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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章 一定有陰謀

第五百八十章一定有陰謀!_從皇宮禁軍開始,分身遍御天下_玄幻小說_螞蟻文學  第五百八十章一定有陰謀!

  第五百八十章一定有陰謀!←→:

  縣衙。

  書房。

  沈萬石和岑睿峰被驚動,匆匆被請到了這縣衙的心臟之地。

  空氣里彌漫著陳年書卷的墨香、新換的檀香,可氣氛凝卻重得如同暴雨前的陰云。

  錦西知縣正襟危坐在下首,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手指無意識地捻著官袍的袖口。

  但書房里真正的主宰,卻是那位端坐在知縣上首太師椅中的便服男子。

  此人正是緝事廠四大檔頭之一——嚴子安。

  他的存在本身就如同一塊投入水潭的寒冰,讓整個書房的溫度驟降。

  他的面容是一種死人般的、令人心悸的慘白。

  乍看之下,仿佛是敷了一層厚厚的鉛粉,但若凝神細觀,便會發現那并非涂抹之物,而是皮膚本身透出的詭異色澤。

  更令人怪異的是,他整張臉上,竟無一根毛發!

  沒有胡須尚可理解,但連眉毛也徹底消失不見,光潔平滑得如同剛剝殼的熟雞蛋。

  也不知他修煉了怎樣的邪功,才修煉成這樣。

  這使得他那雙眼白多于眼黑的眸子,如同鑲嵌在白玉上的兩顆幽黑的玻璃珠,毫無情感地轉動著,看人時帶著一種解剖般的審視意味。

  他僅僅是坐在那里,不言不動,一股無形的、混合著血腥與權勢的沉重官威便彌漫開來,壓得人喘不過氣。

  沈萬石和岑睿峰都是見慣風浪的老江湖,此刻也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骨升起。

  兩人不敢怠慢,連忙躬身行禮,聲音都下意識地放低了幾分:

  “見過嚴大人!知縣大人!”

  “不知二位大人急召,所為何事?”

  嚴子安沒有開口,只是抬起那只同樣蒼白光滑的手,極其輕微地向下按了按,示意兩人落座。

  他的動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韻律感,仿佛在操控提線木偶。

  兩人剛入座。

  知縣慌忙站起身。

  他用袖子擦了擦額角的冷汗,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開始轉述手下差役帶回的驚人消息:

  “稟…稟嚴大人,沈大人,岑幫主!”

  “下官手下得力差役方才急報,就在…就在我們縣衙正對面的‘客云來’飯館之中,發現了…發現了眾多窮兇極惡的匪盜狂徒!”

  “其中,不僅有惡名昭彰、以機關暗器虐殺成性的‘千機童子’韓童!還有那力大無窮、生啖人肉、兇暴絕倫的‘饕餮狂廚’斐彪!”

  聽到這兩個名字,沈萬石眉頭微皺,岑睿峰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但兩人都還算鎮定。

  這等兇徒雖然棘手,終究是獨行惡狼,翻不起太大的浪花。

  然而。

  知縣接下來的話,卻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塊巨石:

  “甚至…甚至還出現了…”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鼓起全身的勇氣才能念出那個名字:

  “‘及時雨’宋江這巨盜的身影!”

  宋江?!

  這個名字如同一道無形的霹靂,瞬間劈開了書房的凝重!

  一直面無表情的嚴子安,那雙幽黑的眸子驟然收縮。

  冰冷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讓書房的溫度再次陡降!

  岑睿峰面上輕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憂慮和難以置信。

  就連沈萬石,端著茶杯的手也微微一顫,幾滴滾燙的茶水濺落在手背上,他卻恍若未覺。

  及時雨宋江!

  這早已不是普通的通緝犯!

  而是長州綠林第一勢力——宴山寨的實權人物!

  宴山寨盤踞長州多年,根深蒂固,高手如云,甚至還有三品武者!

  其勢力龐大到連朝廷都投鼠忌器,至今仍在周密部署,未曾輕易發動清剿。

  而宋江,這位新近崛起的“及時雨”,不僅本身武功高強,更以智計百出、膽大包天聞名!

  他剛加入宴山寨不就,便迅速成為核心,據說寨中最近半數的大買賣,都是由他一手策劃、親自帶隊。

  此人在加入宴山寨之前,便已是攪動長州風云的巨寇!

  法場之上,他悍然劫走死囚!

  官倉重地,戒備森嚴,他如入無人之境,劫走賑災官糧!

  更令人發指的是,他竟敢伏擊由長州知府和六扇門統領親自押運的運糧車隊,不僅劫走糧草,更讓朝廷顏面掃地!

  其行徑,已非簡單的劫掠,而是赤裸裸地向朝廷權威發起挑戰!

  這樣一個無法無天、狡詐如狐、出手必是驚天大案的巨盜頭子,此刻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現在縣衙對面?

  其目的,不言而喻!

  “他在衙門對面做些什么?”

  嚴子安的聲音響起,比之前更加冰冷,每一個字都像是冰珠砸在青磚上。

  知縣渾身一激靈,連忙躬身,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

  “回…回大人,他…他在飯館之中,當眾…妄議抨擊朝政!”

  “言辭…頗為激烈。”

  他當然聽到了宋江那些鞭辟入里、直指要害的言論,內心深處甚至隱隱覺得那些話切中時弊,堪稱良策。

  但身為朝廷命官,當著緝事廠四檔頭的面,他怎敢流露出半分認同,又哪敢說一句賊寇的好話?

  岑睿峰怒哼一聲,猛地站起身,須發皆張,一股彪悍的氣勢勃然而發:

  “好個宋江!無法無天!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看樣子他是盯上我們的銀車了!”

  “嚴大人,草民請命!”

  他朝著嚴子安抱拳,聲音洪亮如鐘,充滿了自信與急切:

  “草民不信他真有通天徹地之能!不過是沒遇上真正的高手,尤其是我等三品高手。”

  “殺雞焉用牛刀,大人請安坐,草民這就去替大人將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擒來!就當作送給大人的見面禮!”

  “嚴大人若能帶著這巨盜宋江回京復命,必是奇功一件,定能為您赫赫功勛再添濃墨重彩一筆。”

  岑睿峰可是真的擔心銀子出事。

  他不怕宴山寨的強人明刀明槍來搶,就怕他們玩陰的。

  此刻,他只想快刀斬亂麻,擒賊先擒王,只要拿下宋江,群龍無首,危機自解!

  然而。

  “岑老幫主,稍安勿躁。”

  嚴子安淡淡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瞬間壓下了岑睿峰的躁動。

  他緩緩抬起那雙沒有眉毛、顯得異常詭異和冷漠的眼睛,直視岑睿峰:

  “你覺得…那宋江,是傻子嗎?”

  岑睿峰一滯,滿腔的怒火和沖動像是被澆了一盆冰水。

  傻子?

  能犯下那么多驚天大案,讓朝廷焦頭爛額的人物,怎么可能是傻子?

  嚴子安嘴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形成一個冰冷而譏誚的弧度:

  “既然不是傻子,那他為何要在縣衙對面,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公然拋頭露面?”

  “等著你去抓他領賞嗎?”

  他頓了頓,聲音如同毒蛇吐信,絲絲縷縷鉆入人心:

  “他這是…刻意為之,是餌!”

  誘餌?!

  岑睿峰瞳孔一縮。

  嚴子安的聲音斬釘截鐵:

  “其目的,無非兩點:其一,試探虛實。看看我們這縣衙里,藏著多少高手,多少防備。其二,調虎離山!將你,甚至可能包括本官,這些真正能威脅到他們的人,從銀車旁邊引開!”

  “一旦我們中計,離開縣衙去抓他,那埋伏在暗處的宴山群匪,便會如同嗅到血腥的餓狼,瞬間撲向毫無防備的銀車。”

  “屆時,銀車若失,你擒下十個宋江,斬殺再多的宴山寨匪寇,又有何用?不過是中了人家的奸計,徒增笑柄罷了。”

  岑睿峰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額頭瞬間沁出冷汗。

  他猛地醒悟過來,自己差點就踏入了對方精心布置的陷阱!

  他重重坐回椅子上,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嚴子安不再看他,轉而向知縣問道:

  “除了這囂張的宋江,飯館內外,可曾發現其他宴山寨匪徒的蹤跡?尤其是那些有名有姓的頭目?”

  知縣急忙搖頭,語氣肯定:

  “回大人!下官已加派了衙役,在城中巡查,確實…確實未曾發現其他宴山寨匪盜的蹤跡。”

  “那飯館里,似乎只有宋江、韓童、斐彪三人,還有一個未查出身份的女人。”

  說到這里,知縣也感覺奇怪。

  宴山寨匪盜人數眾多,那宋江確實沒道理一個人出現。

  莫非…真的全躲藏起來啦?

  嚴子安發出一聲短促而冰冷的嗤笑,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哼!這不就更可疑了嗎?”

  “那宋江奸猾似鬼,豈會孤身犯險?”

  “他敢如此明目張膽,正是因為他真正的爪牙早已化整為零,如同水滴滲入沙漠,潛伏在這錦西城的每一個陰影角落里!”

  “只等我們被誘餌吸引,傾巢而出之時,便是他們雷霆一擊,奪取銀車之刻!”

  他環視書房內神色各異的三人,蒼白的臉上帶著掌控一切的篤定:

  “本官敢斷言,此刻的錦西城,表面平靜,實則暗流洶涌!”

  “宴山匪眾,就藏在我們的眼皮底下,只待時機成熟!”

  嚴子安的分析絲絲入扣,合情合理。

  眾人回想起宋江在縣衙對面高談闊論、吸引全城目光的詭異行徑,再結合其他匪徒銷聲匿跡的反常,頓時都覺得脊背發涼。

  這哪里是狂妄?

  分明是精心策劃的毒計!

  若說其中沒有巨大的陰謀,鬼都不信!

  嚴子安緩緩站起身,他那沒有毛發、光滑如瓷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下更顯詭異。

  他目光掃過沈萬石、岑睿峰,最后落在知縣身上,聲音低沉而充滿不容置疑的威嚴:

  “諸位,請務必謹記!”

  “我們此行的核心使命,絕非剿匪這等微末小事!而是護衛銀車,確保‘改稻為桑’之國策順利推行!此乃關乎國計民生、社稷根基之大事!”

  他刻意加重了“大事”二字,如同重錘敲在眾人心頭。

  “萬不可因小失大!不可為了一時意氣,或是貪圖抓捕幾個匪盜的微末功勞,而松懈了對銀車的守護!”

  “銀車若有閃失,莫說功勞,你我項上人頭,恐怕都難以保全!”

  “孰輕孰重,望諸位…三思!”

  這番話如同警鐘長鳴,瞬間驅散了眾人心中因宋江出現而產生的種種雜念。

  沈萬石神色肅然,岑睿峰也徹底冷靜下來,眼中只剩下對銀車的凝重守護之意。

  知縣更是連連點頭,冷汗涔涔。

  “嚴大人明鑒!”

  岑睿峰沉聲問道:

  “那依您之見,我們眼下…該如何應對?”

  嚴子安那光滑的嘴角,終于勾起一絲清晰可見的、高深莫測的弧度,帶著一絲貓戲老鼠般的殘忍意味:

  “敵不動,我不動。”

  “任他宋江在對面如何鼓噪,如何賣弄唇舌,如何挑釁!我們只需——按兵不動!”

  “銀車,便是我們的命脈!守住銀車,我們便立于不敗之地!”

  “他宋江縱有千般詭計,也奈何我們不得!只要熬過今夜,明日銀車啟程離開這錦西城,與六扇門名捕擒風匯合到達長州城,便是海闊天空!”

  “至于這些跳梁小丑,敢動本官親自負責押運的糧車…哼,自有秋后算賬之時!”

  他眼中寒光一閃,那冰冷的殺意讓書房內的燭火都似乎搖曳了一下。

  “謹遵大人鈞令!”

  書房內三人齊齊起身,抱拳領命。

  錦西城。

  酉時初刻。

  夕陽徹底沉入遠山,只在天際殘留一抹暗紅的血痕。

  暮色如同巨大的灰色幔帳,迅速籠罩了這座邊陲小城。

  尖銳刺耳的梆子聲由遠及近,伴隨著官兵粗暴的呵斥和皮鞭破空的脆響,在街道上回蕩:

  “酉時三刻關城門!宵禁開始!”

  “閑雜人等,速速歸家!全體災民,速速離城!”

  “違令者,鞭二十!”

  官兵們如狼似虎,開始粗暴地驅趕著街面上最后逗留的災民和行人。

  原本就因災荒而顯得蕭條的街道,此刻更添幾分兵荒馬亂的肅殺。

  飯館內。

  那場由梁進一人主導、吸引了全城目光的“講學”盛會,也終于到了尾聲。

  隨著宵禁的號令,意猶未盡的人群帶著滿腦子的新奇想法和發財夢,在官兵的呵斥驅趕下,依依不舍地散去。

  喧囂了一下午的飯館,終于漸漸安靜下來,只剩下杯盤狼藉和彌漫不散的汗味。

  那名中年女子,此刻眼中閃爍著興奮知的光芒。

  她走到梁進面前,再次鄭重地行了一禮:

  “聽先生今日一席指教,字字珠璣,當真令人醍醐灌頂,意猶未盡。”

  “先生對改良桑稻之法,發展百工副業,富民強民之道,見解之深,格局之大,實乃我生平僅見!”

  她頓了頓,目光更加熱切:

  “只是…斗膽還想再向先生請教一事。”

  “先生對于如何通過朝廷政令、律法革新,自上而下地破除積弊、引導萬民,使先生今日所言種種富民良策得以真正落地生根、開花結果…不知是否也有高見?”

  梁進聞言,心中了然一笑。

  果然,在這個時代,技術層面的東西,終究被許多人視為“奇淫巧技”、“匠人之術”,難登大雅之堂。

  掌權者們更信奉的是“馭人之術”、“權謀之道”,他們習慣于高高在上,制定一個方向或目標,然后驅使下面的能工巧匠去完成。

  至于這能工巧匠如何制造、如何改良、其中蘊含的智慧與艱辛,他們并不關心,只問結果。

  成功了,是上位者英明。

  失敗了,是執行者無能。

  這種重制度權術而輕技術實務的思維,根深蒂固。

  不過,梁進也深知,生產力的提升,必然需要與之匹配的制度和政策環境作為保障。

  好的制度能保駕護航,壞的制度則可能成為絆腳石。

  既然對方問起,而他腹中確實有貨,不妨再說道說道。

  當即梁進笑道:

  “我既然敢開這個口,自然是將將一整套關聯配套的方略,都做了通盤考量。”

  “技術是基石,政令是框架,二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梁進精神微振,開始結合前世記憶中諸多封建王朝鼎盛時期的治理智慧。

  他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再結合大乾王朝的現實國情,進行創造性的融合與闡述。

  對于政令調控,梁進想到了規依《唐六典》的“田令”,可令每戶墾田十畝者,須種稻六畝、桑三畝,余一畝為菜畦。州縣每年春耕前核查田畝,違令者杖責,超額種稻者可免一年徭役。

  賦稅方面,仿“兩稅法”,對種稻戶征實物稅,稅率十取一;桑戶除繳絲帛外,另納“青苗錢”。設“市易務”專司桑稻比價,若絲價暴跌,則以賑濟蠶戶;米價騰貴時,開倉平糶,維持“一縑易米五石”之衡。

  民生保障之制依漢制廣設“常平倉”,豐年由官府以時價加一成收購余糧,藏于磚石倉廩。陳糧折價售予酒坊、醬園。遇災時,開倉施粥,輔以以工代賑,招募災民疏浚河道、修繕堤堰。

  金融扶持方面,效仿北宋“青苗法”,由富戶組成“義莊”,春貸種子于貧農,秋收后還本付息,利率三分。官府作保,若遇災年,可延期至次年償還,確保農時不廢。

  梁進這一套“田畝令賦稅制倉儲法金融策”的組合拳,既借鑒了歷史經驗,又規避了那些導致政策失敗的雷區(如青苗法的強行攤派),更注重實際可操作性和對底層民眾的保護。

  其理論既不會過于超前,也不會驚世駭俗,又處處透著可行性與巨大的潛在效益。

  當他終于停下話語時,窗外已是暮色四合,飯館內也點起了昏黃的油燈。

  中年女子聽得雙目異彩連連,呼吸都微微急促起來。

  她并非只會喊好的外行,她敏銳地捕捉到了梁進這套策略的精髓。

  這套策論不僅僅是針對“改稻為桑”弊病的補丁,更是一套可以自我調節、自我完善的系統性地方治理框架!

  其后續改進空間巨大,一旦生產力提升,這些政策完全能隨之升級調整!

  “妙!妙極!先生真乃佐世之才!”

  中年女子忍不住擊節贊嘆:

  “依先生此策,改稻為桑造成的糧荒民困之局,快則一年,慢則三載,必可徹底扭轉,扭虧為盈!”

  “其策高瞻遠矚,周密詳實,直指根本,更難得的是環環相扣,落地可行!”

  “先生胸中之丘壑,腹內之經緯,實在令我…五體投地!”

  她看向梁進的目光,已經從最初的審視、好奇,變成了此刻毫不掩飾的火熱與欽佩。

  她見識過無數所謂的“名士”、“大儒”,或空談誤國,或迂腐守舊,或志大才疏。

  而眼前這個看似粗豪的黑臉漢子,其思維之縝密,學識之淵博,對民生疾苦的理解之深,以及那份將宏大構想拆解為可執行步驟的務實能力。

  無不透露出他的驚世才干!

  這時。

  早已急得像熱鍋上螞蟻的飯館掌柜,終于鼓足了勇氣,哭喪著臉湊過來,對著女子和梁進連連作揖:

  “二位貴客啊!實在對不住!您看這天都黑透了,宵禁的時辰也快到了,官差老爺們都在外頭催了。”

  “小店實在是…求求二位貴客高抬貴手,改日再敘?”

  “改日小店做東,給二位賠罪!”

  中年女子被打斷,秀眉微蹙,顯然極度不悅,更覺意猶未盡。

  她完全無視了掌柜的哀求,目光灼灼地盯著梁進,語氣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誠懇:

  “先生!今日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我心中尚有諸多關于時政、吏治、乃至邊務的疑惑,渴望聆聽先生高見!”

  “此地嘈雜不便,不知先生可否移步,隨我前往客棧下榻?”

  “我們秉燭夜談,徹夜暢論天下事!”

  梁進此刻是真的有些乏了。

  在腦中不斷檢索、融合前世那些浩如煙海的典籍知識,還要結合此世的具體情況加以闡述,其精神消耗遠比大戰一場還要劇烈。

  他看了一眼中年女子,又瞥了瞥她身邊那個自始至終都在埋頭苦吃、仿佛天塌下來也與他無關的油膩胖子,故意說道:

  “夫人盛情,在下心領。”

  “只是大晚上的,況且還有尊夫在側,恐怕…有所不便吧?”

  他特意在“尊夫”二字上加了重音。

  中年女子先是一愣,隨即恍然,不由得啞然失笑,連忙擺手解釋道:

  “先生誤會了!”

  “這位斐彪,乃是江湖上人稱‘饕餮狂廚’的好漢,一身刀法了得,更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廚藝”

  她語氣平淡地介紹著身邊兇名赫赫的同伴:

  “至于那位‘千機童子’韓童,先生已見識過了。”

  “我們三人算是同路結伴而行,彼此并無其他關系。”

  “對了,在下木山青,還未正式請教先生尊姓大名?”

  她再次鄭重抱拳,目光坦蕩而真誠。

  木山青?

  這名字聽上去像是個男人的名字。

  不過這中年女人行事風格,倒確實不像是柔弱女子,反而充滿男子氣魄。

  梁進微微笑道:

  “我的姓名,你們最好不要知道。”

  “知道了,小心給你們帶來麻煩。”

  這話一出,使得一旁的千機童子立刻不樂意了。

  千機童子本就對梁進心懷妒恨,此刻聽到對方連名字都不愿痛快告知,當即跳下椅子,指著梁進尖聲冷笑:

  “我們的名號你都聽了個遍,輪到你倒裝起神秘來了?”

  “連個名字都不敢報?說什么怕給我們帶來麻煩?”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我們會怕麻煩?”

  “在這大乾,還有我們‘千機童子’、‘饕餮狂廚’兜不住的麻煩?”

  他那孩童般的小臉因憤怒而扭曲,聲音越發尖利刻薄:

  “還是說…你小子心里有鬼?”

  “想去官府告密領賞,又怕我們事后報復,所以連真名都不敢說?”

  他越說越激動,小手已經扣住了腰間的飛刀囊,一股陰冷的殺氣再次彌漫開來,目標直指梁進!

  梁進眉頭一挑,還未開口。

  “放肆!”

  一聲冰冷的厲喝如同驚雷炸響!

  木山青霍然轉身,面罩寒霜,那雙銳利的眸子死死盯住韓童。

  整個飯館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韓童!你給我住口!”

  “這位先生乃是我的座上賓,崇敬之人!豈容你這般無禮冒犯?”

  “再敢對先生不敬,休怪我不念舊情!”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決絕,每一個字都像冰錐般刺向韓童。

  韓童那張稚嫩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委屈和暴怒!

  他完全無法理解,木山青竟然會為了一個剛剛認識、只會耍嘴皮子的黑臉漢子,當著外人的面如此嚴厲地呵斥自己。

  這簡直比打他耳光還要屈辱!

  一旁的“饕餮狂廚”斐彪,此刻終于停下了咀嚼。

  他油膩膩的大臉上依舊掛著那副人畜無害的憨厚笑容,慢悠悠地站起身,伸出那只沾滿油污和肉屑的蒲扇大手,將韓童給拉朝了一旁,不斷好言勸解。

  但他那渾濁的小眼睛里,卻飛快地掠過一絲精光,瞥了梁進一眼。

  木山青不再理會韓童,再次轉向梁進時,臉上冰霜盡去,只剩下誠摯的歉意和結交的渴望:

  “先生,實在抱歉,同伴缺乏管教,讓先生見笑了。木某在此賠罪!”

  “實不相瞞,我們三人行走江湖,自有幾分自保之力,也招惹過不少是非仇家。‘麻煩’二字,對我們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飯。”

  “先生無需有任何顧慮,木某是真心實意想與先生結交,請教學問,共論天下。”

  “若先生不棄,還請…告知尊姓大名!”

  她的態度,倒是非常好。

  梁進今晚可是要去搶首富,他本不想跟旁人牽扯太深,以免節外生枝,沾染太多因果。

  可眼前這幫人看上去,也非善男信女。

  既然他們都不怕被引火燒身,那梁進也就不在乎了。

  梁進灑脫一笑,朗聲道:

  “既然你們想知道我的名字,那我就告訴你們。”

  “我就是——”

  梁進的名字還沒能說出口,異變陡生!

  他的面色微微一變,視線看向上方。

  “轟——!!!!”

  一聲震耳欲聾、仿佛天崩地裂般的恐怖巨響,毫無征兆地從眾人頭頂上方猛烈爆發!

  飯館那堅固的木質屋頂,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洪荒巨掌狠狠拍中!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木材斷裂的“咔嚓”聲和瓦片暴雨般墜落的“嘩啦”聲,整個屋頂中心位置猛地向內塌陷!

  一個巨大、沉重、帶著毀滅性陰影的物體,裹挾著斷木碎瓦,如同隕星天降,朝著飯館中央的眾人,狠狠砸了下來!

  那竟是一口巨大無比的巨鐘!:mayiw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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