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斬詭劍堂之中。
八仙桌上那蓋著黑布在飄動著,似從那神龕之中有風吹出來,黑布上的鈴聲響起,裴四爺坐在那里的雙目睜開。
他將那個黑布掀開,露出里面那黑色金屬打造成的架子,那個架子像是一個鳥籠一樣,上面還有提手,可以想象著,曾有人提著這樣的籠子,在世間行走。
直到遇上了某種變故,于是他將這裝著‘山君’籠子放在了山中不知多少年,最后被裴家老祖裴豐德獲得,帶到了這個海市來。
祂一直在試圖脫困,而一代代裴家人的死亡都與他有著關系。
直到現在,祂似乎有要脫困的趨勢了。
裴四爺站了起來,來到電話機邊上,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有聲音傳出來:“四爺,有事?”
“黃局長,來一下。”裴四爺聲音有些低沉,有些沙啞說道。
“好,我馬上過來。”電話那頭的的黃締聲音凝重了幾分。
裴四爺掛了電話,又撥通了另一個電話。
“小韓,你來一下劍堂。”裴四爺很直接的說道。
“好。”電話那頭傳一個女聲。
裴四爺重新坐在那八仙桌前。
很多事情都是突然而來,即使是預先有心理準備,但是具體到哪一天,具體到哪一個時辰,也都是難以預料到的。
裴四爺其實早就料到了這么一天,也早就做好了準備,不僅是他,凈靈局的人時常會來轉悠一下,尤其是近些年更加的頻繁了,所以當四爺打電話給凈靈局的局長黃締時,黃締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
所以他立即答應了過來,而那一天韓以彤來過這里,以她的造詣,很容易就能夠知道這個神龕處于什么階段。
神秘泄露的事件,在將泄未泄的時候,對于一些人來說就如夜里燭火,這也是為什么上面有消息說要收了他這個神廟,因為這一個神廟確實到了要泄露的邊緣了。
但就是因為有裴四爺在,因為這一直是裴氏家傳的,所以才沒有收走。
裴四爺打開了旁邊靠墻壁的一個柜子,柜子里有一個古舊的盒子,盒子上面有鎖,從抽屜的暗格之中,摸出一把鑰匙,將這個盒子打開,里面居然是一個黑色的螺絲。
西江盛產螺絲。
裴四爺平生有四個朋友,但是其中三個已經死了,只剩下一個。
而那一個朋友還把女兒嫁給了自己的兒子,他能夠看得出來朋友的女兒其實不是很愿意的,她喜歡的是那種文靜斯文的知識分子,而自己的兒子是一個風風火火,四處惹事生非的人,是一個不好靜,喜歡結交朋友,愛打抱不平的人。
最后,果然早早的去世了。
而朋友的女兒改嫁,他一點也不怪,并且很贊成。
當年那位朋友離開的時候,留下了這一個田螺,說過:“我要回去煉寶,再回來,必斬這頭惡虎,若是將來我還沒有回來的時候,祂已經要出來了,那么請你吹響這個田螺,對著這個田螺,把你想說的告訴我,我自然會知道怎么做。”
裴四爺拿起那一個黑褐色田螺,上面有刻著字,那些字裴四爺也不認識,因為是古字。
這么多年來,他也一直沒有拿出來過這個田螺,因為他想自己那位回了西江的朋友能夠再回來,他不知道他身上突然發生了什么。
只記得當年他也是受了傷的,聽他說要回家療傷,并且說道:“若是我一去無音訊了,那么請你一定要讓我外孫回來一回,我在道觀里給他留了一些東西。”
四爺當然最擔心是自己僅有的好友一去無音訊,好在這么多年來,都一直有信傳來,但是當年他離開時說過一定會回來,卻沒有再回來,并且過年的時候,他說會有東西寄來,對于裴矩入廟中世界有幫忙,卻也沒有東西寄來。
他知道,自己那朋友兼親家公所在的西江雄嵐峰道觀里,是不可能通電話的,郵局的信也都很不好送。
他把那個田螺拿在手里,頓了頓,想了又想,最終他還是吹響了那一個田螺。
田螺嗚咽,如哭如泣。
連吹了三次之后,他開始說話了:“神廟有變,矩子陷在神廟中了。”
裴四爺說完之后,便拿著那田螺,握在掌心,然后坐在八仙座前,那里,他的目光落在神龕上,但是他的視線卻像是已經看進了神廟之中。
在遙遠的的西江,有一座山,山頂有一座道觀,觀中有一個道人。
有人說那個道人是從龍虎山下來的,所以可以娶妻生子,道人曾短暫的在村子里住過一段時間,后來便離開了,去了外地之后再回來,就居住到山上去了。
而此時的雄嵐峰上面,清冷孤寂,有一個道人坐道觀的最深處。
道觀的深處是一個四面緊閉的房間,有窗戶,卻已經被布簾遮蔽了。
其中有一個道人坐在那床上,他像是怕光。
黑暗之中,若是有人看清楚他的面容,會發現,他的面容已經干枯了,整個人像是已經死了,而在他的枯坐的床榻旁邊,有一個盒子,盒子打開,里面有一個田螺。
就在這時,那田螺突然響了。
原本已經似干枯的死人的人,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他緩緩的抬起了手,將那田螺拿起來,放在耳邊,聽了一會兒之后,沒有說話,卻是伸手拉動了床邊的一根繩子,有鈴聲響起。
一會兒之后,有一個年輕的女道人小心的推開了門。
“師父。”女子小心的喊著,像是重一點的聲音都會把自己的師父給驚著了一樣。
“準備一下,隨我去斬妖。”枯木般的道人緩緩的說道。
“是,師父。”女道人沒有半點的遲疑。
因為她知道,師父等了這么多年,就是為了等這一刻,以她對師父的了解,師父不可以為了自己的性命,而一直以這種狀態存活,那只有一個原因,就是為了等待到一某時刻的到來,等待自己發揮最后的作用。
女道人出去了,輕輕的合上門,黑暗重新將枯木般的道人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