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開祭的消息,不到中午就滿城風雨。
陳靖川剛吃了早飯,還沒踏入龍瑰閣的門,就被一早等在門口的狄猛抓著去見何啟華了。
“聽說了么?”狄猛吃著包子,腮幫子鼓得駭人:“太子的事兒。”
“不是告慰將士么?聽說了。”
陳靖川已經將三刀叔給自己的龍淵換了一把新的刀鞘,綁在皇城司佩刀之下,現在他已經有三把刀了,心情很是興奮,絲毫沒有去考慮太子的事情:“怎么了?狄大哥?”
“你真以為他去告慰將士的?”
狄猛有些意外:“你看不出?”
“看出看不出,和我有什么關系?”
陳靖川失聲笑了起來:“那可是殿下,我一個尋寶的,又不是干什么別的的。”
他已經在試探狄猛的態度了。
自從魏公和他談過何啟華的境遇之后,他就大概明白,這些何啟華的舊部可能會來試探他,但也保不齊這里面有沒有皇帝的人。
一旦皇帝開始試探他的野心,他再想隱瞞可就來不及了,索性在一開始就不暴露。
狄猛似有似無地瞥了一眼陳靖川,有所失望:“在京中做官,你還是敏感一些的好,有些事可并非是表面上看去的那般,若是錯過了什么,你可來不及后悔的。”
“是…”
陳靖川撓了撓頭,假裝死活聽不懂。
太子告慰將士肯定是真的,但去晉州的目的幾乎已經成了司馬昭之心,但陳靖川沒搞明白的是,這個節骨眼上,他為什么要搞出來這么大的動作。
當見到何啟華的時候,他才明白了一切。
“什么?”
陳靖川都懷疑自己聽錯了,他直接走到了何啟華的身側,看著他面前擺放著的皇令:“這…”
何啟華望著陳靖川:“你和那個他娘的龍曦關系不賴?”
陳靖川啞口,不可置信地看著皇令:“這玄靈不都賞給郡主當釵子了?為什么還要我去殺人換玄靈?”
“蠢驢。”
何啟華將皇令收起來:“陛下讓你他媽的去殺那個龍曦換玄靈,就是敲他娘的山震他娘的虎的第一錘,不僅要告訴天下練武的蠢豬們咱們大景皇城司多厲害,還要告訴東周和萬寶華樓那些狗雜碎,這一次,萬寶華樓無論如何都得歸順大景。這不是一顆他娘的小小玄靈,而是威懾,威懾的是天下所有的人!”
他擺開手:“從現在起,整個他娘的密宗、武宗上上下下,十日之內,全聽你的了。”
陳靖川如驚雷劈中了脊背,渾然之間明白了何啟華的意思。
這皇令恐怕一開始根本不是給他的,而是何啟華要到他身上的。
重要的也根本不是玄靈,不是龍曦,而是萬寶華樓的歸屬,還有…武宗的密文!
他能在武宗里,找到那一次殺人記錄,能找到那一次到底是誰要殺了他!
陳靖川無法拒絕,他必須答應下來。
這是何啟華臨行之前,給他的投名狀。
原來如此。
陳靖川點頭:“看來時日不多了。”
“那你還不他媽的抓緊?”
何啟華將密宗和武宗兩塊金令拿了出來:“從現在開始,密宗和武宗你隨便,但這事兒你他媽的要是給老子搞砸了哦…”
“定不辱命。”
陳靖川已經不想等了,拾起令牌轉身就蹦出了院子,直奔龍瑰閣抓林皓,還沒等林皓明白發生了什么,二人已經站在武宗大門口了。
“爺。”
林皓深吸了口氣:“咱…咱真的進去嗎?”
“有他娘的令牌你怕什么?”
陳靖川手里抓著兩塊令牌,昂首挺胸地看著林皓。
林皓恍惚間看到了何啟華,揉了揉眼睛,膽戰心驚推開了武宗的大門。
曲徑通幽,越來越豁然開朗。
武宗不如密宗氣派,裝潢設施也沒有那么浮夸,這里的辦公場所并不多,四下里也沒有行色匆匆來來往往的辦事人,多的是地板上的血跡,行走的殘疾。
想起了白生,陳靖川大概也能明白,這些人都是體面的人,即便殘疾了,白生也會給他們一個活下去的事做。
入了宗事廳,里面只躺著一個身材無比肥碩的胖子。
他將幾張桌子拼接在一起,正旁若無人的酣睡著,鼾聲如雷,震耳欲聾。
陳靖川走入廳內,四下看了看,這里沒有茶水也沒有瓜果,完全不像是一個接待人的地方,索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等著這個胖子睡醒。
“武宗副宗主…宋堯。”
林皓靠近陳靖川耳側,低聲介紹:“是四大家族里,唯一一個進入皇城司的嫡系,宋家嫡長女宋時歆的同胞弟弟。”
陳靖川半張著嘴,緩緩點了點頭:“很厲害?”
林皓搖了搖頭:“不清楚,武宗的人…”
“很少有人見過武宗的人出手,因為見過武宗的人出手的,都死了。”
聲音是從胖子身上傳來的,他像是一個靈巧的球兒,從桌子上坐起來時,陳靖川即便親眼目睹,都想象不出,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宋堯。”
他歪著頭,打量著陳靖川,目光停留在了他腰間的玉佩上:“你是…龍瑰閣…新來的陳靖川?”
“正是。”
陳靖川面善,站起來帶著笑對他行禮:“見過副宗主。”
“呵呵。”
宋堯一笑,全身上下的肉都在顫抖,他一只手伸入領口揉搓,打了一個冗長厚重的哈欠:“你不去給陛下找寶物,跑來這里做什么?”
“找些幫手。”
陳靖川拿出了武宗令牌:“要做件大事。”
宋堯瞇起了眼睛:“正好,我有事兒要問你,你回答的好,我配合你,你回答的不好…我殺了你。”
“看來副宗主和白生的交情不淺。”
陳靖川猜到了宋堯想問什么:“只可惜,當日我不在場,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猛然之間,刀光閃動。
陳靖川眉心一皺,向后躲閃的瞬間,他發現身體一輕。
這一重一輕之間,他察覺到了脊背一涼,左手下滑時,才明白,是自己的刀被奪走了。
而此時,那個看上去厚重無比的胖子,正拿著陳靖川的皇城司佩刀,站在他的身后,刀尖頂著背心,聲音冰冷:“白生死了么?”
“沒有。”
陳靖川不慌不忙,緩緩斜視:“他活著。”
沉默。
林皓的心,懸在了嗓子眼上。