小旗總,如何能‘莫名其妙’地被安排進入守衛森嚴的帝王寢宮?又如何能‘突然失心瘋’,在廠公您這位大內第一高手眼皮底下,成功刺殺皇帝?”

  他發出一聲嗤笑:

  “天下人不是傻子!”

  “他們只會猜測,這背后必然有一只翻云覆雨的‘幕后黑手’!”

  “誰能在新宅之內,將禁軍盡數驅離?誰有權力下令讓我這樣一個無名小卒深夜入宮?又是誰,撤走了寢宮周圍所有的明哨暗樁,讓此地變成了一座不設防的空城?”

  梁進的目光緊緊鎖住王瑾那張變幻不定的臉,一字一句,如同宣判:

  “這一切,怎么看,都指向您啊,王公公!”

  “當天下人都認定,是您這位掌印太監、緝事廠廠公,背主忘恩,不忠不義,行那謀朝篡位、弒君亡國的滔天罪行時。”

  “公公,那些早就視您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食汝肉寢汝皮的人,那些被您壓得喘不過氣的朝臣,那些與您爭權奪利的勛貴,那些被您抄家滅門的仇敵…他們,會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般蜂擁而至!”

  “到那時,想要您死的人,恐怕猶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你這大內第一高手,真的能應付過來嗎?”

  王瑾的身體猛地一震!

  梁進的話語,像一把冰冷的鑰匙,精準地捅開了他內心深處最恐懼的魔盒。

  他死死地盯著梁進,又看向梁進手中的皇帝,他那張陰鷙的老臉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著,青白交替,如同打翻了染缸。

  他周身那洶涌澎湃、幾乎要毀滅一切的殺意,如同退潮般劇烈地起伏、涌動,卻始終無法再像之前那樣毫無顧忌地爆發出來。

  理智與憤怒在他腦中激烈交鋒,梁進描繪的那個身敗名裂、被天下共討的可怕未來,像一座無形的冰山,沉重地壓在他的心頭。

  梁進卻不再言語。

  他好整以暇地,提著皇帝,慢悠悠地在象征著至高權力的龍床上坐了下來。

  動作隨意得如同坐在自家炕頭。

  他甚至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些,然后才抬起眼,平靜地看向僵立在不遠處的王瑾。

  他在賭。

  賭王瑾是個聰明人,更是個惜命戀權之人。

  他清楚,換做別人,未必會在乎皇帝的生死。

  但王瑾不同!

  王瑾名義上的權力,全都來自于皇帝。

  尤其王瑾負責執掌帝王的陰璽,恐怕還有一些同帝王之間的秘密聯系。

  否則,他不會如此瘋狂地想要挽救皇帝。

  這份“在乎”,就是梁進此刻最大的籌碼!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緩緩流逝。

  只有皇帝那微弱到幾不可聞的呼吸聲,以及王瑾粗重壓抑的喘息聲在殿內回響。

  突然!

  梁進手中的皇帝一顫,隨后竟然緩緩睜開了雙目。

  連番的劇烈變故,終于使得皇帝從睡夢之中清醒了過來。

  他的雙手開始亂抓,口中發出聲音:

  “大膽!誰膽敢…提著朕的脖子?”

  “王瑾…王瑾!快替朕…殺了他!”

  “誅他…九族!快…”

  皇帝如今虛弱不堪,他的掙扎軟弱無力。

  這連番的掙扎,反而使得他咳嗽喘息不停,幾乎是自己要把自己被喘死。

  可此時,梁進和王瑾誰都沒有理會皇帝。

  他們的注意力,都全神貫注放在彼此身上。

  終于。

  王瑾身上那如同實質般的恐怖氣勢,如同被戳破的氣球,倏然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臉上所有的憤怒、扭曲、殺意,都在一瞬間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雜到極點的神情——震驚、不甘、怨毒、審視,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頹然。

  他忽然發出一陣干澀、嘶啞的笑聲,如同砂紙摩擦著朽木:

  “呵呵…呵呵呵…梁進啊梁進…”

  他緩緩搖著頭,目光復雜地重新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的旗總,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他:

  “你…是咱家這輩子,唯一一個…接連看走了眼的人!”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疲憊和難以置信:

  “咱家是真沒想到…真沒想到啊!你年紀輕輕,一身武功竟已精純霸道至此!遠非尋常三品可比!”

  “趙保那小子,去了一趟葬龍嶺,回來便脫胎換骨,武功突飛猛進…看來,你也是得了那趟‘機緣’的好處,受那‘幽寰血脈’的影響不淺吧?”

  王瑾說到這里,干笑聲中透著一絲陰冷和警告:

  “那東西,確實有奪天地造化之奇效,能令人短期內力量暴漲。”

  “可你沉迷于這種歪門邪道,借助外物強行拔升,不修己身,不明武道真意…遲早,會后悔莫及!”

  “它會吞噬你,最終讓你變得…面目全非!”

  他話語未盡,顯然意有所指,卻沒有再深入解釋。

  梁進心中凜然,瞬間聯想到九淵巖牢中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欽犯,以及手中這位被詛咒侵蝕得不成人形的皇帝!

  不過,他倒是不擔心自己。

  這廠公做夢也想不到,梁進武功提升得這么快,是因為系統。

  只是梁進倒是為趙保擔憂起來。

  他很清楚,趙保才是符合王瑾口中描述的情況。

  此時。

  王瑾的語氣陡然轉厲,帶著深深的忌憚和厭惡:

  “但咱家最看走眼的,是你這一身的反骨!天生的賊胚!”

  “京城百姓,沐浴皇恩,大多性情溫良,忠君愛國,視君父如天。”

  “可偏偏你這廝…”

  他指著梁進,手指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目無君上,心中毫無敬畏!行事肆無忌憚,膽大包天!”

  “咱家掌印數十年,緝捕叛逆無數,像你這等骨子里就刻著‘反賊’二字,敢提著皇帝當籌碼的狂徒…還真是開天辟地頭一回見!”

  王瑾的聲音里充滿了懊悔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挫敗。

  他這一生算無遺策,今夜卻在自己掌控最嚴密的寢宮,栽了如此大的跟頭!

  他原以為梁進不過是個身負特殊血脈、可供利用的棋子。

  他翻手便可將其鎮壓,取其血脈為皇帝續命。

  豈料這棋子不僅武功高得離譜,心性更是狠辣果決,膽魄大得包天!

  一手劫持皇帝,徹底打亂了他所有的布局,將他這位執棋者,生生逼入了進退維谷的死角!

  若早知如此,他定會布下天羅地網,調動廠衛高手,絕不會給梁進絲毫機會!

  可惜,世上沒有后悔藥。

  梁進聞言,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破敗的寢殿里回蕩,帶著幾分狂放不羈:

  “哈哈!公公此言差矣!”

  “指責梁某膽大妄為之前,不妨先看看自己腳下踩的是什么路!”

  他收斂笑容,目光銳利如刀:

  “梁某不過是不敬那高高在上的皇權罷了。可公公您呢?”

  他環視著這狼藉的寢宮,仿佛在看著王瑾的累累罪證:

  “您手上沾染的鮮血,恐怕能匯成一條河!您身邊縈繞的冤魂厲鬼,怕是比這新宅里的宮女太監加起來還要多!”

  “如今天下之人,聞‘緝事廠’之名而股栗,小兒止啼!”

  “這份赫赫兇名,不正是靠著您和您手下那些鷹犬,用無數條無辜者的性命、用無數樁慘絕人寰的冤獄,硬生生‘闖’出來的嗎?”

  王瑾臉色陰沉如水,冷哼一聲:

  “哼!休逞口舌之利!咱家沒空聽你聒噪!”

  他死死盯著梁進扣在皇帝咽喉上的手,聲音從牙縫里擠出:

  “說!你究竟要怎樣…才肯放了皇上?”

  這是他的底線,也是他此刻唯一關心的問題。

  此時,梁進手中的皇帝又再度掙扎起來。

  剛才兩人的對話,他也聽進去了一些。

  只聽他再度叫道:

  “梁進…是誰?當什么官…”

  “再不放下朕…你梁氏全族都別想活!”

  “王瑾…快!殺了這謀逆的…反賊!”

  皇帝還在漲紅了臉怒吼,每吼兩句就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梁進聽到這話,眼中寒芒一閃。

  可隨后,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緩緩搖頭。

  他不再看手中皇帝一眼,而是繼續看向王瑾:

  “放了?”

  “公公,您說笑了。”

  他輕輕晃了晃手中的皇帝,動作隨意卻讓王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如今圣上在我手中,他就是我最大的護身符,是我今夜能活著走出這寢宮的唯一保障。”

  “我若現在放了他…”

  梁進目光陡然變得銳利如鷹隼,直刺王瑾:

  “那豈不是自尋死路?”

  “到那時,您這位武功通玄的大內第一高手,再加上您隨時可以調動的緝事廠高手傾巢而出…下官我,豈不是插翅難飛,必死無疑?”

  王瑾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凌厲。

  他剛剛壓下的殺氣如同被點燃的干柴,轟然升騰,寢宮內的溫度再次驟降,空氣中凝結出更多冰晶:

  “你想戲耍咱家?!”

  梁進若不放人,那就是觸碰了他的逆鱗,根本沒有談判的余地!

  唯有魚死網破!

  “公公息怒!”

  梁進連忙抬手,做了一個安撫的手勢,臉上卻并無懼色:

  “下官絕無此意。”

  “恰恰相反,我有一個法子,或許能解眼下之局,對公公您,對我,甚至…對大局,都有利。”

  他刻意加重了“大局”二字。

  王瑾強壓著翻騰的殺意,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講!”

  梁進的目光再次投向手中已經喘不上氣來的皇帝,語氣變得異常平靜,平靜得近乎冷酷:

  “況且,公公您比任何人都清楚,圣上龍體沉疴已久,病入膏肓,藥石罔效。”

  “這龍御歸天…恐怕也就是這三五日的事情了。”

  他的聲音在死寂的寢宮中清晰無比:

  “龍馭上賓,皇位豈能空懸?”

  “新皇登基,承繼大寶,此乃天道輪回,早已注定,非人力所能更改。”

  王瑾只是冷冷地看著梁進,嘴角掛著譏諷的冷笑,一言不發。

  如此赤裸裸地談論皇帝將死、新皇登基,實乃大逆不道之言。

  他身為內廷之首、皇帝心腹,即便心中認同,也絕不能出言附和。

  梁進并不在意王瑾的反應,他的聲音壓得更低:

  “既然結局早已注定,天命難違…那么,早幾天,晚幾天,又有何本質區別呢?”

  他頓了頓,目光如電,牢牢鎖住王瑾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重錘敲擊:

  “既然事情不可挽回,那么…將其‘提前’,又有何妨?”

  提前?!

  王瑾心頭猛地一跳。

  一股極其不祥的、冰冷刺骨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

  他雙眼圓睜,死死盯著梁進。

  只見梁進緩緩提起手中的皇帝,動作輕柔得如同捧起一件易碎的瓷器,但他的眼神卻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他目光越過皇帝漲紅發青的臉,直接看向臉色劇變的王瑾,嘴角勾起一個極其細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所以,這就是我所說的,兩全其美的辦法。”

  話音落下的瞬間!

  梁進那只虛扣在皇帝咽喉上的手掌,驟然間一動!

  一股雄渾霸道、充滿毀滅性的內力,如同決堤的洪流,毫無保留地、狂暴地灌入了皇帝那早已脆弱不堪的經脈之中!

  “賊子!爾敢弒君——!!!!”

  王瑾的尖嘯聲撕心裂肺,充滿了無盡的驚駭、憤怒和絕望!

  他身形如鬼魅般暴起,枯瘦的鬼爪帶著撕裂空間的威勢抓向梁進!

  速度快到了極致!

  然而,還是晚了半步!

  “噗!”

  一聲沉悶得令人心悸的輕響傳來。

  皇帝枯瘦的身體在梁進手中猛地劇烈一顫,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

  原本就微弱艱難的呼吸瞬間斷絕!

  他枯槁的頭顱和雙臂,如同斷了線的木偶,徹底地、軟軟地垂了下去。

  這位曾經君臨天下的帝王,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呻吟,便已魂歸渺渺。

  死在了他最信任的掌印太監面前。

  死在一個他從未放在眼里的小小旗總手中!

  寢宮內,時間仿佛凝固了。

  王瑾暴起的身影,硬生生僵在了半途。

  他臉上的表情,從極致的憤怒,瞬間變成了極致的空白。

  一種混合著茫然、難以置信、以及…巨大荒謬感的空白。

  他,王瑾,執掌內廷、權傾朝野、算無遺策的緝事廠廠公,竟然…又一次失算了!

  千算萬算,他算到了梁進可能劫持,可能談判,甚至可能拼命。

  但他無論如何,千想萬想,也絕想不到,這個小小的旗總,竟然真敢!

  真敢當著他的面,親手弒君!

  “嗬…嗬嗬…”

  王瑾的喉嚨里發出野獸受傷般的嗬嗬聲,鬧鐘空白迅速被一種足以焚毀一切的暴怒所取代!

  “你——找——死——!!!”

  一聲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咆哮,震得整個寢宮簌簌發抖!

  王瑾徹底暴怒了!

  怒發沖冠!

  他那梳理得一絲不茍的白發,被狂暴涌出的真氣猛地沖開束縛,根根倒豎而起,將頭上的嵌玉紗帽直接沖飛!

  他周身的氣勢和殺意,不再僅僅是暴漲,而是如同壓抑了萬年的火山終于爆發!

  恐怖氣勢化作肉眼可見的、粘稠如墨的黑色氣浪,如同實質的巨潮,轟然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轟隆隆——!!!”

  寢宮劇烈地顫抖起來,如同遭遇了最猛烈的地震!

  墻壁上先前出現的裂紋瘋狂蔓延、擴大,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大塊大塊的墻皮、磚石、瓦礫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

  房梁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整個宮殿仿佛隨時都會徹底崩塌!

  灰塵彌漫,遮蔽了視線。

  狂暴的氣勢甚至將地上散落的碎片都卷上半空,形成一股毀滅性的風暴!

  龍床上的錦被、紗帳被瞬間撕成碎片!

  王瑾的雙目已經完全被一種非人的、燃燒般的幽綠光芒所充斥!

  他死死地盯著梁進,那目光中的恨意,足以將鋼鐵熔穿!

  梁進當著他的面弒君,這不僅是對他職責的踐踏,對他忠誠的侮辱,更是對他畢生掌控欲最徹底的嘲弄!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將眼前這個狂徒,挫骨揚灰!魂飛魄散!

  暴怒狀態下的王瑾,其恐怖程度,遠超之前任何時刻!

  梁進將皇帝徹底失去生機的尸體輕輕放回凌亂不堪的龍床上,動作甚至帶著一絲詭異的“溫柔”。

  他轉過身,直面那如同魔神降世般、散發著毀天滅地氣息的王瑾,臉上卻沒有任何恐懼,只有一片近乎冷酷的平靜。

  就在王瑾那凝聚了無邊怨毒與殺意的一爪即將撕裂空間,將梁進徹底吞噬的瞬間——

  “要打?!”

  梁進猛地一聲暴喝,聲如雷霆,竟暫時壓過了王瑾的氣勢轟鳴!

  他非但沒有退縮,反而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氣血再次奔騰鼓蕩,擺出了搏命的架勢!

  “公公既然執意要打,那下官唯有舍命相陪!”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瘋狂:

  “那咱們就打個痛快!把這新宅徹底打個稀巴爛!”

  “打個天翻地覆!打個日月無光!讓整個京城都聽到這里的動靜!”

  他目光灼灼,如同燃燒的火焰,死死盯著王瑾那雙燃燒著幽綠鬼火的眼睛:

  “到時候,讓所有人都沖進來看看!看看他們的皇帝陛下,已經龍御歸天!”

  “更讓他們好好看看,他們的天子…如今,到底變成了怎樣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尊容’!”

  這番話,如同一盆摻雜著冰塊的冷水,對著暴怒的王瑾兜頭澆下!

  梁進所描述的后果——皇帝身死的消息瞬間擴散,皇帝尸身異變暴露于眾目睽睽之下…

  這每一個字,都如同最鋒利的毒針,狠狠刺入王瑾最恐懼的神經!

  那是他絕對、絕對不能承受的后果!

  王瑾那凝聚到巔峰、即將爆發的恐怖殺招,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硬生生扼住,劇烈地波動著,發出不甘的尖嘯。

  卻終究…緩緩停滯了下來。

  梁進賭對了!

  王瑾自信能殺梁進。

  但他沒有把握在梁進拼死反抗、且刻意制造巨大動靜的情況下,做到一擊必殺瞬間結束戰斗!

  一旦陷入纏斗,動靜必然驚天動地!

  尤其那位禁軍統領第一守正,此刻就在新宅之外!

  而王瑾的死對頭捕神,也同樣在京城之中蠢蠢欲動。

  他們若聞訊而來,撞破此間景象…

  后果不堪設想!

  皇帝此時死去并且被天下人所知,將會讓王瑾一切計劃徹底泡湯。

  而他,也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

  皇帝的龍蛻之相,即是皇家秘密,亦是皇族丑聞。

  王瑾替天子執掌陰璽,早已經同這個丑聞捆綁在一起,更是不能令其被天下人所知!

  這讓他…不得不停下戰斗。

  王瑾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地釘在梁進臉上,仿佛要將他每一寸血肉都剜下來。

  梁進卻感到壓力驟減,他深吸一口氣,語氣放緩,帶著一種循循善誘的冷靜:

  “對于公公您而言,皇帝陛下本身自然重要。但…”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

  “這天下,由誰來坐那把椅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嗎?或者說,對您而言,重要的是‘皇帝’,還是‘誰當皇帝’?”

  他觀察著王瑾細微的表情變化,繼續說道:

  “沒有人希望一個昏聵無能、或者與公公您不對付的壞皇帝登基。”

  “若是由一位能理解公公苦心、倚重公公、甚至…與公公您有著共同目標的‘好’皇帝登基,那對公公您,對我,對天下,豈不都是好事一樁?”

  梁進的目光轉向龍床上那具已經開始散發出淡淡腐朽氣息的尸體:

  “至于如何挑選這位‘好’皇帝…這才是眼下最緊要之事,也是公公您真正能施展手段、左右大局的關鍵所在!”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王瑾,清晰而緩慢地吐出那個名字:

  “淮陽王,趙御。若他能順應天命,登上大寶…公公您,便是定鼎擁立的第一功臣!”

  “這份從龍之功,足以保您權柄不失,甚至…更上一層樓!”

  他再次指向皇帝的尸體,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蠱惑:

  “如今,新宅內外,盡在公公您的掌握之中!”

  “只要公公您說皇帝陛下還活著,需要靜養,那他就一定還‘活著’!”

  “無人敢質疑,無人能窺探!”

  梁進微微躬身,姿態放低,卻帶著一種篤定:

  “請公公高抬貴手,讓下官安然離開此地。”

  “下官今夜所見所聞,爛在肚子里,守口如瓶,絕不泄露半字!”

  他加重了語氣:

  “待到時機成熟,公公再宣布陛下‘駕崩’,然后以雷霆手段,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扶立新皇,定鼎乾坤!”

  “如此,公公得保權位,新皇得以登基,下官得以活命…豈非三全其美?”

  梁進很清楚,他不得不殺皇帝。

  皇帝不死,自己就永遠不安全。

  王瑾是要救皇帝的,到時候即便不拿梁進下手,也一定會拿同樣具有幽寰血脈的趙保下手。

  只要皇帝安全,王瑾就能調動整個京城的力量對付梁進。

  梁進可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只有徹底斷絕王瑾的念想,把他拉上同一條船,讓雙方利益一致,他今夜才能活著走出這修羅場般的寢宮!

  并且,至少在短期內,王瑾為了大局穩定和順利扶立新皇,不會對他下手。

  當然,這只是權宜之計。

  梁進心知肚明,一旦王瑾緩過勁,找到新的利用價值或掌控方法,清算必然會到來。

  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只要給他喘息之機,憑借那神秘莫測的天級武學《圣心訣》,他就有信心在未來的風暴中擊敗任何敵人!

  梁進的視線,重新落回王瑾那陰晴不定、如同深淵般的臉上。

  他看著這位權勢滔天、此刻卻被他逼入絕境的廠公,眼神平靜無波,沒有一絲一毫的敬畏。

  如同看著一個…可以交易的對手。

  他最后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鐵塊,敲在王瑾的心頭:

  “若公公此刻鐵了心,不顧一切也要誅殺下官泄憤…”

  梁進攤了攤手,露出一絲無奈卻決絕的笑容:

  “那下官這條賤命,死不足惜。”

  “可公公您呢?”

  他目光如炬,逼視著王瑾:

  “護駕不力,致使圣上被弒于寢宮龍床!更讓天下人親眼目睹天子化作妖邪之狀!”

  “這份滔天罪責,這份千古罵名,公公您…又該如何向滿朝文武,向天下蒼生交代?”

  “那些早已磨刀霍霍、等著您倒臺的人,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嗎?”

  梁進充滿自信。

  他相信王瑾,是一個在利益面前,可以拋棄個人感情和尊嚴的人。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籠罩著這如同廢墟般的帝王寢宮。

  只有塵埃在慘淡的月光下緩緩飄落。

  王瑾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著,如同有無數條毒蛇在皮膚下鉆行。

  放過梁進?

  這無異于奇恥大辱,更是上了梁進這條賊船!

  可若不放?

  梁進所描繪的玉石俱焚、身敗名裂的可怕圖景,又如同冰冷的枷鎖,牢牢鎖住了他殺人之心。

  時間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終于。

  王瑾盯著梁進,嘴角緩緩地、極其僵硬地向上扯動,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好!好!好一個梁旗總!”

  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

  “誰能想到?誰能想到啊!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小旗總,竟敢謀劃新皇登基,竟敢親手弒君!”

  他搖著頭,語氣復雜難明,既有刻骨的恨意,又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欣賞?

  “不僅膽大包天,心狠手辣,更是心思縝密!連咱家這雙閱人無數的老眼,都被你蒙蔽了!”

  “咱家…對你真是刮目相看!”

  他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嘆息:

  “你屈才了。區區一個旗總之位,確實配不上你這身‘本事’,更配不上你的野心!”

  梁進依然面色平靜,只是微微繃緊的身體稍稍放松了一絲。

  他知道,最關鍵的時刻來了。

  王瑾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滿腔的怨毒都吸入腹中。

  他的聲音恢復了那種特有的陰柔尖細,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淮陽王,趙御…”

  他緩緩吐出這個名字,目光深邃如淵:

  “咱家明日…不!今夜!咱家今夜便親自去會一會這位…‘潛龍’!”

  這句話,如同赦令!

  梁進心中懸著的大石,轟然落地!

  他知道,自己賭贏了!

  王瑾選擇了那條看似屈辱、實則最符合他自身利益的“賊船”!

  梁進沒有絲毫猶豫,立刻站直身軀,收斂起所有的鋒芒和狂傲。

  他對著王瑾,深深一揖到底,姿態恭敬無比,聲音沉穩有力:

  “廠公英明!”

  “下官,拜謝廠公成全!”:mayiw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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