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起五臟觀:我在九十年代當天師第一百四十九章:陰陽烘爐,神兵煉化_365
第一百四十九章:陰陽烘爐,神兵煉化 齊云按劍穩坐。
目光如古井深潭,不起波瀾只淡淡道:“說吧。將你所知,從朝廷決議到國師謀劃,再到你這弘農府如何執行,一字不漏,細細說來。”
李知府如蒙大赦,又似抓住救命稻草,忙不迭地磕了個頭,隨即起身,強忍恐懼,話語雖顫卻極力保持著條理:
“好漢明鑒!好漢明鑒啊!
朝廷…朝廷此舉,實是萬不得已的斷腕求生之策啊!”
他聲音帶著哭腔,卻又努力擠出一副憂國憂民的腔調,“雍州大旱,乃是天發殺機,非人力所能抗!
又正值國朝與北陳鏖戰,舉國之力供應前線尚且捉襟見肘,國庫早已空空如也,哪里還有余糧賑濟這災民?”
他偷眼瞧了瞧齊云神色,見無動靜,便繼續滔滔不絕,言辭愈發“懇切”:“若放任災民四散流竄,他們為求活路,必成流寇,沖擊鄰州!
屆時,本就因戰事而岌岌可危的各州秩序必將瞬間崩塌,內亂一生,烽煙遍地,外有北陳虎狼之師,內有燎原流寇之患,內外夾擊,我大乾江山…頃刻間便有傾覆之危啊!
封堵雍州,雖是殘忍,卻是為了避免全局崩潰,不得已而為之的無奈之舉!”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種仿佛真的在為國家社稷考量的沉重表情:“再者,天道有陰陽之理。
如此大規模的死亡,饑饉之下人相食,所產生的陰煞死怨之氣必將滔天!
屆時,雍州大地恐非人間,而成鬼蜮!
萬千厲鬼滋生,莫說城外災民,便是這城內百姓,也絕無幸理!
鬼禍一旦形成,沖擊關隘,擴散他州,其害更甚兵災!
那才是真正的浩劫,萬里山河,盡化焦土!”
說到這里,他話鋒一轉,開始為那“煉化神兵”的計劃披上光彩外衣。
“正因預見到此等絕境,國師大人悲天憫人,乃獻此‘陰陽烘爐,神兵煉化’之無上妙法!
此法的妙處,在于化害為利,一舉三得!”
他扳著手指,仿佛在陳述一件無比英明正確的功業:“其一,朝廷無力賑濟,災民橫豎是死,餓死亦是死,被煉化為神兵亦是死。
然餓死則怨氣沖天,釀成鬼禍,遺害無窮;而化為神兵,則能為我所用,開赴前線,為國效力!此乃廢物利用,變廢為寶啊!”
“其二,煉制神兵,需大量引取這雍州彌漫的陰煞死怨之氣為‘材’,正是以毒攻毒,有效化解了雍州化為鬼地的可能,保住了城內生靈,也避免了鬼禍蔓延!”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所煉神兵,無懼刀兵,不知疼痛,更不消耗糧草!
只需開赴前線,北陳凡俗軍隊如何能擋?
必可一舉扭轉戰局,大敗北陳,消弭國難!
此乃奠定國朝萬世太平之基業!”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仿佛自己并非劊子手,而是忍辱負重的功臣。
“陛下圣明,亦深知此策雖看似酷烈,實則是于絕境中尋得的唯一生路!
陛下已恩準,待此事畢,國難解除,便特許雍州免稅五十年!以此吸引外地百姓遷入,休養生息!
用一時的陣痛,換雍州未來的百年安寧!
好漢,此乃…此乃壯士斷腕,刮骨療毒啊!
雖痛徹骨髓,卻是為了活下去啊!”
他一番話說完,已是涕淚交加,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將自己和朝廷的罪責推卸得干干凈凈,反倒披上了一層“顧全大局”、“深謀遠慮”的悲情外衣。
一旁那蒙面刺客剛剛掙扎著靠墻坐起,聽聞這番“高論”,露出的雙眼中頓時充滿了驚疑與巨大的困惑。
他原以為只是狗官貪腐,發國難財,卻沒想到背后竟牽扯如此龐大、如此匪夷所思、卻又似乎能自圓其說的殘酷計劃。
他的信念不禁動搖起來,難道…難道自己真的錯怪了?
這背后真有如此深遠的“無奈”與“考量”?
然而,齊云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他心如明鏡,映照萬物。
知府這番話,聽起來冠冕堂皇,思慮周全,實則核心與他此前所悟并無二致。
依舊是那套“以虛無縹緲之大義,行實實在在之惡事”的詭辯!
只不過包裝得更加精致,用“避免更大災難”、“化害為利”、“長遠利益”等看似理性的外衣重新粉飾了一遍罷了。
“好一個‘無奈之舉’!
無能護民,反以民為材,竟也能說得如此清新脫俗?
天災固然可畏,但為何賑濟必定無力?為何國庫必定空空?
天下百姓所上繳之稅何在?
戰事消耗固然巨大,但平日盤剝百姓、貪墨橫行所積攢的財富又去了何處?
無非是到了如爾等這般蛀蟲囊中!
待到災荒來臨,便以‘無力’為借口,行此禽獸之事,將自身腐敗無能導致的惡果,轉嫁于百姓承受,甚至美其名曰‘廢物利用’?
廢物,究竟是誰廢物?誰是禽獸?
此乃偷換概念,無恥之尤!
好一個‘避免鬼禍’!
爾等封鎖雍州,任其餓殍遍野、人相食之時,可曾想過這會滋生鬼禍?
如今倒拿自己制造出的災難后果,來為自己更殘酷的行為辯護?
如同縱火之后,再以救火為名搶劫,還要受害者感恩戴德?此乃強盜邏輯,虛偽至極!
好一個‘一舉三得’、‘萬世太平’!
以百萬生靈為柴薪,點燃所謂‘太平’之爐火,這‘太平’二字,沾滿了多少血污與哀嚎?
這等用無數冤魂壘砌的‘功業’,縱然成了,天道豈能容之?人心豈能安之?
這非是功業,乃是滔天罪業!
爾等眼中只有冰冷的‘得失算計’,何曾有過半分對生命的敬畏?
此乃入魔之思,非是人之道,更非天之道!”
齊云當即便是一通雄論,將其精美外衣盡數扯下,那李知府聞言,更是大慌,話頭立刻一轉,開始拼命撇清自身。
“好漢明察秋毫!下官…下官也知,此事實在是…實在是過于有傷天和,殘忍至極!
但…但下官人微言輕,此乃圣上決斷,國師推動,乃是國策啊!
下官…下官只是一枚棋子,奉命行事罷了!
若我不做,換個人來,一樣要做!
說不定…說不定做得比下官更酷烈!
下官…下官若當時拒絕,只怕早已‘暴斃’身亡,于大事無補,反而白白賠上性命啊!
好漢!下官也不過只是為了求活啊!”
他再次起身,磕頭如搗蒜,將“身不由己”四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