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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審判之后的肅殺

  開局掌控魏忠賢,先抄他一個億!第235章:審判之后的肅殺_365

第235章:審判之后的肅殺  揚州。

  黎明前的黑暗尤其深沉。

  江南的濃霧,自運河水脈和湖泊的每一寸肌理中蒸騰而起,如同一匹厚重無邊的白色錦緞,將這座富庶甲天下的雄城溫柔而又決絕地包裹起來。

  城中萬籟俱寂。

  唯有那有氣無力的更夫梆子聲,一聲、兩聲,由遠及近,又飄向遠方。

  “梆…梆…”那聲音虛弱得像是從棺材里傳出來,每一次敲擊,都非但沒能劃破沉寂,反而將這片死寂襯托得愈發詭異,愈發令人心悸。

  這座不夜之城,在午夜之后陷入了真正的沉睡。

  就在這濃霧與死寂的掩護下,一道道黑色的影子如同從地獄里爬出的判官,無聲無息地在街巷間穿行。

  他們是潛伏已久的狼,是皇帝最鋒利的刀。

  揚州東門,廣儲門。

  一名城門卒正靠在門洞里打盹。

  他懷里揣著個空酒葫蘆,嘴里還殘留著劣酒的酸氣。

  突然,一只手如鐵鉗般扼住了他的咽喉,另一只手精準地捂住了他的口鼻。他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呼,就被拖入了更深的黑暗中。

  剎那間,十幾道黑影從各個角落里涌出,動作迅捷如電,悄無聲息。

  他們手中的繡春刀并未出鞘,只是用刀柄、拳肘,精準地擊打在守城士卒的后頸或太陽穴上,隨后便是一連串沉悶的倒地聲,如同麻袋墜地。

  半刻鐘。

  從東門到西門,從南門到北門,包括所有水門的控制權,無一例外盡數易手。

  一名錦衣衛小旗走到城門前,將那厚重的門栓緩緩抽開一道縫隙,沒有發出一點噪音。城門被虛掩著,仿佛只是夜風吹開了一角。

  寅時正,天光未明,霧氣愈發濃重。

  廣儲門城樓之上,那名錦衣衛百戶從懷中取出一枚特制的火折子。

  他輕輕一晃,一朵豆大的火焰幽幽亮起。

  信號發出,城外沉寂的曠野上,仿佛有某種巨大的意志被喚醒。

  下一刻,被虛掩的揚州六座陸門被推開,沉重的門軸在精心涂抹的油脂中,發出如巨獸呼吸般的悶響。

  城門洞開,涌入的不是清晨的微風,而是一股沉默的洪流。

  這些悍卒此刻像一群午夜的幽靈,他們腳步輕盈而迅疾,整支軍隊如同一條沉默的黑色大河,在濃霧的掩護下,無聲地灌入揚州城的血管。

  天色微明,霧氣稍散。

  卯時初,家住皮市街的王老三像往常一樣推開自家的窗戶,準備去街對面買兩根剛出鍋的油條。

  然而,當窗戶吱呀一聲打開時,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熟悉的街景不見了。

  士卒!

  身著鴛鴦戰襖,手持長長的白桿槍,面容冷峻,殺氣騰騰,如同一排排從地里長出來的石人。

  街道空無一人,對面的油條鋪子門板緊閉,往日這個時辰早已升起的炊煙,今日卻毫無蹤跡。

  王老三嚇得“砰”的一聲關上窗戶,背靠著墻壁,心臟狂跳不止。

  這種場景,在揚州城的每一個角落同時發生。

  揚州知府衙門。

  知府張光被親隨從睡夢中驚恐地叫醒。

  “府尊,府尊!不好了!城里…城里到處都是官軍!”

  “胡說八道!”劉知府披上外袍,睡眼惺忪地斥道,“哪來的官軍?難道是瓜州衛的兵變了不成?”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府衙門口,只看了一眼,便兩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府衙之外的大街上站滿了軍容鼎盛的士卒,一道由長槍組成的屏障,將他的府衙與外界徹底隔絕。

  “何方兵馬?如此大膽!”劉知府驚恐之下,第一反應卻是官僚式的震怒。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府衙門口,看到街上那肅殺的軍陣,心頭一沉,但仍強自鎮定,對身邊的府衙主簿厲聲喝道:

  “立刻持本府名帖前去查問!問明其主將為誰,所持兵部勘合何在!無本府手令,擅自調兵入城,此乃謀逆大罪!”

  這是他作為地方大員的底氣,也是他試圖掌控局勢的最后努力。無論對方是誰,只要還在大明境內,就繞不開“勘合”與“將令”這些程序。

  那名主簿心驚膽戰,但不敢不從,只能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走向府衙大門。

  然而他剛邁出門口半步,兩桿雪亮的白桿槍便如毒蛇出洞般交叉著刺來,帶著森然的寒氣,“錚”的一聲在他面前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那冰冷的槍尖距離他的鼻尖不足一寸,刺骨的殺氣讓他渾身僵硬,雙腿發軟。

  持槍的士卒面無表情,眼神空洞,仿佛眼前的活人只是空氣。

  主簿連滾帶爬地退了回來,面如死灰,聲音都在發抖:“府…府尊…出不去…他們…他們不聽問話,不讓任何人出府衙半步!”

  此言一出,張光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得干干凈凈。

  他終于明白,對方根本不是不是什么兵變.無視程序、無視官箴,這意味著他們的權力來源,遠在自己之上,高到了可以徹底無視自己的地步!

  從奢華的鹽商宅邸,到尋常的百姓閭巷,整個揚州城在短短一個時辰內,陷入了詭異的死寂。

  店鋪緊閉,行人絕跡,昨日還歌舞升平的畫舫,此刻也如同一具具巨大的浮尸,靜靜地泊在湖面。

  恐懼,如同實質的濃霧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汪宗海府邸。

  數十名汪府精心豢養的死士,手持倭國鍛造的長刀嘶吼著撲了出來。

  為首一人,據說是從東瀛流浪而來的劍術高手,刀光一閃,竟如匹練般斬向最前方的白桿兵。

  迎接他的,不是刀劍的格擋。

  “噗——”

  一聲輕微到幾乎被忽略的入肉聲。

  白桿兵的槍陣甚至沒有一絲紊亂。

  一桿長槍,從盾牌的縫隙中閃電般刺出,精準無誤地洞穿了那名劍客的咽喉,他手中的長刀還保持著劈斬的姿勢,眼中卻已滿是驚愕,隨即當啷一聲,刀墜地,人也軟軟倒下。

  槍陣如一道移動的山脈沉穩地向前平推,每一次噗嗤的悶響,都代表著一個生命的終結。

  刀劍根本無法靠近陣前三尺,一切掙扎與勇武都顯得可笑而徒勞。

  李若璉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停留在前院的血腥之中。

  他仿佛一個棋手,只關心對方的“帥”在何處。

  后花園,假山旁。

  汪宗海并一襲錦袍,負手而立,哪怕身后已是喊殺震天,他的臉上也看不出半分驚慌。

  兩名氣息沉凝如山的心腹護衛,正合力掀開那塊通往密道的石板。

  “這位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汪宗海緩緩轉身,看著緩步走來的李若璉,他的聲音竟異常平穩,甚至帶著一絲主人的從容。

  李若璉停下腳步,與他對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汪宗海,這是準備出海遠游么?”

  “算不上遠游,”汪宗海竟也笑了,只是笑意森冷,“只是這揚州城住了幾十年,有些膩了,想換個地方清靜清靜。倒是大人您動靜鬧得這么大,就不怕驚擾了圣駕?”

  “圣駕?”李若璉仿佛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汪宗海,你還沒看明白么?今夜這風,就是從行宮里吹出來的。你以為你背后那些人是你的靠山?不,在陛下眼里,他們和你一樣,都只是這待掃庭院中的…一片積年塵埃。”

  汪宗海雙目微瞇,身上那股商人的圓滑瞬間褪去,眼中盡是梟雄末路的狠厲,他知道,倚仗權勢的老路已經走不通了。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極具誘惑力,如同魔鬼的低語:“大人,你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汪某人縱橫兩淮數十年,積攢的家業,是你無法想象的。除了府里這些,在海外三島,還存有三處秘庫,金銀、珠寶、香料,足夠買下半個江南。何必趕盡殺絕?”

  汪宗海眼神灼灼地盯著李若璉:“三處秘庫,我只要一處,剩下的兩處,連同此地查抄的一切都歸你,歸你手下的弟兄們。”

  他相信,沒有人能抵擋這種誘惑。

  李若璉只是靜靜地聽著,等他說完,才緩緩從腰間抽出那柄狹長的繡春刀。

  寒光映照著他的面孔,顯得越發冷酷。

  “汪宗海,你說的這些,很有趣。”他輕聲道,仿佛在品評一出戲劇,“但是,你算錯了一筆賬。”

  他抬起眼,目光如刀:“出發之前,陛下召見我,說了一句話。”

  李若璉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那句足以讓任何梟雄之心徹底冰封的話:

  “陛下說,殺了你,這些錢糧,也是他的!”

  這句話,比任何刀劍都更加鋒利,瞬間擊潰了汪宗海所有的心理防線。

  他臉上的鎮定狠厲和算計在這一刻盡數崩塌,只剩下無盡的駭然與絕望。

  就在此時,一名緹騎飛奔而來,高聲稟報,聲音響徹整個后花園:“稟報同知大人!在汪宗海書房秘室中,搜出與京中要員往來密信三百余封!另有,與后金私通之國書草稿!其意欲以百萬銀兩并江南輿圖,勾結建奴入關,以亂天下,為己謀私!”

  聲音洪亮,如同審判的宣讀。

  汪宗海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即瞳孔猛地收縮,一股比死亡更深的寒意從尾椎骨直沖腦門!

  他猛地抬起頭,滿眼血絲,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嗬嗬聲!

  “你們…血口…”

  他的話還沒能說完整,李若璉只是從喉嚨里發出一聲輕微的悶哼。

  站在李若璉身后的數名錦衣衛緹騎,瞬間抬起了手中的軍用手弩。

  “嗡——噗噗噗噗!”

  機括的嗡鳴聲與弩箭入肉的悶響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

  一代鹽梟汪宗海,這位曾經在江南翻云覆雨的人物,連一句完整的遺言都沒能留下,身體便在瞬息之間被十數支勢大力沉的弩箭貫穿。

  巨大的沖擊力將他死死地釘在了那塊本該通往自由的密道石板之前,整個人鮮血淋漓,狀如刺猬,眼中還殘留著最后的駭然與不甘。

  與汪府的血腥和決絕相比,李明誠府邸的投降,則是一場精心編排的表演。

  錦衣衛千戶一腳踹開大門時,看到的不是跪地求饒的狼狽,李明誠身著一件最樸素的員外袍,率領全家數十口人,躬身肅立,如同迎接貴客。

  大堂正中,八仙桌上,整齊地擺放著兩樣東西。

  左邊,是幾十本碼放得整整齊齊的賬冊,每一本都用不同顏色的絲線做了標記,旁邊還附有一本總綱,詳述了每一筆黑錢的來龍去脈,以及它們如何被洗白流入其他鹽商的產業。

  右邊,則是一只紫檀木匣。

  帶隊的千戶面帶一絲玩味的冷笑,走了進去。

  “罪民李明誠,恭迎天使法駕!”李明誠上前一步,深深一揖,姿態優雅,言辭懇切,“知王師至,罪民徹夜未眠,已將合族上下不法所得盡數歸冊,并備薄禮一份,以助天兵清繳奸邪,匡扶社稷!”

  他說話間,親開了那只紫檀木匣。

  里面并非金銀珠寶,而是一幅精美絕倫的“秘產分布圖”。

  圖上用朱砂、金粉等不同顏色,詳細標注了其余七家鹽商的秘密金庫、地窖等,甚至連哪家的小妾在城外有幾畝私田都畫得一清二楚。

  千戶拿起那幅圖,對著光看了看,不由得笑了。

  這李明誠真是把出賣這件事做到了極致。

  “你倒是…玲瓏剔透。”千戶的聲音里聽不出喜怒。

  李明誠腰彎得更低了,臉上堆著謙卑的笑:“罪民不敢。罪民只愿能為陛下、為大人效死,以贖萬一之罪。”

  “很好。”千戶將圖紙卷起,用它輕輕拍了拍李明誠的臉頰,“你的命暫時歸我了。現在,帶路吧,照著你這圖一家一家地…去拜訪一下你的老朋友們。”

  李明誠如蒙大赦,連聲道:“是,是!罪民遵命!罪民這就為大人引路!”

  他轉身時,眼中閃過一絲劫后余生的慶幸,但顯然沒有在學堂里好好學過兔死狗烹這個詞。

  錢府,早已人去樓空。

  此刻的錢德正站在一艘偽裝成運糧船的大海船甲板上,海風吹拂著他的衣袍,讓他有一種羽化登仙的錯覺。

  身后,是已經化作一個小點的揚州城。

  他端起一杯葡萄酒,對著那個方向,遙遙一敬。

  “汪宗海,匹夫之勇;李明誠,軟骨之奴。可笑,可嘆。”他輕抿一口酒,臉上滿是智商上的優越感,“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其樂無窮。只是與當今天子斗,非智取不可。這一局,是我贏了。”

  皇帝要的是錢,但更要的是殺人立威。

  錢德讓朝廷以為他已遠遁,而他自己則通過最危險,也最不可能被想到的路徑——漕運官船,混入大海。

  只要到了海上,他便立刻換上自己的快船,駛向呂宋。

  他失去的只是揚州一個據點,他得到的將是海闊天空,一個真正的獨立王國!

  船只緩緩駛出內河,進入了寬闊的入海口,前方,就是他夢寐以求的湛藍大海。

  然而,就在他的船即將駛入主航道時,他看到了一副令他終生難忘的景象。

  在他的航道前方,不知何時,一字排開,橫著幾艘巨大的福船。

  這些福船并非商船,船舷兩側的炮窗黑洞洞的,甲板上站滿了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而在這些福船的中央,一艘最為華麗的座船之上,一名錦衣衛千戶正悠閑地坐在太師椅上,身旁的小幾上同樣放著一杯葡萄酒。

  看到錢德的船出現,那千戶舉起酒杯朝他遙遙一敬。

  錢德臉上的笑容,一瞬間凝固碎裂然后消失。

  漕運官船是他花了天價買通的關系,是他計劃中最萬無一失的一環!

  他層層嵌套,自以為天衣無縫的金蟬脫殼,在這一刻,就像一個孩童在沙灘上堆砌的城墻,被一個無情的浪頭瞬間拍得粉碎。

  “不…不可能…”錢德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

  日上三竿。

  名單上的最后一個名字被勾掉。

  兩淮八大總商以及其核心黨羽,無一漏網。

  揚州城,這座為鹽商集團量身定制的巨型監獄,終于完成了它在黎明時分的使命。

  城里,復歸于靜悄悄的狀態。

  只是這靜,不再是黎明前的死寂,而是審判之后的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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