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陰雨

　　清晨，北極武走出家門看了一下，外面還在飄著雨。

　　這里屬于很少下雨的北方，只是去年和今年都在這種時候下雨了。

　　連續兩年下雨減產，換成幾十年前以前就是造反起義的征兆。

　　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根本沒多少人了，除了軍隊就是軍隊家屬和少部分移民，根本沒有造反的基礎。

　　就連外面的草原部落，也在百年時間里殺來殺去死了不少。

　　北極武也不確定現在到底是什么時期，反正百年來建立了幾十個王朝，不光老百姓不知道誰是明主，北極武同樣不知道。

　　村子里沒有造反和逃荒的必要，去年比今年更嚴重，不光是麥子，粟米也跟著減產，可照樣是撐過來了。

　　一來山里水里還能找到不少吃的，二來朝廷賦稅也不重，這里也早就沒有馬賊和流民造反的土壤。

　　每家每戶都有幾十畝地，外面也有不少可以開墾的土地，勉強能撐下去。

　　李紅和李冰正蹲在屋子靠近門口的地方，三間屋子里最大的就是堂屋，睡覺和一開始當牛棚的地方要小一些。

　　堂屋和牛棚里堆積著昨天保護好的麥秸，一些來不及搬進來的則是立在門口，用竹席和破竹篾蓋著。

　　北極武走過去詢問：“麥子怎么樣？”

　　李紅看到北極武過來，摸著手里的麥穗說：“軟了不少，等太陽出來去打谷場曬一曬就行了。”

　　李冰說：“今天要是上午不晴，下午地里的麥子就要遭罪了。”

　　沒有收割的麥子不會稍微見點雨就絕收，麥粒本身擁有一層保護，上面包裹著麥粒的包衣就是最好的雨傘。

　　一場雨其實也沒事，如果是上午下雨，下午太陽出來曬一曬就不會有太大影響。

　　下雨時間不長，又不是堆在地上泡水的麥子的話，立起來的麥子碰不到多少水，就像是站著打傘的人，只要不躺在地上基本上不會碰到太多雨水著涼。

　　所有的前提都是雨下的時間短。

　　超過十六個小時的雨，雨衣和雨傘就都沒用了，該生病就生病。

　　就算是下午天晴了，最后打出來的小麥估計也是黑色出芽，能吃是能吃，吃出什么問題就不好說了。

　　北極武洗了把臉準備吃飯。

　　今天就是兩頓飯了，十點多一頓，四五點一頓。

　　正在吃飯的時候，吃完飯后天才開始變晴，只是太陽沒有那么厲害，沒有那么熱。

　　下午時候太陽出來了，村子里也變得忙碌了起來。

　　北極武家里的院子是泥土地，不如專門的打谷場好使。

　　打谷場是村集體一起開辟出來的曬場，專門用石磙反復碾壓，讓泥土變得堅硬平整。

　　下雨了肯定不會曬，出太陽了才會曬糧食，底下的泥土自然也是干的。

　　北田縣的氣候環境就是干燥寒冷，下雨之后只要出太陽，很容易就能風干地面。

　　北極武站在梯子上，一手摸了摸屋頂的茅草。

　　“茅草差不多干了，今天把糧食都曬好。”

　　李紅和李冰詢問說：“院子里已經夠用了，還用把秸稈放屋頂曬嗎？”

　　北極武回答說：“用。”

　　兩姑娘沒有再問，開始陸續將麥秸遞給北極武，由北極武丟在屋子上晾曬。

　　晾曬谷子是一個長久的活兒，需要好幾天的時間才能完工。

　　北極武的力氣在這種時候依舊有作用，可以拉著滾石頭在麥秸上碾壓，只要是牛馬能做的事情，北極武都可以做。

　　曬麥子需要就近處理，最好是有人一直看著，防止突然下雨的小概率事件發生。

　　農業就是重復性的工作，北極武和兩個姑娘一起干著活，并不覺得累。

　　傍晚時候，李紅做飯時看著快要見底的糧食臉上發愁。

　　一個人吃的和兩個人吃的不一樣，三個人和五個人吃的又不一樣。

　　李紅看了一眼門外，北極武下午不知道去哪里了。

　　“冰冰，武哥去哪里了？”

　　李紅也沒有看到李冰，就喊了一聲。

　　“好像是出去了，剛出去沒多久。”李冰的聲音從院子里傳來。

　　家里也不大，大聲喊話就能互相溝通，不一定非要面對面說話。

　　李紅有些必須要見面說的事情，走出去看了一眼。

　　院子里大部分地方都在晾曬糧食，有的地方已經堆積了一米多高，在葡萄架子下面有一處空地，李冰此時就在那里坐著那里看著上面的葫蘆藤。

　　不光是種了葡萄，還有一株已經掛上葫蘆的葫蘆藤。

　　葫蘆種植六個月才能摘，小麥四五個月就行了。

　　葫蘆屬于副產品，農村種植葫蘆主要是拿來當工具用，其次是吃，再次其是玩。

　　李紅走過來輕聲說：“糧食快要見底了，張家的兩個要是再過來吃飯，可管不住了。”

　　兩姐妹自己是過來吃飯的，本應該清楚姑娘家想要吃口飽飯的不容易。

　　可是如今就那點吃的，自己三人都不夠吃了，哪里還能換位思考去接濟兩張大嘴巴。

　　尤其是昨天下了一場不該下的雨，導致部分人家已經收下來和沒收的糧食減產，部分糧食發霉變質無法拿出去賣，也不能長久的儲存。

　　這些泡了水糧食確實是還在，物質不會憑空消失，但就像是家里冰箱里儲備的食物發霉壞了一樣，減少就是減少。

　　最多也就是拿來喂雞喂豬，或者趕緊吃掉減少損失。

　　李冰沒有說話，也想著這個很現實的事情。

　　一個人就是一張嘴巴，吃飯睡覺都要地方。

　　能干活的時候不會有那么大的意見，可農村大部分時候面臨的問題還是吃飯問題。

　　百年亂世，女人們被抓來抓去，當作糧食吃了的都不少。

　　男人更慘，十二三歲就會被拉去當兵，死無全尸。

　　沒去當兵的也會被屠殺，整個天下就找不到一塊沒經歷過戰亂的縣域。

　　男人死亡的數量還是遠大于女性，李紅李冰小時候就經歷過被一群拿刀的男人注視著從小窩里爬出去，和父母哥哥一起跪在地上求饒的事情。

　　父母帶著他們從一個國家變成了另外一個國家的人，然后住了一兩年就被趕到了這里，哥哥死在了路上。

　　百年來大家不光是學會了投降和屈服，也學會了守護好自己的那份糧食。

　　愿意互幫互助，但不愿意別人總是過來吃飯。

　　吃一頓就行了，總是過來上門吃飯，會討人嫌的。

　　“李紅！我們來玩了！”

　　吃飯的時候，張秀蘭和妹妹張香蘭果然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