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鹿、蟒、犬四人逃脫升天,聚于林間,倒吸涼氣,驚魂未定。
虎者說道:“十四年前,我敵不過她清風綿綿劍,日思夜想破局之法。不料…十四年后,我四人齊齊出手,卻還敵不過這劍法。”
“那劍法分明僅是基礎劍法。但在那女人手中施展,演化得無窮無盡,一劍間藏萬千變化。我有諸多厲害武學,發現全無施展余地。劍勢綿綿如沙,拖人落入其中,便再難自拔。”蟒者心有余悸道。
每與溫彩裳交手,便感無窮挫敗。
“該死!”犬者說道:“當初我等四人,也算一方天驕。何以面臨這溫彩裳,便如此不堪?”
四人固血閉孔,緩阻傷勢。但身上創傷殘有綿綿炁力。使得傷口難愈,宛若血人。
那犬者忽渾身抽搐,面皮癱瘓。他忙運內炁,周天搬炁,將異狀壓下。那清風綿綿劍藏細微邪風,侵襲體魄,讓人體寒發熱,大病一場。
鹿者言道:“溫彩裳若不厲害,當初怎叫我等神魂顛倒?今日再見,雖有深仇大恨,但不得不說.她風采尤勝往昔!”
三人欲言又止,皆為沉默。虎者罵道:“呸,劍雨樓一群混蛋,說溫彩裳遭到重創,實力不足一成。全他娘謠言!”
“未必!”鹿者雙臂已無,袖管空擋,說道:“溫彩裳確實受傷了。她若不受傷,憑她性子,豈不追殺我四人?且十數年前,她是何等性子?如今這般收斂,定是有所顧忌!”
眾人均覺有理。十數年前溫彩裳,叱咤江湖,手段狠辣。四人早有品嘗。
但四人實已誤解溫彩裳。她靜心修持,蠶衣錯玉功封穴鎖身,調養性子,早不如從前張揚,但手段狠辣,素有保留。
虎者說道:“我等四人出手,未能觸他分毫。此事傳出,定損我四人威名。”
蟒者說道:“這般如何,我四人對外宣稱,已創傷溫彩裳,使其傷上加傷。”
犬者說道:“是極,先將溫彩裳消息散布而出,再宣揚我等戰跡。”
四人一拍即合。
山道中。
李仙見溫彩裳日漸虛弱,似有傾覆之勢,有些憂心,問道:“夫人,現在怎辦?”
溫彩裳沉嚀道:“避而不見,反而叫他等頻繁尋來。沒能殺了四賊,不如便反其道行之。”
李仙說道:“夫人是要光明正大而行?”
“你很聰明,知我心意。”溫彩裳頷首,輕描淡寫說道:“越是這種時候,越需鎮定。我光明正大,泄漏行蹤,他們定有人找來。我再殺幾批人,便漸漸少了。”
“我若有意避開,他等散布謠言,說我身負重傷。便總有人襲擾我,一次兩次,煩不勝煩。”
“哼,我溫彩裳縱使真負傷,他們便敢欺辱我么?”
李仙擬選一座大城,與溫彩裳光明正大入住。城中已有極多眼線,落住不到半個時辰,便有強手圍來。
溫彩裳白衣如雪,恬靜坐在堂中。酌飲清茶,淡漠看向來人,說道:“好,很好,又是一批。”
這日夜間。
客棧中尸橫遍野。溫彩裳衣不沾血,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瀟灑至極。客棧掌柜嚇得昏厥,店小二縮在柜臺下。
溫彩裳雙手合在腹前,亭亭玉立,長袖垂下,淡然說道:“小仙,扶我上樓。”
白裙一飄一飄,蓮步一邁一邁。從尸首旁經過,安然在上房入眠。
翌日。
“妖女,速來受死!”
堂中尸首余溫尚在,堂外又有黃沙門、無極刀宗弟子包圍,擺列陣型。
溫彩裳緩步下樓,端莊華貴,與滿地尸骸格格不入。她柔聲道:“諸位清早,便來擾小女清眠,好生無禮。”
她笑問道:“小仙,這些等人,該不該殺?”目藏精芒。
李仙心想:“我叫你不殺,你便不殺么?”說道:“自然該殺。”
溫彩裳笑道:“我家小郎說該殺,那我便全殺了罷。”袖子一揮,將堂桌上的木筷打射而出。
咻的數聲,包圍者雙目破裂,筷子扎在雙眼。黃沙門、無極刀宗陣法不弱,憑以人多優勢,本不好料理。但領隊者愚笨至極,一受挫傷,驚恐萬狀,無法凝聚陣勢,便如一盤散沙。
豈不任由溫彩裳拿捏。
堂中劍影頻閃,數息之后…
李仙扶著溫彩裳右手,緩步行出客棧。溫彩裳忽然停步,說道:“小仙,你忘結銀了。”
李仙說道:“是。”跑回大堂,將掌柜喊醒,塞給他一兩銀子。那掌柜迷迷糊糊,血腥氣味沖鼻,逐漸清醒,見滿地數十尸骸,嚇得兩眼一黑,便又昏厥而去。
李仙用余下錢財,購置一輛尚可馬車。馳行官道,不懼襲殺。當真極不太平,數波人馬,全被斬殺劍下。
討劍聯盟如何驚濤駭浪,她自不在意,心中沉定。如此連過數日,沿路截殺之勢有減弱勢頭。
車廂中。溫彩裳盤腿內息,雖震懾諸雄,傷勢卻反有加重。這在她意料間,淡定從容,仍在掌控。
這日里.
一座山中石亭內。
數日奔波,斬殺敵手。溫彩裳、李仙均感疲憊,見到路邊石亭,周遭景色優美,溫彩裳欲停下休整。
馬車停靠后,李仙查探地勢,見數里外有條小溪。擰開水囊,沉江劍出鞘,撥玩溪水,忽一上挑,便見溪水躍起一道水線,精準落入水囊之中。
溫彩裳坐自亭中,內視己身,臟腑傷勢尤在,她憑內息調養,每有康復勢頭,但總有敵攪,需運炁對敵。如此反反復復,傷勢越發深入。
心想:“倘若無這等閑雜事,我籌備藥材,靜心修養,這時早該好了。”
正沉思間,忽眉頭一皺,輕聲說道:“何人藏匿,出來罷。”
遠處山道中,一青衣老者出現視野中,拱手笑道:“溫夫人,不想我兩竟這般有緣,在這荒郊野外也能相見。”
此人乃乘龍船中一員。
他身背簡陋行囊,手持一木拐,額頭泌有汗珠。一副長途跋涉摸樣。
溫彩裳笑道:“老先生是要去哪里?”青衣老者說道:“哈哈哈,千里迢迢參與賞龍大宴,如今大宴已經落幕,自然是回家去了。”
溫彩裳說道:“彩裳也要回家,我瞧老先生一副遠行打扮,衣著樸素,料想先生品行高雅,節儉律己,但再是節儉,坐個馬車總歸無不妥之處,何以這般勞苦步行?”
青衣老者說道:“并非節儉,而是我這人,自幼喜好天地美景。坐乘車馬,雖方便許多,但難免錯過許多風景。且我已經老了,不似溫夫人年輕,能多瞧瞧世間壯景,那是再好不過。”
“先生好雅興。”溫彩裳笑道:“先生請坐。”
青衣老者大笑道:“哈哈哈,我與夫人有緣,既夫人相邀,我便卻之不恭了。”大方入坐,拱手笑道:“能與夫人共桌,真乃大大福氣。”
溫彩裳說道:“請恕彩裳見識短淺,此前不曾請教先生名諱。”
青衣老者說道:“是小老兒料想名淺聲淡,不好提起,恐惹人笑話。小老兒叫作馬中光,乃是南疆人。”
說到此間,馬中光問道:“小老兒如沒記錯,溫夫人身旁一直有位形影不離的少年,似乎名叫李仙,此刻卻在何處?”
溫彩裳眉頭微蹙,面上笑道:“小仙,馬前輩要見你,不快快過來敬茶,豈不失了禮數?”
李仙從溪旁奔回,認出馬中光來。此人在乘龍船中沉默寡言,鮮少露面。旁人問話,他也只回‘嗯’一聲,唯一與人講話,是四萬里時決定誰留最后,與夫人對掌決定。
李仙說道:“馬前輩,好巧,竟能在此處遇見你。”
馬中光說道:“哈哈,說巧也不巧。你們向南走,我也向南走。雖說條條大道各不相同,但總朝一個方向走,便有機會遇見不是?”
溫彩裳說道:“小仙,我這有茶葉,你泡給馬前輩喝罷!”
李仙接過茶葉,跑回馬車旁,取來銅質茶壺。茶壺玲瓏小巧,巴掌大小,紋飾精致。倒入清水,點燃炭火,煮得水質沸騰,再灑上茶葉。
不多時,清香四溢。溫彩裳接過水壺,倒一杯茶水,交給李仙說道:“給馬前輩敬去。”李仙雙手捧杯,向前敬上。
馬中光看著茶水,猶豫許久。溫彩裳笑道:“怎么,馬前輩擔心彩裳下毒?”
溫彩裳再倒一杯,趁熱飲下。笑望向馬中光。馬中光笑道:“哈哈哈,溫夫人茶葉昂貴,小老兒乃是粗人,便不飲了。省得浪費夫人美意。”
溫彩裳惋惜道:“彩裳原以為,遇到一投緣之人,現在看來,也終于不過是一具枯骨罷了。”
馬中光說道:“溫夫人,你什么意思?”渾身一緊。欲拉開距離,但感全身無力,身體酸麻,一股毒質已遍布全身。
溫彩裳笑道:“你啊你,特意尋來,是為了什么?”
“你!”馬中光惱怒至極:“你不知我目的,便下此毒手?”他施展武道手段,蠱道手段,欲解此大毒,但所有抵抗,全無分毫用處。
溫彩裳柔聲道:“總歸不是好事,殺你剮你,絕不冤枉你便是。”
“你也莫要掙扎,你是南疆人物,想必有蠱道傍身。但我這毒素,你決計解不開的。”
“小白,現身罷。”
便見馬中光身上,爬出一條白蠶。溫彩裳伸手接過,微微逗弄白蠶。
此乃“祖蠶”。蠶衣錯玉功的關鍵之物。
溫彩裳的“蠶絲”面料,手下的桑園蠶莊,全與此蠶有關,乃是以此蠶培育而出。故而蠶絲堅韌,大受歡迎,天下獨此一家。
此乃是她底牌之一。
她如今舊傷未好,不愿大打出手,感知馬中光尋來。便已經安排祖蠶附著,咬他一口,注入奇毒。
“毒婦!你這毒婦!”馬中光面色青紫,體中蠱蟲全已斃命。
溫彩裳風韻十足,說道:“你跟蹤我來,所為何事,快快說罷。”
“我若說了,你便替我解毒?”馬中光已無戰力。
溫彩裳笑而不語。馬中光說道:“我…我知道你在謀取地華,此行…是與你商議,交換地華的。我并無敵意,夫人…饒…饒命。”
溫彩裳雙眼微瞇:“你又怎知,我在謀取地華?”
“自…自是因為…”馬中光從耳中取出一只蠱蟲,說道:“此乃龍蠱,需龍獸心頭血澆灌,方可蛻變。我幫助其走水,便是為老龍心頭血。”
“但老龍潭前求血時,老龍前輩說心頭血已給了旁人。雖未指是誰,但我猜知是你。當時我便奇怪,蟒蛟走水成功,天降賜福,龍鱗才變為龍蛻。心頭血用處遠遠不如。”
“想起遙遠古籍,有種謀竊地華之法,隱約與蛟龍走水相關。便有相關猜測…夫人,饒命。”
“是小老兒貪心不足,求您饒命。”
溫彩裳嘴角上揚:“原是這般,你倒聰明。”輕飲茶水,饒有興致觀察馬中光掙扎。
“毒婦!”馬中光眼前昏暗,自知無望,氣將絕盡,最后一聲說道:“你…你…會后悔的。你…當我敢來找你…便…便全無手段嗎?看…看你炁湖,哈哈哈…”
言罷,自震心脈,氣息絕盡。
溫彩裳眉頭一皺,忽感內炁在少。凝神內視,炁湖之中不知何時起,已有只蠱蟲附著。
吸吮她內炁,且速度愈來愈快。
“什么時候?何時所為?這馬中光出現為止,我便時刻戒備,提防他蠱術。是何時所為?我內炁越來越少,這卻怎辦?如今強敵環伺,我已傷勢不輕,需以內炁壓制傷勢,養護體魄。此蠱再吸吮內炁,我…我…當真陷入極險境地!”
溫彩裳立即捏馬中光脈搏,已經死絕。她炁量銳減,氣力頓少,嬌軀輕顫,嬌媚容顏,第一次大為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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