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起五臟觀:我在九十年代當天師第一百五十四章:神仙總要凡人做_365
第一百五十四章:神仙總要凡人做 離了弘農府,齊云、松風、燕赤鋒三人一路向西南而行,直奔南屏山。
官道荒蕪,沿途餓殍漸少,并非生機復蘇,而是能逃的早已逃散,逃不動的,已化為了路邊的枯骨與盤旋鴉雀的食物,天地間一片肅殺。
在路上,齊云則是詢問燕赤鋒,其在雍州時間久,可知道那清微觀四大法壇之所在。
燕赤鋒則是一臉羞赫之色,表示對此一無所知。
此時,松風老道忽道:“既然那清微觀妖道是以陰煞死氣煉制邪物,貧道忽然想起,我那半卷法脈之中,除祛疫符外,還有一種「尋陰探煞符」,或可感應陰氣流向,追蹤那煉尸之地的具體方位!”
齊云聞言,眼中精光一閃:“哦?道友身上符箓倒是齊全,甚好!快快試來!”
松風老道得令,不敢怠慢,當即從懷中貼身內袋里,珍而重之地取出三張裁剪整齊、以朱砂繪就的黃色符紙。
那符箓筆走龍蛇,符文古奧,透著一股玄異之氣。
他深吸一口氣,指尖在符箓上虛劃,默誦咒訣,隨即低喝一聲:“敕!”
然而,那符箓只是微微一亮,便黯淡下去,并無其他異狀。
松風老道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呃…貧道修為低微,真炁不足以完全激發此符靈效,僅能令其微生感應,卻無法顯化陰氣蹤跡。”
齊云伸出手:“無妨,讓我一試。”
他這還是首次接觸符箓之道,心中亦有些許好奇。
松風連忙將一張符箓遞過。
齊云雙指拈符,心意微動,將半道乳白色真炁渡入其中。
那符箓甫一接觸真炁,竟“噗”地一聲,無火自燃,瞬間化為一團青碧色的煙嵐,卻不散開,反而如有靈性般繚繞于齊云持符的雙指之間,絲絲涼意滲入肌膚。
齊云頓覺眉心微涼,眼前視界驟然一變!
原本荒蕪的山野景象仍在,但大地之上,竟憑空蒸騰起無數絲絲縷縷、淡薄如墨的黑氣!
這些黑氣自泥土、石縫、甚至枯骨中滲出,裊裊婷婷升上半空,仿佛受到無形力量的牽引,百川入海般向著西南方向匯聚而去。
而在極遠處,視界的盡頭,這些散逸的陰煞之氣已匯成一道肉眼可見、粗壯無比的漆黑圓柱,陰森恐怖,直插云霄!
氣柱緩緩旋轉,吞噬著四面八方涌來的黑氣,仿佛一頭亙古巨獸,在不斷汲取著雍州大地的生命與怨念!
“這…這便是那國師布下的陰陽烘爐?
竟能抽取一州之陰氣!”
齊云也被這籠罩一州之地的手筆,震得眼中異彩連連,心頭駭然。
一旁的燕赤鋒雖看不到異象,但見齊云神色,已知非同小可,急問道:“道長,看到了什么?”
齊云則把自己見到的說了。
“妖道…當真是好大的神通!這…這簡直是改天換地之能!”燕赤鋒聽完,也是不由的感慨。
松風老道見狀,卻搖頭道:“以一己之力籠罩一州,縱然是天師也難做到。
此絕非一人之功,必是借用了極厲害的法壇與陣法,引導雍州山川地脈中固有的陰煞死氣,匯向特定的地點。
那南屏山清微觀,想必就是一處極陰之地,天然便能匯聚陰氣。
妖道不過是順勢而為,加以利用和放大罷了。
我們只需循著這陰氣匯聚最濃之處,必能找到一處煉尸法壇!”
片刻后,符力耗盡,青煙散去。
“事不宜遲,循陰氣所指,走!”
深夜。
一處荒村祠堂偏殿內。
王栓子猛地從噩夢中驚醒,渾身冷汗淋漓,心臟狂跳如擂鼓,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黑暗中,他仿佛還能看到李二狗那張扭曲猙獰的臉。
青黑浮腫,眼珠暴突布滿血絲,嘴角咧到耳根,露出被啃噬得參差不齊的焦黃牙齒,牙縫里塞滿了暗紅色的肉絲。
最恐怖的是他的身體,胸口一個大洞,內臟模糊可見,皮膚上布滿了牙印和撕扯的痕跡,正滴著黑血,發出“嗬嗬”的怪笑,不斷追逐著他,要讓他也嘗嘗被活生生啃食的滋味。
“二狗…二狗,哥…對不住…對不住!”王栓子蜷縮在冰冷的草堆里,喃喃自語,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自從那夜在破廟里,他哭著啃完了那塊帶著胎記的肉,他的世界就徹底崩塌了。
恐懼、罪惡感、絕望幾乎將他吞噬。
但緊接著,求生的本能和那刻骨銘心的饑餓,逼著他做出了選擇。
他被那高壯漢子劉三,帶回了這個村子。
這里竟然是清微觀麾下赤陽法壇的一處據點。
令他意外的是,這里居然有糧食!雖然粗糙,但能吃飽。
壇主說,這是觀主慈悲,收留他們這些苦命人。
但很快他就發現,有些人,包括劉三,即便有了糧食,偶爾還是會偷偷出去“打野食”。
他們說是“肉癮”犯了,糧食沒滋味。
王栓子起初嚇得要死,但久而久之,聽著他們津津有味地談論“口感”、“滋味”,甚至有一次被半強迫地又分到一小塊烤得焦香的肉,那股深藏的、罪惡的食欲竟然也被勾了起來。
他從最初的驚恐抗拒,變得麻木,最后…竟然也慢慢適應了。
只是每到夜晚,李二狗就會準時出現在他夢里,嘶吼著,追著他,提醒他曾經做過什么。
他聽說,壇主神通廣大,要傳授他們“仙法”。
只要修煉了仙法,就能成仙,再也不會有痛苦,不會餓,不會冷,不會再做噩夢。
那些最早跟著劉三的人,包括劉三自己,前幾天都已經“得傳仙法”,進了祠堂正殿后就再也沒出來。
壇主說,他們已經飛升成仙了。
王栓子也逐漸混成了“老人”,被告知很快也能輪到他。
他心底既興奮又隱隱有一絲疑惑。
成仙,真的就這么簡單嗎?
今天白天站崗,他實在困得厲害,便偷偷溜回祠堂這處堆放雜物的偏房睡覺,叮囑同伴走時一定叫他。
誰知那些殺才竟將他忘了個干凈!
此刻醒來,窗外天色已暗,祠堂內外一片死寂,大門方向傳來落鎖的哐當聲。
晚上是“傳仙法”的時候,祠堂是要從外面鎖死的!
王栓子瞬間慌了神,要是被壇主發現他夜晚還在祠堂,怕是會取消他“成仙”的名額!
他連滾爬爬地起身,貓著腰,想從祠堂西邊那段矮墻翻出去。
就在他躡手躡腳摸到墻角時,正殿方向突然傳來“嘭”的一聲悶響,緊接著是一陣急促踉蹌的腳步聲!
王栓子嚇得魂飛魄散,連忙縮身躲進一個黑暗的角落,屏住呼吸。
只見一個人影猛地從正殿竄出,腳步虛浮,像是喝醉了酒,口中發出嗚咽般的囈語:“不…不成仙了…我不成仙了!”
借著殿內透出的微光,王栓子驚恐地發現,那人竟是劉三!
但他完全變了模樣!
臉上布滿詭異的青黑色紋路,雙眼沒有眼白,一片漆黑,只有一張嘴唇是詭異的烏黑色,不斷開合,念叨著“不成仙”。
他的動作僵硬扭曲,完全不似活人。
緊接著,一個身影如鬼魅般閃出,正是赤陽壇主。
他手持一盞散發著幽幽綠光的油燈,綠光映照下,他的臉色顯得格外陰森。
他一把抓住劉三的后脖頸,像拎小雞一樣將其制住,語氣帶著一絲詫異和不耐:“嘖,竟然還能殘存一絲神智自行掙扎?
倒是小瞧你了,莫非是天生元神強韌?
可惜了,入了這陰陽爐,便由不得你了!”
劉三徒勞地掙扎著,聲音含糊不清。
暗處的王栓子看得心膽俱裂,渾身冰冷。
成仙?這就是成仙?劉三那樣子,分明是變成了怪物!
壇主拎著不斷抽搐的劉三,轉身欲回殿內。
忽然,他腳步一頓,猛地抬頭,那雙在綠光下閃爍著精光的眼睛,如同利箭般射向王栓子藏身的黑暗角落!
“誰在那里?!”低沉而充滿戾氣的喝問,在死寂的祠堂院落中驟然響起。
王栓子瞬間如墜冰窟,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齊云三人循著陰氣指引,在夜色濃重、星月無光之時,抵達一座荒廢山村外的野嶺。
俯望下去,村中竟有零星火把搖曳移動,隱約映出若干人影。
他們衣衫襤褸,看似流民,卻步履沉穩、彼此呼應,腰間依稀懸著長刀,分明是一伙訓練有素的匪類。
更引人注目的是,那自四野涌來、濃稠如墨的陰煞之氣,竟有一部分不斷分流,汩汩不絕地滲入村莊中央的地底。
仿佛之下藏有一口無底深洞,正貪婪吞噬著這邪異養分。
“陰氣正在匯入村中地下,”齊云低聲開口,目光如刀,細細掃過村舍布局與暗處守備,“此地必設有一處法壇。”
他略一沉吟,決然道:“村內形勢未明,恐有邪法暗布,兇險難測。
我獨入查探,你二人留守在外,隱斂氣息,切勿打草驚蛇。”
“道長務必小心!”松風與燕赤鋒皆知齊云修為遠勝己身,跟去反成拖累,當即凜然應聲,面色凝重。
齊云微一頷首,身形倏動,如一片離枝輕羽般悄無聲息滑下山丘,借夜色與殘垣斷角掩蔽,迅捷逼近那座死寂荒村。
不過幾次起落,人影已沒入村外幽暗,再不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