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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盛廟會,刺活佛

62、盛廟會,刺活佛_無頭仙__筆尖中文正文62、盛廟會,刺活佛正文62、盛廟會,刺活佛  三日一晃即去。

  天光未明,仿佛睡著的老天爺想睜開雙眼,又不忍看人間慘淡,幾個微顫,抖去些許黑暗,涂抹下厚厚的灰霧成一片素色。

  此時正值初冬。

  九江屬南方,未見冰雪,白霜起霧哈氣成煙就是九江的冬天。

  鞭炮劈里啪啦在薄霧中炸開。

  硝煙混著街角食肆的香味兒飄出很遠,衣不蔽體的小叫花子想聞又嗆地咳嗽兩聲。

  小叫花愛在人多的地方走動,碰著個心善的賞他們一口吃的,也就熬過一天。

  廟會固然有很多人,不過這一回他來廟會卻不是這個目的,因此哪怕手腳凍僵,身上的單衣裹不住,他也沒有尋個犄角旮旯貓著。排隊等在人群里,捧著破碗,心里很矛盾,即想靠近鍋灶烤火,又怕丟了自己的位置。

  幾個戴著鐐銬的僧囚揮動著好似鐵鍬般的鏟子,將安放在街口的大鐵鍋攪開。

  熱氣蒸入霧中飄若云彩,純粹的糧食精煮出的香氣兒一下子撲滅硝煙。

  小叫花子聽著身旁此起彼伏的吞咽,和五臟廟打雷的聲音,自個兒也口舌生津,兀自吞咽幾口口水,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

  不想風一吹更冷了,忙用手捂住嘴和臉。

  回頭看去,三條隊伍比正在收拾的舞龍還長,幸好他矮小,被周圍的大人夾在中間,頂多打幾個哆嗦。

  隔著半條路數著乞丐,捕快差撥各自閑聊,圍坐一桌等待著羊雜湯,腥膻帶著粘膩縈繞在鼻尖兒。

  少時,伙計端上幾大碗飄著蔥花香菜碎油花兒的熱湯。

  差撥抓起熱乎的光餅撕咬進嘴里,使勁嚼了嚼,捧起大碗吸溜喝下熱湯,暢快地長出一口熱氣,奄奄地面容頓時煥發紅潤,干裂起皮的嘴唇裹上一層油膏。

  干瘦捕拽了拽脖領子,說道:“真不是人干的差事,大清早起來就得來清泉寺守著。”

  壯實差役道:“哎,以后不叫清泉寺,叫老爺廟。”

  三天前就改名了,新打的牌匾早早掛上去。

  老百姓不清楚,他們卻知道點兒內情。

  “聽說是個大妖怪。”

  差撥望向壯實差役,他們之中也就這位闖過一關。

  張姓差役沒參與過圍剿,也不曾直面妖怪,他聽人說的。

  “當然是大妖怪,聽說那怪身長一丈,橫也有六七尺,一對鐵拳就像是石頭碾子,只一拳,我表弟他那個同伍的軍卒就死了,尸體被拖回來不成人樣,你們沒看到,留下老弱婦孺哭得厲害。”

  “多少撫恤?”

  “十兩。”

  “這么高?”

  “軍卒和我們捕快能一樣?即有衙門出的,也有朝廷出的,還有縣尉自掏腰包,哪像我們,三兩就頂天了。”

  “死也就死了,只要不被妖怪吃了,落得個尸骨無存就挺好。我聽說竇家就被妖怪吃光了,慘吶,尸首都殘缺不全。”

  “竇家,咎由自取,不過這幫桃源鄉里的,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妖怪。”

  張姓差役心有余悸,也不知道大老爺怎么想的,竟然允許妖怪在城里建廟。

  沒有城墻抵御妖怪,關起城門來,妖怪還不把城里的百姓吃個干凈。這幫子狗官真是昏了頭。思來想去,不過是官府與妖怪勾結吃人罷了。

  “快些吃,一會兒還得干活兒。”

  銅鑼響,走獅舞龍熱開場,戲班子這就開唱,雜耍、吐火、上刀山、耍猴、歌舞…,走馬燈般在廟門前搭建的高臺上演起來。

  全城的男女老少,善男信女將長街擠的水泄不通,二層小樓上時不時傳來叫好聲。

  這一回呂大老爺沒有登臺宣講,許是自個兒也知道把妖怪請進城里不光彩,權當不知道,反正老百姓也不清楚內情。

  呂謙身著官服,高坐茶樓的二樓,一桌的有縣尉、縣丞,以及其他的巡檢、功曹。

  師爺上臺一番陳詞,言說著請來‘老爺’的好處,問卜打漁一定會滿載而歸,風調雨順不使土地荒蕪,金銀財寶如糞土,吃飽穿暖不再是夢。

  只有一個條件,死去的人不再實行土葬,而是天葬。

  至于什么是天葬,師爺沒有解釋。

  一同站在臺上的老村長和里正滿意點頭。

  他們本以為不是官軍對手就要被打散,沒想到活佛計高一籌,現在連縣太爺都得捏著鼻子承認活佛。

  老村長望著烏泱泱的人群,他們終于從那個犄角旮旯出來,以前珠寶是土,現在可都是寶貝,從今往后還不是吃香喝辣。

  最重要的是買地,買很多很多地,成為大地主,默念一聲‘活佛保佑’。

  兩人相識一笑,齊聲高唱:“活佛入廟!”

  爆竹升空。

  舞龍和舞獅開路,鐘鼓聲響,吹著嗩吶的排頭隊伍從長街走來,身后跟著揮灑花瓣兒的女子,接著是列陣整齊的蝦兵蟹將。

  陡然一觀,人群頓時騷動起來。

  雖說前幾天縣衙就出告示,說是會有精怪。

  真看到妖怪,他們還是被嚇一跳。

  轉頭看到訓練有素披堅執銳的兵卒,以及身著皂衣耀武揚威的捕快,被攔在繩索后面的百姓嘈雜的議論起來。

  一個個指指點點,有的面露驚訝,有的掩面懼怕,也有的偷笑、好奇、欣喜…,神情不一,總之又讓熱鬧更烈。

  鱘力士和鲇力士身后跟著抬箱子的蟹兵。

  兩怪伸出蒲扇大的手掌抓起珍珠揮灑出去,珍珠像是雨點子在半空綻放,接著滴滴答答地掉落砸在人身上。

  眾人一陣慌亂,看清楚是什么后反而驚愕大喜。

  “是珍珠!”

  本還算是小火慢燉的人群一下子仿佛烈火油烹。

  轟的炸鍋。

  二樓的縣尉雷濟面色劇變:“大老爺,恐有民變,是否讓將士們…。”

  呂謙抬手制止,淡淡地說道:“它要排場,本縣就給他排場。”

  那些鎮守在橫欄繩索面前的兵將一個個變了面容,將手中長矛橫著,擋住洶涌的人潮,就在即將決堤之時,由二十八個壯漢抬著的巨大坐輦從霧中撞出,仿若一座巨大的神龕,飄動著輕薄的紗,內里盤坐一捻訣掐印的碩大怪物。

  圓目貘鼻,象口尖牙,多重眼皮抬出繁復褶皺,亮出一雙黑金雙瞳,臃腫的身軀被硬殼掩藏。

  更大了。

  像是淺水在野草間漫開,鼎沸地人群慢慢安靜下來。

  對面酒樓三樓,覺明法師神色陡然一變,眼中浮現些許怒色:“他心通,蠱惑人心。”

  佛法不是這么用的,他現在心中也充滿矛盾,一方面驚嘆八大王的潛力慧根,另一方面又憎惡它的手段。

  他想引導八大王走上正道,可顯然它心中的成見根深蒂固。

  最主要的是,自己沒有降妖伏魔的金剛手段。

  珠寶還在揮灑著,撿拾的人也很多。

  忽然,一陣騷亂,幾個兵卒剛想要阻攔,一個少年借著人群,從他人褲襠底下鉆出來,直接挺立于長街。

  瘦小身影擋住行進的龐然隊伍,蝦兵蟹將當即跳出來將少年壓住。

  瘦骨嶙峋的少年攥著一根磨得光滑的鐵片不肯松手,不屈大叫:“還我爹娘命來!”

  桃源活佛揮手示意兵將退下,平靜地說道:“爾父不履約定,身死乃是自取,被人間欲望反噬。”

  少年紅了眼,高叫:“我娘呢。”

  活佛印法一翻:“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為而死,是我之錯。這便是我入主梅蘭縣的意義,不使百姓再有枉死。”

  成言看著紅眼少年都為之憋屈。

  大王八給人爹殺了,間接害死他娘,然后反而用他娘的死來教育百姓,真他娘的無恥。認錯有什么用,人都死了。

  他正要看向身旁的貓叔,卻發現剛才還站在這里,披著斗篷高大人影已不見。

  少年只覺得肺都要氣炸了。

  他父親夜里還跟他說要保守秘密,去歸還銀子的路上被殺,怎可能不遵守約定。起初他也覺得是父親卷走錢財,可是后來大老爺審出竇家,才知道原來是縣城里的人謀殺。

  失去父親這個頂梁柱,家里根本沒有積蓄,他只得去討飯。

  沒有糧食吃,娘也死了。

  本來家里窮也就窮,如今家破人亡,還要這大王八假慈悲在寺廟施粥。呸!他想掙扎,然而他小胳膊小腿兒哪里是蝦兵蟹將的對手。

  突然,他感覺自己的手臂能動了。

  再一看,一只殘缺蝦手掛在自己胳膊上,來不及驚愕,只覺得一頂黑云籠罩自己,回頭望去,正看到一披著黑色斗篷,戴著儺面,身著青黑色甲胄的高大武人。

  武人低下頭顱,一雙鎏金妖瞳照在少年身上。

  少年看著截斷的蝦手和掉落的螃蟹臂膀,又望向戴著儺面的高大武人,如此分明的江湖打扮讓少年找到主心骨,哇地哭出聲,撲通跪在地上,哽咽道:“大俠、大俠,幫我報仇,求求你,幫我報仇。”

  陸尋將少年從地上提起,一把扔出去。

  少年鼻涕眼淚甩在半空,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一身著勁裝的成言接住。

  端坐蓮臺的活佛眼簾一垂,冷聲道:“是你。”

  他的眼中精光被眼皮遮擋,若非要顧全大局完成倪先生制定的計劃,也是為自身增強力量成為入廟之佛,他才不會忍耐如此之久。

  活佛眼中恨意溢于言表,只怕當場就會暴起,來撕碎五通陸尋。

  陸尋目光平靜地望著高座上的桃源活佛,雪毛大手一揮,斷手蝦兵被他提在手中拽去腦袋,想逃的蟹兵剛轉身,身軀還保留著奔跑的姿勢,脖子上的腦袋也消失不見,鮮血噴成柱,接著咕嘟嘟地涌出來。

  活佛勃然大怒,眼中恨意再無法壓制:“你找死!”

  該死的孽畜三番兩次壞他的好事,連倪先生都死在它的手中,怎不讓人憎恨、憤怒。

  他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

  九尺身形直接破開神龕,神龕碎向四面八方,二十八位抬著蓮臺的力士痛苦咬牙,面容扭曲的承受下墜的可怖力量。

  壯勞力們的膝蓋隨之打彎,撲通通跪倒一片,有的干脆放手,想躲出來,卻直接被柱子砸斷肩膀,慘叫聲此起彼伏。

  活佛跳下蓮座,雙足落地震出兩寸塌陷,裂痕如蛛網。

  “保護活佛!”

  傲嘯聚集,桃源鄉勇翻出甲胄披在身上,蝦兵蟹將陸尋圍在垓心。

  兩大力士虎視眈眈,獺斥候張開臂弩瞄準,雷蛤蟆跳上側面小樓房檐,咕地漲大腮幫,鼓出的雙眼微微轉動,緊緊盯著長街前的黑袍怪。

  活佛撥開眼前的妖兵,走入圈中,垂下目光:“你不來我也會找你,你殺了倪先生,便也該死!”

  陸尋獠牙一動,呲而笑道:“哦?你也會報仇。”

  “報仇雪恨,天經地義。”

  陸尋冷笑一聲:“既然報仇天經地義,你又何必給自己尋找那些理由,阻止那孩子向你尋仇。你高高在上,百姓只是你圈養起來的家畜,順眼的便養肥為己用,不順眼就殺了吃肉。你啊,不僅要殺人吃人,還要站在光里殺人吃人。”

  “那天夜里,你問我為什么要殺你,我說我只靠自己,你態度陡然大變,不就是知道我沒有官府背景,死了也不會影響你的計劃。”

  陸尋向來是聽話兒聽音的高手,他怎么可能不清楚活佛問他話的目的。

  他明明可以說自己是為斬妖除魔而來,但他偏不,他就是要把一切剖析干凈。

  無他。

  因為這就是他最真實的欲望,不需要用其他任何事情去粉飾修繕,也免得因為自己的欲望臟了‘斬妖除魔’這幾個字。

  老村長大怒反駁:“你胡說,活佛待我們真誠,使我們吃飽穿暖、安居樂業,再不受貪官污吏的壓迫。”

  桃源村長的言語引來無數附和。

  陸尋摘下臉上的儺面,解開黑袍斗篷,露出赤面青牙:“他利用你們修行還不自知,你們不過是他培養皿里的蟲子。”

  “圣人不死,大盜不止。統治者天生就有原罪,好好統治是在贖罪,不好好統治就是繼續犯罪。哦,對,我忘了,你們這兒興當皇帝。皇帝是不會錯的,錯的從來都是老百姓,怪老百姓吃得太飽,也怪老百姓吃不飽。”

  人吶,就怕不安逸,死也要安居樂業。

  旦凡能喘口氣兒也不愿把事情鬧大。

  陸尋失笑,他又好到哪里去了,要不是自己覺得還有回旋的余地,覺得可以憑威懾趕走那白面具的人,也不會落到這步。

  他是起死回生了,偷著樂吧,多少人死也就死了。

  一把撕開腰間掛著的筒子,張開血盆大口,仰頭暢飲。

  黑紅黏稠的烏鴉血入口。

  鎏金妖瞳染上赤色。

  法力成煙云蒸騰在身軀四周,仿佛是一叢點燃的沖天篝火,洶涌的氣血泛著紅色與法力交織。

  痛快。

  快意恩仇才真痛快!

  赤面金牙的禺狨怪厲吼長嘯:“吼。”

  陸尋拔地而起,一躍丈許。

  圍住陸尋的鄉勇和妖兵將長矛扎入圓心,眼見陸尋跳至上空,當即一擁而上湊如圓心,把長矛往天上一豎。badaoge/book/146267/5454903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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