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趙琬的崇拜_錦衣無雙__筆尖中文 聞人府。
聞人月的閨閣之中。
陳府只有三進,倒座房住著男仆,后罩房住著丫鬟,內院原本是屬于林宣一個人的,現在也有了女主人,他沒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間,不如來聞人月這里避一避。
林宣吃著桌上擺放著的新鮮果切,聞人月道:“你不陪新娘子,來我這里做什么?”
林宣搖頭道:“人家寫的那首詞,你也不是沒看過,我在家里,反而會嚇到她,還是先在你這里避一避,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聞人月沉默片刻,問道:“你們難道要一直這樣?”
林宣反問道:“不然呢?”
他抿了口茶,說道:“趙姑娘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她,陛下強行撮合的感情,能有什么好結果,我們昨夜已經約定好,彼此互不干涉,這樣對兩個人都好…”
聞人月看向林宣:“她不漂亮?”
林宣搖了搖頭,說道:“倒也不是,趙姑娘漂亮是漂亮,但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他還是喜歡青鸞那種熱情活潑的,幽夢雖然清冷,但她外冷內熱,林宣看過趙琬的詩集,她這種文藝女青年,整天傷春悲秋,感懷這感懷那的,內心敏感矯情且脆弱,完全不是他的菜。
聞人月沒有再說什么。
她不了解趙琬,但了解林宣。
只要這位趙姑娘主動一些,就像當時的青鸞和阿蘿那樣,不出三個月,她就能成為陳府名正言順的女主人。
當然,她和趙琬并不熟悉,也沒有必要告訴她這些。
內院多了一個人,林宣自然不能繼續在家里的小廚房做飯。
好在聞人月的院子里,也有一個小廚房。
林宣看的出來,這廚房應該新建不久。
雖然趙琬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但論關系,他還是和聞人月更近一些,林宣也習慣和她一起吃飯。
至于趙琬,林宣看的出來,她怕自己怕的要死,還是能不見她就不見她了。
陳府。
午膳之時。
趙琬看著滿桌的豐盛飯菜,并未動筷,而是靜靜的坐在桌前等待。
知琴上前一步,輕聲說道:“夫人,公子剛才叮囑過,讓您先用膳。”
趙琬微微搖頭,說道:“我等夫君回來。”
知琴道:“夫人有所不知,少爺從不在家中用膳,這些飯菜,都是為您一個人準備的。”
趙琬愣了一瞬,這才拿起筷子。
沒有嫁過來之前,她也曾憂慮過,兩人若無共同語言,連一同吃飯都是煎熬。
剛才知琴帶她熟悉府邸的時候,她曾經進過夫君的書房看過一眼。
他的書房中,除了一張床,一些筆墨紙硯之類的東西外,便只有幾本地圖和兵書,這說明他平日里應該是不甚看書的。
這讓她有些擔心兩人的日常交流。
然而她的擔憂根本就是多余的。
對這樁婚事不滿意的,不止是她。
比起她,他似乎更加的不滿意。
林宣回到家中時,剛剛在書房坐下沒一會兒,知琴便走進來,告知林宣,賬房的銀子不夠了。
陳家的下人,是朝廷養著的,但是日常生活開支,需要林宣自己出。
來京城之前,林宣沒有預料到后來發生的事情,只帶了幾十兩銀子,以及幾百兩的銀票,這些錢作為路費自然夠了,但卻不夠在京城長久生活。
明天要帶著趙琬回門,林宣買過回門禮之后,全身上下,只剩下不到五十兩銀子。
十六衛的薪資是很豐厚,每月三十兩,但要維持這座府邸的運轉,還遠遠不夠。
雖然他可以向指揮使司申請,不過林宣不打算這么做。
拿人手短,他還是自己想辦法搞點銀子。
林宣將僅剩的幾十兩銀子交給知琴,說道:“這些銀子,你先拿著用吧,過兩天我會再給你一些。”
知琴走后,趙琬敲了敲門,緩步走進書房,從袖中取出一迭銀票遞給林宣,說道:“大人,妾身這里還有五百兩,可以拿來貼補家用…”
林宣并未去接,而是搖了搖頭,說道:“不必了,你收著吧,這兩日,我會想辦法再賺些銀兩。”
趙琬聞言,也并未堅持。
她知道,這樣的大人物,內心必然有種傲氣,想必是不愿意花女子的銀子的。
但他也說過,她是這陳府的女主人。
對這座府邸,她同樣有一份責任。
她找到知琴,將那五百兩遞給她,知琴原本抗拒不收,趙琬直接將銀票放在桌上,叮囑道:“這件事情,還請不要告訴夫君…”
知琴無奈之下,只能點了點頭,恭敬道:“是,夫人…”
依照禮制,婚后第三日,是新婦回門之日。
這次成親,指揮使司批了他半個月的假。
一大早,陳府門前便已備好了馬車和回門禮。
禮物是林宣吩咐管家精心準備的,不算過分奢華,卻樣樣周到體貼,既有適合趙父的文房四寶,也有給趙母的珍貴衣料和滋補藥材,趙家的小輩們,林宣也都為每人準備了一份禮物。
他們的喜好,靖夜司卷宗中都有詳細記錄。
林宣走出書房,看著從正堂走出來的趙琬,問道:“準備好了嗎?”
趙琬微微點頭。
她今日穿了一件喜慶又不失雅致的紅裙,走到林宣身邊,將手輕輕搭在他的臂彎處,雖然在府內,兩人并不睡在一起,甚至一日都見不到對方幾面,但走出陳府大門,他們就是陛下賜婚,人人羨慕的恩愛夫妻。
林宣攙扶趙琬上了馬車,一路之上,見她數次嘴唇顫動,似乎是想要說什么,卻又欲言又止的樣子,林宣主動問道:“怎么了?”
趙琬低著頭,小聲道:“大人,我可不可以將以前的丫鬟帶回陳府?”
林宣不曾猶豫,點頭道:“當然可以,你想帶幾個都可以。”
趙琬心中一喜,立刻道:“我只帶一個貼身丫鬟就可以了,謝謝大人。”
林宣微微點頭,并未再開口。
馬車在趙府門前停下,趙潤章夫婦早已帶著趙家小輩在門口等候。
見到林宣先下車,然后溫柔地攙扶著趙琬下來,兩人姿態親密,他們懸著的心,先放下了一半。
大婚之前,總以為琬兒會所托非人,兩人都為她擔憂不已。
直到大婚當日,見到這位趙家新婿,見他年輕俊朗,為人謙遜有禮,才意識到,他們被外界的傳言所誤導,陛下對趙家,實在是不薄。
林宣走上前,微微躬身:“拜見岳父、岳母大人。”
趙潤章笑容真切,伸手扶起他,道:“賢婿請起。”
趙母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女兒,見她氣色紅潤,眼神明亮,依偎在夫君身邊,全然不似婚前那般憂愁恐懼,她心中最后一點擔憂也煙消云散了。
自己的女兒,她當然知道。
她若是心中郁郁,是裝不出來這種樣子的。
看來,她對陛下為她選的丈夫,內心也十分滿意。
想起女兒婚前擔驚受怕的樣子,她不禁有些好笑,命運有時候,就是這般神奇。
趙琬被母親拉去房中說話了,林宣則留下來陪著趙潤章下棋。
趙潤章精于棋藝,京中罕有敵手,但見陳雨與他對弈,絲毫不落下風,其間更是妙手頻出,下的他酣暢淋漓。
雖然最終,趙潤章以兩子取勝,但直覺告訴他,他的這位女婿,應該是留手了。
在陳雨的身上,他對于靖夜司的某種刻板印象,被徹底扭轉。
原來靖夜司中,也不盡然都是些粗鄙的武夫,女兒真是嫁對人了,皇恩如此浩蕩,他們趙家,真是不識好歹…
林宣原本是不懂下棋的,但他的腦海中,有無數九黎族傳承,其中一位前輩,恰巧精于對弈,將他的棋術也包含在了傳承之內。
林宣是能贏岳父大人的,但他顯然不能贏。
禮貌起見,他從始至終,都配合著他下,最后禮貌輸他個一子半子,然后面露惋惜之色,賓主盡歡,氛圍融洽…
午宴時,林宣更是表現得無可挑剔。
他細心為趙琬布菜,動作自然體貼;與趙父對飲,分寸掌握得極好,既顯尊重又不失氣度;禮貌回答趙母的問題,趙琬母親看他的眼神越來越滿意。
一頓飯下來,其樂融融,氣氛溫馨熱烈。
林宣以前雖然沒有結過婚,但用對待上司的方式對待岳父岳母,不會有錯。
回門禮成,臨別時,趙潤章親自將林宣和趙琬送到門口,輕輕拍了拍林宣的肩膀,語氣中滿是欣慰:“賢婿,琬兒我們就托付給你了。”
林宣面色認真,鄭重承諾道:“岳父大人放心,我定會好好照顧琬兒的。”
馬車緩緩駛離趙府,趙琬透過車窗,看著父母弟妹站在門口不斷揮手的身影,直到轉角再也看不見,才緩緩收回目光。
趙琬看向坐在對面的林宣,感激道:“謝謝大人。”
林宣搖了搖頭,說道:“應該的。”
看著對面的夫君,她的心中,涌現出復雜且矛盾的情緒。
她見過他面對宮中女官,絲毫不留情面的樣子,剛才在趙家,卻放下了所有的身段,只為了讓她的父母放心,他比她想象的,還要溫柔細心。
除了不能和她談詩論詞,這何嘗不是她理想中的夫君?
只是…
她當初為什么要寫那樣的詞…,倘若沒有那一首《鷓鴣天》,兩人的關系,應該不會是現在的樣子,她也可以堂堂正正的稱呼他一聲夫君,而不是大人…
終歸是她自作自受…
林宣目光從趙琬臉上掃過,發現她的臉上,又流露出了傷感之色。
不過這也正常,被皇帝逼著嫁給不喜歡的人,從前的家再也回不去了,回門和父母分別時,再多的感傷,也可以理解,還是讓她一個人待一會兒吧,畢竟,自己就是她傷感的根源…
林宣叫停了馬車,對趙琬道:“你先回家吧,我還有些事情要辦…”
說完,他就干脆的跳下馬車。
馬車再次啟動,趙琬靠在車廂上,心中暗自嘆了口氣。
他應該也是很厭煩自己的,回門禮結束后,一刻鐘也不愿意和她多待…
但她并不怨他,設身處地的想想,倘若是她是他,即將成親的未婚妻,寫出那樣的詞作,她心中也不會好受,婚后還能待她這么好,已經足以說明他的修養…
看著馬車往陳府的方向而去,林宣一個人走在街上。
他和那位名義上的妻子并沒有什么話說,回家也是無聊,倒不如想想,有什么賺錢的路子,盡快賺點銀子補貼家用。
最快的方法,自然是如在思州時那樣,隨便賣幾個賺錢的點子。
不過,那些暴利的生意,林宣都交給青鸞了,自然不可能再給別人。
一時間,他還真有些犯難。
他倒是可以制作些千里鏡,但賣給誰是個問題。
這種東西,只有九黎族能制作,基本上都被朝廷包攬了,外人很難得到,一旦市面上出現,定然會迅速引起朝廷的注意。
倘若朝廷知道他會制作千里鏡,他以后恐怕就不得安生了。
林宣在街上漫無目的走著,繼續思索著生財之道,幾名仕子打扮的年輕人,從他身旁走過,低聲交談的聲音,傳入林宣耳中。
“聽說了嗎,這次的錦繡詩會,彩頭極其豐厚!”
“何止豐厚,簡直是豪擲千金,前十名皆有賞銀,最低也有一百兩!”
“聽說詩會頭名,賞金足足一千兩雪花銀,還能在錦繡樓白白瀟灑一個月,姑娘隨便點,就是不知道有誰能中…”
“京城精于詩詞的才子都來了,聽說他們還請了幾位德高望重的詩壇泰斗點評,這錦繡樓的掌柜,為了給錦繡樓造勢,還真舍得下本錢…”
看著那幾名年輕人匆匆離開的背影,林宣腳步微微一頓。
陳府。
內院之中,趙琬握著琉璃冰涼的小手,問道:“你怎么才來?”
琉璃放下肩上的小包袱,臉上帶著神秘而興奮的笑容,笑嘻嘻的說道:“小姐,我給你看樣東西,你肯定喜歡!”
她從懷里取出幾張迭好的紙,遞給趙琬。
趙琬疑惑地接過,目光落在第一行詩句上時,目光便再也無法移開。
她一頁一頁,逐字逐句地緩慢翻閱,呼吸不自覺地放輕了許多。
許久,她才從巨大的震撼中回過神,滿含驚詫的眸子望向琉璃,難以置信道:“這些詩詞…你從何處得來的?”
琉璃見小姐如此反應,更是得意,嘰嘰喳喳地說道:“我來陳府的路上,正巧遇見錦繡樓舉辦詩會,想著小姐定然感興趣,就留下來觀望了片刻,這是他們選出的詩會“十佳”之作,我知道小姐一定會喜歡,就向他們討了幾張紙,為小姐抄錄了下來,所以才來晚了…”
說著說著,她的臉上流露出崇拜之色,說道:“小姐,你絕對想不到,這十首詩詞,全都是一個人寫的,他一個人就包攬了詩會所有的賞銀,拿走了足足四千兩…”
“什么?”
趙琬聞言,美眸圓睜,震驚之色溢于言表。
她再次低頭,難以置信地審視著手中的詩稿。
這十首詩詞,雖然題材都是寫春景,但卻風格迥然,或雄渾壯闊,或清麗婉約,或深沉雋永,任何一首都堪稱匠心獨運,足以傳頌千古。
她自詡鉆研詩詞多年,但窮盡一生心力,恐怕也難寫出其中任何一首的半分神韻。
實在難以想象,這些詩詞,竟然會出自同一場詩會,且皆系于一人之筆…
世間竟有如此才華橫溢之人?
她看向琉璃,迫切問道:“這些詩詞的作者是何人?”
琉璃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他戴著斗篷,我看不到他的臉,他也沒有留下名字,好像他參加詩會,就是為了那些賞銀…”
趙琬聞言,心中只有欽佩。
這世間,真有擁有如此才華,并且不圖名聲的人嗎?
她不由的想起了自己。
雖然她也常說,詩詞只是為了怡情,可當她的詩詞,被府中下人傳出,受到無數人追捧的時候,她的心中,也會有些小小的得意。
不…,是很多的得意。
她纖細的手指輕輕拂過紙上的墨跡,仿佛能透過它們,觸摸到這位詩詞大家卓爾不群的靈魂,心中升起了一種由衷的敬畏。
或許,這便是她寫不出這些詩詞的原因…
這時,一道身影緩步走進內院。
琉璃看到之后,立刻低頭道:“見過姑爺!”
林宣微微點頭,然后走進書房。
為自己倒了杯茶之后,他從袖中取出一迭銀票,這大概是他賺的最輕松的一筆錢了。
還是京城有錢人多,在西南的時候,林宣就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什么詩會詞會的。
在那錦繡樓的時候,他聽人說,這種詩會,京城每個月都會舉辦,每個月抄上幾首,至少養家沒有問題。
雖然他并不缺錢,可他所有的錢,都在青鸞那里。
從青鸞那里拿錢養京城的家,他還做不出這種事情。
林宣從中取出一千兩,交給知琴,她掌管家里的財務,平日里廚房采購,家具添置,以及各種日常開支,需要用錢的地方并不少。
他又從中抽出一千兩,留作己用。
還剩下兩千兩,林宣打算交給趙琬。
知琴悄悄告訴他,夫人給了她五百兩貼補家用。
這五百兩,應該是她的所有積蓄。
趙家雖然不缺錢,但她已經是嫁出去的女兒,林宣也不好讓她繼續花趙家的錢,兩人雖然是有名無實,可她畢竟還是他名義上的妻子,倒也不能虧待了她。
內院,正堂之內。
燭火搖曳,映照著趙琬專注認真的臉龐。
那十首詩詞被她反復品讀,每讀一遍,心中的欽佩便會多上一分。
琉璃打著哈欠,忍不住出聲提醒:“小姐,您都看了一晚上了…”
趙琬輕輕放下詩稿,長長舒了一口氣,試圖平復激蕩的心緒。
她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眸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有崇拜,有向往,也有一絲黯然與失落。
一直以來,她都對自己的才氣頗為自信,自認為在詩詞一道的造詣,不輸任何男子。
但這十首詩詞的任何一首,都如同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是她終生都不可能觸及的境界,將她以往的那份信心,擊的粉碎…
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
趙琬走到門口,打開房門,看到站在門外的身影,心中沒來由的一慌,就連心跳都快了些,低著頭道:“夫君,有,有事嗎?”
林宣微微一笑,問道:“這么晚了,還不睡嗎?”
趙琬道:“準備睡了。”
林宣將一迭銀票遞給她,說道:“這是兩千兩,你收著吧。”
趙琬微微一愣,看著那迭數額巨大的銀票,下意識地想要推辭:“夫君,妾身有…”
林宣將銀票塞進她手中,說道:“你既入了陳府,便是這里的女主人,府中日常用度、人情往來,還有你自己想添置些什么衣物首飾,筆墨紙硯,總不能事事向知琴伸手,這些錢你留在身邊,方便支用,不夠了再告訴我。”
沒有給趙琬拒絕的機會,他留下一句“早些休息”的叮囑,便轉身離開。
趙琬站在門口,久久沒有動作,直到他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她依舊站在原地。
她低頭看著手中略帶體溫的銀票,能夠感受到他的細心與擔當,心底的那一絲懊悔,逐漸擴散,想想她之前做的事情,雖然是無心之失,但終究因她而起,她配不上他的這份好…badaoge/book/145310/55241243.html
請:m.bada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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