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越下越急。
那雨幕讓天地之間一片黑暗,而裴矩只能夠看清楚門前一小塊地方,但是門卻又被堵住了,而在這一個人身后,居然又出現了一個個的人,他們都帶著農具,眼神兇戾的朝著草屋里的裴矩看來。
“呵呵,原來都是鬼怪。”裴矩緩緩的拔劍,并說道:“也是,這里本就是以祂為中心形成的靈場,這里的一切本就不應該存在。”
裴矩劍出鞘,他自從那‘華山’場景里出來之后,他的劍術已經有了一個質的飛躍。
有內息真氣和沒有內息真氣就是截然不同的,有內息真氣加持的劍術和只是純粹肉體力量運轉的劍術,也是完全不同的劍術。
有時候機會稍縱即逝,而有內息真氣加持下的劍術,才能夠足夠的快,身姿步伐才能靈動輕盈的跟得上。
只見他手中的劍緩慢拔出,卻在拔出的一瞬間便已經點刺而出,直接點刺在對方的眉心。
他這一劍可不同于一般的劍法,因為他還學了殺鬼劍法。
殺鬼劍法是通過內心深處的一股必殺的意念,來斬殺鬼怪。
殺鬼劍法可以說是直接修煉劍意的,不必斬到實處,意到了,便是斬到了。
而殺鬼劍法的早已經融入了他的劍法之中,若是單獨算一種能力的話,便可稱為殺鬼意志。
而這個殺鬼意志可以融入每一劍之中,但是不可能真正的每一劍都融入殺鬼意志,因為這會很累,真氣未干,意志先散亦是一種疲憊。
這一劍落在面前的這個老漢眉心,也并沒有刺入多深,這老漢竟是應劍而倒。
自他的眉心處有黑煙涌出。
在老漢倒下的一瞬間,他已經伏身竄了出去,外面大雨傾盆,看不太清楚,他才竄出去,一道黑影便朝著他砸了下來。
只是他的身體竄的太快,那黑影卻是砸在了他的身后,落在他腳后跟處。
那是一柄鋤頭,鋤頭口朝下沒入土地,若是裴矩被挖了個正著,必死無疑,即使是他有內息真氣在身也沒用。
但是有內息真氣在身的他又豈是那么容易被擊中的,只見他的身形靈動如雁鳥,讓過了那一鋤頭之后,當面又有一鋤頭砸下來,他的身體卻已經一折,轉向了第一個砸自己的人,同時劍已經刺了斜刺出去。
這幾乎是他本能的,一劍刺已經刺在了人這個漢子的眉心。
眉心乃是藏神之處,劍落之處,意隨劍而落,他人也應劍而倒。
他出劍極快,那人還只是朝后倒去,他人已經從對方的身邊竄出。
迎著雨中又一個持鐮刀的漢子沖去,那漢子手中的鐮刀高高的舉起,中門大開,一抹劍光已經刺了進去,又迅速的拔出,他轉身,又迎著其他的莊稼漢而去。
劍下無一合之敵。
往來復去,只有一招‘刺’,但是刺的方式又很不相同。
當這雨中的人都倒下之后,他站在那里,肉體上并不累,但是心中卻有一種疲敝的感覺。
殺鬼劍意,太消耗心神了。
原本這些東西,凡器普擊可傷不到他們,剛剛他有一劍沒有凝聚殺鬼意志,同樣的刺在對方的眉心,對方卻只是被一劍刺得后退,并沒有倒下死去,而是依然朝著裴矩沖來。
他拄劍立于雨中,朝著遠處的那一個小鎮看去,卻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為什么突然會有這樣的變化?是因為我殺了那個紙人嗎?”
雨水從他的頭發之中,從他的脖子那里淌入身體,全身早已經濕透了。
他看著小鎮的方向,想知道那里面發生了什么,但是這個念頭很快就被他打消了。
靈境之中,如果發生了不明真相的大變,絕不能夠亂闖,而應該第一時間退出來 這是韓老師教過的秘禁學知識。
他回到草屋之中,關上門,然后躺在茅草做的床上,雖然現在已經有些濕了,他依然是躺在上面,抱劍于胸前,閉上眼睛,凝神靜氣。
一會兒之后,他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中,出現了一絲驚訝和一絲的慌亂。
因為他發現自己沒有脫離這個世界。
他再一次的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緩緩的吐氣。
原本這個時候,只要是他有意的睡過去,很快就能夠睡著,睡著之后再睜開眼睛,便會回到現實之中,然而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他再一次的睜開了眼睛。
昏暗的草屋之中,裴矩的目光一閃一閃的。
他從茅草床上坐了起來,踩在已經有些泥濘的地上,打開了茅草門,看到外面的那些人還倒在那里,并沒有消失。
看著沒有半點要消停下來的雨,他又低頭看著腳下,在草屋里來回的踱步,他一時之間不知道怎么辦。
因為韓老師的課程之中,說這種情況下最好是不亂動,等待救援是最佳選擇。
若是實力足夠強,而又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那就去探索。
他不知道外面的爺爺是否能夠救自己,原本這個靈境是很穩定的,此時突然起了變化,也不知道爺爺知不知道。
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最后卻是一頭沖進了雨中,他想去那個鎮子里看看,他也想去看看,鎮子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因為大雨,原本應該是白天的,此時像是進入了黑夜之中。
大雨遮蔽了他的視線,即使是抬頭都不能夠,大雨撲在臉上,讓他呼吸都不好呼吸,所以他只能夠低著頭走路,泥濘滿是坑的路上,充滿了積水,泥水沒過腳背。
他提著劍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
大約走了半個時辰,才走到鎮子入口處,抬眼看去,鎮子里一片漆黑。
裴矩看到,在鎮子口上,有一個一人高的大神龕,供著土地公,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雨,所以里面沒有見到香火,還是說本來就沒有。
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又繼續向前走。
以他的感知,并沒有從這個神龕之中感覺到有什么特別的氣息,沒有神,也沒有鬼。
只是在他走過之后不久,土地廟中的神像卻突然崩裂開來,在那泥像的里面,居然還有東西。
那依然是一個人,像是有一個人被活生生的封閉在泥巴之中,然后立在這里被人用香火供著。
祂的眼睛開始動了,原本僵硬的嘴,居然露出了詭異的笑。
裴矩一步步的進入鎮子。
他是來過鎮子一回的,那時候跟著三叔。
而那個時候這個鎮子還給他一種雖然冷清,卻也正常的感覺。
進了鎮子里的路便沒有一條稱得上是主路的大路,四通八達的交錯著。
路過一個屋子時,因為屋子的門是開著的,里面有燈光,而且里面有動靜,他小心的來到門口,朝里看去,只見到一個男人跪在地上拜著,而在他面前的地上,有一個小孩躺在那里。
那小孩的胸膛早已經被刨開,五臟都已經被摘了出來,而那桌子上面有幾個盤子,里面裝著五臟。
更高處的墻壁上有一個神龕,神龕里擺著一個神像,那神像兩手張開,頭仰著看向天空,張著一個異常大的嘴,那嘴大的都快要比他整個身子要大,像是從天空之中有什么東西要落下,他在那里接著。
而地上跪著的男人,也是以同樣的姿勢,兩手朝天舉起,而頭高高的仰起,張著嘴,也像是要接什么東西吃,與那個怪異的神父姿勢一模一樣。
而當裴矩再去看那一個躺在地上的小孩時,卻發現那小孩的頭不知何時轉了過來,那一雙眼睛居然看向自己。
裴矩在這一剎那,如墜冰窖中。
“他居然沒有死。”裴矩心中閃過這個念頭。
他突然之間,不知道到底是誰在祭祀,誰在獲利。
一時之間,他搞不清楚情況,便悄悄的退走。
然而他的耳中,卻聽到一個小孩的聲音:“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裴矩沒有理,他快速的退去,便是耳中仍然聽到那個聲音。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求求你…”
“救救我…”
一開始那小孩的聲音是哀求的,到了后面居然變成了凄厲,再后面又變成了狠毒。
裴矩沒有回頭,他依然朝著里面走去,來到一個有菜園子的屋子前,聽到雨中有人挖地。
“噗呲,噗呲…”
他悄悄地靠近,透過雨簾,隱約地看到有一個人在那挖坑。
再靠近一些,看清楚,那是一個年輕人,然而更令他驚訝的是,他發現那菜地里,居然埋著幾個人。
細細一數,正是三個,兩個老人,一個年輕的婦人。
那三個人的頭都是露出來的,土都埋到脖子處,裴矩很清楚,這樣的埋法,一定是活不了的。
但是他看到,那被埋著的人,居然將嘴巴張開,像是在吃著雨水。
而且,裴矩還聽到年輕人一邊挖坑一邊說道:“你們忍一下,過一陣子就好了,等你們生了根,你們就不會再痛苦了,上神說,扎根于大地之中,能得永生。”
而在他的身邊,還躺著一個小孩,那小孩被捆住了手腳,嘴巴也綁著。
“兒子,不要怕,不會痛的,上神說,蒼生已死,我們需要換一個活法。”
裴矩不知道這個上神是誰,但是他不想打擾,所以便想悄無聲聲息的退開,但就在這時,他發現那個本來捆著的小孩不知何時已經轉過了頭來。
那一雙眼睛正盯著自己看。
“救救我,救我…”
裴矩沒有理,依然是朝后面退去,但是耳中依然聽是那小孩的呼救聲。
“求求你,救救我…”
“我不想死,救救我…”
“我爹爹瘋了,他把爺爺、奶奶和娘親都殺了,還把他們種在地下,說是能夠生根發芽,能夠開花結果,結了果子之后,他摘了吃,就能夠成仙。”
“求求你,救救我。”
“救救我…”
小孩子聲音從一開始的哀求,也慢慢的變成了凄厲,最后變成了怨毒。
裴矩的心不知何時變得沉甸甸的,像是滲入了某種負面的情緒,他的心像是海綿吸收了許多的水。
他繼續朝著下一個屋子走去,然而才走了沒多少步,便聽到一個聲音說道:“執事的破妄之眼就是厲害,這一個鎮子終于露出本來面目。”
這是一個略顯粗糙的聲音。
“小聲一點,這鎮子很詭異,里面都是一些被蠱惑的人,大家小心防備。”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裴矩并不知道這個女人的聲音是不是所謂的執事。
而且,他們究竟是什么人?外人?是有外人進來,才引起這里的變化?
他一時之間無處可躲,于是閃身進了一個房屋里。
才一進房屋,便沒有雨水嘈雜的聲音,耳中也安靜了許多,就在這時,他的耳中聽到一個聲音說道:“你們要記得,非不得已,絕對不要進入這些屋子。”
“是,執事。”
這個說話的人,是一個老人的聲音,這個老人才是執事。
但是裴矩聽了之后卻心中一緊,突然感覺身后似有東西,轉身,只見身后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人。
這個人手里拿著一把斧子,在轉身的那一剎那已經撲了上來,一斧就朝頭劈來。他立即一矮身,那斧下鉆過手中劍也出鞘,在錯身而過的時候,劍朝后刺去,直接刺在在了那人的后腦處。
那人應身而倒,撲通一聲響。
外面原本走路的幾個人立即停下了腳步。
裴矩站在黑暗之中,也不亂動了。
“聽到了嗎?什么聲音?”那粗糙的嗓音問道。
“好像是什么倒地的聲音。”女人的聲音說道。
“要不要去看看。”粗糙的嗓音問道。
“還是算了吧,執事大人不是說了嗎?不要隨便進屋子里去,我們就當沒有聽到吧。”女人的聲音說道。
然而就在這時,卻有一個輕笑聲在裴矩的耳邊響起。
“原來真有人在這里啊。”
裴矩身上的汗毛炸起,這個聲音居然是那個執事的聲音,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居然已經到了身邊。
他想要動,卻發現自己在這黑暗之中,像是陷入了泥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