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他細微的變化,傅米米也有些錯愕。
明明之前在她家的那幾次,他們都是關燈的,只留一盞床頭微弱光線的小夜燈。
某種程度上,她這份享受男人使用權的包天色膽,其實也是黑夜限定。
這種時候開燈,總覺得怪羞恥的。
她環顧了一下,發現孟莊的房間沒有夜燈。所以大概一關,就是整個房間都能陷落黑暗、連對方的臉都看不清楚那種。
傅米米自顧自就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個一米八幾又有肌肉乍一看人高馬大、看似無所畏懼又做事縝密的總助人機大哥,居然有!弱!點!
他!居!然!怕!黑!
喲,事情忽然就變得反差萌起來了。
她甚至都開始腦補,這個男人最終聽話關燈,然后在黑暗中紅著眼眶、眼里噙著淚花、又抿著唇委屈巴巴的可憐小狗模樣。
傅米米直接仰起頭、得意地看他:
“害怕啊?那你不愿意嗎?”
孟莊的喉結緩緩滑了一下,抬手,把燈關了。
結果由于太黑,她并沒有如愿看到他紅著眼眶的模樣,只是在黑暗陷落、意識模糊之間,聽見他沉沉地說了一句:
“愿意。”
然后,就再也沒聽他說過一句話了。
一味地咬牙冒進。
以至于原本就喝得有些多的她,很快就沉沉睡去。
只能依稀感覺到有人幫著清洗和吹干長發,再把她小心翼翼重新放入干凈整潔的大床上,自始至終,好像都沒聽到開關燈的聲音。
傅米米也沒有管太多,甚至全程懶得把眼睛睜開。反正有他在,她就可以做只什么都不用操心的、只需要打哈欠伸懶腰的貓咪。
夢里,似乎整個身子被人攬了過去,靠在一個堅硬結實的胸膛上,讓人分外有安全感。
嗯,一定是因為她還沒睡醒。
要不然,怎么會心跳微微地停滯了一拍。
這日早晨,孟莊開車在路上的時候,就接到了自家老板的電話:
“向飛臨從機場過來,距離我這里約十五分鐘車程的地方,阻止他。”
孟莊:“…”
他轉過頭,看了一眼坐著睡在副駕駛上的傅米米,想到了些什么,咬咬牙一腳油門往前開。
很快,他就看見向飛臨的車,正在前方掉頭。
他一手緊緊握住方向盤,絲毫沒有任何減速的意思,另一只手卻下意識抬起來,護在傅米米身前。
傅米米迷迷糊糊之間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和觸覺,倒是下意識就把腦袋靠了上去。
孟莊沉了沉聲,最終像是下了什么決定一樣開了口:
“大小姐,你不是想讓向飛臨看見你,不會對你熟視無睹嗎?”
“那就坐穩了。”
傅米米:“????”
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面前這個面無表情的男人手上用了力,甚至青筋都冒了出來。
在陡然的加速中,她瞬間清醒了。
即將撞上的一個瞬間,孟莊稍微把方向盤往右邊打,又踩住了剎車。
車輛駕駛座的正前方,直接撞向了前面那輛車的后尾箱,保險桿都歪了,甚至都還有煙霧冒了出來。
而她整個人因為慣性往前撲的時候,被他的大手穩穩護住。
不是,他是受什么刺激了?
就因為…昨晚關燈太黑,刺激到他了?
她罪過這么大?
孟莊確認傅米米沒有事,便開門下了車,操著一副聽起來很誠懇但也沒有很抱歉的語氣:
“對不起,向先生,不小心撞了你的車。”
向飛臨:“…”
并沒有看出來哪里不小心…
他的目光緩緩落在副駕駛捂著臉的傅米米身上,也沒說什么,只是對著里面的人禮貌點點頭:
“米米,好久不見。”
孟莊只覺得心臟有一絲微微拉扯的鈍痛,默默別過臉去。
他原本以為,這句“好久不見”會是自家大小姐和向飛臨的一個重新開始,又或者是,破鏡重圓。
畢竟,按“全球總裁助理交流群”里各位特助的經驗之談,一般這個時候,被退婚的男方都會幡然醒悟、然后開始追妻火葬場。
總之,自家大小姐大概率是吃不了一點虧。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撞車的結果,竟然是兩家人忽然一拍即合地決定一起去海邊度假,給向家父母過結婚紀念日,連傅總都十分意外地答應前往。
果然人在雙向奔赴的時候,連長輩都是會出來送助攻的。
臨近黃昏的時候,向飛臨正在院子里烤魚,忽然左右環顧了一下喊住了孟莊,表示自己有事要上樓一趟。
孟莊也就很自然地接過向飛臨的圍裙,接替了這項烤魚的工作。
聽得身后傳來一聲“噔噔噔”的熟悉腳步聲,傅米米恰好從樓上下來,眼皮都不抬:
“喂,前任哥,我找你妹,初初呢?”
隨后,在烤魚的“滋滋”聲中,只有一陣漫長的沉默。
傅米米意識到不對,這才抬起頭,迎上了一個極淡的目光:
基于搜索引擎技術檢索服務 “我不是他。”
“我和他,看起來很像是嗎?”
傅米米愣了愣,下意識也思考了一下:
孟莊和向飛臨確實體型上算是相似的,但孟莊要更高一些、雙肩更寬…
不過重點是,她剛剛壓根就沒看好嗎?!
誰能想到,在窗臺上分明看到穿著圍裙烤魚的是向飛臨,她不過是下了個樓的時間,就變成了孟莊,大變活人都不帶這么變的。
她嘟囔了一聲:
“你剛剛沒轉過來,我沒看到臉。”
孟莊的頭更低了,聲音聽起來更加幽怨:
“大小姐的意思是,我臉不像,身體像?”
所以,她才要關燈。
傅米米:“???”
不是,這身體像不像她哪里知道,她又沒用過向飛臨。
正打算開口的時候,向飛臨剛好帶著初初也下來了,傅米米只好默默把準備說出口的虎狼之詞給咽回去了。
后來整個晚餐,孟莊不語,一味倒酒,像極了人機。
直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傅米米才去敲孟莊的房門。
孟莊開了門,清冷地站在門口,低下頭:
“大小姐,請問有事嗎?”
傅米米仰起頭開口:
“我剛和向飛臨一起路過初初的房間,然后——”
孟莊的眼皮耷了下來:
“大小姐,您和誰在一起,是您的自由。”
傅米米:“…”
還總助呢,抓重點的能力是不是太忽高忽低了一點!
眼見著房門就要關上,傅米米連忙一把按住,去掉了事件描述的鋪墊:
“我跟你說,我發現了驚天大秘密!原來初初和我哥在!一!起!了!()”
她的雙眼晶晶亮,像是小貓發現了一個無敵好吃的小魚干,迫不及待叼過來和同伴分享。
孟莊頓了頓,隨后眼皮微微一掀,用毫無起伏的語氣說了一個:
“哇。”
傅米米:“……”
人機。
她努了努嘴:
“好吧,我是早該想到,你早就知道了。話說你這人可真不夠意思!什么話都不說!也不知道嘴是長來干嘛的!”
她悄悄抬起眼睛瞥了面前的男人一眼,嗯,肉眼可見興致不高。
就因為她黃昏那會兒把他認錯了?
這么大個人,心眼就這么點大?
孟莊低下頭,聲音不起波瀾:
“大小姐,如果您不想被人發現的話,建議您還是離——”
話音甚至都還沒落,傅米米直接抬手一推,一把將他推到床上去。
孟莊在錯愕間,幾乎是本能地伸出手護著她。
傅米米并沒有理解到他這個意思,只當他還想拒人于千里之外,便順勢把他的手拉住,扯著他,硬是讓他換了個趴在床上的姿勢,自己的另一只手則是拉起被子,將兩個人嚴嚴實實裹了起來。
黑暗中,只能聽見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的聲音。
孟莊的耳根迅速灼燒了起來,但仍保持著克制和理智:
“大小姐,今天我想請假…”
“啪——”
一道橙黃色的、詭異的光在被窩中亮了起來。
孟莊猝不及防被閃了一下,緩過來時,只見傅米米手上捧著一個發光的珊瑚,在他面前得意地晃了晃:
“剛剛在外頭買的便攜電池小夜燈,好看吧?”
孟莊稍微思考了兩秒。
所以,在面對這個做工稍微有些義烏的小玩意兒的時候,自己需不需要對“好看吧”這三個字,再配合一聲“哇”出來。
還沒等他開口,傅米米就把夜燈塞到他手里:
“給你買的。”
“你那天不愿意關燈,不就是因為怕黑嗎?今晚你一個人在這睡,外面連個路燈都沒有,關燈睡會很黑,但開燈睡覺對身體不好,你把它放在被窩里,就不黑啦!(#.#)”
半晌,孟莊的聲音才遲遲響起:
“就因為,開燈對身體不好,所以,你喜歡關燈?”
而不是,因為要把他當成向飛臨?
被窩里的溫度微不可聞升高,暖黃的柔光照在傅米米的臉上,微微有些紅:
“不是,哪有女孩子喜歡在那個時候開燈的,怪不好意思的…”
“總之,我現在都送你禮物了,把你認成向飛臨的事,你就把它忘記好不好?”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本來就是看見他在那里烤魚,誰知道一轉眼變成你在那里了,我就認錯這么一次,就一次,你不要那么小心眼好不好?”
就一次。
孟莊第一次覺得,原來這三個字,聽起來也這么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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