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天驕趁著安璇璣等人還蒙在鼓里,他快速帶著家人離開長安前往北平郡。
這些日子姜天驕基本都在陪伴家人,他暗中吩咐府中奴仆把金銀細軟打包入箱,以便于隨時隨地都能啟程搬到北平郡。
姜天驕不同于安祿山那般引人注目,他僅僅只是北平太守而已,就算把家人接到北平郡也不會引起太大關注,畢竟大唐朝廷本來就允許地方太守攜帶家眷一起赴任。
安祿山接到姜天驕離開以后,他以領旨謝恩為由特地入宮面圣。
大明宮,紫宸殿。
紫宸殿的鎏金香爐騰起裊裊青煙,李隆基正在覽閱奏報,他的雙眼略微有些昏沉,好似剛剛睡醒一般,畢竟年紀大了。
高力士走到他跟前低聲說道:“陛下,安祿山入宮覲見!”
“你讓他進來吧!”
李隆基老臉疲憊說道。
“是!”
高力士立刻把安祿山帶了進來。
李隆基抬眼望去正見一具肥碩的身軀走入殿門,紫袍下渾圓的肚腹隨著腳步顫動,玉帶扣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微臣叩見陛下,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安祿山來到玉階下轟然跪地。
“愛卿平身!”
李隆基對待安祿山倒是非常好,這簡直比親兒子還要更好。
若不是楊國忠逼得太緊,安祿山根本不會選擇在李隆基還活著的時候起兵造反。
安祿山先是對著李隆基一陣拍馬屁,而后他冠冕堂皇說道:“陛下,我軍之所以屢屢無法剿滅契丹和奚人,究其原因在于缺少戰馬,縱使取勝也無法乘勝追擊。”
“微臣上奏兼任閑廄使和隴右群牧使,只有這樣我軍才能徹底平定契丹和奚人,不至于再讓他們逃走。”
安祿山直接以缺少戰馬為由,上奏兼任閑廄使和隴右群牧使,這兩個職位可不是什么閑職,而是真正掌握實權。
閑廄使專掌宮廷輿輦牛馬。
隴右群牧使專掌隴右諸地牧場的戰馬。
“準奏!”
李隆基本來是要安祿山擔任宰相,可在楊國忠的阻撓之下未能成功,他覺得有愧于安祿山,故而沒有經過任何考慮和猶豫就答應下來。
更何況安祿山是以名正言順的借口,李隆基并沒發現有什么不妥。
安祿山考慮到需要收買全軍將士的心,他趁機向李隆基討要幾千張空白委任狀,用以嘉獎提拔有功將士。
李隆基不忍心拒絕安祿山的要求,他大手一揮就把幾千張空白委任狀送了出去。
或許有人還不了解這幾千張空白的委任狀有多么離譜,這相當于李隆基把幾千個官職交給安祿山,讓他隨便填寫名字。
歷史上大唐朝廷二百八十九年一共開科舉二百六十八次,錄取進士總數七千四百四十八人。
這七千多名進士都是從九品小官做起,反觀安祿山一口氣就能要到幾千張空白委任狀,從這里足以看出李隆基確實是昏了頭。
安祿山在李隆基這邊撈夠以后,他覺得再待下去只會夜長夢多,于是以范陽軍務緊急為由請求返回駐地。
這些事情有條不紊展開的同時,安祿山以閑廄使的名義,他派遣親信從皇家宮廷的御馬監中挑走上萬匹最強健的優質戰馬,并且讓人秘密前往各大牧場抽調戰馬帶往范陽郡。
雖然李隆基內心不太愿意放走安祿山,但是仍然允其離去,
臨行前李隆基于長安東郊長樂坡設宴餞行,并命宦官高力士主持,帶著文武百官親自為其送行。
長樂坡餞行宴上。
帳幔低垂,酒香氤氳。
李隆基走到安祿山身前,他目光灼灼語調溫和說道:“東平郡王,朕知你忠勇無雙,范陽軍務離不得你。今日一別,不知何日再見。朕與貴妃,皆以你為腹心。”
下一刻,李隆基在眾目睽睽之下脫下御袍賜給安祿山,他還不忘記籠絡人心說道:“此袍隨朕多年,今賜予卿,愿卿披此袍如見朕面。”
安祿山雙手顫抖接過御袍,他伏地叩首聲音哽咽:“陛下隆恩,臣萬死難報!臣乃邊鄙胡人,蒙陛下不棄,擢于行伍,委以三鎮重兵。臣縱肝腦涂地,亦當為陛下掃清夷狄…”
這話說到一半,安祿山眼角余光瞥向楊國忠,他暗藏譏諷低聲哭泣:“只恨奸佞構陷,離間天家…臣唯愿陛下圣體康泰,勿以臣為念。”
“哈哈!!!”
對此李隆基撫須大笑,他示意高力士斟酒,一臉慈眉善目說道:“卿言重矣,朕豈會信小人之言?此去范陽朕許你全權行事,若有異動你可先斬后奏,來日平契丹、定奚部,朕必再為卿設宴慶功!”
“臣…叩謝陛下!此生唯效犬馬,絕無二心!”
安祿山叩首謝恩,他將御袍緊擁入懷,起身時肥碩身軀微微搖晃,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這一場景成為安史之亂前夕的縮影。
李隆基的盲目信任與安祿山的虛偽忠誠,最終釀成大唐崩塌的悲劇,御袍所象征的皇權在不久后將會踐踏于鐵蹄之下。
當安祿山披上皇帝欽賜的御袍時,他覺得這是天意讓自己代唐而立。
安祿山在喝完餞行酒以后,他擔心楊國忠在李隆基面前繼續攻訐詆毀,以致皇帝陛下生出疑心,旋即日夜兼程返回范陽郡。
李隆基望著安祿山遠去背影,他對著身邊高力士問道:“此次回朝朕賞賜安祿山那么多東西和官職,他應該會感到滿意吧?”
高力士面色復雜回答道:“陛下,老奴看他樣子悶悶不樂,應該是知道本來要讓他入朝拜相,可又中途變卦,故而并沒表現出多么高興。”
旁邊的楊國忠猛然瞪大眼睛說道:“陛下,這件事情沒有幾人知道,除去我們三人只有負責草詔的翰林學士張垍,肯定是他把消息透露給安祿山!”
這話一出,李隆基瞬間勃然大怒,他立刻下詔把張垍貶為盧溪司馬。
楊國忠還暗中竊喜斷絕安祿山的仕途,殊不知自己已經闖下塌天大禍,就連李隆基都沒意識到這問題的嚴重性。
文武百官只有文部侍郎韋見素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深知安祿山此去猶如放虎歸山。
大唐朝廷在天寶十一載,改吏部為文部,改兵部為武部,改刑部為憲部。
文部侍郎便是吏部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