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望氣術

　　半月后。

　　舊金山，黑手大廈。

　　特魯用三根手指捏著移動電話，繃臉聆聽。

　　對方是位中年男人，正低聲下氣的說著：“耶魯大學的資料都已經按照你們的要求做好索引和目錄，郵寄給您，現在應該已經收到了。”

　　特魯的另一只手捏起了一本小冊子：“嗯，收到了。”

　　“中國龍雕在歷史文化中的地位、文物收藏潮涌動及社會變遷分析、護身符文化在中華文明中的象征意義研究…關于東方古董，我知道的東西都在上面了，”電話那端念著念著，漸漸生出了哭腔，“求求您，放過我的妻子吧！”

　　特魯沒有第一時間回話，而是按照目錄，翻到林氏王朝末年。

　　記載顯示，在這個時期，確實有一支從遠東出發的隊伍，環游世界各處，至少經過了墨西哥、荷蘭、巴伐利亞…等多個地方。

　　“資料能對得上，”特魯看向旁人，“放人。”

　　“他的妻子很漂亮，”一旁的黑手幫嘍啰趁機道，“或許不是您喜歡的類型，但是…我在墨西哥認識一些人，或許您可以趁此撈一筆。”

　　特魯扭過頭，嘴角壓得幾乎快碰到自己下巴上的肉褶：“我說，放人。”

　　嘍啰本就是抱著討好的心思和特魯提及此事，見其不悅，當即嚇得一個激靈：“好，我馬上安排！”

　　等嘍啰跑開。

　　特魯將資料隨手一丟，兩只蒲扇般的大手蓋住自己的臉龐，仰靠在沙發上。

　　短短半個月時間，特魯卻覺得恍如隔世。

　　他再也不是之前的那個特魯了：綁架、刑訊、恐嚇…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能那么擅長犯罪活動。還在黑手幫闖下了赫赫有名的“夜虎”的兇名。

　　這時，電話又響了起來。

　　特魯輕嘆，捏起電話：“喂。”

　　“兒子，是我。”

　　特魯一個挺腰坐起：“媽媽，你的病好些了嗎？”

　　“已經快痊愈了，”特魯媽媽疑惑道，“兒子，你怎么忽然拿到那么多錢？”

　　“那是瓦龍先生給我的獎金，他很賞識我。”

　　“真好，平時都做些什么？是體面的工作嗎？”

　　“這個，主要是，”特魯看了一下桌子上剛剛郵寄過來的冊子，“主要是和一些，大學教授們…溝通溝通。”

　　特魯媽媽欣慰道：“不愧是我的兒子，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出息的”

　　和媽媽的電話一直打到深夜，特魯表情難得帶上了些欣慰。

　　戴好睡帽，躺在了大床上。

　　幾乎是他剛剛開始打呼嚕，丁陸便提著小匣子從床底自然鉆出。

　　輕車熟路的附身到特魯身上，把睡帽一丟。

　　腳步輕盈的就出門前往了隔壁。

　　“您還是來了…老大，我知道錯了，不要！求您慈悲…呃啊——”

　　隨著一聲慘叫。

　　丁陸提著傍晚試圖販賣婦女的嘍啰就回到了房間。

　　扯過來一個高腳凳，倒置，讓嘍啰卡在凳腿間勉強立著身子。

　　從小匣子里拿出了黑曜石、烏鴉的羽毛、牙齒等材料，又取出一袋從醫院順出來的鮮血。

　　龐大的身軀轟然往地上一坐。

　　盤腿瞑目，通過塑影術變幻影子形態，伸出萬千觸須，捏著畫筆和材料，一陣眼花繚亂的穿梭。

　　隨著兩個影子觸須相配合著擦著火柴，點起一個個蠟燭，一個簡單的法陣就出現在了嘍啰身周。

　　影子觸須縮回特魯的腳下，又在地板上延伸出一圈圈的陣圖。

　　“亞庫都可魯，亞庫都可魯…”變調的“塔拉庫多”咒語從特魯口中念誦出來。

　　只見嘍啰渾身顫抖了兩下，腳下的影子竟似流水一樣，向特魯方向流去。

　　這是進階噬影術。

　　丁陸參考了吸血鬼的食血吞氣、僵尸的陽氣掠奪，還有惡魔的食精之法，創造出的一種以影子作為媒介，奪氣健體的方法。

　　因為不再是單純對影子的操控，進階噬影術已經不是單純的影子戲法，必須在有魂魄的情況下才能施展。

　　對氣的轉化率不高，而且特魯也不是吸血鬼、僵尸這種身體結構適于容納氣的怪物，會出現余氣逸散的情況。

　　但對體能的作用可比鍛煉和休息可高效多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法術特魯才能在每天“熬夜”的情況下白天依舊精神抖擻，甚至連體型都又長高了兩分。

　　在法術掠奪下，嘍啰很快斷氣了。

　　因為在這個過程中，影子只起到了一個吸管的作用，死后的嘍啰依舊有著影子。再加上是未完成的法術，也不至于把人吸成干尸。外表看起來僅像是猝死的樣子。

　　特魯的肉體則肉眼可見的又壯碩了兩分。

　　不過今晚，丁陸可不是為了噬影術而來的。

　　此時吸干一個人，反而是為了臨時拔高特魯的氣機，用來施展另一個法術。

　　只見丁陸操控特魯，取出了一枚銅錢。

　　銅錢看起來锃光瓦亮，上面的花紋字符已經磨損到幾乎消失的地步，就像是一枚平平無奇的古錢幣一樣。

　　這卻是丁陸配合藏書，從圣主寶庫中找到的寶物之一，是一位大法師生前常用的施法媒介。

　　它曾經蘊含魔力。只是這部分魔力因為千年來無人維護，以及和圣主的屬性不合，漸漸消散了。即使如此，它也是最為優秀的施法媒介。

　　將它按在自己的身前五寸的位置，只見被附身的特魯雙目合攏，手中掐出幾個法印：“云聚風起，氣運顯形…”

　　隨著周身氣機一定，特魯將雙手分開，擺在腿側，做出標準的五心向天姿勢。

　　占卜術，而且是最正統的“望氣術”。

　　丁陸依靠現有假說進行了一定的微調，理論上，能夠更加清晰的看出人的資質。

　　本應該是在晨昏日出日落之時施展，只可惜，特魯這兩個點都清醒著，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午夜時分進行望氣。

　　隨著周邊燭火烈烈震動。

　　丁陸的雙眼緊閉，卻感到，一個另樣的視覺從自己的額間透出。

　　入“目”，便是漫無邊際的姹紫嫣紅。

　　晃得丁陸腦仁疼。

　　高了高了。

　　一道影子觸須從地上伸出來，把儀式中的蝙蝠骨頭丟出去幾塊。把亮度調低，又掃出去幾搓人中白，將飽和度降了下來…

　　好一通功夫，才將畫面調整到可以分辨的地步。

　　可不要小瞧這種調試，能夠將混沌、無序的巫術，改造成像調整電視顏色那樣輕松寫意，本就是丁陸對魔法的融會貫通的體現。

　　丁陸先看了看特魯“自己”。

　　主基調是紅色，代表健康、強壯，有些偏紫，但明顯感覺還夾雜了些許的灰色，使得整體看起來有些“臟”的感覺，意味著正在被邪惡同化。挺符合特魯的情況的。

　　頭上緊緊箍著一圈黑色的光環，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指被邪祟所纏——這里的邪祟應該在說丁陸自己。

　　最關鍵的，還是周身，如同火焰一般，烈烈搖曳的焰氣。

　　那代表丁陸此次施法的核心目標——天賦強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