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對了!小友!來來來,滿飲此杯!”
李知常一拍大腿,舉起茶杯一飲而盡。
而對面的玄通,只是擺了擺手,暗中卻在思索。
他明白這道士想把自己拉入水中,可是他也同樣需要這道士的力量,二者說是合作,實則相互利用,一切,就看誰的手段更為高明也就罷了!
主位之上的縣尊,臉色呆滯,良久之后才看向李知常,問道:
“李道長,我郭北縣,竟有如此恐怖組織,為何之前案卷并無記載?”
“呵!有記載,但并不在縣衙,而是在我這兒。”
李知常豎起食指,搖了搖。
“所以,這個走陰派,會在中元鬼節動手?”
玄通緩緩吐出濁氣,開口問道。
走陰派!
那個勞什子通幽觀的上線。
一聽就是旁門左道,玩兒那種陰詭手段的門派。
那個白觀主是郭北縣這邊兒的主事,前幾年攀了上一任縣令關系,水陸法事的主持都有他一份。
今年換了聶縣令,就把他給換了,讓蘭若寺頂上,這才有了城外的斗法。
按理來說,白觀主是自己找死,出城賭斗,技不如人,死得其所。
走陰派不應該介入。
可是今年不同,郭北縣這邊兒,走陰派有大動作,白觀主就是其中核心之一!
所以,殺了白觀主的玄通麻煩大了。
至于是什么大動作…
“縣尊!兄弟們從通幽觀回來了!”
此時,門外突然響起了夏捕頭虛弱的聲音。
“進來匯報!”
主位之上的聶縣尊早有準備,招呼夏捕頭進來。
“回稟縣尊大人,在通幽觀地下,發…發現七十多具少女身軀!其身軀盡皆被鋸開,五臟六腑缺失,以白紙填充,嘔~”
夏捕頭臉色蒼白走進來,看都沒看臺上,就推金山倒玉柱俯身下拜,邊說邊干嘔。
“觀中弟子呢?”玄通送了一陣花香給他,輕聲問道。
“去時已經盡數不見,但是觀中財物、秘籍都沒動,顯然走的著急!”
“傳令!全城戒備,找出這些賊人!”
聶縣令急忙下令,這些邪教賊人平日里不管,現今竟然敢進縣城搞事了!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賊子了!必須出重拳!
“慢!”
這時,李知常和玄通幾乎是同一時間開口,兩人瞬間對視一眼。
“為何?”
聶縣尊這個時候顯露出了一絲不滿,作為百里侯,他對于整個郭北縣就是予取予求!
此刻下令,怎么能夠輕易收回?
“若是貧僧所料不差,此刻這些走陰派賊子已經出城,就算是沒有,那也已經被滅口,此時大張旗鼓,不過是打草驚蛇,徒增警惕!反正他們不可能放棄圖謀,不如以逸待勞!”
玄通深吸一口氣,張口說道。
“不錯!這些左道賊子,本就謹慎膽小,若是發現朝廷介入,定然會隱藏更深,屆時會更加麻煩!”
李知常點了點頭,贊同道。
玄通抿嘴不語,低垂的眼眸之中已經滿是金光。
他本來不想要惹麻煩,但是既然麻煩找上門來,那他也只能夠勉為其難將他們一一找出來,然后打死了。
如果這個李知常所言不差,走陰派是想要在郭北縣召喚地府之中的鬼王,獻祭生魂,取悅其主。
根據那個白觀主的表現,這個門派著實能夠干得出來。
所以,于情于理,玄通都不會坐視不理——懂不懂大威天龍的含金量?
“如此,也好!”
聶縣尊臉上掛著遲疑的笑容。
他未曾授官的時候聽聞天下妖魔頻出,沒想到剛來此地就遇上了這等棘手之事。
一時間,也只能夠相信專業人士的判斷。
“好了,既然已經確定,那貧道就回城隍廟鎮守了。”
“我就不送道長了!”
聶縣尊興致缺缺,對于這個李道長不怎么熱切。
反而玄通饒有興趣看著李知常離開的排場,忍不住發問:“這位道長出身何派?怎么常駐城隍廟?”
“哦?佛子不知?”聶縣尊忍不住望向玄通,旋即想到了他剛剛十六歲年紀,這才恍然:
“倒是本縣疏忽了,他是朝廷七品道官,昆侖出身,按理來說,是專管治下出家人的。”
“哦?朝廷竟有專門應對妖鬼的道官?”
玄通瞬間來了興致,眼前一亮。
他還以為這朝廷沒救了呢,這么多妖魔鬼怪也不管管,沒想到還真有有關機構。
“非也!這些道官不是替百姓捉鬼的,反而是為了約束你們這些有神通的出家修行人,也是為了監察我等。”
聶縣尊看著玄通。
“啊?”玄通一臉懵逼,臉上的沉靜差點兒破功。
“不然你以為為何剛剛李知常不開口讓你蘭若寺鼎力相助?還不是因為你們本應勢同水火?”
聶縣尊哈哈一笑,解釋道。
這道官確實是超凡的修行者,但管的是他們這些治下的出家人,而非妖鬼。
妖魔鬼怪害人,害的大多數是平頭百姓,但是他們這些身負神通的出家修行者,可是能讓皇帝夜不能寐的。
百姓多死一點兒沒關系,達官顯貴可是不行!
所以,朝廷道官應運而生,而且這些人同凡俗朝堂涇渭分明,用來監察百官最合適不過。
怪不得聶縣尊這么抵觸李知常。
“這李道長盤踞郭北縣多年,從未聽聞他出過城隍廟,今日出山,想必是感覺到了佛子的強力!”
這時,臉色好看了一些的地頭蛇夏捕頭開口補充道。
玄通這才明白,敢情還是自己人前顯圣的鍋,才被那李知常盯上,當成了郭北縣的不安定因素。
“不過,既然此人有心護佑百姓,貧僧也不吝嗇援手!”
俊俏和尚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好!天色漸晚,我去傳素齋,今夜請佛子休息,明日再來拜會!”
聶縣尊點頭說道。
“縣尊請便!”
而就在縣衙恢復平靜的時候,整個縣城卻暗流涌動。
一間棺材鋪中,昏暗幽寂。
燭火搖曳,身披黑袍的佝僂身影磨磨蹭蹭,來到了擺放紙人的架子前。
咬破中指,以心頭血點睛一男一女兩個紙人,隨后吟唱著不知名的輕語。
伴隨著微弱的律動,常人看不見的黑風裹挾著陰森的力量降臨。
“老六!何事?”
沙啞的嗓音自紙人口中發出,宛如指甲劃過光滑的玻璃,令人牙酸。
“老白死了,一個和尚殺了他!事情敗露了!”
“什么?!”
這時,兩聲男女混響音響徹暗室。
“哪兒來的和尚?”
“蘭若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