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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四章 他真的做到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他真的做到了!_從皇宮禁軍開始,分身遍御天下_玄幻小說_螞蟻文學  第六百一十四章他真的做到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他真的做到了!←→:

  刺骨的寒風如同怨魂的嗚咽,在山巔肆虐,卷起地上沾染著暗紅血漬的冰晶碎屑,抽打在尹雷凌的臉上。

  但他渾然未覺。

  一股比這山頂罡風更凜冽百倍的寒意,正順著他的脊椎瘋狂攀升,瞬間凍結了他的四肢百骸,連奔騰的血液都仿佛凝固成了冰渣!

  他僵立在原地,雙目圓睜,瞳孔因極致的震撼而劇烈收縮,死死盯著梁進腳下那具殘破的尸體——擒風!

  威震天下的四大名捕之一!

  一掌!

  僅僅一掌!

  輕描淡寫,如同拂去一粒塵埃!

  一個他尹雷凌拼盡全力也無法戰勝的強敵,一個足以左右整個戰局的朝廷柱石,就這樣…

  像塊破布般被隨意地拍死了?!

  巨大的認知沖擊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尹雷凌的心防上,砸得他頭暈目眩,靈魂都在顫栗!

  “難怪…難怪他視我二人聯手如無物…”

  “難怪他狂傲至此…”

  尹雷凌的嘴唇無意識地翕動著,聲音干澀沙啞,幾乎被風聲吞沒。

  過往梁進在宴山寨中種種看似狂妄的言行,此刻如同走馬燈般在腦中閃過。

  那不是無知者的囂張,而是立于云端俯瞰螻蟻的、絕對的自信!

  那一掌的玄奧,他尹雷凌別說抵擋,連看都看不懂!

  那平平無奇的印出,卻蘊含著崩山裂海、逆轉生死的恐怖偉力!

  這已超出了他對武學的認知范疇!

  “原來…他一直說的都是真的…”

  一個苦澀到極點的念頭在尹雷凌心底炸開。

  梁進沒有欺騙他們。

  只是他的高度,早已是井底之蛙的他們無法仰望的存在!

  他們眼中的棋局,于梁進而言,不過是一場早已寫好結局的游戲。

  “嘭!”

  尹雷凌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

  冰冷的巖石硌痛了他的腳踝,卻遠不及心底那瘋狂滋生的恐懼!

  眼前的梁進,氣息依舊內斂,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

  可那份無形的、源自生命層次差距的壓迫感,卻如同實質的枷鎖,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讓他幾乎窒息!

  另一邊。

  擒風殘破的身軀無力地跪坐在冰冷的巖石上。

  寒風毫無阻礙地穿過他胸前那個觸目驚心的巨大血洞,發出“嗚嗚”的怪響,將破碎的內臟吹得一片冰涼。

  他艱難地垂著頭,渾濁的目光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胸膛!

  仿佛直到現在,他都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劇痛早已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徹骨的冰冷和…

  荒謬感。

  他頹然地抬起頭,染血的視線努力聚焦在梁進那挺拔如孤峰的身影上。

  他臉上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慘笑,鮮血混合著破碎的內臟碎片不斷從嘴角溢出:

  “咳咳…原…原來…你說的陪我們玩斗智斗勇的游戲…竟…是真的…”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如同破舊的風箱,每一個字都帶著瀕死的嗬嗬聲和濃重的血腥味:

  “這…這場仗…從…從一開始…就…就…結局已定…”

  擒風的眼中,再無半分名捕的銳利與掌控一切的自信,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苦澀與灰敗。

  他終于明白了,自己殫精竭慮的布局、步步為營的算計、甚至引以為傲的“驅虎吞狼”之策…

  在眼前這個男人絕對力量之下,顯得如此可笑。

  他擒風,連同這數千大軍,不過是被用來磨礪宴山寇這把鈍刀的磨刀石!

  他的存在,只為襯托梁進的強大,只為讓那些山賊對梁進…更加死心塌地!

  巨大的屈辱感啃噬著他最后的意識。

  “宋江…”

  擒風用盡最后的氣力,死死盯著梁進,那目光仿佛要穿透梁進的皮囊,看清他靈魂深處的秘密:

  “你…你到底是什么…來歷?!”

  他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喘息,如同瀕死的野獸:

  “二品…二品武者…不…不該…籍…籍籍無名!!!”

  這是擒風心中最后的、也是最深的執念!

  能一掌將他這等三品巔峰、身經百戰的名捕打得瀕死,唯有那高高在上、如神似魔的二品之境!

  他至死也無法相信,這窮鄉僻壤的宴山寨,竟會盤踞著一條巨龍!

  可天下二品,屈指可數!

  哪一個不是威震寰宇,名動八荒?

  他們的行蹤,一舉一動,皆在六扇門與緝事廠最機密的檔案之中,被無數雙眼睛盯著!

  一頭大象,如何能藏在螞蟻窩里而不露絲毫痕跡?!

  一旁的尹雷凌聞言,身軀猛地一震!

  二品?!

  這個如同驚雷般的詞匯在他腦中炸開!

  短暫的震驚之后,卻是恍然大悟般的釋然。

  是了!

  若非二品之境,何以解釋眼前的一切?

  王景川的慘死,李道生的亡命奔逃,嚴子安、岑睿峰的神秘消失…

  所有的不可思議,在這個答案面前,都變得順理成章!

  他看向梁進的目光,敬畏之中更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復雜。

  梁進的目光從山下慘烈的戰場收回,落在擒風那張因失血過多而慘白如紙的臉上,微微搖頭:

  “你錯了。”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如同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

  “我非二品,仍是三品。”

  他頓了頓,目光投向破曉前最深邃的黑暗:

  “至于來歷…說了,你也不會信,不如不說。”

  穿越時空這等驚世駭俗、玄之又玄之事,縱使說了,在這方世界又有幾人能信?

  更何況,他梁進,也無需向任何人解釋。

  “咳…不…不可能…”

  擒風劇烈地嗆咳著,鮮血染紅了胸前的破洞,眼中充滿了固執的不信。

  他堂堂三品巔峰,四大名捕之一,怎會如此輕易地敗在一個同階手中?!

  這顛覆了他畢生對武道的認知!

  他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而怨毒,死死釘在梁進身上:

  “宋江…我…不甘心!!”

  他用盡力氣嘶吼,聲音如同夜梟啼血:

  “捕神…捕神大人…定會…為我…復仇!!!”

  話音未落,他口鼻中涌出的鮮血驟然加劇,如同開了閘的洪流。

  他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梁進懶得再多看擒風一眼,他的視線重新投向下方那如同沸騰蟻穴般的戰場。

  宴山寇在雷震等人的帶領下,正如同陷入絕境的狼群,瘋狂撕咬著官兵那看似牢不可破的鋼鐵刺猬陣。

  但久攻不下,銳氣已挫.

  而西面山道上,那一片如同火河般涌動的援軍火把,正迅速逼近!

  兩面夾擊之勢,即將形成。

  “時機…到了。”

  梁進低語,聲音被寒風卷走。

  對于不能進入九空無界為他提供武道精神的擒風,留之無益。

  他的價值,已在剛才那一掌中耗盡。

  只有嚴子安、岑睿峰這等能為九空無界提供武道精神的“材料”,才配在這場戰爭后繼續存活。

  梁進可以漠然,尹雷凌卻不能!

  “解藥!解藥在哪?!”

  尹雷凌如同瘋虎般撲到擒風尚有余溫的尸體旁,雙手粗暴地在其浸透鮮血的衣襟、腰帶、內襯中瘋狂摸索!

  木神丹的陰寒毒力正在他經脈骨髓中瘋狂蔓延,擒風是他唯一的希望!

  “快告訴我!解藥在什么地方?!”

  “說啊——!”

  他揪著擒風冰冷的衣領,嘶聲咆哮,聲音中充滿了急迫的癲狂。

  擒風緩緩睜開眼。

  一股回光返照般的力氣支撐著他。

  他那因失血過多而慘白如紙的面孔上,此刻竟極其緩慢地、極其費力地擠出一個詭異無比、比哭還難看的嘲諷笑容。

  他渙散的瞳孔死死著尹雷凌因恐懼而猙獰的臉,嘴唇翕動著,吐出血沫和破碎的字節:

  “若…你能和宋江爭鋒…本官興許會…留你一命…”

  他眼中最后一點微弱的光芒里,充滿了濃濃的失望和憐憫,仿佛在嘲笑尹雷凌徹底的失敗:

  “可你…已經是他…砧板上的…肉…”

  “那就…來…陪本官一起走吧…”

  “本官死時…能有三品境界的綠林豪雄陪葬…黃泉路上不寂寞了…”

  他猛吸一口帶血的寒氣,喉嚨里發出嗬嗬的、瀕死的怪笑:

  “三個時辰…你就只剩…三個時辰…哈…哈哈哈哈…”

  狂笑聲如同被掐斷的琴弦,戛然而止。

  那雙曾洞悉無數陰謀詭計的眼睛,光芒迅速黯淡、凝固,最終徹底失去了神采。

  擒風頭顱重重一垂,再無任何聲息。

  一代名捕,就此隕落于宴山之巔!

  “啊——!!!”

  尹雷凌發出一聲受傷野獸般的絕望咆哮!

  他瘋魔般將擒風的尸體翻轉過來,撕開每一寸可能的夾層、每一處隱秘的暗袋,雙手沾滿了冰冷粘稠的血污。

  然而,除了那些象征身份的令牌印信、幾枚暗器毒針和幾張大額銀票外。

  一無所獲!

  尹雷凌的狂怒瞬間被冰冷的絕望吞噬。

  他停止了搜索,雙手無力地垂下,呆呆地看著擒風那張灰敗的臉。

  他搜遍了,卻什么都沒有!

  擒風這個狗官,至死都在算計他!

  “混賬!!!”

  極致的憤怒和瀕死的恐懼如同毒蛇噬心,尹雷凌猛地揚起手掌。

  掌心內力激蕩,他就要將擒風這具可恨的尸體拍成肉醬泄憤!

  就在這時,一股柔和卻無可抗拒的吸力憑空而生。

  “呼——”

  擒風的尸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凌空攝起,穩穩落入梁進的手中。

  “此物,于我尚有用處。”

  梁進的聲音平淡無波。

  尹雷凌緩緩站起身,沾滿血污的雙手微微顫抖。

  這一次,他望向梁進的目光中,恐懼竟奇異地消散了大半。

  一個身中無解劇毒、命不久矣的將死之人,還有什么值得對方再下殺手的呢?

  頹敗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他全身。

  那曾經挺拔如松的脊梁,此刻竟顯得有些佝僂。

  他走到梁進身邊,聲音嘶啞而疲憊,帶著一種英雄末路的蒼涼:

  “宋江…為什么…偏偏選擇我宴山寨?”

  他終于問出了這個盤桓心底已久的問題。

  他明白了,梁進處心積慮,目標正是他苦心經營多年的基業——宴山寨!

  梁進的目光依舊望著山下,黎明前的微光勾勒著他冷硬的側臉:

  “說來,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

  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這長州地界,綠林豪強雖眾,卻也…別無更好的選擇。”

  確實是巧合,他的這具分身就誕生于長州,自然會究竟獲取勢力。

  恰在此時,他微微側過頭,目光落在尹雷凌的臉上。

  晨曦微光中,尹雷凌的臉龐已隱隱透出一種不祥的青灰色,尤其鼻翼兩側和眉心,更有一縷縷詭異的黑氣在皮膚下緩緩游動,如同活物!

  劇毒,已深入膏肓!

  梁進的眼中,沒有絲毫波瀾。

  解毒?

  對他而言易如反掌。

  尹雷凌作為三品武者,亦是進入九空無界提供武道精神的絕佳“資糧”。

  然而…

  此人是宴山寨的魂!

  是天生不甘人下的梟雄!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梁進徹底掌控宴山寨最大的、不可調和的障礙!

  梁進的聲音平靜地響起,卻如同最終的宣判:

  “尹寨主,你率領宴山寨,成就長州綠林魁首之位,已至頂峰。此路,你已走到了盡頭。”

  他頓了頓,目光深邃如淵:

  “接下來的路…”

  “便由我,代你走下去。”

  話音未落,梁進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從懸崖邊緣飄然而起,提著擒風的尸體,朝著山下那血腥的戰場,飛掠而去!

  衣袂破風,獵獵作響,如同死神降下的旌旗!

  尹雷凌孤零零地站在絕頂之上,寒風卷動他染血的衣袍。

  他望著梁進消失的方向,眉頭死死擰緊,眼中充滿了不甘、憤怒,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茫然。

  梁進最后的話語,如同冰冷的判詞,宣告了他時代的終結。

  突然!

  “呃啊——!!!”

  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毫無征兆地從五臟六腑深處爆發!

  尹雷凌猛地捂住胸口,身體劇烈地佝僂下去,額頭上瞬間滲出豆大的冷汗!

  他臉上的青黑之氣驟然加深,如同濃墨,甚至鼻孔中,兩行粘稠腥臭的黑血緩緩淌下!

  毒發了!

  木神丹的劇毒,終于徹底爆發!

  尹雷凌強忍非人的痛楚,牙關緊咬,發出咯咯的聲響。

  他盤膝跌坐在地,手指如電,疾點胸前幾處要穴,強行封閉心脈!

  試圖將那股瘋狂肆虐的陰寒毒力鎖死在胸腹之間!

  “給我…滾出去!!”

  他雙目赤紅,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他不顧一切地催動畢生功力,雄渾灼熱的內力如同怒濤般在經脈中奔涌,狠狠撞向那跗骨之蛆般的陰毒!

  然而,那木神丹的毒性刁鉆歹毒到了極致!

  它仿佛擁有生命,狡猾地避開內力雄渾的主脈,如同跗骨之蛆般深深扎根于內力難以觸及的細微經絡、骨髓深處,甚至依附于骨骼之上!

  尹雷凌那足以開碑裂石的雄渾內力,轟擊其上,竟如同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泥牛入海,收效甚微!

  反而因強行運功,加速了毒性的擴散!

  一次!

  兩次!

  三次!

  尹雷凌的臉色由青黑轉為死灰,每一次運功逼毒,換來的只是更劇烈的反噬和深入骨髓的冰冷絕望!

  汗水混雜著黑血,浸透了他的衣衫。

  最終,他猛地噴出一大口腥臭的黑血,身體頹然前傾,雙手撐地,劇烈地喘息著。

  絕望!

  無邊無際、冰冷刺骨的絕望,如同這宴山的寒夜,將他徹底吞沒!

  先前他能豪氣干云地拒絕擒風,是因骨子里那份寧折不彎的傲氣,不甘受制于人!

  可當死亡真正張開冰冷的獠牙,帶著無可抗拒的腐朽氣息將他包裹時。

  饒是這位縱橫綠林半生的“傲刃雄魁”,也不由得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悲涼和…對生的無限眷戀。

  英雄末路,莫過于此!

  山下戰場。

  廝殺已至最慘烈的白熱化!

  鮮血浸透了山道上的每一寸土地,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反射著令人心悸的暗紅光澤。

  殘肢斷臂隨處可見,垂死的呻吟與瘋狂的喊殺聲交織在一起。

  宴山寇們在雷震、鐘離撼、杏娘等頭目的帶領下,如同撲火的飛蛾,一波又一波地沖擊著官兵那龜縮成鐵桶般的防御陣型。

  刀光劍影在盾牌和長槍組成的鋼鐵荊棘上碰撞出刺眼的火花,每一次沖鋒,都伴隨著一片山賊慘叫著倒下。

  他們悍不畏死,但血肉之軀,終究難以撼動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鋼鐵洪流!

  李暮云高踞馬上,位于軍陣中央。

  他冷峻的臉上不見絲毫慌亂,只有掌控全局的沉穩與一絲即將收獲勝利的志得意滿。

  他目光銳利如鷹,掃視著戰場。

  山賊們的攻勢雖然兇狠,但明顯已是強弩之末,全靠雷震、鐘離撼等少數幾個高手在苦苦支撐,撕裂著陣型的局部。

  若無他們,這伙山賊早已潰不成軍!

  “困獸之斗,徒勞無功!”

  李暮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就在這時!

  “殺啊——!!!”

  震天的喊殺聲如同海嘯般從西側山道洶涌而來!

  無數火把匯聚成一片移動的火海,照亮了蜿蜒的山路!

  西路軍的主力,終于趕到了!

  “援軍已至!!”

  李暮云精神大振。

  他猛地拔刀出鞘,雪亮的刀鋒直指蒼穹,聲音洪亮如雷,瞬間壓過了戰場的喧囂:

  “賊寇已是甕中之鱉!眾將士,隨我——剿滅殘敵!”

  本就占據優勢的官兵看到援軍抵達,士氣瞬間爆棚!

  “吼!吼!吼!”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響徹云霄!

  反觀宴山寇一方,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那一片洶涌而來的火海,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將他們殘存的斗志和希望徹底碾碎!

  絕望的氣息如同瘟疫般在山賊隊伍中蔓延。

  許多人握著兵器的手開始顫抖,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茫然,腳下不由自主地向后挪動。

  敗局…似乎已定!

  李暮云看準時機,猛地將長刀向前一揮,厲聲高喝,聲音帶著勝利者的威嚴和不容置疑:

  “所有賊人聽著!棄械投降者——不殺!”

  “負隅頑抗者——雞犬不留!”

  官兵們聽到此話,也齊聲沖著山賊們怒吼:

  “降者不殺!!!”

  “降者不殺!!!”

  “降者不殺!!!”

  數千官兵齊聲怒吼,聲浪如同實質的沖擊波,一浪高過一浪,在山谷間瘋狂回蕩、迭加!

  這充滿壓迫感的聲浪,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每一個宴山寇的心頭!

  山賊們的陣型開始松動、潰散,絕望的陰云籠罩了每一個人。

  他們看著四面八方那密密麻麻、閃爍著寒光的槍尖,看著那不斷逼近、如同銅墻鐵壁般的盾陣,看著那越來越近的西路援軍火海…

  抵抗的意志,正在飛速瓦解!

  突然!

  “咚——!!!”

  一聲沉悶如雷的鐘聲暴起!

  巨鐘的聲波震蕩,竟暫時壓過了官兵的呼喊!

  只見鐘離撼扛著巨大銅鐘,跟隨著雷震緩緩走出。

  雷震如同鐵塔般屹立在最前方,渾身浴血,狀若瘋虎!

  他環視著周圍一張張慘白絕望的臉,雙目赤紅,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死戰——不退!!!”

  這四個字,如同帶著魔力,瞬間點燃了殘存的火星!

  杏娘也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只見她的左臂被長槍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浸透了半邊衣衫,臉色蒼白,但眼神卻亮得驚人!

  她踉蹌一步,站到雷震身側,手中染血的長刀直指前方官兵,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我杏娘自拿起刀那天起,就沒想過向官府搖尾乞憐!”

  “要我向這群喝人血的官狗低頭?!做夢!”

  “今日,死戰!不退!”

  她的話語平靜,卻比任何嘶吼都更有力量。

  巾幗血性,尤勝須眉!

  一個女子尚能如此,男兒何懼?!

  不少原本退縮的山賊看著杏娘瘦弱卻決絕的背影,臉上火辣辣的,一股久違的悍勇從麻木的血肉中艱難復蘇。

  “他娘的!老子的黑猳寨就是被這幫狗官屠了!多少兄弟的尸骨還在寨墻底下埋著!”

  “今天他們還想毀了宴山!老子這條命可以不要,但這口氣咽不下去!”

  董熊怒吼著,一把撕開破爛的上衣,露出胸前猙獰的舊傷疤,如同發狂的巨熊般擠開人群站了出來:

  “老子跟他們拼了!死戰!!!”

  鄂懸緊隨其后:

  “死戰不退!”

  這位沉默寡言的漢子,此刻眼中也燃燒著決死的火焰!

  一個,兩個,三個…越來越多的頭目、小頭領、乃至普通的山賊,被這股悲壯慘烈的氣氛所感染!

  恐懼并未消失,但一種比恐懼更強大的力量,在絕望的灰燼中熊熊燃燒起來!

  那是被逼到絕境后的瘋狂、對家園最后的守護、以及不愿在袍澤面前露怯的尊嚴。

  “死戰不退!!!”

  “死戰不退!!!”

  “死戰不退!!!”

  山呼海嘯般的怒吼,從宴山寇殘存的隊伍中爆發出來!

  這聲音嘶啞、悲壯,卻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慘烈氣勢,如同受傷狼群的最后長嚎!

  竟硬生生將官兵那整齊劃一的“降者不殺”聲浪徹底蓋過、沖散!

  無形的戰意如同實質的屏障,重新凝聚!

  正準備發動最后沖鋒的官兵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充滿死亡氣息的怒吼震得心頭一凜!

  看著那些渾身浴血、面目猙獰、眼中閃爍著瘋狂光芒的山賊,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背脊。

  困獸猶斗,其勢更烈!

  “冥頑不靈!不知死活!”

  李暮云臉色鐵青,眼中殺機暴漲!他絕不能讓這股氣焰再漲下去!

  “全軍聽令!變陣——絞殺!”

  “一個不留——殺!!!”

  令旗揮動,金鼓齊鳴!

  官兵的防御圓陣瞬間如同巨大的機械般運轉起來!

  盾墻裂開縫隙,無數閃爍著寒芒的長槍如同毒蛇般探出!

  后方的弓弩手也再次拉滿了弓弦!

  東西兩路官兵徹底匯合,如同兩道洶涌的鐵流,從前后兩個方向,向著被圍在核心、如同孤島般的宴山寇殘部,發起了最后的、毀滅性的碾壓沖鋒!

  包圍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收縮!

  死亡的氣息,濃稠得令人窒息!

  就在這千鈞一發、宴山寇即將被徹底淹沒吞噬的瞬間——

  一個聲音,如同九霄龍吟,穿透了震天的喊殺,清晰地在戰場上空每一個人的耳邊轟然炸響:

  “擒風已死!”

  “爾等,還不投降?!”

  這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直擊靈魂的威嚴和冰冷!

  “宋江?!!”

  李暮云渾身劇震,如同被一道驚雷劈中!

  他猛地抬頭,驚駭欲絕地望向聲音來源的夜空!

  只見在東方破曉的魚肚白映襯下,一道身影如同神祇降臨,緩緩自深邃的夜幕中降落!

  他懸停在距離軍陣上方三丈的虛空之中,衣袂飄飛,獵獵作響!

  破曉的微光在他身后勾勒出一圈朦朧的光暈,俯視著下方如同螻蟻般廝殺的生靈!

  正是梁進!

  他目光淡漠,如同俯瞰塵埃。

  手臂隨意一揮——

  “嘭!!!”

  一物帶著沉悶的破空聲,如同隕石般重重砸落在李暮云馬前的空地上!

  厚實地面被砸出一個淺坑,煙塵彌漫!

  李暮云和周圍所有的官兵,下意識地、帶著驚悸的目光朝著那墜落之物望去——

  煙塵稍散。

  一具殘破不堪、胸前有著恐怖貫穿血洞的尸體,赫然映入眼簾!

  那身熟悉的、象征六扇門至高權柄的玄色官服,那張凝固著驚駭與不甘的慘白面容…

  “擒…擒風大人?!!!”

  “是名捕大人!!!”

  “天啊!大人…大人死了?!”

  如同瘟疫般的恐懼瞬間在官兵陣中炸開!

  驚呼聲、抽氣聲、兵器脫手墜地的哐當聲此起彼伏!

  無數雙眼睛死死盯著那具尸體,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信仰崩塌般的巨大恐懼!

  他們的統帥!

  他們心中的定海神針!

  竟然…死了?!

  而且死狀如此凄慘?!

  李暮云只覺得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心臟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了跳動!

  擒風大人…才上山多久?!

  怎么可能?!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將他所有的躊躇滿志、勝券在握,徹底凍結、粉碎!

  擒風一死,軍心…崩了!

  然而,震撼遠未結束!

  “咻!咻!咻!”

  數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宴山寨洞開的大門中激射而出,穩穩落在兩軍陣前!

  他們全身籠罩在寬大的黑袍之中,氣息森冷。

  為首一人,猛地掀開了肩上扛著的一口巨大木箱的蓋子!

  在無數道驚疑不定的目光注視下,兩個昏迷不醒、氣息萎靡的人影被黑袍人如同拎小雞般從箱中提了出來!

  “嚴…嚴大人?!”

  “岑老幫主?!!”

  “是西路軍統帥!!”

  “天啊!他們…他們也被抓了?!”

  更大的嘩然如同海嘯般席卷了整個官兵陣營!

  如果說擒風的死是晴天霹靂,那么嚴子安和岑睿峰的出現,則徹底擊垮了所有官兵最后的心理防線!

  他們寄予厚望的頂尖援手,竟早已成了敵人的階下囚?!

  所有的算計,所有的依仗,在這一刻顯得如此可笑和絕望!

  “完了…全完了…”

  李暮云面如死灰,嘴唇哆嗦著,喃喃自語。

  他仿佛一瞬間被抽干了所有力氣,連握緊刀柄的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仿佛為了印證他心中最深的恐懼——

  “呼!”

  又一道身影帶著破風聲,重重落在梁進身側不遠處!

  正是臉色青黑、氣息不穩卻仍強撐著站立的尹雷凌!

  宋江!尹雷凌!兩大三品高手聯袂現身!

  而己方…三大頂尖戰力,一死兩擒!

  絕望!

  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每一個官兵的心!

  懸于半空的梁進,如同掌控生死的神明。

  他冷漠的目光掃過下方黑壓壓、已然陷入巨大混亂和恐懼的軍陣,聲音如同萬載寒冰,再次響徹:

  “再不投降——”

  “猶如此獠下場!”

  話音未落,一股浩瀚如淵、冰冷刺骨到極致的恐怖威壓,如同無形的天幕,轟然從梁進身上爆發,瞬間籠罩了整個戰場!

  這不是內力壓迫,而是源自更高生命層次、如同實質般的靈魂威壓!

  “呃啊!”

  “噗通!”

  距離最近的數百名官兵,在這股突如其來的、難以抗拒的威壓之下,只覺渾身血液瞬間凝固,心臟被無形巨手攥緊!

  意志薄弱者直接慘叫一聲,口噴鮮血癱軟在地!

  更多人則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臉色慘白如紙,牙齒咯咯作響,連握緊兵器的力氣都瞬間喪失!

  整個軍陣,瞬間陷入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恐懼之中!

  梁進緩緩抬起右手,五指張開,對著下方軍陣最密集的區域,看似隨意地——

  一掌按下!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

  只有一股無形的、卻仿佛能碾碎山岳的磅礴巨力,從天而降!

  “轟隆——!!!!!”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臟停跳的巨響猛然炸開!

  梁進手掌所對的下方地面,如同被無形的巨神之腳踏中!

  堅硬的巖石瞬間龜裂、塌陷!

  一個直徑數丈的恐怖深坑驟然出現!

  坑中及周圍數百名官兵,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如同被狂風卷起的落葉般,慘叫著、翻滾著、被狂暴的力量狠狠拋飛出去!

  斷肢殘臂混雜著破碎的甲胄兵器漫天飛灑!

  鮮血如同噴泉般在坑底和周圍炸開!

  煙塵混合著濃烈的血腥氣沖天而起!

  一掌之威,血肉橫飛,數百人非死即殘!

  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及!

  這是神罰!是天譴!

  絕對的、碾壓性的力量面前,一切的抵抗意志都化為了齏粉!

  這還怎么打?

  李暮云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如同修羅煉獄般的景象。

  煙塵彌漫中,那個巨大的深坑如同惡魔張開的巨口,吞噬了數百條鮮活的生命。

  殘肢斷臂散落四周,垂死的呻吟聲如同地獄的挽歌。

  他曾經引以為傲的軍陣,在絕對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紙糊。

  最不甘心的,是他竟兩度敗于此人之手…

  第一次,糧草被劫,顏面盡失。

  這一次,全軍潰敗,統帥隕落…

  濃烈到極致的挫敗感和無力感,瞬間侵蝕了他所有的驕傲和斗志。

  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只剩下絕望的灰暗。

  “哐當!”

  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聲響起。

  李暮云手中那柄曾寄托著他建功立業夢想的長刀,無力地脫手墜落,砸在冰冷的巖石上,發出空洞的回響。

  他緩緩抬起頭,望向天空中那道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嘴唇劇烈地顫抖著。

  隨后,他看向所有官兵。

  每個人都驚慌失措,惶恐難安。

  李暮云知道,再打下去,只會害這數千名大好兒郎枉送性命。

  他如今身為指揮官,有的決定得由他來下,有的罵名得由他來背…

  最終。

  所有的屈辱、不甘、恐懼,都化為一聲嘶啞到極致的、帶著哽咽的悲鳴,在這死寂的戰場上絕望地回蕩:

  “投降…”

  “我們…投降!!!”

  李暮云這嘶啞得如同破鑼般、帶著濃濃哭腔的投降聲,如同最后一顆落入沸騰油鍋的火星,瞬間引爆了戰場上殘存的死寂。

  然而,這看似結束的宣言,卻點燃了官兵內部更劇烈的混亂之火。

  有的官兵不服氣,還想要拼死一戰。

  不少官兵徹底崩潰,悲鳴痛哭。

  然而,更多的士兵,只是如同被徹底抽掉了魂魄的木偶。

  他們沉默著,木然地丟下手中的長槍、樸刀。

  哐啷啷…

  金屬撞擊地面的聲音此起彼伏。

  他們的頭深深垂下去,眼神空洞地盯著腳下被踐踏得污濁不堪、浸透了同袍鮮血的土地。

  敗了,徹徹底底地敗了。

  那曾經高昂的軍心士氣,此刻如同被暴雨澆滅的灰燼,連最后一絲火星都找不到了。

  他們是斗敗的公雞…不,更像是待宰的羔羊。

  在絕對的力量碾壓之下,失去了所有的心氣和尊嚴,只剩下劫后余生的麻木和深不見底的疲憊。

  與之形成天淵之別的,是另一邊宴山寇的狂熱!

  所有的宴山寇,無論是渾身浴血、斷骨露肉的頭目,還是蓬頭垢面、臉上稚氣未脫的嘍啰。

  他們此刻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齊刷刷地、近乎狂熱地仰起頭顱!

  無數道熾熱如火、飽含著復雜情緒的目光,死死鎖定了那個懸浮于半空的身影!

  他凌空而立,墨色的衣袍在初綻的曦光下獵獵翻飛。

  破曉的天光勾勒出他挺拔如山岳般的輪廓,腳下是剛剛被他掌力轟出的狼藉戰坑和潰不成軍的官兵。

  寒風卷起硝煙從他身側掠過,卻帶不起他絲毫動搖。

  這個男人…這個叫宋江的男人!

  他說過!他承諾過!

  他說會帶他們活下去!

  他說要擊潰官兵,贏得勝利!

  在那幾乎被絕望徹底吞噬的最后關頭,是他們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然后…

  他做到了!他神跡般地做到了!

  這一夜,他率領他們扭轉戰局。

  他在山巔逆轉絕殺名捕擒風,到此刻如神祇降世般一掌定乾坤!

  他將不可能化作了可能!

  不知是哪一個角落,哪個聲帶嘶啞渾身脫力的山賊,用盡胸腔最后一絲氣息,喊出了那個烙印在靈魂深處的名字:

  “宋——江!!!”

  這個聲音,微弱,卻清晰。

  如同一點火星墜入無邊枯草!

  下一秒!

  轟!!!

  整個宴山寇殘陣爆發了!

  那不是簡單的歡呼,那是壓抑到了極致后如山洪暴發般的信仰宣泄!

  是絕境逢生后狂喜的嘶吼!

  是靈魂找到了最終依歸的頂禮膜拜!

  “宋江!!!!!”

  “宋江!!!!!”

  “宋江!!!!!”

  每一個喉嚨都在咆哮!每一個胸膛都在震動!

  數千個聲音匯聚成一股滔天聲浪!

  這聲浪飽含著最原始、最濃烈的感激、崇敬、狂熱與誓死追隨的信念!

  如同九天驚雷在宴山群峰之間瘋狂滾動,震得殘余官兵的耳膜嗡嗡作響!

  經久不絕!

  在這一刻,在每一個宴山寇的眼中,那個懸停于破碎戰場與黎明天空之間、周身被朦朧晨曦勾勒的男人身影,已經不是凡俗之人!

  他就是帶來勝利和生機的神祇!

  是足以撕裂一切黑暗、給予他們無窮勇氣和無上力量的神明化身!

  而在這片近乎癲狂的信仰洪流沖刷不到的陰暗角落…

  尹雷凌背靠著一塊冰冷染血的山石,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了一下。

  他臉上那詭異的青黑色如同活物般加深蔓延,甚至隱約透出一絲死氣的紫紺。

  鼻翼之下,一道粘稠如墨汁般的黑血不受控制地蜿蜒流下,滴落在他緊握的拳頭指節上,冰冷黏膩。

  他靜靜看著這一切…

  他清晰地看到杏娘臉上煥發的、從未有過的、帶著信仰光芒的神采。

  看到雷震激動得通紅的眼眶。

  看到董熊揮舞著斷臂瘋狂嘶吼。

  看到無數山賊臉上那毫不掩飾的、近乎狂熱的崇拜…

  這一切,本該是屬于他尹雷凌的!

  他曾是這片土地綠林道上的無冕之王!

  他曾讓這些桀驁之徒俯首稱臣!

  這一刻,他的胸中涌起無限悲涼。

  梁進高高在上,光芒萬丈,而他自己已經是瀕死之人,已經無法與之爭鋒。

  他看著那片狂熱,嘴唇無聲地翕動了一下,只吐出帶著腥甜鐵銹味的、微弱到連自己都快要聽不清的氣息:

  “呵…”

  一聲慘笑,帶著英雄末路、大幕垂落的無盡辛酸與認命。

  他知道,自己的名字,連同他創立宴山寨的重重過往,都將被這新的、宛如神的力量徹底碾碎、埋葬。

  宴山寨的路,終究不是他能再引領的了…:mayiw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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